立冬的天已经寒了,女子披了件锦袍站在谢莲池边,静静望着那满塘凋零谢尽的莲花,似乎又有泪水渗出却倔强的在眼眶中摇曳不肯落下,她轻轻抬袖,手却僵在了半空,许久,才木讷的收回。

    站了许久,女子默然转身离去,,寒风拂起她的衣袂,让她本就消瘦的身影显得更加纤细,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萧珞然深凝着那走远的身影,姣好的眉轻轻皱起,自从醒来之后,她每日缄默不言,又吃的极少,即便强逼着自己吃下去了,又会吐出来……

    “皇上,”谢桑小心翼翼的上前,“娘娘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吧。”

    皇帝静静望着女子离开的方向,许久,才轻声道:“今早送去的粥…她可曾喝过?”

    想起女子苍白的脸,谢桑不由得轻叹一声,道:“据未央宫的翠儿说,娘娘喝过粥,但…又全吐了。”

    走了一段路,我缓缓停下来,抬手附上抽痛的胃,忽然便想起那人,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我不相信我这几日刻意的疏离他会看不出来,只是……春锦的死,我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去面对他。

    他当日就站在那里,我不相信凭他的能力会救不了春锦,如果倒下的那个人是我……

    “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冷不防的一声,我回过头正看见阿木深皱的眉。

    “我没事。”我淡淡道。

    阿木朝天翻了个白眼:“你这样还叫没事,那我这张脸岂不是很英俊?”

    我轻轻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说我们有心灵感应你信吗?”阿木嬉笑道,但见我脸上全无笑意,不由得黯淡了神色,道,“是萧珞然让我来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这几日不吃不喝光不仅折腾自己也让身边的人个个提心吊胆的。”

    我回眸看了他一眼,却听他道:“我不相信你没看见这几日萧珞然消瘦了多少,你心情不好,他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现在未央宫的人生怕皇上一个震怒让他们都掉了脑袋。”

    我垂眸盯着脚下的石子路,声音轻得仿佛一落地就会被风吹散。

    “阿木,我忘不了春锦死时的模样……”

    “我知道,但是…”阿木扳过我的肩,面色凝重的望着我,一字一顿,“萧珞然那个人你比我了解,他可以为了你,不惜让另一个男人代替他来安慰你,那你就不能为了他,好好对自己吗?”

    我缓缓闭上眼睛,似乎有冰凉的液体滑过眼角,我却毫无察觉,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但却都是那一人,温怒的,微笑的,淡漠的,温柔的……但不管是怎样的神态,我都能从中看出他眼底的宠溺和包容……

    耳畔似乎又回荡过那人淡然的声音。

    他说:‘朕希望朕的清儿能够长乐未央。’

    “他来了,你们好好聊聊吧。”阿木擦过我身旁轻声道。

    我轻轻睁开眼睛,望着几步开外那抹明黄的身影,四目交错,我似乎能看清他那双绝色黑眸中倒映着的我的影子,朦胧如梦。

    他站在原地,静静望着我,一字未说,一动未动,只是空气中盛满的哀伤却让我缓缓迈步,朝他走近,一步步看清他的脸,泪水渐渐盛满眼眶,这几日他确是消瘦了不少,下巴上冒出了些凌乱的青渣。

    我一时哽咽了,“四爷…”

    身体被猛地扯入他的怀里,低喃轻颤的声音响在耳侧。

    “我好害怕…再听不到这声四爷。”

    我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感受着他心底传来的深深恐惧,熟悉的鄙香萦绕在鼻尖,忍不住鼻头一酸。

    …这个怀抱,我有多久没再接触,不明不白的怨恨了这么久,我真的累了,当放下所有,靠在他怀里,我突然困惑了,这么久,我究竟是在怪他,还是在恨自己?

    “四爷…对不起。”

    对不起,明明说过不会再让你独自思念却又让你一个人悲伤了那么久。

    “都过去了,好吗?”

    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却依旧好听的令人心疼,我想点头,却终是做不到,只得靠在他怀里轻声道:“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努力忘掉的。”

    他不语,紧环在我腰际的手轻轻松开,替我拢了拢衣襟:“天凉,朕送你回宫。”

    我轻扫了一眼跟在他身后数丈外的谢桑,默然的笑笑,退开几步道:“你有事便去忙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蹙眉紧凝着我,似乎有话想说,最后却只是转身,在冷风中随谢桑朝萧然殿的方向走去。

    待到他明黄的背影在视线中逐渐淡去,我这才敛了笑,屏退了他留下的一众宫人,朝与未央宫相反的方向走去。

    自从我搬离之后,这座冷宫便一直空设着,已是入冬的天,杂草也已经枯黄,这座被人鄙弃的宫殿更显萧条……

    我摊开弹开灶台上一层细密的灰尘,然后弯下身用火折子燃火,用温火去炖豆腐汤,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熟悉,时光似乎又回到了当日。

    我习惯性的走到桌前,伸手想去握那羊毫笔,手却僵在了半空……今日若要再给他写句禅语,我又该写些什么?

    炖好豆腐汤,我直接去了萧然殿,他一向是好清静的,所以负责在殿内外打点的宫人并不多,加之我在这萧然殿曾经住过一段日子,那些宫人见是我,也不多问,都行过礼后各忙各的去了。

    我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豆腐汤一路小跑着朝前走去,未至大殿,却听见一声轰响,似是瓷器落地的声音,随后便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冷酷和决绝传入我的耳中。

    “哼,不过占领一个区区平阳,便敢与朕谈条件,夏侯尧你今晚就用朕的兵符去兵部调兵十万,明日清晨,朕亲自率兵去平阳。”

    我浑身一颤,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然,还未等我平定,另一个义正言辞的声音已然传入我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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