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酒精浓度低一点的。”考虑着,他转身倚靠吧台,单手向后撑在台面上,侧脸瞅向她。

    店内正播放u2的歌,〈withuorwithoutu〉,他不自觉轻哼,手指屈起在台面轻敲。“草莓气泡酒?”

    她偏着头想了一下。“好。那你呢?”

    沈致杰点了波兰出产的雪树伏特加,岩石般巨大的冰块乘着透明酒液,屋内彩色斑斓灯光映照下,散发奇妙的光泽,轻轻椅酒杯,发出清脆声响。

    他喝到第二杯才开始微眯眼跟她聊天,黑眸浮现慵懒的神情,一笑,帅气俊冷的五官变柔和,很容易迷倒女人。

    倪予晨不为所动,还嫌他放电放得太勤,她可不是靠一两杯酒就那么容易上钩的女人。

    两人出了餐厅,肩并肩,顺着蜿蜒石板小径一路向下,偶尔沈致杰会轻轻哼起那首u2的歌,夜色路灯鹅毛般发亮,照着潮湿未干的石板路,一地橘色湿澄澄的光景。

    视线越过沈致杰宽肩,倪予晨瞅着他弧线俊美侧脸,忽轻轻一笑。

    “笑什么?”疑惑看她。

    “老实说,以前我很讨厌你。”她无所谓的耸肩,豁出去的口吻:“记得我们在辩论男女平等,你说女生如果真的想追求平等就应该主动去服义务役,而不是整天撒娇,等男生约你出门、接送你、请客什么的,享久处却连一点基本国民义务都没做到,你说那些话时的表情之高傲的。”

    “嗯哼。”他淡淡微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什么历史上所有战争都是男人发动的,女生可是很爱好和平的,看一看二次大战那些好战的将军有哪个是女人,讲话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也很可怕。”

    “所以,你以前也很讨厌我喽?”才会多年来关系淡如水,毫无交集。

    淡瞟斜觑,她黑眸灿笑晶亮,盈盈出水,静静等他回应。

    “没。我从没讨厌过你。”和她目光相对,他黑眸灼亮坚定,唇角扬起意味深长的微笑。

    “怎么会?”拉长音,她不相信。

    沈致杰没解释,走到中环商圈他忽加快脚步,领先她好几步,一个转弯,竟不见人影。她认路本领不是很高,当下不知往地铁站该向左还是向右,一阵错愕,茫然停在路口。

    “咦!”她左顾右盼,最后歪着头纳闷他怎么人就这样不见了。

    当他忽然出现眼前,一副理所当然“吓”她一声,她颤了一下,没好气地嗔他:“学长,你很幼稚。”

    “N小姐,我是S先生,不是学长。”纠正她。

    “S先生,你很幼稚。”她覆诵一遍,略带嘲弄。

    他倒是笑得很开心,黑眸闪熠,双手搁放在口袋,悠哉自在。

    “地铁站该往哪?”她问。

    他手伸出口袋,指了指路口前方,她理解浅颔首,正要过马路,他忽然拽住她手臂,指了另一个方向。

    “我的饭店在这附近,要上去坐坐吗?”

    “咦!”未能及时反应,困惑回眸望着他。

    他扳过她双肩,无预警低头吻她,她停顿怔然却没拒绝,这一秒和下一秒都没有。

    *

    饭店所在是二十七层大楼,侧面是一楼咖啡厅,进入装饰豪华的金色大厅,沈致杰按下电梯按钮,这期间他一直牵着她的手。

    等电梯时倪予晨犹豫了,向后退开一步,正要抽手,他回眸发现她惶惑不安,于是放开她,指腹轻触她颊面;他的碰触引起奇妙悸动,她的心宛如马蹄奔跑前在泥地胡乱踢蹬,焦躁不安,表面上却故作无所谓。

    其实,这时的她仍旧不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察觉她脸部表情出现细微变化,沈致杰掩饰急切,声音低嘎诱哄:“上来坐一下就好了。”

    在电梯里,两人并肩站立,她不觉得他的话老实;她今年三十岁,不是易受哄的小女生,现在这样的气氛,一男一女的,怎可能“坐一下就好”?

    透过电梯太过明亮的镜面,倪予晨垂睫轻瞄他;他面容沉静,看不出内在心绪,也没有刻意对上她的目光。

    “你现在单身?还是有女友?”

    出电梯,倪予晨终于低声问了一句。沈致杰回首看她,见她羽睫轻眨,不安地远望饭店长廊深处。

    他摇头。“目前没女友。”

    “我……”欲言又止,她想说明。

    但沈致杰再度摇头,温和地说:“不必说,我不想知道太多。”

    倪予晨黑眸顿时茫然,见他沉稳俐落拿出卡锁开门,迟迟没走上前。房门半掩,室内灯光亮起,他停在原地等候她。

    “进来吧,我煮一杯咖啡给你。”黑眸沉定,五官俊美,毫无一丝表情,就这样静静等她。

    她迟疑着,面容紧绷,神色不安,完全泄露她的戒心;而他朝她伸出手,只说了一个字:“来。”

    她持续迟疑着,其实延宕的时间只有一、两秒,却漫长得像是过了一百年,令他屏住气息,最终,她上前了。

    房门在他们身后关阖,黑夜掩蔽,将屋外的世界完全阻隔;等到她离开饭店,已是第二天的早晨八点。

    第2章(1)

    车水马龙的中环,太阳从雾气浓重的云朵里射出模糊的光芒。

    倪予晨和沈致杰一前一后走出饭店,计程车已在一旁等候。他先上前替她拉开后车门,坐上车前,他温和向她低语几句,她没有点头,也没有开口回应。

    沈致杰退开,看着计程车徐缓开走,带她进入繁忙熙攘的车流里,直到消失。

    他俊美的五官原本面无表情,忽然颔部肌肉抽动了下,双眸瞳仁的颜色变得更深,仿佛他刚才一直看的不是一辆普通的计程车,仿佛它带走的不只是一个单纯的邂逅。

    他把视线抽回,转身回到冰冷豪华的饭店里。

    在远去之后,倪予晨曾从四方形车窗向外探望,然而以她的角度和距离,是再也看不到沈致杰了。

    她轻叹气。其实,她不明白自己真实的想望,她的内心在寻找什么。

    一个半月后

    台湾夏季堪称爆热,户外高温三十四度,水气明显匮乏。

    倪予晨正在事务所会议室里开会,忽然感到一阵头晕。她的秘书韩昌进见她脸色苍白,忍不住关心:“你还好吧?”

    她放下原子笔,轻拂额头之后说:“我没事。”

    他们简短的对话打断了倪芯恬在台上的报告,她目光伶俐轮流审视他们,直率问:“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倪予晨回应。

    “是吗?”眸光锐利扫了倪予晨一眼,再对韩昌进说:“你不觉得她从香港出差回来就有些不对劲?”

    “有吗?”韩昌进狐疑看着倪予晨,微摇头。“不觉得怪,只觉得是不是天气太热了,她气色不是很好。”

    “会不会是打排卵针的关系?听说打针会让体内女性荷尔蒙产生变化。”倪芯恬拿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捏了捏眉心。

    “她没去打呀,临时取消了,改到下周了。”点阅ipad上的行事历,韩昌进扬眼,对倪芯恬说:“下周三早上。所以那天会议也跟着改期,改到隔天。”

    “嗯嗯。”浅颔首表示知道,倪芯恬再望向倪予晨,重复问:“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看起来怪怪的?”

    事实上,倪芯恬是倪予晨的同卵双胞胎妹妹,两人出生时间仅差一分钟。倪芯恬虽是妹妹,但个性比较强势。两人高中不同校,大学同属法律系毕业,后来一起开了这间事务所,平常负责主导公司业务的是倪芯恬。

    今天这翅议是公司这个月的例行性会议。

    “我很好,我没事。”倪予晨淡淡回应,把话题转回公事上。

    早先,倪芯恬正谈起前两个月倪予晨前往香港出差的case,原本悬宕已久的官司最近又动了起来。香港富婆alice和她继子Ben打遗产继承官司;据可靠消息,Ben为了赢得胜诉,又加入一批新律师。算一算,台湾香港合计处理该遗产的律师高达六位。

    倪家两姊妹只负责alice台湾资产的遗产分配官司,由于倪芯恬手边还有两个案子在跑,这case一开始就由倪予晨全权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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