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凤含泪点点头,“希望皇上,也能早点下山。”

    曹炟点点头reads;。

    目送这些人下山后,谢流云道:“皇上,公主失踪好几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恐怕要被大司马说中了。现在大司马也果然抓了活口,正在拷问,万一那人抵不住真的说出什么来,只怕皇上就算找回了公主,也难以保住公主的性命。”

    “不会是她。朕一定要找到她。她到现在不出现,怕是遇到了危险。”曹炟声色沉沉地道。

    “皇上,今日有人告诉微臣,说是公主那日从帐子里出来,便去了附近的一个高坡上,行动颇为怪异。蠹”

    “带路!”

    谢流云带着曹炟来到高坡处,目光所及,碧落行宫一揽无余髹。

    这便是那日白天里,曹炟和尉迟靖一起来过的地方,当时她说,从这个角度看去,碧落行宫似乎与平日里不同,还问他,沈婥有没有来过这里。曹炟心里微微一动,她来到这里,会不会只是因为好奇?又想到那蛇行物,沈婥既然提到,想必这碧落行宫果然不简单呢?

    可是,靖儿,你到底在哪呢?

    曹炟总觉得尉迟靖肯定遇到了巨大的危险,否则她不会不出现,若是这样的话,难道这世他也要失去她吗?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便觉得心口疼痛,那绝情蛊自那天夜里,因为他担忧她的焦躁心理而发作,现在就时不时地发作,他心里时时有难过到仿若不能呼息的地步,又忽然想到,或许真的命不久矣,反正失去她,这世间,的确也没甚可留恋的了。

    这时候,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小四河的夏炚出现在邾国境内,有举使节棒,意思竟是国君亲访。虽然两国争战两年,但是既然是使访,却只能迎接,他们大约是十日后到达安阳。柳溢及朝臣都希望曹炟能够早日回朝,以早日安排天烬国皇帝夏君来访事宜。

    曹炟不回碧落行宫,更不回朝,每日里在后山转悠,寻找尉迟靖,几乎每寸草皮都要被他翻过来,恨不得每个老鼠洞里都能够探挖一翻,却丝毫没有尉迟靖的影子。

    转眼间,又过去了七八日,一无所获。

    曹炟想起前事,竟呼呼仿若做了场梦,尉迟靖像个影子,来了,又走了……

    尉迟靖失踪的地方,谢流云见他久久地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面色越来越苍白,担忧地道:“皇上,公主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

    “是吗?”曹炟声音飘乎。

    “皇上,她一定没事的,皇上,柳大人说,夏炚再有三日便到安阳,其实皇上有没有想过,这次夏炚来得实在是巧合,我们争战两年,他根本就没有来安阳的理由,只怕他这次来,是为了公主而来,说不定此时公主便是藏在某处,等待他来接她呢!”

    谢流云知道这样的猜测很伤曹炟的心,但是几日前,尹铉终于撬开了黑衣人的嘴,经过他们招供,果然竟是只听命于尉迟靖的鸣笛,只要尉迟靖的鸣笛一响,不管她想要杀的人是谁,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冲上来,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尉迟靖的暗卫。

    而他们更自称是陈留旧部,只忠诚于尉迟靖的死士。

    眼见着他们招供,尹铉气愤不已,发誓要杀了尉迟靖,曹炟亲耳听到这供词,却依旧说“不可能!”接着抽剑将那几个黑衣人亲自斩杀于当场,尹铉却道:“皇上,如今证据确凿,尉迟靖仗着陈留旧部谋反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她不出现便也罢了,若是出现,尹某定要将她名正典刑,以震慑诸歹人!”

    处处的证据,似乎都指向了尉迟靖,特别是当日梅花杀手明明就在周边护卫,在那样关键的时刻,却迷了路,后来请了冲虚子上山,经过他仔细堪查,确定当时周围有人动过手脚,布过术阵,才使得梅花杀手明明就在附近,却无法赶到,导致已方损失重大,甚至连皇帝也受了伤。

    曹炟身上重了数剑,虽然伤口都不深,差点被杀手得逞杀害,却已经是事实reads;。

    可是曹炟还是不相信,他绝对不相信尉迟靖会做这样的事情,那日清晨,她推门进来,问她两个问题,二人说好,要好好的爱一场,他不相信这爱,竟是这样的短暂,更不相信她会在那时骗他,只为了在这里设阵杀害他。

    她那日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她的眼睛那么亮,她的面容浸着笑意,她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将自己一生的爱,许给了他。

    这一切,还在眼前,尹人却已经远去吗?

    风吹在脸上,曹炟闭了闭眼睛,只觉得一颗心,已经被无数只利剑凌迟,那痛,竟仿若是全身的骨头都寸寸碎裂。

    再睁开眼睛时,双眸里却是梦幻般的蒙胧,伸出一只手,仿若摸到了尉迟靖调皮微笑着的脸。

    “歌儿——”

    下一秒,整个人忽然往坡下栽去,这下冷不防的,谢流云一个飞旋也冲下坡,在半坡拦住了往坡下滚去的曹炟,将他半扶在怀里时,见他已经昏迷,唇角丝丝的血迹,被苍白的面色映衬得更加艳红。

    谢流云这次却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往周围看了下,虽然并没有近侍,但却有守卫,虽然他们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没有动,但他们是有耳光和眼晴的。

    谢流云面容肃杀地道:“皇上昏迷之事,不许传出,让我听到消息,你们都得死!”

    要知道现在尹铉虎视耽耽,若曹炟出个什么事,只怕马上就会动摇国之基础,特别是,他觉得,曹炟这次的病势来势汹汹,曹炟从小就身体不好,也曾与病魔争朝夕,但是他从未见过他如此的,心碎绝望,了无生意的模样。

    他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相信,这次的杀局是尉迟靖所设,但眼见证据都指向尉迟靖,他定也是伤心难过的,特别是现在尉迟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罪名似乎是背定了,竟无法替她洗刷。

    或许不必洗刷,这根本是事实。

    唯一的好消息是,当天下午,巫国的乌弋山居然来“访友”。

    巫国是个小国,但是乌弋山的身份比较特殊,尹铉对此人有所忌惮,但他即来“访友”,他却也没有理由拦住他,回禀了皇上后,得到的答案是,请乌弋山上山。

    乌弋山只带了一个随从便上山了,果然是一幅访友的模样,手中居然还拿着一些巫国才有的香茶,见到尹铉后,便也送给了尹铉一盒。

    尹铉看着这茶叶冷冷地笑,这乌弋山,倒真的是一幅串门子的模样呢。

    只不知暗中会搞些什么,只是谢流云这个家伙防得很厉害,除了靠得住的侍卫,帐内伺候的人居然都被打发了出来,尹铉暂时得不到帐内的任何消息。再说乌弋山,进入帐里后,尚未说话,谢流云就已经迎上来,向他施大礼,“弋山大人来得正好,若再不来,谢某真的不知道如何做了。”

    转目看到乌弋山身旁的人,微怔了下,立刻跪了下去,“况先生,请一定救救皇上!”

    况离是高人,谢流云自是对他印象深刻,俩人其实算得上是故人了。

    况离赶紧将他扶了起来,与乌弋山来到榻前,只见曹炟面无血色,双目紧闭,已经人事不知。

    乌弋山忙道:“况先生,你一定救他。”

    况离拿出一根银针,轻轻地刺入到曹炟胸前的大穴中,行针片刻,只见他口角缓缓流出一抹黑血,接着睁开了眼睛,茫然了几秒才看清眼前的况离和乌弋山,想要起身,况离连忙示意他继续躺着,行针尚未完毕reads;。

    曹炟只觉得眼前依旧发黑,怕自己一会儿又要昏迷,只不肯休息,勉力地道:“况离,上次,邾国与萧齐的斗阵中,想必你已经知道,尉迟靖便是歌儿,她,她不见了——”

    况离点点头,“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不必太担忧了。”

    曹炟又道:“况离,你要帮她。”

    况离又应了声,“放心吧,我会找到她的。”

    曹炟的精神实在太弱,说了这几句便又睡了过去。

    其实在这会功夫,谢流云已经大略地向乌弋山和况离讲述了事情的发生经过,这时乌弋山见曹炟为了尉迟靖,游离于生死边缘,又想到之前,这二人分分合合的数次,一时间不由摇摇头,这对怨侣,太不容易,而曹炟,爱得太苦,太深,直到此时,他方才忽然明白,自己当初输给曹炟,到底是什么原因,想必如果安歌再有机会重新选一次,选的也一定还是曹炟。

    他输的倒是不冤,想到这里,他自嘲地向曹炟道:“曹炟,你要撑住,你赢了,你赢了家国,也赢了美人心,你这么成功了,你应该享受胜利的果实,可莫要就这样死了。”

    况离这时行针完毕,道:“他身中绝情蛊毒,现在蛊毒彻底发作,若不及时救治,恐有生命危险。你们二人替我守阵,我要替他解蛊毒。”

    谢流云闻之,立刻道:“况先生果然高人,说的一点不错!”

    解蛊毒需要巫灵珠,而敲,况离就拥有巫灵珠。

    只是巫灵珠一动,要引来两个老妖怪,况离现在只希望,他们不会明张目胆地出现在这里。

    之后,谢流云与乌弋山分别守在旁边,况离从怀里拿出巫灵珠,手决捏起,巫灵珠缓缓升到半空。

    乌弋山看着珠子,对谢流云道:“这巫灵珠,可是好东西,历代巫皇的手中宝物,可以控制人心。只是况离这家伙从我家明珠手里骗去的而已,不过现在这东西可不大吉利,有两个老怪物跟着它,我有心将它夺回来送给我家明珠,又害怕终究还是给明珠带来灾难,因此先借给况离用几日。”

    谢流云对于巫灵珠的来去,倒也有些听闻的,心头明白,乌弋山要夺回那巫灵珠恐怕不易,不过嘴上倒是应道:“弋山兄向来办法多,夺回巫灵珠只是迟早的事情,不地可千万不能在此时动手,毕竟还是人命重要啊。”

    “谢大人,你放心,乌弋山冲着歌儿的面子,也不会想让曹炟死,况且他倒也是个讲义气,若不是他,我到不了巫国,打不败巫灵逸,我的哥哥恐怕依旧在淳于光的手中,他对我们兄弟有大恩,我知恩图报是应该的。”

    “弋山兄亦是一代人杰,是值得一交的好朋友。”

    乌弋山摆摆手,“谢大人夸奖了,不过,现在就希望曹炟争气一点,挺过这一关,虽然歌儿的确不错,但若他就为了个女人,这么死了,我会看不起他的。”

    他嘴上看不起,神情却是完全是相反的表现,大概一个男子,能如此淋漓尽致的去爱一个女人,其实也是件幸福并且令人羡慕的事情。

    乌弋山现在的巫术也已经不同一般,说到这里忽然闭了嘴。

    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催动手决,符纸飞出。

    见谢流云不解地看着他,他解释道:“况离口中的那两个怪老头来了,这符纸上写了况离的八字,希望能够暂时转移开他们的视线。”

    况离显然也感觉到了,这时更快地催动手决,珠子光华大亮,曹炟的心脏如同被撕裂般的疼痛,仿若刹那间便要化为齑粉,然而脑中过往的事情却特别的清明,与沈婥的初识,与沈婥的相斗,雨夜抱着沈婥的尸体走出皇宫……

    与安歌的初识,与安歌的点点滴滴……

    还有与尉迟靖相处的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忽然从脑海里过了一遍reads;。之后,所有的这些影像忽然被打碎,汇聚成一个眯着眼睛笑的模样,“歌儿……歌儿……”

    曹炟蓦然醒来,侧身吐了好多黑血出来,而这血中便有个虫子似的东西在蠕动着,况离收了珠子,额上已经出现细汗。向谢流云和乌弋山看了眼道:“行了,蛊毒已解,再调养几日便会好了。不过,那两个老怪物来了,我要先行一步。”

    曹炟听闻,忙道:“靖儿她——”

    “我就是去找她,你放心吧,我会把她带出来,同时也躲躲这两个老怪物。”说到这里,却又一笑,“你知道那两个老怪物是谁吧?”

    曹炟一怔,点点头道:“靖儿,便拜托你了。”

    况离点点头,向谢流云道:“带我去她失踪的地方。”

    谢流云看向曹炟,曹炟向他点点头道:“去吧。”

    谢流云于是带着况离,走出了帐子。

    乌弋山则走过来,观察他吐出来的那只小虫子。

    用夹子将它夹出来,放在碗里,倒了些酒水冲去血迹,终于看清了这虫子的模样,明明只是一条虫子而已,却似乎长了一只人类的眼睛,是的,它只有一只眼睛,这只眼睛却似有感情,清透人世,直看到人的内心深处去。

    乌弋山只不过与它对视几秒,便有些发怔,好在曹炟很快就发现不对,马上引了火到酒碗中,酒着了火,只见那只虫子被烧得扭曲了下,缩成一团,很快就在酒中化为一小片灰烬。

    乌弋山也清醒了,叹道:“这巫灵逸果然不一般,什么玩意儿他都能整出来。”是的,巫灵逸是擅于用虫的巫师。

    好在,这应该是巫灵逸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这个人及这个人的一切,除了留下的那些传说,现在彻底的不存在了。

    乌弋山很解气。

    ……

    谢流云送况离到了尉迟靖失踪的地方,况离看到远处的碧落行宫,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谢流云不知他要如何寻找,心里担心着曹炟,见他不说话,他又返回去探了一趟曹炟,确定他没事之后,才又返回。这时候,况离却已经不见了。

    接下来的两天,况离都没有再出现。

    再过一日,天烬帝夏炚将到达安阳。

    这样的时候,曹炟不得不起驾回宫。

    乌弋山担心况离和安歌的安危,决定留下来等待二人出现,否则回去也没有办法向巫明珠交待,巫明珠可是特意叮嘱了,一定不能让尉迟靖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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