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靖尚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一个身影走过来,亲自扶起尹凤,却正是曹炟,尹彩玉本来看到此情况,正要对着尉迟靖大骂点什么,此时即见曹炟,顿时变了态度,有些委屈地道:“公主,平日里你讨厌彩玉,戏耍彩玉便也罢了,可是凤儿才刚与你见面,从未得罪过你,你怎可对她如此戏弄?”

    “我没有。”尉迟靖知道此时解释什么都是多余的,因为她撤了手后,那小蛇儿便不见了,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也没看见。

    她想,怎样解释也是没用的。

    果然,看到曹炟的目光中似乎含有一抹责怪,而尹彩玉也适时道:“你当然会说你没有了,可是大家的眼睛都没瞎,分明看到你假惺惺的去扶凤儿,又撤了手,害她摔倒吐血,她昨日才捡回一条命,你就不能看在她是病人的情况下……”尹彩玉说到这里,似乎已经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只含泪问尹凤,“凤儿,你还好吗?蠹”

    尹凤面色苍白,口角还残留血迹,却是抬眸微微一笑,“姐,你莫要怪公主,只怪我自己没有站好。”

    曹炟终于道:“尹姑娘,你有伤在身,朕允你伤愈之前,不用给任何人施礼,包括朕。”

    他这话分明就是针对着尉迟靖说的,她最不喜他这般模样,于是倨傲地昂起头,冷眼瞧着这一切,唇角浸着微微的冷笑。

    尹凤感激地向曹炟道:“谢谢皇上reads;。髹”

    接着腿一软,一幅将要晕倒的样子,曹炟毫不犹豫地将她横抱而起,“尹姑娘,朕送你回房。”

    “皇上——”尹凤莫名感动的模样。

    尹彩玉眼见尉迟靖还独自站在那里,嘲讽笑道:“公主,那我也不陪你逛了,我得去问问皇上,要不要喝点茶。”

    说完也不给尉迟靖施礼,头一昂,往头里走了。

    尉迟靖独自走在花园里,心情郁郁。

    脑海里想着昨晚那薄雾、臭虫、被卦钵打中的女鬼——

    还有刚才尹凤袖口上忽然游走的小蛇——

    她不由顿住了脚步,想到了什么,为何昨晚追到温泉,那女子便不见了?莫非——

    她转身看着尹凤所居的方向,渐渐地笃定了什么。

    正在这时,看到谢流云过来,一路上走走停停,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身边除了两个侍卫并没有其他人。

    尉迟靖迎上前去,“谢大人。”

    谢流云笑道:“公主,早啊。”

    “谢大人这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谢流云略微尴尬地一笑,“呃,是,是丢了一点东西。”

    “需要不需要我帮忙啊?”尉迟靖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卦钵。要知道她寻找东西也是蛮高明的啊。

    “这倒不必了,不过是前几天玩的一只小蛐蛐儿不小心逃了,猜着它可能还在花园,所以才——”

    “噢——”

    尉迟靖有点失落。

    谢流云见状,却又道:“不过谢某也正好有些话想对公主说,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聊聊。”

    尉迟靖神色缓和了些,“有时间。”

    二人走到一处廊下,看着外面花团锦簇,飞鸟偶过。谢流云颇有些感叹地道:“从来没有想到还能够回到安阳,想当初,我们在汾城的时候,我总觉得邾国是不可能再合二为一,我那时候很想念我的百福楼,还有安阳的风,安阳的水,安阳的花草,安阳的土地,毕竟前半生的心血,都耗在这里。”

    尉迟靖嗯了声,不明白谢流云怎么会忽然提起以前的事情。

    谢流云又继续说,“公主啊,您可别怨皇上把您关在兰苑,当时的情势其实是很复杂,不止是个人,甚至是邾国,一个不小心,所有的都分崩离析,如您这样的身份,若不是让您在兰苑避起来,万一皇上当时失败,第一个遭央的可能就是您,而事实上,皇上早已经安排好了您的退路,若是我们失败,您将由专人护送至西蛮一族的地方,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只是因为胜利了,所以才没有实施,又把您接回到身边来。”

    尉迟靖点点头,原来这谢流云是做说项来的,没错,现在想想,她在兰苑,避过了当时的纷争,保全了自己,很好。

    可是上官夜呢?陈留旧部呢?都丢了。这于她来说,却又没多么好了。

    尉迟靖静静地听完,心头并没有任何的感激之情,只道:“为何要把我送到西蛮一族去?”

    “因为那里有您的——”说到这里忽然顿住,眉峰紧拧,似乎在组织语言,半晌才又接着道:“总之,皇上对您情深义重,你可莫要再辜负他的深情reads;。皇上很苦。”

    尉迟靖想到刚才曹炟抱起尹凤的样子,哂笑道:“他自会寻找他自己的快乐,我也会。谢大人,此事却是您多虑了。”

    她没想到谢流云只是为了与她说这番没有什么意义的话,舒了口气道:“谢大人您继续去找您的蛐蛐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流云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其实到这碧落行宫来,实在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这里风景不错,她便随意地走下去,脑海里却总是出现有关曹炟抱着那尹凤的画面。想多了便非常烦躁,他爱抱谁就抱谁,又关她的什么事儿?如今却要她烦恼些什么?

    这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便有些累,正想找地方休息一下,忽然从侧面的小道上冲过来一人,将她从后面抱住,熟悉而又霸道的气息,令她的呼吸一窒,反抗了下,他的胳膊很紧,她没办法逃出来,只好在他怀里转了半个圈儿,怪嗔道:“你不陪着你的救命恩人,却到找我做什么?”

    “你吃醋了。”正是曹炟的声音。

    他不但不生气她的责问,反而有点开心似的。

    “别臭美了,我怎么会因为你而吃醋!”尉迟靖如此说着,语气里却带着些许的柔软,一双眼眸抬起,似笑非笑地瞧着曹炟。

    曹炟这才放开了她,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还说没吃醋。”

    尉迟靖自己其实也挺烦恼,为什么会因为他抱了别的女子,她就那么难受?不过此时此刻,她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既然曹炟此刻对她有所愧疚,何不就此利用他的愧疚心,而提出些条件呢?想到这里,她的语气更见温柔,“和帝,其实我前几日无意间听到,原来你有一个很大的藏书室,是专属于和帝你的,里头涵盖了各种奇书,我特别想要进入一睹为快,你会让我进去吗?”

    “奇书?”曹炟的目光深幽,“你想看什么书?”

    “当然是有关风水数术的书了,其实和帝,你知道我昨晚为何去了温泉吗?”

    “难道,不是特意去看我的?”曹炟有些纳闷。

    尉迟靖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把昨晚的事情说出来,毕竟她现在已经怀疑,那个尹凤来历不明,而且那会儿她袖上忽然出现游动的小蛇儿,这绝不是巧合,也不是尉迟靖看花了眼,而是尹凤使了什么手段,若尹凤是针对她而来,她自会小心,但若是针对曹炟而来,曹炟一无所知,不知道最后会弄成什么样,这件事,是决计不能瞒他的。

    当下便很认真地将昨晚的事情说了出来,曹炟听完后,深眸愈见深沉,本来她以为他会怀疑她的话,没想到他却似乎一点都没有怀疑,而是极郑重地道:“看来这碧落行宫,是进了高手,不管她是谁,恐怕原就是要对你不利,或者是想要试探试探你的。”

    见他信她,尉迟靖终究神色微变,“你信我?”

    曹炟反而很疑惑,“我为何不信你?”

    尉迟靖的眸子里,一抹奇异的神色一闪而过,里头有些许的动容。

    “你即信我,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你不是想去我的藏书室吗?你可知那藏书室在哪里?”曹炟唇角浸着笑意。

    “莫非,就在这碧落行宫?”

    “正是。”曹炟牵起了她的手,“我送你去,你进入后,可以尽量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翻看里头的书籍,希望你的本领能够更上一层楼reads;。既然来了高人,相信侍卫也不能护你周全,不如你便留在藏书室里好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出来,再出来,饮食什么的,我会叫人照顾周到。”

    “你又要把我藏起来?”尉迟靖笑笑地看着他,其实她也相信谢流云的话,他可能自觉得没有办法保护好她,只能采取最笨的办法,有危险的时候,把她给藏起来。

    曹炟不明白她为什么用个“又”字,但也还是点点头,“反正你在里头又不会无聊。”

    尉迟靖却又来了句,“正好也可以眼不见为净。”

    曹炟有点发闷,“眼不见什么为净?”

    “眼不见你和尹凤姑娘卿卿我我为净!”

    “还说没吃醋!你这个小醋坛子!我和她没有什么,只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不能就让她死在我的面前!”

    “谁管她是你的仇人还是恩人!反正劝你离她远点。”

    尉迟靖倒很少露出这种“吃醋”的模样来,小嘴嘟起来,一幅若他不听劝告,她就会发飙的模样。越看越觉得这神情可爱,忍不住便将捧着她的小脸亲了两口,结果被她很嫌弃地转过脸呸呸了两声,骂他,“你的口水很好吃吗?以后不要这样,恶心死了!”

    曹炟被骂了,却不以为意,依旧面带笑容,牵着她到了一处不起眼的院落,与其它的院落相比,此院的确是很不起眼,外观看起来,原该是天井处,不过大约井早已经枯了,一扇简单的木门斑驳,上面的锁落了很多的灰尘,曹炟将它轻轻一扭便开了,原来是只坏锁,不过是看起来锁住了做个样子。

    进入小院,果然小到可怜,一棵树,一口井,只是树倒很茂盛,井也没枯,并且这院内明显是有人打扫的,门外那种无人问津的情况是假象。院内两进小屋,推开屋门,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曹炟将手放在墙壁上一推,二人便随着墙壁的转动到了墙壁的另一边,尉迟靖打眼一看,乖乖,果然是深幽的藏书室,里头的书架连绵不绝,屋内却很明亮发,四周都是长明灯。

    尉迟靖看了一眼便稍有些灰心,从这么大的书海中找出一本《王传》,太困难了。

    曹炟道:“书全部都在这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用,只是藏书藏习惯了,就留了这么个地方。以前碧落行宫有些不好的传说,导致被遗忘了很久,倒正好被我用来藏书,虽然如此,我在这里落了个藏书室的事,倒也真算不得是秘密。从这里过去,有寝室,里头一应俱全,累了便可在那里休息,朕会派人来照顾你。”

    在这阔大的空间里,曹炟的声音有点空灵感。

    “看多久都行吗?”

    “嗯。我每天都会过来探你。”

    说完后,他似乎还有事,就想要离开了。

    就在他准备出去的时候,尉迟靖忽然道:“你明知道碧落行宫不安全,昨晚的事情大有蹊跷,你却将我藏在这里,独自去面对一切。和帝,你这样对我,真的值得吗?”

    曹炟没有回头,只笃定而稳定地说了两个字,“值得。”

    说完,人已经推动墙壁,又转了出去,尉迟靖半了那墙壁好半晌才道:“那你也要保重。”

    ……

    尉迟靖用了几个时辰的时间,先把整个藏书室逛了一遍,大置了解了藏书的类型分布情况,之后选定了有可能出现“王传”的几个书架,一个个的看起书录来。到了傍晚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哪里有咯咯的笑声,在这阔大的藏书室里,让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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