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粼他们从离开京城之后便一直四处游历,居无定所,也没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所以惊鸿雇来车马,他们便可以启程了。

    夫人一直拉着惊鸿的手问个不停,之前那些事叶粼虽然都已经告诉她了,可她还是不放心,非要自己确认仔细了才可以。

    惊鸿十分开心,又见到了泊儿,他长大了许多,模样也变得更加俊秀了,只是她现在再见到慕紫,心中仍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

    她自从上车时候便缩在角落里低着头,不说一句话,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也不敢看惊鸿,只要惊鸿向她那边看过去,她便低下头去。

    她憔悴了很多,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身体也瘦削了很多,一点也看不出从前那个温婉大方的大家闺秀模样。

    惊鸿故意不去看她,一路上只与叶粼和夫人说话,有时逗一逗泊儿。

    这一路路途并不远,不到两日的时间过去,他们便到了朔月阁。

    惊鸿很久都没有回来了,才一到这里,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让她不禁感觉到一阵酸涩,想起即使上了山,也再见不到那个衣袂飘飞,恍若谪仙的人了,眼泪差点就要流下来。

    叶粼从未从这条路上过山,其他人更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是见到惊鸿,他们便也对他们礼遇有加。

    惊鸿亲自去请了六位长老,对他们说了要叶粼暂管朔月阁之事,他们是熟悉叶粼的,便也没有多说一句。

    她亲自安顿好了他们,算算日子,她也该回去了,便与他们道了别,离开了朔月阁。

    她回去的路上想了许多事情,从开始到现在,可又不知道从何时为开始。她想或许是从她七岁时第一次见到宗辰开始的,之后的那些人和那些事,都被一条的锁链拴住。没有感觉,却在不经意间强迫着所有人按照事先规定好的路线走下去。

    而她现在活着,也是事先规定好的路。

    即使她一直认为夏隐不该信命,却也明白,有些时候,命运这种东西,不论信不信,都是挣脱不开的。而她的命,应该是好好活下去,辅佐宗辰成就霸业,做一个贤明的皇后。

    这条路,她可能会走很久,而这条路上,会遇到许多变故,但结局终究是相同的。

    她回到京城的时候,一切几乎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登基那日到来。她忽然很想见到宗辰,可却没有在宗辰常在的地方找到他,她问了别人,知道他在天牢。

    她想不出宗辰为何会去天牢,难不成还是去与宗澈谈心去了?

    而此时,天牢中,宗辰与宗澈竟是难得的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着话。

    “怎么,马上就要登基了,还来看我做什么,怕了?”

    “我有什么可怕的?”宗辰给他倒了一杯酒,推到他的面前。

    宗澈盯着那杯酒,没有动。

    “我不是你,不会下毒的。”宗辰也不在意,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

    宗澈看了看,还是端起来喝了。那酒并不是什么好酒,喝下去辛辣的能呛出眼泪来。

    宗辰看着他,笑了一下道:“这酒是出征的时候喝的,我从十五岁就开始了,你从来都没有喝过吧。”

    这话是实话,宗澈从来没有打过仗,自然也尝不到这酒的滋味。

    宗澈看了看这酒,没有说话,宗辰便接着道:“你不知道小时候,我有多羡慕你。母妃受宠,只要小小的表现一下,就能得到父皇的奖赏。但是我,要时刻提防着被人害死,不敢出一点风头,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明明自己都很危险,还要保护弟弟。”他喝了一口酒道:“知道我为什么在战场上死不了吗?那是因为宫里比战场更危险,我在宫里都能活下来,何况在战场上。”

    宗澈听到这,嗤笑一声:“你以为我过的就很好吗?”他抢过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我母后是最受宠的妃子,我也是最受宠的皇子,我舅舅还是开过第一功臣,很好吧。这在你眼里就是最好的了吗?”

    宗辰点了点头,嘴角想要扬起,却十分勉强,只做的了一个带着些冷意的苦笑。

    “你什么都不知道,父皇当年为了娶母妃是为了留住舅舅。”他灌了一口酒道:“舅舅的谋略天下无双,可他却不愿随父皇征战天下,父皇为了留下舅舅,就娶了母妃,以此来要挟舅舅。”

    宗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眸中平静的有些可怕。

    “后来建了国,为了国家,父皇立了你的母后为皇后。但是这个时候,舅舅和为了欧阳家和父皇闹翻了,父皇又用我和母妃要挟舅舅,这才让舅舅做了丞相。所以你知道吗,你羡慕的,只是父皇演的戏,在舅舅面前演的戏。”

    “我知道。”宗辰抿了一口酒:“但父皇是真的喜欢你,想要你做皇帝。”

    宗澈听到这句,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竟大笑起来,笑得趴在桌子上,过了好一会才笑着对宗辰道:“他喜欢我,只是喜欢我这张脸吧。”

    宗辰却摇摇头,道:“粼粼,清澈也。父皇是想你成为像岳父那样的人,有那样的才能和性格,是想让你做皇帝。”

    宗澈忽然的不笑了,看着宗辰的眼睛道:“可是舅舅从来没想过让我做皇帝。”

    “岳父不想你做皇帝,可能正是因为你这张脸。”

    宗澈冷笑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抬手又灌下去一大口酒。

    “就因为这张脸?你又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什么,没必要告诉其他人,但我知道的,绝对不少。”

    宗澈仔细打量着宗辰的脸,颇有些不屑的问道:“我到底哪点比你差?”

    宗辰再次给他倒了一杯酒,道:“你不比我差,但也许这就是命。”说着,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他:“还有一点,即使我再恨父皇,恨你们,我也不会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兄弟们。”

    宗澈看着他,十分认真地看着他:“你不杀我?”

    “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放了你,我会永远把你关在这里,如果你想活,就活下去,你想死,也可以去死。”

    宗澈听了,愣了愣,再次笑了出来:“慕容宗辰,其实你比我狠啊!”

    “不敢。”宗辰笑了笑:“这些事情,不会再有人知道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把最后的酒给宗澈倒上,便起身离开了天牢。

    看着宗辰离去的背影,他才第一次想到,或许这个人真的是命定的皇帝,而自己,挣扎许久也不过是命运眼中的一个跳梁小丑。

    他想着,忽然阴森的笑了。端起桌上那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

    慕容宗辰,即使我输了,我也不会看着你登上皇位的!

    登基之日转眼便至,整日风光正好,是晴得不能再晴的天气了,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仿佛连天都要拨清了眼前的障碍,来看这一场盛况。

    南陵皇位一年之内两次易主,引得天下对宗辰给予了极大的关注。

    果然,这场登基仪式的仪制超越了南陵的前两位皇帝,甚至连前朝也没有能相比拟的。

    当宗辰着一袭玄黑描金龙袍缓步走向皇帝的宝座时,众臣几乎不敢抬眼看去,那映着阳光的身影耀眼的刺目。

    他站于宝座之前,俯瞰众臣,听众臣山呼万岁,大袖一挥:“众卿平身” 便坐于宝座之上。

    宗辰虽不再发一言,那气势却叫众臣感到无比的压力,心中不坦荡之人,竟感觉有些腿脚发软。

    而此一行与他一同打下江山之人或是全力支持他的旧臣,则是在心中感叹这才是真正的王者,是真正的天子。

    当惊鸿缓步走来的时候,众臣则更是惊得移不开眼。

    这朝中之人,无人不知这就是叶惊鸿,已经故去的太子妃,如今忽然出现在众臣面前,怎能叫人不为之惊讶。

    惊鸿走到宗辰身边,面向众臣。

    宗辰起身与她并立与宝座前,向众臣道:“此为朔月阁阁主苏沫沫,是真正能够辅佐朕之人。今特诏告天下,立为中宫皇后,授绶玺,掌凤印,统御后宫,以襄内室。执卿之手,朕亦效前人,与卿偕老。

    朔月阁一词既出,众臣皆惊叹不已。无人不知“得朔月阁的天下”之言,如今宗辰立朔月阁阁主为后,那岂不是昭告天下都是宗辰的了吗。这不可说不好,但朔月阁毕竟不是正派,立为皇后,也不知是好是坏。

    此诏书一出,众臣竟惊讶的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唯独惊鸿转身行大礼叩恩,这才叫众臣反应过来,山呼“恭贺娘娘,娘娘千岁。”

    宗辰扶起惊鸿,二人一同立于宝座之前。

    接下来宗辰又封赏了一些功臣,赏的分明,让人羡慕又不心生不满。当然,赏的最多的还是宗宇,不过宗宇是宗辰的亲兄弟,这亲王的爵位丝毫不为过,而且他又是和宗辰一路打下这江山来的,给他再多奖赏,他也是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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