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辰离开京城时,皇上破例让惊鸿与他见了一面。

    多日不见,再见时却是这样的场景。

    宗辰抬起被锁链牢牢锁住的手,将强忍着不哭出来的惊鸿抱进怀里,一边抚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这么多年在这里太累了,现在离开了京城,反倒轻松。我离开之后,你要好好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让自己再生病受伤,千万不要想着去找我。”

    惊鸿一边哭着一边摇头,宗辰却将她的头也搂进自己怀里,用更轻柔的声音贴着她耳边道:“你要听话,我就还会回来。”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宗辰笑笑:“如果父皇放你出宫,你就去找岳父,别留在京城。”

    惊鸿点点头,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吸了吸鼻子道:“我等着你。”

    随后,宗辰便被无情的差役带走了,宗辰转身后便再也没有勇气回过头看一眼,他确实骗了惊鸿,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此去路途遥远,那班人是不会轻易让他活着到边疆的,即使到了,又能让自己坚持多久,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何谈回来。

    所以惊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替我好好好活下去。

    惊鸿在宗辰离开之后,再次被关进了之前那间药库,为皇上解毒,一连七日,每日如此。

    七日之后,皇上的毒彻底解了,而他的身体也日益衰弱。

    皇上偏偏认为自己的身体衰弱是因为毒还没有完全清除,逼惊鸿为他调养。

    惊鸿既然答应了宗辰要好好活着,就要做到,她表面上答应了,可心里却很明白,皇上的身体是好不了的,尤其是她有一次还在皇上寝宫中闻到了“褰裳”的味道,心中便更是明了,皇上已经时日无多了。

    惊鸿每日在药库中别无他事,索性开始配药,反正现在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了。

    “惊鸿,再给我配一瓶褰裳。”月韵现在也不在她面前掩饰什么了,要什么药就直接让惊鸿给她配,着实方便得很。

    “父皇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你还要给他用这种药?”

    “我这是在帮你啊,你都说了皇上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他还逼你给他调养好。我用“褰裳”让他感觉自己身体好转,就不会为难你了。到了时候,痛痛快快的死了,不好吗?”

    惊鸿苦笑了两声问道:“你这么做,对你自己究竟有什么好处?”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现在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可能还好过一点。”

    惊鸿现在就再不愿意去想也能想的到,月韵她多半是和宗澈联合到一起了,宗澈日后做了皇上,也不知道会给月韵什么好处。

    “你快点配药,三个时辰后我来拿。”

    惊鸿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直到她离开,她才暗自叹了口气。

    她现在真的没有力气去想那么多事了,既然月韵要,给她配便是,只不过更改其中几位药她还是能做的。

    她专心的配着药,不知不觉中天便黑了下来。她正要去找可以照明的东西,门忽然的开了。

    暗想还不到三个时辰,月韵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惊鸿便走上前去,稍近一些便发现那身形不是月韵,还未等她看清,麻袋便迎头蒙上,将她罩了个严实。

    惊鸿感觉自己被人抬起来,然后便是一路颠簸,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她自知挣扎无益,索性不费那个力气。

    很快就到了地方,虽不甚轻柔,但她也没有被直接扔在地上,起码还垫了些什么柔软之物。

    她身上罩着的麻袋很快被拿下来,她睁开眼睛看去,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对面椅子上的皇上,周围站着几个侍卫。

    “父皇?拜见父皇。”惊鸿从软榻上下来跪行大礼,

    皇上没有理会她,摆了摆手让侍卫都离开,随后才道:“朕答应过叶粼不杀你,就会留你一命,但你犯下此等大罪,朕也不能不罚你。”皇上说着,扶着扶手有些艰难的站起身,向一旁踱了两步,伸手似是颇为怀念的抚摸着墙上的一处装饰,道:“你以后就呆在这里,终身不能离开半步。”

    “谢父皇不杀之恩。”惊鸿叩头谢恩。

    虽然不能离开这里,但在这里看上起不错,若是真的作为惩罚,倒也算是不错。起码在这个地方,自己可以好好活下去,能活着,她就能想办法查出真相,宗辰也一定可以回来。

    皇上没有理会她,专注的在房间中一边走着一边四处看着,不时停下来咳嗽几声,即使在华丽的龙袍的遮盖下,依然掩饰不了那日益枯瘦的身体。

    过了许久,皇上似乎终于看够了,终是没有理会惊鸿,扶着门边离开了。

    见皇上离去,惊鸿起身四处看着,走出房门,发现门口没有一个人,在院中随处逛逛,也没有看到一个人,直到行至大门口,打开大门,才发现门口竟然也空无一人。而门口却不像门内那般整洁,杂草丛生,似乎许久没有人经过一般。

    皇上可真是放心,竟然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也不怕她跑了。这样想着,她便走出了门外,还未走出一步,一个低沉的声音变幽然响起:“姑娘请回去吧。”

    “谁?”惊鸿四处看去,一边的墙后慢慢走出一个黑影,看不出是男是女,佝偻着身子慢慢向她走着。

    “姑娘请回去吧。”依旧是那低沉的让人心中发颤的声音,惊鸿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忙点了点头,退回了门内,仔细的关上了门。

    原来是有人看守的,惊鸿顿时一阵冷汗直流。可有那样一个人守在门口,也太过于恐怖了些。

    惊鸿一想到这一点,便忙跑回了房中,将门仔细关好后,多点了几根蜡烛将屋子照亮。

    这一晚她什么都不敢做,坐在榻上也不却也不敢轻易睡着,直到天亮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想了很多事情,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向外界宣布这件事,月韵和宗澈他们也不知道会怎么做,会不会还找上门来。

    她也想了很多别的事情想了想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去查这件事。还有宗辰现在怎样了,现在到哪里了,她想他打过那么多年仗,在军中威信很高,想必不会有人轻易为难他。

    惊鸿努力地告诉自己宗辰现在应该很好,没有任何事情,所以自己要努力好好活下去。

    转眼一夜便过去了,她见天亮了,出了屋子,四处逛了逛。这个院子不小,周围景致也很不错,可这格局却总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像什么地方,她又一时想不起来,可分明她每走到一处都大致能猜到那里是什么。

    院中所有生活所需要的设施只多不少,厨房中还有一些可以吃的菜,她自然不会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还会有人侍候左右,便自己动手给自己做了一餐饭。

    院子后面有一大片梅树,只是现在这个时节梅花已经凋落的所剩无几,看上去不免有些凄凉。

    林中有一间小屋,进去才发现那竟是一间药房。里面的药材很多,虽说放得有些久了,但药材这种东西,是要保存得好,也还是可以用的。

    这院子好的大大出乎她的预料,从昨晚的距离来看,这里应该还是在宫中,想必是之前哪位妃子住的地方,自己竟然这么有幸,被软禁也被软禁在这么好的地方。

    惊鸿一边收拾着院子,一边感叹着,而后又想自己何曾变得如此不堪了,明明是被人陷害后被软禁,竟然还会为软禁之处而感觉幸运,真是的。

    之后的整整一天,她都努力想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为以后做了一个计划,她是叶惊鸿,怎么可能会被困在这个地方一辈子?

    傍晚时分,当她走出房门的时候,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忽然阴云密布,黑压压的如同黑夜。

    京城,要变天了。

    这几日皇上的病情忽然加重,很快便再次卧床不起。太医们没有一点办法,之前惊鸿给皇上用的药他们连见都没见过,平常的药已经对他不起什么作用了,偏偏这几日,惊鸿又忽然“失踪”了,所有人只能看着皇上的病情加重而束手无策。

    月韵自那日去去药库去找惊鸿拿药而见不到她人时,便一直心神不宁。与宗澈说了,他们也曾悄悄去药库查一些线索,但除了知道惊鸿是忽然走的,连桌上的配的药都没带走之外,其他的什么也猜测不到。

    桌上那些药可能会有些用处,但惊鸿没有写明分别是哪种药,也只得作罢。

    他们所担心的,并不是惊鸿这个人,而是她身后的人,不管是谁,都不会是好对付的。

    “二王爷,你在宫中的势力日益壮大,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惊鸿消息吗?”月韵感觉甚是烦躁,也没有兴趣与宗澈玩什么游戏了。

    “你说她是不是被父皇藏起来了?宗辰在发配之前,咱们也有一段时间不知道他在哪里。”宗澈却是不急着回答,从袖中抽出一方白纱,上前附在了月韵的脸上,还未替她戴好,便被月韵一把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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