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冉,你把她说成什么人了。阿七刚刚到这边还没有适应气候饮食,是打算让她多休息几天的。”伴着呼啸的剑气,两个男人的对话有如雷霆之势针锋相对却又点到为止,恰到好处。然而更让在场众人吃惊的是:处在漩涡当中的所谓肖将军的同乡——阿七,依然全神贯注于手中之剑,没有受到任何一方咄咄逼人的气势影响。

    营帐里面的气氛逐渐升温,方未绮对于两个兄弟之间的针锋相对置若罔闻,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时间一分一分被割裂,姜姜在外面蹑手蹑脚地慢慢蹭动脚步,可是完全没有料到身后有一个守卫模样的士兵盯了她多久。

    “啊……!”一声尖叫,方未绮手里的剑顿了一下,低敛的眉眼不动声色地朝肖君易那边递去一个眼色。“是姜姜!”

    肖君易手中攥了有一晚上的酒水已经逐渐散尽了酒气,这时候一口含了进去,有些飘飘然地在两腮染上了难以忽视的酡红,“阿冉,你的手下又在外面胡闹了。”肖君易这句里面呆着三分醉意,肖冉想要继续反驳的话反倒说不出口。

    忿忿地把桌前新送上来的整瓶烫热的酒喝光,肖冉咣铛一声推开面前的矮桌,一身生人勿进的气场走了出去,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来这营帐里本就是为了质问大哥身边这个女人的身份的目的已经被另一件事打断。

    随着肖冉关上了帐门的帘子,肖君易长舒了一口气,看向还在阵阵喘息不止的方未绮不经意地咧出一个劫后重生般的笑容来。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在肖冉发现他们之前,方未绮正在以一种梦幻般的解释来叙述自从他们相见到今日以来的种种巧合和意外,当听到原本两个人应当是被高秉怀赐婚后被高栳刀夺爱的时候,眼中的情绪不由变得幽深起来。“那你究竟愿不愿意做肖夫人呢?原本的肖君易可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人。”

    方未绮没有想到自己一番几近神话般的解释换来对方的一句疑问不是质问她故事的真伪,而是在问她是不是愿意嫁给一个废人?

    “没有人甘心嫁给一个废人,”方未绮摇摇头,可是抬头望向肖君易的眼神是不能更坚定的仰慕和信任,“可我知道,肖大爷是个敢爱敢恨,义薄云天的君子,才高八斗,运筹千里,可惜生不逢时罢了,却从不认为你是个废人!”

    肖君易转过头,紧抿的双唇渐渐透露出一点不自在的红色,连手指尖都难免得有些发烫,可这些话若是从一个与他相识多年的人说出口,他或许认为那人是在恭维,可面前的人,在相见之前他已经调查了千遍万遍,这个与他深交两年的方家大小姐,如今正用最动听的声音叙述一件再显然不过的真相,因为她从不愿阿谀奉承,也不屑于委曲求全。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也知道了,我在不惜余力地报复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还要进攻生养了我二十多年的国家。”肖君易觉得自己或许正在崩塌方未绮对他过于神化的仰慕,可是这些话他必须说出口,不论方未绮说的那些梦境是真是假,他只知道,对他而言,最真实的只有仇恨,只有无穷无尽的杀意。“我……甚至可能会毁了方家?”他紧紧咬住牙齿,用近乎绝情的口气说道。“包括你!”

    “我知道啊!”方未绮眨眨眼,这一次听见这些已经不像刚听见肖君易叙说他的家庭一样惊讶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如果我说……恩,这些我都不介意,因为我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挽救你,我不想你受伤,不想你难过,不想你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丢掉性命;换句话说,如果你真的想要通过报仇来获得新生,我不介意做你的垫脚石。”

    有什么深情的誓言能比得过一个坚韧无谓的女人亲口对你承诺,为你的罪恶铺路?肖君易曾以为自己最多不过hi找一个安分守己的良家姑娘终了一声,他已经快忘了自己,忘了什么叫做快乐,忘了他才不过二十多岁,忘了大仇得报之时还能有什么追求可言,可当方未绮把这番话传入他的耳中的时候,似乎一切还没有那么糟?

    “阿七,到底是为什么呢?”肖君易依然不愿意相信,这个本应该和他处在相对立面的女人,“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我不想怀疑你,可是……一切都太突然了不是么?你我才认识了,不到一个月。”

    “可是对我来说,我深爱了你两年,思念了你两年,伤害了你两年。肖大爷,对于你来说我不过是你的生命中毫不相干匆匆路人,可是你对于我,却是差一点就永世相隔的爱人,我想你想的快要疯了,恨自己恨得快要死了,今天能和你在这里说话,或许是上天愿意原谅我篡改命运,陷你于痛苦之中。可是我,不愿意继续承受下去了,我可以和你一起下地狱,只要你一句话,肖君易,你愿意么?”

    “肖君易,你的回答呢?”方未绮放下手里的剑,外面的争论声和打斗声都已经让她无暇顾及,她等着肖君易的回应,被肖冉打断的回应,“你放心,就算是你不相信我说的这一切,我也不会纠缠你,反正你我最终的宿命都是难逃一死,死在你的手下或许比自了余生听起来愉快一些?”

    一声近乎绝望的轻笑,终于让原本就心疼方未绮越说越卑微的情绪终于在最后一秒绷不住,“我怎么忍心杀你?方未绮,你真是……”

    肖君易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中了一种叫做“看不得方未绮难过”的毒,突然之间,奇经八脉像是骤然打通,他一把手拽过方未绮没有拿剑的那侧胳膊,看似粗鲁地把人搂到自己的怀里,可是方未绮感到的却只有浓郁得将要把自己窒息的怜惜?方未绮说不清楚,反正就像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吧?那两年的委曲似乎在这一刻都找到了答案: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更好的肖君易看到更需要他的方未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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