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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没有人会在昔日的回忆里缅怀那个曾经单纯无邪的伊末尔。

    疏冷的淡去眸中的犀芒,任由庞大的空虚吞噬了误以为终于得到救赎的心神,伊末尔慢慢的收手,转身踩着一如她在电视荧幕上看见的优雅步伐离去。

    愣愣目送他离去的身影,陶水沁梗着喉咙,快要不能呼吸。

    行姿再优美,倒映在她瞳中的背影却一像只负伤踽踽独行的兽,落寞的走远。

    有人曾经这样对她说过:有的人,也许在你心中占有某个重要位置,但他永远不能令你悸动,无法使你迷失自我,渴望就此沉沦,因为,他始终不够特别,无法触动连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心痛……

    那样的心痛,可以称作爱情吗?时间算什么,距离算什么,熟悉或陌生又算什么?

    但是,大家总是局限在这样的圈圈里跳不出来。

    所以她逃避,她畏怯,她害怕,她摆荡在摇椅晃的天平两端,找不到平衡点。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大家都很喜欢帮枯燥乏味的人生订下规则,谁规定青梅竹马到最后一定修成正果,真可笑,这种社会群体默许的游戏规则好像屡试不爽,谁都逃不过,这种人最爱帮自己的人生撰写剧本,好像不遵照着剧本走,世界就会毁灭……”

    “拜托你,不要在人家宿醉的一大早练肖话,真的很想一巴掌给你打过去。”以阵亡的姿态卧趴在床上的纤细娇影冷冷地甩头,躲去任晴泠拉开窗帘直射入室的刺眼阳光。

    任晴泠径自绕过一团啤酒罐堆栈起的杜拜高塔走来。

    在充足的光线曝晒之下,企图蒙头钻进米老鼠寝被中继续装死的女人瞬间无所遁形。

    “你真的很可笑耶,看看你这样子,简直是咖啡壶里剩余的一团废渣,真是丢光我们缉毒组的脸。”

    “你真的很烦耶……”陶水沁边揉额角边呻/吟,睁眼斜睨,觑见任晴泠双臂环胸靠在床尾,一脸藐视的模样,她虚软地回道:“拜托一下,我应该已经声明过我是无神论者,你没事跑来我家传教干嘛?”

    “陶水沁,你不要在我面前装疯卖傻,都出院这么久了还无故旷职跷班一个多星期,能掰的借口、理由我都帮你用完了,只差没说你窝在宿舍替自己办丧事。”

    “任晴泠,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啊?!”呸呸呸,真不吉利!

    “为了一个男人成天藉酒装疯扮死逃避问题,你真不配待在缉毒组,普乌狠话已经撂下,明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不然干脆上训练所抱只优秀的缉毒犬取代你的位置……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喏,你听过混沌理论吗?”伏趴在枕上的清丽容颜突兀地问,从另一个谜网钻入另一个,彷佛永无止尽。

    “我只听过馄饨,你问这个干嘛?”任晴泠撇嘴道。

    “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理论就是他的诡计,是他从一开始就安排好的,所谓的随机根本不存在,那全是经过缜密的沙盘推演。”

    她纠缠在陆其刚和伊末尔两者之间,不知道该先厘清何者,徘徊不定,刻意逃避,甚至软弱得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任晴泠利落地弹指,清脆地啵一声打断她的呓语。“陶水沁,你真的无可救药耶,你说你应该站在陆其刚那边的青梅竹马狗屁逻辑,我实在不能苟同。”

    陶水沁倏然僵竖背脊,惊悚地瞠瞳。“我、我几时跟你说过这种鬼话了?!”该不会是这家伙会通灵还是啥读心术?

    任晴泠一眼看穿她荒谬可笑的假想,没好气地回道:“前天傍晚,某个臭女人在廉价的九九快炒店向我痛哭申冤,连续开完五瓶啤酒之后哇啦哇啦说一堆没头没尾兼不合逻辑的爱情心事,还强逼我当场缴交一份心得报告!麻烦你自个儿回想看看,需不需要我拿把照妖镜让你端详一下尊容,浊水溪浮尸一号?”

    “闭嘴啦,浮尸二号。”忆起当时的糗态,陶水沁恼得想一枪毙了自己。

    “我搞不懂你有什么好孬的,怕对不起陆其刚还是怕丢了工作?还是觉得喜欢上一个黑金集团的执行长不够派头?”

    “任晴泠,你干嘛把我的感情说得好像是老梗爱情小说的文宣?你废话多到很占篇幅你知不知道!”陶水沁窘恼得快自爆,这女人还硬要高谈阔论。

    任晴泠咧嘴笑得灿烂,“抱歉,抢你锋头浪费版面,填满空白杀死读者脑细胞,以上这些原因正是我存在的意义。”

    “别把我说得像通俗小说中想爱还故意装扭捏的三八女主角,伊末尔也不是那种整天只需要装派头坐在办公室摆pose的执行长,你最好搞清楚!”

    “咦?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你们两位除了上列形容词以外,没什么好说的耶。”

    “任晴泠!”

    “好啦、好啦,拿掉三八还有摆pose这两句。”

    “玩够了没,你到底想吠什么?”气到无力,陶水沁翻白眼,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

    任晴泠索性不再罗唆,直言道:“去把事情弄个清楚,运用你这些年来与那些毒犯缠斗的毅力与聪明,彻底解决这桩歹戏拖棚的爱情剧目,在局里待这么久,难道你还不清楚一个道理?眼见不一定为凭。”

    第8章(2)

    陶水沁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以为我是白痴吗?这道理我当然明白。”只是害怕揭开覆盖在丑陋真相上的那层纱,畏惧看得太清楚,反将她从伊末尔身边推得更远。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做?”

    “我……我只是不想知道太多伊末尔那家伙的黑暗面,我干嘛犯贱,替他承担那么多心理情绪?我好端端的,干嘛要替他感到痛苦?我又不是他的心灵导师,干嘛要……”不打自招。

    “不过,这也太没没道理了。”任晴泠撑额沉吟。

    “什么事情没道理?”陶水沁焦躁地问。

    “你到底是哪一点让伊末尔爱成这样?太没道理了。”岂止没道理,根本是没天理,虽然共事多年的搭档是挺正的没错,但能把伊末尔那种千年难得的珍品迷成这副德行,也太教人匪夷所思。

    额角突浮的青筋险些应声断裂,陶水沁揪起米奇抱枕,煞有介事的眯眼考量射程长短,随时预备发射。

    “欸,任晴泠,我可是很严肃认真地跟你讨论,你给我正经一点。”

    “我是很正经啊。”任晴泠耸肩笑了笑。“你呀,该不会是小时候让他喝了你的符水吧?还是对他下降头……”

    “够了、够了,你给我滚回去,不用你铐我,我自己会去找普乌报到。”

    任晴泠径自分析起这宗案中案,“这个伊末尔啊,真不是个简单人物,从以前就开始埋下伏笔,而你傻呼呼的还不清楚自己早沦陷在每一环节,你的存在就象是每个微乎其微的误差、每个小小的错失,无论怎么躲,怎么藏,你就是这个混沌理论中最关键的一环。”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陆其刚,可是我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甚至连你是否喜欢我,也不在乎。当年,伊末尔以过人的狂妄自负如是宣告。

    现在,陶水沁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在乎。

    因为,他设下许许多多陷阱与巧心设计的误差,引诱她毫不迟疑一脚踩进,他改变了游戏规则,直接省略前面的步骤,直接攻占她的心──在每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错误过程中。

    不再理会任晴泠越说越带劲的辨析,陶水沁撑额看向窗外,涣散的心神始终兜聚不拢,连自己也厌恶自己这种逃避的态度,心口象是破了个大洞,只要稍稍忆起那抹孤寂背影就会浮现撕裂般的痛楚。

    为什么爱情总会让人变得软弱没用?即使是她,也难以逃脱这样的过程。

    是的,眼见不一定为凭,历史学家总说所谓的真相根本不存在,因为真相早消失在发生的当下,无迹可循,后人所得的不过是透过虚构拼凑出的一幅图像。

    但,尽管偏离真实轨迹已远,她已别无选择,只能敲开冰封在岁月风霜中的秘密看个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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