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言情 > 步步权谋
    作为常务副市长,平时的工作安排也是比较稳定的,但相对而言又灵活些。在南方市里,下面的人到杨秀峰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人还不多,除非有最直接的工作,否则,一般都不会走进他的办公室里去汇报工作的。

    在市里,新来的常务副市长威势虽说越来越重,但得罪的市里主要领导也多,谁都不敢轻易地表示自己对这位副市长的亲近和好感。下面县里的一些领导,要免检杨秀峰,都会在见他之前,先跟自己的领导汇报和请示,甚至会将见杨秀峰是为了什么工作都先进行汇报,免得自己的领导有什么误解。

    在这样的情势下,杨秀峰的工作开展自然不会很顺,下面县里的主要领导,对他所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的领导汇报后对此有反感?而不是对县里的工作有没有利,对县里的建设是不是切中要害。不过,对于杨秀峰说来这也理解,之前在柳市开发区里,一开始还不都这样?这一个过程,南方市这边应该更短一些。省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精神,市里的主要领导也不会明着和省里的精神相悖。

    平时在工作中,也会偶尔有陌生的人来拜访,或者是来讨论市里的发展,或者是来反映什么情况。这些人只要能够来,杨秀峰也都接见而谈,是不是对自己工作有益,是不是会有什么启发,至少要表示出自己的一个态度来。这样的态度很重要,也将是自己有别于市里其他领导之处。

    周叶说有一个人在办公室外求见,杨秀峰笑着说,“很面生?”“是,看着不像市里的人。”周叶说,也是要让老板先有心理准备。“不是市里的人?”周叶的判断应该不会有多少偏差,那就有可能是外面的商家之类的人物。“那就快请吧,保不准会是一位商家来谈项目的。”

    周叶也就笑,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是外地的人在南方市里遇上什么困难了,过来要他出面帮解决问题的。当即周叶到外面将客人领进办公室,杨秀峰初见来人,确实很面生。站起来说,“请坐。”

    “杨市长,打搅您工作了。”来人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人,气质不错,显得很沉稳也很知识,但似乎又在哪里见过一面似的,就是想不起来。不过,面前这个人和商家挂不到一起。

    “为来人来客解决困难、提供帮助也是我的工作。”杨秀峰说,周叶也就去准备茶水。来人表示不要茶,两句话就会离开的。

    “哦,那就请指教。”杨秀峰说。

    “指教不敢。”来人说,“杨市长对我没有什么印象了吧。”

    “看着有些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杨秀峰直接地表示自己的情况。

    “一个多月前,我们在市里中心广场见过一面。当时我们是三个人,一位是一个老人家,他问了你一句话,说是知不知中心广场有多大。”来人描述着这样的情景,杨秀峰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一时没有记起来,对不起。请您直接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能做到的,一定会尽量做好。”杨秀峰说。

    “是这样,那位老先生一直在南方市,前后一个多月时间。明天准备离开南方市,在走之前,想再和杨市长见一面,说几句话,只是他老人家却不便于到市政府里来。不知杨市长肯不肯抽时间去见一见老人家?”来人说。杨秀峰听着也在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来人确实很有些气质,给人的感觉沉稳而惯居高位,眼界里似乎不会将他这样的一个常务副市长看在眼里。但在他面前还是给了足够的尊重,别人是不是对自己尊重,对杨秀峰说来不会太在意。自己年轻,坐到常务副市长的位子,会让很多人在心里未必看好,还以为自己是走哪位领导的门路走得准了才会有这样的提拔和使用。只有自己在南方市的工作里,做出实实在在的工作业绩之后,才会将主要的局面改变。

    突然之间,杨秀峰记起来,面前这个人确实是见过。那天是中午,自己喝了两口酒,到中心广场休息,之后有一位老者带着一男一女,问自己关于中心广场的事情。当时,自己还以为他有可能是前来南方市暗访的某一集团的人,好在没有热情过度。之后也就忘记了,不想,过一个多月了,老者却要见自己。

    在南方市里逗留一个多月?那是有什么目的?是不是这样的目的没有达到,想请自己帮他达成?当初见面时,或许是偶然,但如今对方找上门来,却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对于这样的帮忙,杨秀峰也是乐意的。

    回想到老者的气质,当真是少见的,就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人。当时的印象里,所遇见的老者,唯有在京城时在何太太身边的那位老者的气质相仿,只是,两人的社会地位截然不同吧。

    “好,但请稍等五分钟,手边还有一个事情要处理好才能过去。”杨秀峰说。“请。”

    周叶跟在后面走,到市政府外,见停有车。车牌却是军车的牌号,这个牌号让杨秀峰觉得老者的身份似乎就更神秘一些。这样子反而不用去胡猜,猜也无法猜中了。安心地上车,在街道里转,如今杨秀峰对南方市市区比较熟悉了。

    转一阵,进入小巷子里,这些小巷子里杨秀峰反而不熟悉。或许周叶熟知这些地方,但此时在车里也不好介绍。之后到一家民居,民居显得有些历史,和近些年的建筑风格不同。民居是两层楼,楼上是木质板装成。木板已经随着时间而变得黑,但整个楼却有种从沧桑中走出来的意味。

    下车后,走进民居的院子,院子不算大,大约二十来平米,相对而言,这就算是很奢侈的了。在南方市里,几乎寸土寸金的地皮,有院子就很不同的。不过,这是老院子,当初修建之时,南方市的地皮也不至于金贵到如今的程度。

    看着这样的小院,也就知道这是在南方市里所存不多的旧式房舍了,能够存留下来,又收拾得很不错,不难判断主家实际上在民众里的特异性。只是,之前都没有听说起,杨秀峰看向周叶,见周叶知道自己意思后微不可察地表示他也不知道时,就更觉得有所期待。

    或许,今后从这一家里,能够找到另一个比照华兴天下集团这样的强大势力来?真要如此,今后在南方市的工作就会有着完全不同的局面了。不过,此时唯有将这些奇思妙想都先压制着,先见到老者后,得知要做什么才成。

    带路的那人也不催,由着杨秀峰先观察小院。常务副市长在他们的眼中不算什么,但身为常务副市长的杨秀峰是不是也这样认定?对自身的安全和自身所作的事会有什么后果,也都会先想想的。见杨秀峰很快就平静下来,那人虽神情不变,对杨秀峰也是多了些好感。唯有心底没有什么亏心的人,才会不怕走进陌生的环境里去。

    “客人来了,还不请客人上楼来。”二楼上有人说,听声音是老者的。杨秀峰当即走到楼梯口沿级而上,周叶也想跟上,但领他们来的那人似乎就有些迟疑。杨秀峰说,“周叶,你在院子里等等吧。”

    上楼进到房间里,见房间虽没有多少装修,但里面却是素雅高洁,给人的感觉非常好。杨秀峰也没有多看,楼上的房间有窗,这里的地势比周围似乎要稍高一些,视野所及,也都是远处的一些高楼。近处的楼也都要稍矮一些,也都是以旧式建筑为主。

    老者就坐在房间里,慈眉善目地,房间里还站着另外两人,之前见过的女子也在,就站在老者的身后。不知是不是在护卫着老者,女子有些英气,看着很像贴身保镖之类的角色。

    “您好,老先生。”杨秀峰面对着老者,虽说对房间里瞟一眼,但不会乱看而失礼。虽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对方能够邀自己过来,总会有值得走这一趟的事情才对,对这些,杨秀峰心里清楚得很。唯有这种人,对时间、对自己所做的事更有着明确的安排。

    “杨秀峰市长,之前在柳市开发区里工作六年,成功地将华兴天下集团引到柳市,使得柳市的经济在五年内由全省扫尾,进而提升到第一。特别是近三年的工作,沉心冷静,潜心于工作,成绩卓然,令人钦佩。”老者说,语句说不出地有那种让人听着折服的意味。

    “不敢当,”杨秀峰面色不变,“老先生所说太过了,华兴天下集团到柳市、到南方市、到省城等等一系列的布局,那是华兴天下集团自身的发展需要,我不过是适逢其会,不敢贪功。我说的都是实情,也不是谦虚。”对这样的老者,杨秀峰觉得自己将内心里想的说出来,才是最恰当的。他这种人完全能够将世事洞察入微,说得光鲜,反而会让人看得轻贱了。

    “从三年前起,性子大转,将所有的经历和时间都投放在柳市的建设工作上。不错、不错啊,年轻人能够沉下心来,确实是难得。”老者说,似乎对杨秀峰有了完全的了解。

    “老先生对我之前了解这么细,不知道有什么指教?后生小子请老先生直接指教,但有所命,一定尽全力而为,不敢推辞。”杨秀峰真猜不透对方的用意,但在那个是里,要查清楚自己之前的历史,也不算难,只要派人到柳市去也就能够办到,只是老者的目的何在?

    “当日在中心广场见一面,也算是缘,只是当时不知道你却是南方市的领导高层。”老者说,笑了笑,倒是显得他所说是心里还,绝没有半点讥讽之意,“之后我就在想,当时杨市长在中心广场是在做什么?这个好奇的念头一直就在心里没有散去,今天请杨市长来,就想听一听。”

    没有料到老者会说出这番话来,但杨秀峰知道,这样的话只是一个籍口。老者绝对不是那种仅为这样的一个念头有时间来做这样的事。但他的用意在哪里?却不好直接问了,之前自己说过,老者但有所难都会尽力来达成的。

    不知道老者的身份,也就无法知道他的真实意图,想来,这样的人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伤害。当下说,“老人家,听您说这样一个好奇,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记得那天敲是中午,离下午上班还有一点余暇,坐在中心广场的树荫下休息,本身就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说到领导层,在南方市里只怕大多数的人都会将我从领导层里划掉,我自己也觉得不像啊,名实不副。”

    “那就是巧合了。”老者说。

    “中心广场确实是市里的一个好去处,工作间隙,能够挤出时间来,我都喜欢在那里坐一坐。看着人们在那里很闲暇、泰然地休息,总比看着大家都匆匆忙忙地为生存而奔忙要好受些。老人家,您说是不是?”

    “说得不错。”老者说,“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

    “老人家请说,如果是我们工作上做错了或做不到位,敬请指出,我们也才好改。”

    “我在南方市里滞留一个多月,也知道南方市即将有大变动,省市政府会有哪些工作我不敢多问,就想知道杨市长在三年里有什么打算?”老者说着,目光炯炯地看过来,似乎要看到杨秀峰的内心。感觉到有一种压力,将自己束缚住,杨秀峰也不知道老者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提出来。

    他这样提出问题来,是不是有意要在南方市投建项目?但从外表上看却是无法判断的。想了想,说,“老先生这个问题还真叫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啊,”说着做摇头苦笑的样子,“市里的发展已经是省里定下的工作大方向,至于在具体的工作上会怎么样来执行,来达到发展南方市经济的战略意图,我也说不好。就我本身来说,三年里,能够将华兴天下集团在南方市投建的项目落实下来,就算很幸运了。当然,如果有其他商家,能够看到南方市今后的发展前景,愿意到南方市来寻找商机,市里会热忱欢迎。不论是如今的经开区,还是市委市政府,都会尽全力地为远来支持我们市里建设的朋友们做好服务,这一点,我是能够保证的。”

    杨秀峰还是将老者的身份定在某集团的元老这样的设想上,要不然也不会关心这些问题。

    “谢谢了,杨市长,今天耽误了您的工作时间,谢谢。”老者说着,要之前带杨秀峰来的那人帮他送客。

    杨秀峰也就告辞,虽说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实质性的问题要他解决,可也觉得不枉走这一遭。

    出来后,杨秀峰让那人将他送到中心广场里,和周叶站在广场上,看着广场里的人,如今天气已经见凉,人也就稀少多了。

    周叶说,“老板,先我们所到的那条巷子,是市里五六十年代的中心地带。”“看得出啊。”杨秀峰说,要不是之前的中心区,也不会有这样好的旧式建筑保留下来。“只是,那一带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名人出来。不过,这些事情莫区长更熟悉些。”周叶虽说是南方市里的人,但作为后生小子,对那个年代的人还是有着疏离的。

    “不管了,反正我们也不吃亏。”杨秀峰说,或许,老者说自己所想的情况,或许又不是。自己做工作、与人相处,也不能够总求着事事都按自己的意思去达到目标。

    “砂石场那边进展怎么样?”杨秀峰说,周叶先是楞了下,没有想到杨秀峰会这样问。华兴天下集团即将要和市里签约了,算着日子不远,昌水县里的情况也会明朗起来了吧。真等到情况明朗起来,周叶在那边办理砂石场,成本就会高出不少。

    “进展还顺利,县里对外面资金的投入很热心,优惠政策也多。办理手续实行绿色通道,一周之内就能够办完,只是,设备还没有到位。地点也做了选择,山石量很足,规模开采后,也足能够有十年之期。”周叶说,砂石场只是让他老爸等人去处理,完全没有他的影子,就算今后经营起来,周叶也不会有插手砂石场的事务。

    “砂石场最大的隐患就是开采中的安全问题,在这方面一定要保证做到按章操作,盈利多少那都是另一回事。”杨秀峰交待说。这个砂石场,是他给周叶提议的,用意虽说是为了让周叶的经济条件有所改观,免得跟在身边让他不放心。唯有如此,才担心在生产上的安全事故。砂石场一旦出现安全事故,处理善后之事,往往就会使得一个盈利不错的砂石场就此而垮掉。

    洪峰的电话很突然,杨秀峰正在办公室里处理自己的工作。见是洪峰的电话,也感觉很奇怪。这段时间来,洪峰就像突然消失一样,杨秀峰自然明白他是怎么回事。只是,省里在田文学案子上的态度不明,他这边也无可奈何。此时,洪峰有了消息,按说是省里有了决心。对田文学该怎么查处,会挖深还只是就他残忍地碾压死那十四岁的女孩而判其罪,都要等省里的精神下来。

    有很多时候,一些事情远不是表面这样子的,不论是局外人,还是处在其中的人,都没有更好的办法。

    田文学的案子要是有了结果,也就是给市里一个明确的导向性,对田文学的处理程度,也表明了省里对南方市的决策和态度。之前,杨秀峰也估计到,省里之所以这般犹疑未定,主要还是考虑到对南方市现有班子能不能动的问题。李润和陈丹辉等人的根子主要还是在京城那边,老领导张浩之的看法是省里无法把握的,自然不肯在这种事上让张浩之误解。

    洪峰说,“市长,感谢您啊。”这句话很突兀,但却没有细说,洪峰此时的处境必然有了根本性的改变,才会有这样一句话的。推而广之,也就知道田文学案子即将有明确的结果,至于结果会怎么样,也不会令人太失望的。

    “见外了,这都是洪书记一直到努力,算是水到渠成。”杨秀峰说,具体的案情可能还会有一些时间才能出来。但这个信号太明显了,不知道陈丹辉等人会不会有反应?

    如今,市里的工作虽说很忙,但遇上这种斗争,陈丹辉肯定会将其他都放下,而要先保护自己吧。洪峰没有将情况说透,估计对陈丹辉阵营里必然会有着较大的冲击。

    两人不多说,杨秀峰知道今后的情况或许会很复杂,本想给周诚或田成东打电话去套一套口气,但转而又想,洪峰的电话不就是一家表明了局势的发展趋向了吗?自己更稳重和收敛一些,严防陈丹辉的反击即可。

    在南方市里,自己没有为私利而谋,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也不会有什么落在陈丹辉等人的手里。栽赃陷害的手段肯定很多,倒是要提醒一下蒋继成那边,让他给自己留下一两个人在暗处,免得出现这类事,当真就无法洗脱了。当敌手给逼到角落后,没有动弹和回旋余地,什么手段也都能够使出来的。

    当下给蒋继成打电话去,两人在南方市这边极少通话,有什么要交流的也都选用更为隐蔽的方式。杨秀峰简洁地说了自己的意思,蒋继成当即就表示他会安排好。随即蒋继成说,“老大,林书记可能情况有变,具体的情况也还没有准信,过几天才会明确。”蒋继成也不细说,当下也就挂了电话。

    林挺之前就传言要往省里走,算着时间也该到了,只是,此时蒋继成却说林挺的情况有变,是不动了?还是升迁的好事给人搅黄了?综合洪峰那边的电话,市里这边不会有这种对林挺不利的情况才对。林挺指挥公安局的人在市人民医院和吴全卫的问题上支持自己,陈丹辉和黄国友之间的苟合联盟的事,杨秀峰也不是不知道,陈丹辉等人对林挺的态度肯定也能够琢磨出来的。难得是他们联合之后,在省里进言,将林挺的好事给破坏了?

    这一天,就收到了不同的消息,杨秀峰觉得此时在办公室里有些坐不住。南方市里,是不是就要发生什么巨变?陈丹辉等人是不是也会得到同样的信息?要想探一探,最好就是去见一见陈丹辉。

    过一天,洪峰也就回到南方市,走进市委时,身边有另一个人。那人很年轻,市委里的人却不认识。洪峰的情况整个市委都知道,很就没有见到他,市委里的人见到都觉得很惊讶,下意识里有种想躲开的意思。市委主要领导对洪峰的态度,大家也都明白的,如今他回来了,市委会怎么样处理他?

    市委纪委所在办公楼,和市委大院共用一个大门,但却偏在一角。在那里办公或许更隐蔽一些也方便进出一些,洪峰自然很熟悉,走往纪委办公楼,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走向腾云的办公室去。腾云平时难在办公室里多呆,但今天却在办公室里。

    洪峰敲门进去时,腾云很很讶异,只是脸上变化一阵之后,随即平静下来。看着洪峰,知道洪峰敢会市里,自然有回市里的理由。陈丹辉、赵立城等人恨不得在洪峰身上咬下几块肉来,但腾云在田文学的案子上,内心里也是对洪峰持支持的态度。案发之后,腾云也收集了一些材料,从材料上显示,田文学确实做了凶残杀人的事实。在这一的事实面前,腾云就算不说出来,但也不会维护这种凶残之人。

    在心里,那条底线还是无法逾越。

    “回来了?回来了好。”腾云看着洪峰,平静下来后,随即也就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洪峰怎么敢回市里?他既然回市里了,那就表明田文学案子已经定性,随即,省里会有怎么样的行动?不好猜,但隐约里感觉到一些事情。

    “书记。”洪峰说,也显得平静。

    “嗯。”腾云表示了下,见跟在洪峰身边的另一个年轻人,看那种精神气也就知道是系统里的人,当下说,“坐吧。”

    “书记,不坐了。我过来是专程请你去经开区一趟,省里有领导在那边等。”洪峰说,随即对跟在身边的人介绍说,“书记,这位是省纪委一处的。如今跟在田成东书记身边工作。”

    腾云心头一震,田成东是怎么样的人,他自然明白。田成东近年来在全省下来好几次手,可说是铁面无情,不仅对贪腐分子,对系统里不作为的,也不留情。田成东的秘书跟在洪峰身边,那是给洪峰壮胆了,难怪洪峰敢回市里来。

    省里来人没有往市委里来,而是到了经开区里,那是什么意思?田成东的秘书市里的人或许认不出,但洪峰回市里来支配在几分钟之内就会传开了的。省里的意图是什么?腾云真不知道自己跟着到经开区去,会不会就给省纪委的人给控制起来,但此时自己不去经开区,又能到哪里去?

    腾云本来是站在黄国友阵营里的人,和洪峰也就没有更直接的冲突,在田文学案之前的事,大家也都不会放在心上。利益之争、阵营对立,洪峰这个游离分子没有自己的市场而给孤立起来,给边缘化,都是体制里的常态。如今,洪峰身边能够有田成东的秘书陪着走,自然不会计较之前的事情。腾云心头电转,瞬间不知道反复地掂量了多少回,现在已经不是简单利益的权衡,对洪峰的出现,敏感地觉察到南方市里有着极不寻常的气氛。

    “请稍等。”腾云说着,走到自己办公桌后,先将办公室收拾一下,他倒不是担心办公桌里会有什么见不得人而给搜走。只是,很可能会离开这间办公室,走之前收拾也表达一种心态上的从容。

    将办公桌收拾好了后,腾云也很干脆,对洪峰和那年轻人说,“请。”当下要洪峰走前面,而田成东的秘书跟在自己后面,算是表示自己不会有逃走的意思。洪峰过来,是不是省里要将他也双规了,腾云心中没有底气。在黄国友身边,虽说自己没有太多的沾染一些利益的分割,但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接触到。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有时候,也是情事所迫,自己不可能做得那般干脆,却不过的,再说,身为市委纪委书记,逢年过节的,下面的人过来看望,灰色收入累计起来也不算少。足够达到双规的坎。也只有像洪峰这种,给完全边缘化了的,虽在位子上,但没有人过来走到,才会真正干净吧。

    走到楼下,随即就钻进车里。这个过程也没有人看到,赵立城不在办公楼这边,腾云不知道赵立城得知洪峰如今的情况后,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可此时,坐进车里后也就不再乱想,自家的命运都随遇而安了吧。

    市里将掀起怎么样的风波,而市人民医院那边又会有怎么样的进展,吴全卫给省里带走之后,会吐出多少东西来,都是未定之数。腾云不由地想,这次论到自己,自己回想起来,有多少能够说得清的?细想起来,那些灰色收入这些年总计起来,也该有几百万了吧。虽说,其中一部分已经用捐赠的形式支付走,但家里集合起来,至少还会有一两百万来源不明的财产。心中一直都为处理这些而伤脑筋,此时,才感觉到自己还是心性不够定,当断而不断啊。

    或许,这些财产,就将成为自己最主要的阻碍了。另外,中心广场那里的两处房产,要不要说出来?这当真难以抉择啊。

    两处房产倒是有来源,自己也是支付了一定金额的房款。虽说是象征性的,所支付完全不足以达到实际的价值,但还是有表面上的理由。但那里还有多少房产,也都和自己类似而变成私产的,又会牵扯出多少人来,这件事当真是太大了。

    说,还是不说呢。

    进到经开区里,车一直开进经开区办公楼下。经开区如今是全市里最忙碌的一处所在。然而,此时办公楼这边却冷静得似乎没有人迹似的。下车来,腾云就感觉到异常,但他也没有四处张望,心里已经有准备了,也就没有因为气氛的压抑而让自己有什么异动。心中只是还在纠结着那个问题,要不要说出中心广场的两处房产?

    往楼上走,就感觉到这个问题的重压,似乎就将自己的呼吸给堵死,满腔的气没法和外界通连,撑得似乎将身子既要撑破一般。而头脑混纯、思路也就无法延续,抬脚而上也就有种完全机械且不是自己所控。

    办公室在楼上,之前,腾云还没有到过经开区办公楼,就算曾锦国经开区里也只是在楼下转一转。他作为纪委书记,走进哪间办公室都会让人议论和猜疑的,倒知道没有别人相陪读情形下不会轻易地乱走。却没有料到,经开区如今成为大家关注之地,他却是以这种方式走进来的。

    进到办公室,见办公室里人不少。杨秀峰在里面就有人让人奇怪,可林挺也在里面就更莫名其妙了。杨秀峰在经开区本很正常的,只是今天却是不同,洪峰将自己从市委里带过来,那意味着什么腾云还是有些底细的,却看见这两个人在。

    另外,田成东也在办公室里、周诚也在,这些省里的领导腾云作为市委纪委书记,之前也是见过并认得的,只是不熟悉。

    杨秀峰见洪峰进来,也就先站起来了,说,“滕书记到了。”

    腾云似乎没有听到,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原以为自己是要给双规了,此时,见到办公室里的这些领导,也都还以为自己推测没错。杨秀峰的好表情也就没有领悟到,等田成东看向腾云,说,“先坐吧。”说着指向一张椅子,在林挺身边。

    腾云这时也就悟了过来。

    当即感觉到多年钱就干涩了的泪腺,此时却泛滥而汹涌,无法控制地泪似乎要冲出来。当真要是冲出来了,那不就糟糕了?林挺在旁也表示了善意,但腾云就算真的此时也不敢抬头来回应。将前面茶几上的一杯茶端起来就喝,显得有些渴极了似的,嘴和鼻“唔”了一声,算是应答林挺跟杨秀峰吧。

    喝了茶,总算平静些,也知道自己有如在生死之间走过一回。平静下来,人也就清醒多了。田成东是怎么样的人他心里明白,近几年来在省纪委里的权势日重,能够引动他亲自出马,那就不是他这样的一个副厅级。当然,真要是将他双规,也许田成东也会出马,倒不是他的级别而是他作为市委纪委书记的身份使然。就如同市里要将某县的县委纪委书记拿下,他也会亲自走一趟,以示某种不可说清的含义。

    今天给腾云所带来的冲击,在这一刻也就体会到什么才叫心底无私天地宽,随即,在心里也就升起一股勇气来。不论组织上会怎么样来对待自己的过去,今后都不会在像以前那般随波逐流,要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想到这些,顿时觉得自己应该坐直,应该有勇气来承担自己之前所作的,也有勇气面对田成东等领导和杨秀峰、林挺等同事。

    “我们开始吧。”周诚说。说着看了看田成东等人,田成东说,“老周,今天我是给你来当打手的,有什么指令我们都会执行。”

    这样一说,也是让办公室里的气氛稍放松一些。“这些事,本身就是你们的份内工作,这时都推到我们组织部来,算哪门子事?事情还得你来说才对。”周诚说。

    田成东也就接过话头,说,“今天把大家找来,确实是有重要的工作向大家宣布。前不久发生在溪回县折坳镇原县委副书记田文学强干杀人案已经查明,田文学本人也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这一案子目前还牵涉到南方市的一些人,具体的案情省纪委的干部以及在落实中,省公安厅在市局的配合协助下,一起到南方市来侦办此案。而南方市市人民医院原院长吴全卫的受贿一案,也已经查实部分事实,还有涉及到的市里重要干部今天也都要带走。

    为此,南方市可能会有一些思想波动,在座的南方市领导,都是经得起考验的干部。在这关键时刻,不仅要和不法分子进行斗争,还要发挥出不怕苦不怕累的干劲,要确保南方市在这个过渡期间平稳安定,绝不能影响到市里的建设工作……”

    田成东讲话很干脆,让南方市里的这些领导都感受到那种压力。腾云不知道市里哪些人给纪律了,但市里到来的人本来就不多,难道会涉及到这么多的人?陈丹辉、黄国友、杨绍华、周滔、龙向前、李宇夏等等,这些市委常委的人都没有见到,难道都给牵涉进去?

    “……具体的、临时的工作调整,就请周部长为大家传达省里的精神,关键时刻,也就不一一地先做思想工作了。”田成东没有将那些人给带走说出来,但田文学案、吴全卫案都有了定性,使得腾云心里就明白,市委那一阵营还会留下几个人?而市政府这边,又有几个能够脱离这次难关?此时,不论省里怎么样对自己进行调整,都觉得今后要重新做人。

    看着林挺、杨秀峰等人脸上那种轻淡之色,腾云心中起伏波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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