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云扬感觉到鼻腔里有一股热流,下意识的抬手一抹,沾染在指腹上的鲜血瞬间拉回沦丧的理智。

    他居然在流鼻血!

    这种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才会有的情形,居然出现在他身上?!

    因为羞愧,他冲到楼下,连抽两张面纸,胡乱擦拭鼻子,微颤的双手显示这件事冲击到男性自尊。

    他怎么可能会流鼻血?

    按压着鼻子的两侧,他的头往前倾,希望尽快止血。

    曾景祥感觉到异样的气流,头探出浴帘,仔细聆听,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关上水龙头,围上毛巾。难道是陶云扬回来了?她心生疑惑,正要走出浴室时,眼尖的发现雪白的磁砖上有着怵目的红色液体,缓缓的蹲下身,用手指轻轻一抹。

    是血。

    这里怎么会有血?谁的血?

    这代表有人走进来,而她没有发现。

    曾景祥迅速穿上放在床铺上的干净衣服。

    楼上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防御的物品,她必须到厨房,于是踩着楼梯下楼。

    走过客厅时,她看见陶云扬坐在地板上,姿势十分怪异,头不自然的向前倾。

    有他在,曾景祥不禁松了口气,脚步也变得轻盈。

    “你在做什么?”她轻声询问。

    陶云扬抬头,看见她晶亮的眼眸渗着水光,与红艳的双唇相互辉映,被热气熏红的脸蛋不停的靠近、放大……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忍不住吞咽口水。

    “啊!你怎么流鼻血了?”曾景祥惊呼,“我去拿冰袋。”

    随着血气奔腾,鼻血又开始泛滥,他再抽几张面纸,卷成圆筒状塞进鼻内,重复按压鼻子两侧。她拿着冰袋和一杯冷开水回到他身边,将冷开水放在茶几上,冰袋放在他的眉间和鼻子上。

    “怎么会无缘无故流鼻血?你撞到什么吗?”

    陶云扬涨红了脸,试图摇头。

    “别乱动,你在冰敷耶!”曾景祥压住他的头。

    嗅闻着浓郁的熏衣草香,他的思绪回到稍早,透过浴帘空隙看见的白哲肌肤,他知道是她的背脊。

    “糟糕!血一直止不了,怎么会这么严重?”她帮他换面纸,看着上面怵目惊心的艳红,面露担忧,“你会头晕吗?”

    “头晕?”

    以前他生病,周遭的人往往担心实验进度更胜于他的病情,没有人是纯粹关心他,虽然他也觉得关心对他的病情毫无帮助,虚无的情绪不会抑制病毒活动,从不觉得没人关心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其实有人惦记着自己也不错,不只不错,应该说很棒。

    没听出他是反问的语气,曾景祥以为他会头晕,连忙将他压在木质地板上,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腿,按压着他的鼻子两侧,小心的移动冰袋。“这样有好一点吗?”

    她凉凉的柔萸抚过他热烫的脸孔,让他舒服的轻叹一口气,充斥鼻腔的暗香催眠他的心志,如果她是美杜莎,他也认了。

    曾景祥发现他的眼睫毛又翘又卷,白哲的脸孔几乎没有毛细孔,是女人梦寐以求的完美肌肤,他的得天独厚让人嫉妒。只是平常他的皮肤虽然白哲,却也不是病态的苍白,怎么会无缘无故流鼻血?

    血?

    突然,她想到浴室磁砖上的血滴。

    这家伙该不会……他居然偷看她洗澡,看到流鼻血!

    原本应该生气的把他赶出去,却有股莫名的喜悦在她的心底流窜。

    好吧!她必须承认,他的反应大大的满足她身为女生的虚荣心,难怪莲这么喜欢众星拱月的滋味。

    “你是不是偷看我洗澡?浴室的磁砖上有血滴。”

    “咳咳咳……”正在喝冷开水的陶云扬被呛到,咳到喘不过气,原本通红的脸庞现下几乎滴出血。“我……我有喊你的名字,一直没有听到你的响应。”

    “所以你干脆冲上楼,想知道我在不在?”

    他点头如捣蒜。她连忙制止他,

    “你还在流鼻血!鲜血滴在外围的磁砖上,所以你应该没看见什么,没看见什么也可以流鼻血流成这样,我该说你身体气虚,还是有色无胆?”

    第4章(1)

    曾景祥发现只要她不在家,陶云扬便会留在自己租赁的公寓里,刚开始她以为他这么做是尊重她的隐私,毕竟外国人十分在意这方面,所以她也谨守分际,不去他的公寓,纵使好奇心旺盛,也绝不跨越。但是自从流鼻血事件后,她渐渐明白,压根儿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只要她回家,不管在屋子的哪个角落,他都会尾随而至,或许她也不曾严厉的制止他的行为,反而有点放纵,渐渐的,她最爱的卧室附属浴室里有他的刮胡刀,偶尔在他身上会闻到她惯用的熏衣草沐浴乳,这种分享的感觉很特别。

    最后,他索性退了隔壁房子,与她同居。

    CNN新闻主播正在播报华尔街的金融风暴,她应该要全神贯注才对,只是注意力偶尔会让腿上的人分散。

    自从那次之后,他喜爱躺在木质地板上,拿她的腿当枕头,原先她试着阻止,但那张俊美的脸孔和带着祈求的大眼,甚至呕嘴的撒娇模样,把她彻底击垮。他还迷上她的手,要她抚摸他的头发、脸部,哪里都好,但要持续这个动作。虽然没养过宠物,但是曾景祥觉得自己养了一只爱撒娇的狗。

    而且她再次屈服于食色性也这四个字之下,幸好他的杀伤力不只针对她,每次他出门购物,别人拿一份试用品,他可以获得无限供应,只要他展颜欢笑,百尺之内无一人幸免。

    这种魅力是他的专属,绝无仅有。

    “这些书是谁借你的?”她看着散落一地的漫画和武侠小说。

    “巷口的小说出租店老板说,只要我愿意每天下午五点半到六点半去他店里看书,全部免费。”

    咚啦A梦、金田一……这些书很有趣,有些是天马行空的幻想,有些是实证科学理论,他从没想过两者混合后,可以产生这么多可能性。

    “那个时间很多学生都下课了,店里不吵吗?”这附近一共有三所中学,下课时间相差无几,如果她没有猜错,老板把他当成活广告。

    “我没有注意,只知道店里有很多书。”陶云扬撒娇的用鼻子磨赠她的手,要求她继续摸头。

    “所以我现在跟你聊天,你也很敷衍?”

    他移开书,晶亮的眼眸看着她,“我没有很敷衍啊!”

    “你现在躺在我的屋子里,甚至霸占我的大腿,更别提屋子里还有你的私人物品,可是我对你的了解却是零,这很奇怪。”

    “你想了解什么?你问,我一定回答。”

    “我看过你的护照,知道你是美籍华人。”

    “喔!那本护照是我朋友随手帮我准备的,近几年我都住在奥斯陆,正确的说应该是哈默费斯特,但我发现很少人知道那个地方。”

    “你住北欧?挪威?”

    在曾景祥的思维里,北欧是老年人的天堂,尤其奥斯陆相较于欧洲各国首都,更是朴质无华,那儿的人崇尚简单自然的生活,随遇而安的态度让他们的欲望十分低。

    她终于明白,他这种人畜无害的性格是从哪里培养出来的。

    “对,我喜欢那里。哈默费斯特大部分的人口以捕鱼为生,一年有长达十个月是冰封期,甚至只有黑夜,没有白画,那里非常安静,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楚是白天还是夜晚。”对从事研究的人员来说,安静是最重要的,这样才能专注思考。

    “难怪你的皮肤这么白哲。”原来他是渔夫,不过,他的气质实在不像。“那你怎么会想到台湾?”

    “我在休息,刚好瑞提到台湾,我就来了。”

    “瑞?”休息?是因为冰封河道吧!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改天我找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你有亲人吗?”

    “我父母在我十三岁时离婚,他们现在有各自的家庭,所以我们很少联系。”

    “亲人太多有时候很烦,我父亲有六个兄弟姊妹,母亲有八个,全部亲族加起来起码上百个,人多嘴杂。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姊姊,在家里排行老么,我跟姊姊相差八岁,算是个意外,也可以说是多余的,因为我妈并没有打算再生。”曾景祥最不拿手的就是安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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