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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果然是强盗!

    深深的惊悸恐惧在她脑际、胸口爆炸开来,刘惜秀死命咬住下唇,连滚带爬地往草丛深处逃去。

    他们为什么要打劫她?她明明看起来就是穷小子,还是他们误会了她背上包袱里藏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老大,我瞧见那边的草在动,那小子肯定往那头钻去了!」

    「好,你往那头,我围这头,快!」

    刘惜秀心跳得又急又快,求生的本能驱使她拼命地跑,纵然被锐利的芒草割得脸上和手脚都是伤,还是不断地拨开草丛,跌跌撞撞地疯狂逃命。

    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还没有回到家乡,还没有找到爹娘的骸骨,她甚至……甚至还没亲口对常君哥哥说……我喜欢你……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死在他们手里!

    可是那些人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听在她的耳里,模糊得像是怒喊,又像是惊吼。

    她浑身四肢百骸沉重得像被铁链牢牢拖住了,力气越发耗弱,每个急促的呼吸间,仿佛可以感觉到死亡下一刻就要抓住她了……

    她一动也不动地伏卧在刺人的草丛间,粗粝沙石生生地压痛了脸庞,深沉的悲哀和绝望感牢牢攫住了她再无一丝力气的身躯。

    悔恨悲愤的泪水迸进紧闭的眼眶,好像不管她怎么用尽一切力气去努力、去反抗,命运依旧轻易就能捏断她所有的希望——

    一如她的婚姻,她的爱情。

    以及所有她曾经想拥有的、却永远注定自手中失去……

    她不甘心,她真不甘心。

    刘惜秀瘦弱肩头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力气,翻身坐起,抹去了满脸的鼻涕眼泪。

    就算死,她也要堂堂正正地面对,亲眼望进那些人的眼底,看清楚究竟杀死她的人是谁?

    「好啊,来啊,就算化为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她发着抖,咬牙切齿地低咒道。

    经过一段漫长得仿佛凝结住了的时光,她随时等待看见面前长草被拨开,那些凶神恶煞的嘴脸出现在眼前,带着亮晃晃的大刀,手起刀落……

    可是没有。

    像是天地间在瞬间静止了一样,四周什么动静也没有,唯有风吹过草丛时,传来的沙沙声响。

    她屏气凝神,紧绷地侧耳倾听着。

    他们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他们是故意埋伏在某一处,等着她放松戒心时,好一刀捅进她的胸口吗?

    但是周遭安静得像是除了她之外,再没有半个人。

    她慢慢地、仿佛怕一个轻举妄动就会招来恶运般,小心翼翼地移动了一下,缓缓地跪爬起来,偷偷往草丛外瞄了一眼——

    他们不见了。

    就像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觉般,只有芒草微微摇摆,山风咻咻。

    找不到她,所以他们放弃了,就走了吗?

    刘惜秀惊异不安地再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别人,心下一松,也顾不得庆幸自己逃出生天,抓紧了包袱,快步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直到见她瘦弱的身影慌不择路、匆匆消失在草丛另一端,刘常君手中紧握的剑柄,滴滴腥红鲜血缓缓坠落剑尖,他一身黑衣衫子腥红透衣,有的是那些盗贼的血,有的是他自己的。

    尽管胸膛被划开了长长的一口子,火辣辣刺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可是他的嘴角却在笑,笑得既温柔又安心。

    「还好,当年那些刀剑骑射功夫总算没白练。」他自言自语,痛得浓眉紧蹙,却笑得更快意了。「还好……她吗,没事,也没教她发现……」

    胸口剧痛令他颓然地瘫软半跪下来,满手湿黏的血几乎抓不牢剑柄,他急促低喘着。

    眼前金星乱窜,他咬紧牙关,命令自己保持清醒,不能教那铺天盖地笼罩而来的黑暗攫住——

    不,他不能阙过去,他还要保护秀儿,他的妻……

    强撑起这个信念和一口气,刘常君终于颤巍巍地勉力站了起来,托着疲惫沉重得像是随时会倒下的身躯,一步交替过一步,慢慢往前走。

    第10章(1)

    黄昏,孤庄。

    终于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刘惜秀高高提在嘴边的一颗心总算跳回了原位,她无比感恩地望着燃起了几盏晕黄灯笼的街道,从来不知道,原来火光和温暖对人们而言,竟是这么地重要。

    她站在昏暗的角落里,看着左边的土地祠,再看了看另一端的客栈,不由内心深深交战了起来。

    跟土地公借个地儿睡,不用费半钱银子,可是客栈里有灯有火有食物,至少也还有掌柜和店小二……

    在经过了日间那场几乎送命的劫难后,她现在渴盼极了那种有人的安全感。

    掂量着荷包里仅剩的几两碎银子,她矛盾犹豫了好半会儿,最后还是一咬牙,转身往那座昏昏暗暗的土地祠走去。

    还是省钱要紧,只有这些银子也不知道撑到几时,而且她还没想好要在哪儿落脚……老家在哪儿都还没找着。

    就连爹娘葬在哪儿也还不知道,她不能不想得长远些。

    街上不远处有狗在吠叫,小小的孤庄正如其名,一入夜就再也见不着半个人影,连刚才在街上瞧见的,那个背着柴火、好奇地多瞥了她几眼的老翁一拐过弯后,也不见了。

    她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摩挲着陡然生寒的双臂。

    老旧的土地祠里,有尊长年被香火熏得慈祥面目都变得黑黑的土地公,这祠里打扫得挺干净,还有两只褪色的粗蒲团铺在跟前。

    跟土地公借个粗蒲团到角落里,就这么靠着墙角睡一夜,应该无妨吧?

    刘惜秀在神像前恭恭敬敬地跪下合掌膜拜,祝祷了片刻,这才拿起一只粗蒲团……陡然间,眼角余光瞥见黑暗角落中隐约有团东西在移动,鼻端也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将蒲团紧紧抱在胸前。

    「是,是谁?」她恐惧得嗓音微颤。

    「别……过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霸道地命令,「走开!」

    她一呆,脑海闪过了一个荒谬至极的年头——这口气,像煞了一个人。

    常君?!

    不,不不不……常君怎么可能会在这儿,他是当朝状元郎,皇上深为倚重的大官,并且、并且已经又娶了美娇娘,现在正过着安享荣华、幸福无匹的日子,他怎么可能会孤零零地躲在这个荒凉小镇上的土地祠里。

    她定了定神,小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儿有人了。」

    那身影一动也不动,不发一言。

    刘惜秀本能就想逃出土地祠,远离这个不知是善类还是恶人的男子,可是不知怎的,她的双脚却自有意识地钉在原地,始终迈不开步子。

    看之他瑟缩成一团的摸样,她忍不住关心地问:「你……你哪儿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找大夫看看?」

    「不!」那人气息粗重地大了点声,随即又压下声,模糊道:「不要。」

    她吓得后退两步,当下就想夺门而出。

    可是她只要一想起,这人有着和夫君神似的嗓音,她的心就情不自禁软了下来。

    假若今天是夫君受伤了,在一个无人发现的地方,他一定也会像角落里的这个人,倔强地强撑着慢慢死去。

    她光真么想,鼻头就酸楚了起来,眼眶不争气地湿热者,再也无法狠下心肠就这么丢着不管。

    「如果你不让我帮你,那我就去报官。」她柔软温和的声音威胁起人来,半点说服力也无。「我、我就跟官府说,你是汪洋大盗。」

    沉沉夜色里,那人疲倦的黑眸掠过一丝光亮,像是笑意,又像是无奈。

    「傻子。」

    她心一跳,脱口而出:「夫君?」

    「谁是你夫君?」黑影微僵了一下,声音越发含混不清地道:「算了。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等等!」刘惜秀勉强收束回不知怎地恍惚了的心神,窘迫愧疚地道:「你别走,这儿是你先来的,你安心在这儿休息吧,我走就是了。」

    那黑影黯然。

    她只得往门口方向蹭去,就在欲跨过门槛的当儿,还是忍不住解开背上的包袱,自里头摸掏出一样物事,然后轻轻掷滚向他,小小瓶身恰恰在他脚边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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