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东城被护士撵着出去,他几乎麻木的移动步伐,他忽然意识不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慌忙的想要去看躺在那的嬗笙,却看到她眼角留下来的眼泪。.

    他们认识时间真的不久,相处也不多,他伤过她,不止一次,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哭过,从来没有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掉过眼泪。

    这是第一次……

    那一秒,再说出口的那一瞬,他想的到底是什么,大哥死了,他就要让她去赔命吗?

    好像有无数的虫子钻进了他的五脏六腑,疼的他冷汗直冒。

    他眼前看不到别的,都是她眼角挂泪的样子,心里有翻涌起来的强烈情绪,似乎是……

    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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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怎么样?”

    嬗笙微微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白,有人在她旁边问着,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这是……

    还活着吗?

    她记得临陷入昏迷时听到他残忍冰冷的声音,那一刻她简直是心如死灰,她忽然是彻底明白了,有些事,有些人,并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

    执手同行,共枕同眠,心和心,却隔了天涯那么远?

    不疼不伤,心里净是空空洞洞。

    “白太太,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见她未出声,轻声的又询问了一遍,比方才还要俯身了一些。

    嬗笙终于是看清楚面前的医生,动了动嘴角,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最终只能摇了摇头。

    “医生,确定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吗?”有另一道男音插了进来。

    “是,真是万幸。不过手术后,白太太的身体机能都已经透支到了极点,所以会很累,不要多和她说话,让她多多休息,这袋血输完后,我们在看看情况。”医生点了点头,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轻手轻脚的做出了病房。

    嬗笙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急,想要去抓医生,声音哑哑的,很熊小声的发出来,“孩子……”

    嬗笙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急,想要去抓医生,声音哑哑的,很熊小声的发出来,“孩子……”

    “嬗笙,你现在身体虚弱,别太乱动,医生也都说让你好好的休息!”流景抓住她向前伸展的手,低声的说着。

    嬗笙像是才看到他一样,晃神了有几秒,还是不敢相信,刚刚在医生说话时,有男音插进来,但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会儿歪过头看他,才发现,流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这里。

    “我后来打你手机一直关机,在澳门机场等了几个钟头后,我就坐航班飞回来了,谁知你……”流景说不下去了,看着她的目光里尽是疼惜,一只拳头也握的紧紧的。

    若他在的话,他绝对保护好她,不会让她遭受这样的事情,此时躺在病床上的她,也许,他都有可能再也看不到她了!

    “你昏睡了十五个小时了,这中间发生了好多的事,大哥他醒了,脱离危险了,现在已经从icu里转出来了。”

    “真的?”嬗笙一听,讶异的看着他。

    “嗯,我其实是今上午才到的,我来的时候白东城一直守在这里,不过我将他撵出去了,他没资格守着你。”白流景点了点头,说到白东城他眼里迸发出寒光。

    “流景,孩子呢?”嬗笙一点都不关心其他,她现在就想知道孩子呢,孩子哪里去了。

    “孩子……”白流景沉默了起来。

    “怎么不回答我?是不是孩子有什么事?”嬗笙急了,声音哑的像是要被撕裂一般。

    “不是,孩子虽然早产,生下来吸入了羊水,但都已经处理好了,之后积极治疗的话,不会留下什么不好的症状,只是……”白流景忙按住要坐起来的她,忙出声安抚着。

    皱眉,沉默了半响后,白流景艰难的说着,“只是被他们抱走了。”

    “被抱走了?”

    “是,这个孩子对白家来说很重要,白家知道了你要带孩子逃跑的事情,所以,他们怕你醒来后再带着孩子跑,所以,把孩子带回白家了,那里请了专家,和在医院里一样。”

    她看着白流景的嘴巴一张一合,确定了他所说的是什么后,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汇聚着。

    孩子被抱走了,被抱走了……

    还真都是不含糊,她最有价值的真的只是肚子里的孩子而已。

    “白东城呢?我要见他。”嬗笙在混杂了思绪后,抬眼对着白流景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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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滴落着,震动起轻微的涟漪,可病房内的空气却凝固的不成样子。

    白东城推开病房的门,脚步有些生硬,几步而已,他却做得很慢,却最终还是走到了病床边。

    他看到嬗笙坐在那,白色的被单盖在身上,脸色甚白,细瘦的手臂上,扎着针管,那针管像是扎在了他的心上一样。

    听到声响后,一直低垂着眸子的嬗笙抬头看向他,没有激动的情绪,也没有深浓的鄙夷,她就只是轻轻的看着他,如在千里之外。

    那目光静静,没有波澜,不惊不怒,这样的她,心境已经是绝望了。

    她的目光看的白东城脊梁沟都有点儿发冷,他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一天一夜,天堂地狱吗?

    应该是的,他就整个人都在天堂地狱之间来回的颠覆着。

    郑初雨跑过来的传达,让他的心底起了风暴,刺激了他做出那样的决定。

    “东城,大哥,好像不行了……”

    被赶出手术室外时,郑初雨哭哭啼啼的声音在他耳边絮絮的重复,他已经不知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了,他只是走,不停的走。

    直到累了,他才停下来,停在icu的病房门口,堵在胸口的一团浑浊的气体无处可去,一直在那里涤荡。

    icu病房里和那边的手术室一样,都在极力的抢救着,仪器发出尖锐的鸣声,那一刻,他真真的觉得,自己处于地狱当中,心中的寂寞就像冬天的雪,一层一层覆盖下来。

    可是不是老天也觉得自己太残忍了?

    白斜卿竟然在死亡边沿处被抢救回来了,而且竟然也醒了过来,昏迷了四十多个小时,医生都已经说没戏了,竟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而现在,也已经从icu转了出来。

    而这边,嬗笙虽然情况不乐观,却也保住了一条命,让他忽然有种重生的感觉。.

    白流景来之前,他一直都守在这里,看着她昏睡沉沉,他的心也跟着一块沉着,沉到无波无嗔的境地。

    流景给了他一拳,很重,他感觉牙齿都有些松动了,但却不怎么疼,可能是麻木了,他被撵出了病房,就也没再回去。

    因为他一直他不知道她睁开眼睛看到他的时候,他要怎么开口和她说第一句话。

    “孩子,被你们白家抱走了,是不是?”他不说话,那么她就先开口。

    白东城喉结动了动,沉默了半响,点了点头,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被他们抱回白家了,其实他心里也是怕的,怕她带着孩子再一次离开。

    嬗笙也沉默了,在他能说出保孩子的时候,她真的是心灰意冷了,生生死死爱恨纠缠,一瞬间已是恍若隔世,一切都早已经不是原先的模样了。

    她怒,她恨,她怨!m0pp。

    但是经历了这样的生死劫难,手术室里生死徘徊,那些怒气也好,恨意也罢,已经被冲淡了,余下的只有怅然了。

    冷,有彻骨的寒意侵袭着两人。

    嬗笙她寸寸的吞咽着这冰冷的空气,那冷冷的气体涤荡着她的胸口,让她真正的冷静如冰。

    “我只问一句,别抢我的孩子,可不可以?”嬗笙蓦地又抬起了头,紧紧的看着他,几乎是最后提起来的勇气,眼眶因为心里的悲愤而微微有些湿润。

    真的是太伤了吗?所以就连一向可以坚强的她,也无法控制眼泪了?

    “……”白东城看着她,好多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什么都发不出来。

    他在关键时刻舍弃了她,无论他是悔也好,是失去理智疯了也好,但那却是真真正正的事实,就像是他当初一股脑的认为,白斜卿若是死了,和她脱不了干系一样。

    而他的不说话,再次让嬗笙绝望了,一切彻底都变得空洞洞的,连同着四肢,虽然是坐在病床上的,但是却一点着落都没有了。

    一直汩汩淌血的心,仿佛干涸了,只留下乌溜溜的黑洞,轻轻地吹一口气进去,空空荡荡四散开来,黑漆漆的无声,什么都没有,像死亡一般寂静。

    “白东城,真的如你说的,你只要孩子,你要的就只是孩子,我现在得感激,感激我捡回了这条命。”嬗笙吸了吸鼻子,竟然笑了。

    “阿笙……”白东城胸口很疼,真切而清晰。

    找不到任何借口,是他舍弃的,在医生问他时,即便是传来大哥的危急噩耗,但也还是他亲自下的决定,是他亲自做的选择,是他选择了保孩子。

    这是他这辈子中,最错误也最悔不当初的一个选择。

    他甚至会去想,若是大哥真的就没有抢救过来,也没有醒,那么他心里至少还会好过一些。

    嬗笙一激灵,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话的去去。随即,她眯眼看着他,嘴角侵着寒意,“别叫我阿笙,真的别叫了,我觉得恶心。”

    他的眼睛里倒影着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所有毛发全部竖立,戒备着他,但除了这些,她还看到了他眼里难以言喻的痛楚,她微微觉得眩晕,不想看,也不愿意去看。

    她别过了头,看向窗外,此时又是夕阳西下,光景无限的好,和昨天傍晚一样。

    她昨天傍晚穿梭在森林里的景象还乍现眼前,望出去,入眼的高层大楼,耸立建筑,像是用钢筋水泥堆砌起来的另一个森林。

    干巴巴的,荒漠一样,恰如她此时的心。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你们所有人应该都可以松一口气,可以满意了。离婚,噢,好的,我会的。”嬗笙像是在自言自语,却是字字冲着他宣告着。

    “阿笙,我……”白东城眉眼微阖了下,那张俊朗帅气到惨绝人寰的脸庞已经是颓废遍布。

    可看在嬗笙眼里,连那一丝解恨的痛快都没有了。

    “你什么,你要说你后悔了?还是说你不同意?白东城,这次你没有资格了,真的没有资格了。以前你可以牵制住我,现在没有任何东西再可以牵制住我了。而且,你又想颠覆你自己说的话吗?”她开口,打断他的话,虽然句句咄咄逼人,但她的语气却很平静。

    “生下孩子,离婚。我记性很好,没有退化,我都记得真切呢。”

    “我要说的话全部都说完了,而你要说的,我一句都不想听,一句都不想!现在,白立委,请你离开我的病房,我想要休息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嬗笙抬手指向病房门口的方向,平静的下着逐客令。

    这一次,真的形同陌路。

    晌午,这个时间的阳光是最强烈也是最温暖的。

    病房内也都被阳光满满的灌着,嬗笙坐在床边,看着刚刚办好出院手续回来的流景,他一直都在这里看着她,照顾她。

    很多的时候,她沉默寡言,他就不停的说话,像是以前一样,花心思的逗她,可她却笑不出来,但他似乎一点也没被打击到,还坚持不懈的。

    而白东城以及任何人,都没有来看过她,因为她在和白东城谈完后,当天晚上便让流景带着自己转院了。m0pp。

    “流景,谢谢你。”嬗笙按着腹部上的刀口,微微动了动身子,左脚踩着地面,换了个姿势。

    她是真的谢谢他,若没有他,那么她真是太可怜了。

    “穆嬗笙,又和我说这么客套的话做什么,你有没有想好,出院了要去哪里?”白流景不容置否,将手里的单子随手揉了揉,丢在了垃圾桶里。

    嬗笙沉默了一下,这个问题她也想过,所以她看着他,轻声的说,“帮我找一家不太贵的宾馆吧,那里,我是不会回去了。”

    “住什么宾馆!”流景当然也知道她说的‘那里’是指哪,但又听到她说去住宾馆顿时皱眉,想了下,冲着她道,“你是我朋友,哪里有住宾馆的道理,怎么说也得五星级酒店!”

    说着,白流景神色一整,认真的思索道,“不过,你才刚刚生完孩子,人都说女人坐月子特别重要,这几日在医院里我看你都没怎么睡好,去那里岂不是更睡不好?这样,你先过去我那里,我很少回去住,就算回去了也不用担心,房子很大,有很多房间。”

    “流景,不用的,我就……”嬗笙闻言,摇头不想麻烦他,他这样说,这几日子以来心里终究是有了一丝暖。

    “穆嬗笙,别拒绝我,我很少管人闲事,你再拒绝就太撅我面子了,以后我不管,但你目前得过去住,那里有阿姨,还能照顾你,要是真把你搁到宾馆或者酒店了,我不放心。”白流景握住她的肩膀,态度真诚的说。

    嬗笙感动的看着流景,想说什么感激的话,却又觉得对他来说是侮辱,所以,她对着他点了点头。

    然后,就看到流景的嘴角浮起以往那种邪邪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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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的然然。特护病房内。

    崔曼站在病房门口,连吸了好几口气,却还是觉得胸腔里闷闷的,她穿着军装,明明很合身的,但她却觉得哪里多紧,好似袖口都紧。

    里面的白斜卿已经脱离危险了,那天傍晚,仪器忽然发出尖锐的声响,那条线几度要变成直线,当时她就在里面,被涌进来的护士医生挤到了一旁。

    她以为他死了,她跑到他旁边,不停的说着,骂着他,好似将这辈子所有的狠话都丢出来了,就像是她和白东城说的,无论两人如何,她是不想他死的。

    更何况,她提出来离婚的事情,他还没有考虑好,没有给她答复,怎么就死了呢,他是要让她守活寡吗?

    五年了,形同陌路的婚姻已经让她够凄惨了,还要让她守活寡吗?

    她崔曼自认为从小到大,除了曾经顶撞过老师以外,从来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凭什么将这么凄惨的命运给她?

    在白斜卿终于被抢救回来时,医生也感叹着奇迹时,她躲在角落里忍不住哭出声来,以为已经流干的眼泪,还是再次流了出来。

    可他醒了,那么他们就会又恢复到以前了。而且,更让她忘不了的是,他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交代给白东城的话,那些都是对她最好的讽刺。

    她在他脱离危险之后就回军区了,只是没想到,却又被婆婆叫了回来,没别的,白斜卿很虚弱,虽然脱离了危险,但一天也只是醒来一两次而已,很快就会又睡着。可他每次醒来,都是想要见她。

    她心里是没什么波动的,但是婆婆那样低声下气的语气她拒绝不了,所以她还是来了,只是她不明白,见她做什么呢,不是应该郑初雨吗?

    将病房的门推开,她走了进去,白斜卿也刚好醒着,看到她,眼睛里乍然一亮。

    “我过来看看你。”崔曼站到床边,双手背在身后握紧着开口。

    白斜卿没出声,嘴角蠕动,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是怕她消失一样。

    手机震动起来,崔曼感觉到,觉得在病房里会打扰到他,所以想要出门去接,可身后的白斜卿却忽然开口,语气透着吃力,“小曼……”

    他说着,动着手指,不知道是不是牵动到伤口了,额头上都是细汗,却还是抬手朝着她的方向。

    崔曼心里一动,没有多想的,就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就被他用力的握住。

    她上前握住他的手时也只是不想看到他那么吃力疼痛而已,可他却这么抓住了她的不放开,她想要用力甩,但又很怕拉到他的伤口。

    “小曼,在这,别走。”白斜卿的语速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着,也只是这几个字,让他的脸都变白了。

    崔曼咬牙,口袋里的手机还在震动,那震动似乎变得越来越强烈,连她的心都跟着震了起来。

    *****************************************

    下午,阳光恣意的洒着大地,毫无拘束。

    “不用,流景,真的不用,我自己上去就可以,真的可以,不多。”嬗笙对着要跟着他上楼的白流景,摇头。

    “好,那如果多了,你拿不动了,你给我打电话,我上去接你。”流景看了她半响,然后叹了一口气。

    “嗯。”嬗笙点了点头,朝着楼门口里走去,这个时间,白东城应该不会在家,是她特意挑选的时间。

    拍了拍自己的脸,她从电梯里走出来,一步步,走的特别漫长,好不容易走到门边了,她静静的站在那,没动。

    手指甲在捏着的钥匙缝隙间抠着,嬗笙愣愣的看着这门板,她不知道是要拿钥匙开门,还是要敲门,抬起的手顿在了那。

    就在她犹豫怔忪时,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正要出门买菜的容阿姨看到她,顿时一愣,随即惊喜的看着她。

    “白太太,你可回来了!”容阿姨什么都不知情,最后看到嬗笙的那一面还是那天她匆匆回来又匆匆走了,她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是直觉告诉她绝对有事发生。

    嬗笙对着容阿姨勉强笑了下,然后走进玄关,习惯性的弯腰将鞋柜里的拖鞋拿出来,在手指触碰到拖鞋的那一瞬,她喉咙有些紧。

    她的拖鞋,一直都摆在鞋柜里,每天下班回来,上班离开时,她都会拿出来或者放在里面……这样的认知让她决定穿鞋进去。

    “容阿姨,我先进去了。”看着站在门口未动的容阿姨,嬗笙没抬头看她说着,然后就朝着卧室走去。

    容阿姨看着嬗笙,皱眉晃着脑袋,总有一种感觉围绕着她,但是又说不上来,她不知道他们小两口是怎么了,白先生也是,刚刚回来的那副面容也是能吓死人的。

    她才刚想提醒嬗笙,白先生也刚回来没多久,在书房呢,可嬗笙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了卧室里,她不再说什么,开门出去买菜,还想着今晚要给白太太做点什么有营养的饭菜呢,这俩人一句话不说,也不着家,她好几日都白做饭菜了。

    只是当门板关上的那一瞬,容阿姨才惊觉到一个问题,白太太鼓起的肚子,怎么没了!!

    我的天!容阿姨在电梯到来之际,风中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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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嬗笙站在卧室里,看着自己刚刚整理出来的纸袋,里面放着她的几件衣服,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好像她整理出来的东西很多,而这次,却很少,少的可怜。

    因为这次她想带走的东西并不是很多,只要和他沾染上气息的,她都不要。

    将桌子下面的抽屉拉开,里面有些她喜欢的小物件,她扔在了纸袋里,抽屉要关上时,她触碰到放在边角的一个绒布盒子。

    她拿起来,用指腹摩挲着,里面是那颗钻戒,情侣的,是登记那天方青买过来的。

    瞧,他们的婚姻多仓促,登记也是,结婚也是,都这么草草了事的,因为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从来只有孩子。

    她将盒子放下,其实她想要丢在垃圾桶里的,但是她没有,因为这是他的东西。

    拎起纸袋,她不愿意再在这间屋子里待下去,哪个地方都有太多的痕迹,她待的这短短几分钟,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让她有点喘不过起来。

    她将卧室的门拉开,然后将手从门把手上放下,抬腿,却又顿住。

    因为,白东城站在门边,看着她。

    白东城就站在卧室的门口,他在她进门和容阿姨说话时就听到声响了,得知她又出现在这个家里,那一瞬,他的心开始扑腾着。

    这些天一直都在医院里,立法院的事情搁置下好多,他回来取资料,就没想到会碰到了她。

    那天两人谈过之后,他再想去看她时,她竟然离开了,病房是空着的,他看着那护士十分惊讶的目光看着他,他也只能尴尬一笑。

    他让方青去查去找,但是都未果,他知道是白流景做的,只有他,能让她很好的躲着他,毫无踪迹。

    他听着她的脚步声,没有停顿,没有停留,直接有目的的朝着某处走去,然后他听到门很小声的发出‘咯吱’的声音,似乎很小心翼翼。

    这不是她的家吗,为何这般小心翼翼,他心里一抽。

    白东城屏息着,脚步放轻着从书房里走出来,走到卧室门口,看着那半掩着的门,果然,他猜测的没错,她是想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收拾东西离开。

    他忽然没勇气再往前,几日未见了吧,她都做了什么,在哪,好吗?

    他很想推门冲进去,想将她抱在怀里,就像是以前那样,只要伸出手臂,她就软软的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可他没敢动,因为他看懂了她眼睛里的戒备和冷漠。

    嬗笙在看到他时,微微愣了下,随即就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些距离,没有多想,就是不想和他太近。

    见状,白东城嘴角倏然僵硬,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看在他眼里都像是慢动作一样。

    他不说话,朝她向前迈了一步,他看着她瘦弱的肩膀,那么瘦,若搂在怀里甚至都能感受到她的骨骼,他想抱她,很想,这个念头非常强烈,像是要把他的心脏冲爆。

    嬗笙又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不像是先前的不动声色,可能是他的突然向前让她有些吃不消,她后退时手臂撞到了门板上,不疼,但是发出了声响。

    这一声声响,像是投入平静湖面上的一颗石子,有涟漪震荡在心中。

    “阿笙……”白东城启动着薄唇开口,一声唤,却不敢有了下文。

    “我说别叫我阿笙,你都不记得了?白立委记性这么不好呢。”嬗笙手指捏紧纸袋的细绳,似乎她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那里。

    原本以为无波无澜,以被伤及至此,心中不会有所动,可看着他,近距离下,她的心房还是会克制不住受其影响。

    她咬牙向前了一步,他刚刚的上前整个人都挡在门这块,身材高大,半截铁塔似的,堵在那,她过不去。

    “让开,你挡住我了。”嬗笙闷声,没有抬头看他,目光刚好停留在他的胸膛那。

    那衬衫布料下的心脏,似乎要跳出来一样,她别过眼,不去看。

    “阿……”白东城嘴巴一张一合,在触到她皱起的眉心时顿住,静默了半秒,才发出声音,显得特别干涩,“你回家了吗。”

    “家?哪里是我的家?这里不是。”嬗笙轻笑。

    “你拿的是什么?”白东城不愿去捕捉她话里的讽刺,现在的他,有些逃避的意味,目光掠过她手拎着的纸袋,他将话题转移着。

    “这里面都是我的东西,我回来,只是回来拿我的东西,你买的,和你有关的,我都没有拿,一件也没有!”嬗笙终于是抬起头来看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东城紧张的看着她。ogdn。

    “我知道,但是我要向你声明。”嬗笙撇了撇嘴,再一次问,“还不让开吗。”

    见他还是未动,嬗笙咬着嘴角,抬起自己的右臂,整个人缩小一点,想要从他的身侧挤过去,他真硬,像是石头一样,不过她还是奋力挤了出来。

    一秒都不想多待,嬗笙快步想要走,身后却被人捉住了手,她闭眼,心里空洞。

    “阿笙,你这是要离开这个家了?别走,阿笙。”

    白东城看着背对着他的她,握着她手臂的手微微攥紧,因为她在奋力挣扎,用很大的力气,就是想要挣脱他的桎梏。门来里走。

    眼看着她往后挣脱,白东城按捺不住的从后面抱住了她,一条手臂环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她的腰。

    “阿笙,你别走。”

    “我想你,阿笙,我想你。”

    他此时抱着她,这种真实的存在感让他的心终于是有了短暂的着落,那手臂一直紧绷着的肌肉,也终于找到了个合适的姿势和角度放松。

    嬗笙挣扎不开,耳边是他梦靥一样的絮叨,她心里悲愤至极,张口咬在他的手臂上,狠狠的,恨不能咬掉一块肉来。

    他就像是不知疼痛一样,她嘴里都充斥了血腥味,他却多还未动。

    “放开我,放开!白东城,别抱着我,别喊我名字,别跟我说话,别用你的甜言蜜语来哄我!我就算真的是傻子,总不能傻过一次又一次!”

    “阿笙,是我对不起,是我冲动,是我疯了,出事时你还和康剑,你知道我在乎你,我就没办法冷静,而且在手术时,大哥差点死了,我……”白东城手臂上的痛已经麻木,扭转过她的身子,眼睛盯着她,目光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似乎想要解释。

    “你大哥?现在他是没事了,若他有事呢,你是不是也想要让我偿还他一条命?”

    “白东城,我给过你多少的信任,你却又给予我多少?是,我和康剑曾经相恋七年,七年,就是个普通朋友也没办法直接从心底抹去吧?但我至少在婚后知道我什么身份,我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像是你!”

    嬗笙终于还是激动了,脸色苍白,却又因情绪的翻涌,颧骨上浮出些潮红来。

    她最后尾音落下时带着的讽刺,刺的白东城心里锐痛。

    “大哥出事了,我想吗?我是有补是变态,我想他出事?你那个样子,就恨不得直接将我掐死。你甚至没有上来问我一句,为何会和康剑在一起,为何会有车祸,因为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你信的只有你自己的判断!”

    “是,大哥当时生死未卜,他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亲人,你怒,你恨,你将所有的过错原因都丢掷到我的头上,我认。可白东城,我只想问你一句,难道,当时你希望躺在那的是我?”

    “阿笙……”她不像是在病房里那样,平静的像是和陌生人交谈,此时她的情绪激动,他甚至有些欣喜,可她的话,却又让他痛不欲生。

    两种极致的感觉折磨着他。

    “也许躺的真的是我就好了。”嬗笙眼睛里有灰败,手术室时,她的命他根本就不在乎,又何必还纠结在那个问题上呢。

    “阿笙,别这样看着我,别……”白东城也深知她此时所想,想到手术室时自己做的决定……

    她站在那,浑身都透露着绝望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透入他的心底,将心一寸一寸地撕裂开。

    “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要。”脖子处的凉意泛滥,她低头,看到那条小球的吊坠,抬手奋力的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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