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你怎么趴在桌上睡着了呢?”

    我抬起眼,迷离地不知身在何处,四处望了一圈,半响,才回过神,眼神定在眼前的人身上。.

    “小双?”

    “小姐你怎么了?我不是小双是谁啊,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失忆了?睡傻了?”小双两眼泛起泪花,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双手猛摇我的身子,将大受打击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见我不说话,只盯着她看,她的脸颊浮上红晕,低头说道:“是不是小双变漂亮了,所以小姐认不得了?”

    “啊?”我如受惊的小鹿跳起来,从各个角度看她,一会点点她的脸,一会捏捏她的手。

    她惊叫,自言自语道:“小姐发疯了不成?不行不行,我去告诉王爷,让他去宫里请御医来给小姐瞧瞧。”

    “不用。”

    我力道十足地打断她的思绪,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我没有出声。

    “你不是去拿早点,怎么去那么久?有没有遇见什么陌生人?有没有碰到什么事?”

    脑袋浮现出那张戴着面具的脸,我的心一揪。

    “哎呀,我就知道小姐要担心了,都怪小双粗心,去了厨房见早点还在锅子里烧着,我就坐旁边等,谁知竟然趴着睡着了。小姐是不是因为饿昏头才头脑不清晰啊,我错了。”

    “你真的只是睡着?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或是其他?”我心有余悸地再次确认。

    “我没事啊,这不是好好的么,强壮着呢。”

    小双面如春风,咧着笑,从这蹦到那,甩胳膊甩腿,做着一系列运动,以此证明她身体无恙。我看着她的身影发愣,先前的是梦还是现实?既然小双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就相信那只是无意间闯入我梦境的境况吧。.

    “小姐怎么走神了?是不是觉得无聊?要不小双去房里拿点针线让小姐操练操练?”

    看她一脸贼笑,就知道没安好心,明明知道我最怕的就是针线活,还非要在这种时候提起。不能出去闲晃已然是一种痛苦,她还想着伤上撒盐,情何以堪。像我这种只有三分钟热度且不擅手工活的女子,与针线无缘,想让我绣出一幅完整的图案,估计要用上许久的光阴。

    记得有次,看见小双在房里绣手帕上的花纹,一针一线穿梭地游刃有余,我便来了兴致,逼着小双传授技术。针线刚到手上几分钟,才绣了一条歪歪的线,针就罢工了,不知去向。结果是掉在了椅子上,又很不巧地扎了屁股一下。更让我郁闷的是,小双看了我绣的那条线,竟然说是蚯蚓,而且还是被人“分尸”的蚯蚓,我听后差点当场气绝。自此,对针线活避而躲之,不再触碰,以免遭罪。

    “小姐怎么又走神了?是不是精神不好?还是让御医来看看吧,配点提神养身的药补补身子。”

    “我吃得下,睡得着,需要劳师动众地请御医么?别耽误人家御医宝贵的时间,咱还是靠自身休养吧。”

    我收回那段悲愤的回忆,开始以食物作为发泄的对象。筷子狠狠夹了一个虾饺,一口塞进嘴巴,用力嚼了嚼,呼噜吞下肚。嘴边残留着虾的鲜美,用舌尖舔了舔,回味无穷。

    弥漫在天地间的阳光温度,轻盈地穿透窗户,往身上窜。浅蓝色的天幕,铺展着几许鱼鳞般的云朵,一只孤傲的大雁描绘着优美的弧线,渐渐淡出视线,落成一个黑点。

    “它不小心脱离了大部队吧,不要迷了路,扰了神。也许拥有翅膀终会找到适当的归属。”

    “小姐,你呀,又自寻烦恼了,何必为此担忧,那只大雁会找回同伴往南飞的。是不是闷在房里憋坏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指了指受伤的脚,哀怨地叹息。

    “哎呀,看我这脑袋装的是什么呀,竟然忘记小姐脚还伤着呢,那还是在屋里歇着吧。”

    “你当姐姐是猪啊,这才刚起来不久,怎么能又躺回去。你去拿些笔墨和纸,姐姐要做一回文艺小青年。”大手一挥,意气风发,我指着远处吩咐,颇有大将风范。

    “小姐,恕小双愚昧,什么是文艺小青年?”小双摸摸脑袋,不思其解。

    “这个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神秘一笑,不多做解释,小双无可奈何,只能按着吩咐去办。

    不久,一切准备就绪,我大手一挥,小桥流水、山水人家便呈现在眼前。放下手中的笔,刚想拿起自己的作品细细品味,却被小双抢了个先。

    她举着画,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完全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对姐姐的画不满?”

    我从她手中拽过画,那薄薄的纸经不起“折腾”,被撕出了一条线,幸亏“抢救”及时,没有一分为二。

    “小双只是欣赏一下,小姐你非急着抢去干嘛,你看,好好的一幅画,成了这样,流水都要断了。”她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接着说:“头一次见小姐作画,没想到小姐妙笔生辉。那些景物跃然纸上,仿佛身临其境。小双点头是肯定这幅画的美妙,摇头是不敢相信这是小姐画的。”

    “姐姐我那么不让人相信么。怎么说我也是得过‘美术奖’的人,这只是小CASE,要是画画工具齐全,画得更唯妙。”

    “‘美术奖’,‘小CASE’是什么东西啊?好吃的?好玩的?”小双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小脸,视线依然停留在画上。

    “好吧,是好吃的。”我不知怎么解释这些词语,只能胡乱瞎扯。虽然撒谎不是好孩子干的事情,但特殊情况需要特殊处理,就请原谅我这一次善意的谎言吧。

    本以为小双不会再纠结这个话题,谁知她一脸期待地说了句“小姐以后多得些回来吧,让小双也尝尝味道,一定很好吃”。

    我差点下巴脱臼。

    不理睬她的这句话,我拿起笔在画的右下角题词“青柳潇潇吟一曲,岸花盈盈伴一舞,船客不扰镜中梦,流水自知路去向”。

    用嘴吹了吹字迹,墨汁轻轻渗透画纸。我将画折好,塞到小双的怀里。

    “小姐,这画不挂起来吗?要让小双放哪里?”她小心地捧着画。

    “姐姐我一直也没送过你什么,就当是送你的礼物吧。”

    “真的啊,小双在此谢过小姐。”

    她蹲下身子,给我行了个大礼,匆匆地拿着画往她自个的房间跑去。我受宠若惊地看着她,有些出人意外。

    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她规矩地给我行过礼之外,后来一次也没正经地给我行过礼。平时她与我是主仆不分,没大没小,常常同吃同坐,就差同床共枕了。不管在府里还是大街上,只看见我们两个嬉笑打闹的身影从这闹腾到那。有时她像是我的影子,有时我又像是她的影子,彼此追逐,彼此习惯。

    如若不是遇见她,在这寂寞的空间,我怎能获得那么多的笑容。如若不是遇见她,在这陌生的朝代,我怎能肆意地释放心情。如若不是遇见她,也许就没有现在这个真实的我。如若不是遇见她,我的悲喜又能与谁去说。如若不是遇见她,生活怎会多出色彩。让我遇见了如此好的丫头,真是三生有幸。

    也许上苍是公平的,失去一些就会得到另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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