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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追忆往昔

    樱瑶坐于床前,虽深知愧之有余,悔又无益的道理,可还是按捺不住的埋怨自己,当初如若不难么粗心大意,当初如果将阿布带在身边,或许就不会有这么一出了。.自己明明知道妖物肆意妄为,还特意折返回来,却还是一时疏忽,害了阿布。

    想着想着,樱瑶又禁不住暗自神伤。

    前尘过往便如影画般,浮于眼前,历历在目。

    阿布刚来到樱家的时候,言语甚少,不善与人交谈。但她总是喜欢躲在树后面悄悄的看樱瑶在院子里玩耍,每每樱瑶转头望向她时,她又不好意思的调头就跑。有一次,樱瑶正拿着树枝,在地上画房子,一抬眼便看见躲在院内那颗百年香樟后面睁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探个小脑袋的阿布,樱瑶朝她笑笑,招手示意她过来,谁知阿布看见她,调头就跑,一时着急没能留意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樱瑶上前伸出手,笑着说道:我们一起玩吧。阿布顿时噌的一下,面上红云密布,不好意思的在衣服上蹭了蹭满是尘土的小手,犹豫的递了出去,从嘴里蹦出一个字:“好”。自此,两只稚嫩的小手一拍即合,上哪阿布都如影随形,寸步不离。也因此樱家老爷便让阿布做了樱瑶的贴身丫鬟。

    樱瑶生性活泼开朗,阿布渐渐的也被樱瑶带的与当初那个不言不语,一问三不知的丫头判若两人了。跟着樱瑶“上天入地”,树上摘果子,洞里逮兔子,除了下河,没有没干过的。说道下河,樱桃记忆尤深的还是那次。

    那次,听说家里来了位客人,还领了一个小男孩,那时候,樱瑶还小,只知道自己踮着脚刚好与之平齐。反正是比自己大,具体叫什么却记得不那么清楚了,隐约记得家奴都唤他做小公子。

    孝子都是人来熟,不肖一会功夫就打的一片火热。樱瑶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没有她逮不着的,就差水里游的,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家里一直不让她下水,她也知道,后果对她来说是多么的严重,她虽然顽皮,但对此项规定却一直不敢违背。

    男孩得知情况后说,不如我下河捞鱼,你在一旁看着,也就好比你自己下水了一般,如何?

    樱瑶觉得此方法甚好,便三人一同前往了郊外一河边,男孩二话没说,脱了鞋子,撸起袖子就开始忙活起来,不一会功夫就有两三条小鱼被甩在了岸边,樱瑶和阿布乐的直拍手叫好,大夸男孩身手了得,男孩听闻似乎也来了兴头,干脆脱了外袍,说道:“等着,我给你们捞个大的!”说着一头扎进了水深之处。

    起初男孩还隔三差五出来换口气,可是须臾功夫,水面却变得异乎寻常的平静。樱瑶和阿布在岸边等了半晌也没有看见男孩的人影。樱瑶有些着急了,跟阿布吩咐说,你去通知家父,我在这里守着。.

    阿布刚一转身,便听见“咚”的一声响,樱瑶由于着急,在岸上踱着步子,谁知方才丢在岸边的小鱼此刻垂死般的翻腾了两下,蹦起半米来高,樱瑶一惊,往后退了一步,踩在一块青苔上,脚下一滑,也落入了水中,阿布深知樱瑶是不会游水的,哪还等得了回去通报,待回去了再折返回来,樱瑶怕是早就没了气息,便顾不得那么多,一头也跳了下去。

    在水中扑腾的樱瑶,恍惚间看见阿布娇小的身影朝自己游了过来,而日光却渐渐暗淡下来,随后眼前一黑,自己也就昏死了过去,不省人事。

    待他微睁着双眼,醒来,看见阿布如她现在这般坐在自己的床前,满眼噙泪,抽抽涕涕的唤着自己的名字,脑海里闪现出阿布入水舍身朝自己奔来的情形,便感激涕零的伸手拂去阿布脸上的泪珠,自此以后便以姐妹相待。

    说来很多人都不相信,阿布如此弱小而又年幼的一个身体,怎么能在此般岁数救上来一个与自己年岁相当的人。可待樱家人久等也未见三个孩子的身影,遂派人寻找赶到之时,周围却也未瞧见旁人,只见两个湿漉漉的纤小的身影伏在岸边草丛里,一只小手紧紧的攥着另一只小手。所以后来大家也便一致认为,阿布当时愣是依仗着自己小小的身躯将樱瑶拖了上来。无不纷纷感叹其护住之心可见并非一般。

    现在看来,或许当初阿布本就一身仙骨,所以才有着异于常人的力气与心智,将自己救了上来,不过之前怎么就没显露出这般神力?难道是她隐藏的太好了?确实,要不是这次静轩坊之劫,或许到现在也还不知道阿布她竟非凡人,果真是她藏的太好了,一直未被发现。再者,仙人多半是不愿显露自己的身份,这样更有助于避免不必要的烦扰,定是如此,阿布才会一直隐瞒不说吧。不过依照她那糊涂的性格,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也并非不可能之事。樱瑶如是思忖着。

    话说,当年那男孩入水之后,却也有着一段奇遇,只是后来他却从未提及。

    那日,他本想逮个大的鲤鱼,让二人高兴高兴,谁知入水之后见着一尾蓝色的锦鲤,长约一尺,拖着一条长长的如锦缎般的尾巴,甚是好看,他也从来未曾见过有此种颜色的鲤鱼,便一心想逮住一条,让樱瑶和阿布高兴高兴,于是一路追寻,却也不知道被带到了何处,那锦鲤,游至一狭小的缝隙之处,尾巴一摇,钻了进去,消失不见了。

    男孩待抬出头来喘息之时,才发现眼前已不是先前之景。

    此处却是一洞穴,穴顶如银河倾泻,繁星点点,浮游的蓝光在半空之中旋转,水面倒影着星星的微微幽兰,像似进入了时光之罅隙般变幻莫测,又像似悠游在水天一色的银河苍穹,飘渺无垠。洞壁上有一处,蓝点亮光闪闪,尤为夺目,男孩游上前,攀着洞壁爬上去,借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凿了一块下来,原来是一块石头样的东西。可是在黑暗之中却也能莹莹发光。

    待男孩袖了石头,准备离开时,却找不到来时的路,当初是随了那尾锦鲤才来到了此处,却也未曾刻意的记路,何况水下与地面甚是不同,更是辨不了方向。一筹莫展之际,那尾锦鲤不知从何处又游了出来,露出个小脑袋,竟然开口说了句话,娇柔的声音瞬间在洞内回荡开来:“圣君可是你吗?”

    男孩一愣怔,楞的是,锦鲤居然会说话,怔的是它居然称自己是圣君?男孩一脸疑惑:“圣君是谁?我不认识什么圣君!”

    那锦鲤竟然也露出了纳罕的神色道:“如若你不是圣君,如何破了封印进到此处的?”

    男孩更是不解了“封印?封印为何物?我一路尾随你进来,未曾见过有什么封印!”

    “当初圣君在这幽兰圣地施下封印,不准外人进入,如今却不记得了吗?小兰幽在这里等了您很多很多年呢。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说着这尾锦鲤竟然流下一滴泪来。

    男孩慌忙解释道:“我真的不是你说的圣君,我只是不小心跟着你进到了这里如果有冒犯,还请恕罪。”

    “当真不记得了吗?我是小兰幽啊!”说着,锦鲤尾巴用力一摆,水花四溅,纵身而起,跃出水面,腾的撑开了一对蓝色的翅膀。“圣君再看看,当初受伤的这对翅膀还是您帮我治好的,全然不记得了吗?”说着这尾长了翅膀的蓝色锦鲤于半空之中,忽扇的盘旋着,搅起空气中浮动的幽兰星光,上下起伏,像似掀起了千层浪花。

    这一波接一波的奇异现象似乎有些让男孩瞠目结舌,他伸出手,摸了摸那光滑的,还渗着水珠的翅膀,喁喁私语着:“真漂亮!”

    谁知这尾锦鲤的眼神却顿时暗淡了下来“看来,圣君,真的不记得我了!”

    男孩见锦鲤露出哀怨的神色,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我有意要伤你的心,只是我真的不是你说的圣君。”

    “唔……您真的不是圣君吗?”锦鲤怏怏着,须臾之后又说道:“好吧,或许时间太久了,封印之力已经淡薄了也未曾可知,那我带你出去,但你要保守秘密,断不能将此番经历讲了出去,扰了圣地的清净。”

    “恩”男孩答应后,锦鲤将他带至了出口,男孩谢过之后游了出去。身后一似琉璃水镜之处,泛起一圈圈涟漪。锦鲤睖睁着双眼哀愁着:“封印依然还在……可是圣君……”

    待男孩从那里出来,天色已晚,回去寻找樱瑶和阿布,早已不见了踪迹,遂只有先回到樱府上。

    一进门,便见樱家上下忙里忙外,还有些许啜泣之声。随后便是父亲的责骂,须臾之后,他才知道自己闯了祸,险些害的樱瑶断送了性命。

    他呆滞的立于樱瑶的床头,看见这个先前还活蹦乱跳的丫头,此时面色绛黑,全身暗红,纹丝不动的躺在床上,要不是覆盖在身上的锦衾随着微弱的呼吸上下起伏,倒真让人以为大事已去。

    男孩哪里见过这般场面,霎时惊呆了,耳边嗡嗡作响,唯有身后的几句话他听的倒是真切。

    樱父说:“这孩子从小就有一身怪病,见不得生凉之水,但凡河水,池水、雨水都碰触不得,哪怕零星半点,也会引起灼烧之痛,在接触之处泛起绯红的血点,。遇着打雷那便更不可外出,但凡雷声响起,她便会入了魔怔般,瑟瑟发抖,蜷于一处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家父焦虑的问着:“可有医治?”

    “曾遍寻名医,皆无计可施。先前倒是遇到一位恩公。那日,小女正在外玩耍,适逢焦炎夏日,雷雨大作,来不及赶回家,遂独自蜷缩在树下,情形犹比此番更为严重,恩公云游路径此处,见状施以法术,暂且化解了她的痴怔,消退了她身上绛红的印记。但也仅仅只是解一时之需,他日如遇雷雨,再触生凉之水,依旧会如此这般。遂恩公配了些日后的解药,留下一本经书,说是需日日吟诵,待年过二八,方能化解雷怔,但水怔则需看日后自身修为。此情形看似严重,但加以恩公留下的仙药服至几次,全身血瘀便会消退,只是小女恐要受累几日。此间自是有要经历一番痛苦磨砺。”

    “樱老弟,可知缘何会有此病症?”

    “恩公只道是为前世所累,却再也不愿多讲。”

    “今日之情形,小儿难逃其责,闯下如此大祸,为兄实在不知道如何补偿。你我两家本就相识深厚,如若樱老弟不嫌弃,不如……”

    “不如日后樱瑶妹妹就交给我来照顾!”不知何时男孩站在了一旁,一脸认真的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方才在洞内凿取的泛着幽兰之光的石头:“以此为证。”

    “孩子,你可知此言何意?”樱父俯身上前问道。

    “我知道,就是以身相娶!”男孩语重心长的说着。

    “自古只道是以身相许,哪有什么以身相娶?”

    “女子适龄待嫁闺中,如遇中意之男子,便会以身相许,书里面都这么讲的。那男子到了宜娶之年,遇见心仪的女子,就不能以身相娶?”虽然此时他并不知道所谓嫁娶究竟为何意,但他知道,既然因为自己的原因,害的樱瑶受此磨难,他定是有义务承担起这份责任,哪怕日后需要他一直照顾她,他也在所不辞。

    于是樱桃的这门亲事便在她迷迷瞪瞪,还在忍受万般灼烧之痛时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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