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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要命,这实是世上最磨人的折腾!

    渐渐的,他向来平稳的气息乱了,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洗到哪儿了。

    ……

    轰地一声!早历人事的高壑脑中一炸,鼻间倾刻间涓涓热流滑下!

    而此刻远在殿门口保持着好内侍完美安全距离的伢正笑咪咪地教育着侍人们,如何在后宫中拥有好眼色的秘诀,忽然听见一阵沉重急促脚步声响起,伢得意愉快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就见自家主公高大身躯疾奔而出,大袖掩着挺鼻下方。

    “主公?”伢瞪大了眼。

    “咳,好生伺候她,孤,嗯,回寝殿更衣!”高壑闷哼了声,话说完就如一阵大风狂卷般地走了。

    “诺,诺……唉?”伢应完声才发觉不对,一头雾水地看了看内殿,再看了看主公疾步远去的方向。

    他怎不知,主公几时有第二个寝殿了?

    第4章(2)

    独孤旦足足昏睡到第二日的黄昏时分才醒来。

    醒来的那一刹,她还有梦里不知身是客的迷茫恍惚感,不知道自己现在仍旧在侯府那个水深火热的噩梦里,还是依然身陷为奴为隶苦不堪言的马坊中?

    但任凭她怎么样,都没想到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时,看到的竟会是一张做梦也没想过会再见到的熟悉脸庞——

    吓!

    尤其那张脸沉黑难看得像锅底,带着浓浓的不悦和……担忧?

    她傻望着他,愣愣地看着他又迅速变脸,铁青的脸色瞬间明亮了起来,灿烂若朝阳普照大地!

    “你可算醒了。”高壑吁出了憋在胸口闷得生疼的那口气,浓眉斜飞,神情间有说不出的欢快,却在下一刻僵了僵,一脸严肃的板正了高大身躯,身形如银标枪般昂然挺坐,淡淡道:“嗯,终于醒了,还以为你要睡到天长地久去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实在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说呢?”他傲然道,不忘冷睨了她一眼。

    她迟疑地眨了眨眼,昏厥前的记忆逐渐回转过来,犹带几分病容的小脸微微红了。“是……你救了我?”

    “既然醒了,便把这盏燕窝喝了吧。”他眼神温和了些许,将一旁用小金盏温着的燕窝取了过来,递到她跟前。

    他深邃眸子亮得令人心悸,看得独孤旦心乱如麻,眼神不由闪烁了下,悄悄朝后缩去。

    她没忘记,这男人日前还大咧咧地说要纳她为妾……虽说承蒙他救了自己一命,可还恩情可不能把自个儿的终身和清白全搭了上去。

    “我、我不饿。”她回避地偏过头去,没见到他眸中闪过的一丝黯然。“对了,那……虎子呢?你可见到虎子了?你也救了他吗?”

    一张口就问旁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儿?

    就那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鬼,值得她这么惦念相问吗?

    “不知道。”他胸口一窒,英毅脸庞倏地拉了下来,阴郁地哼了声。“救你一个已是费力,旁的没工夫注意。”

    “什么?那虎子被抓回去了吗?”她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就要冲出去救人。高壑心一紧,连忙扶住她单薄的身子,又气又急的斥道:“孤说他被抓了吗?你也不看看自己一身的伤,身了都给掏空了,不说救人,就你这气力撑得到走出宫吗?”

    她僵住,抖嗦着嘴唇,呐呐地望着他,结巴开口:“你、你说什么?你刚刚说——说——”

    孤?出宫?唯有帝王方可称孤道寡。

    独孤旦这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座典雅大气的宫殿之中,盘龙金笼鼎飘散出沉稳厚重的香气,十尺高的朱红珊瑚树豪奢的做灯柱,面前高大伟岸的男人身着玄色绣金龙袍,乌黑长发虽未梳髻戴上旒冕冠,却是以一柄看起来就价值连城的羊脂玉簪绾起。

    这样的一身气派,这样渊淳岳峙的帝王之威豪不掩饰地扑面而来,她的呼吸一滞,脸色一点点地惨白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细若蚊蝇,脆弱得令他心疼。

    他的眼神柔和,仿佛害怕惊着了她地低声道:“孤是北齐高壑。你别怕,孤不会伤害你的。”

    她脑中一片空白。

    “阿旦?小阿旦?”他有些不安又略感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试探地问:“你——莫不是这样就给吓傻了吧?孤的印象中,你可不像那等胆小如鼠的女子。”

    “你……”她还是有些僵硬,吞了口口水,一时间也不知该下跪行礼还是往大榻角落缩去。

    “参见——”

    “唤孤主公吧。”高壑看见她眼中的防备,心口一抽,急急道:“孤又不会逼你,你,别怕孤。”

    她沉默了片刻,高壑一双黑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知怎的掌心有些汗湿。

    “主公。”她终于低唤了声。

    他松了口气,脸上神情变得愉悦。“嗯。”

    “谢谢您救我。”她的语气仍有三分谨慎与疏离,清瘦的小脸蛋仰望着他时,眼神虚虚的。“我,咳,民女现下没事了,刀子该告辞。”

    “你是要去找那个叫什么虎子的男人?!”他脸色微变,神情又难看了起来。

    “你就为了那种乱七八糟的人便不拿自己身子当回事儿?”

    独孤旦瑟缩了下,随即被他口气里的愤怒与轻蔑惹恼了,冲口而出:“什么叫虎子的男人?他是我义弟,不是旁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义弟?”他顿了顿,黑眸眯了起来,“当真只是义弟?”

    “他还拿我当哥哥看呢,怎么就不是义弟了?”她被他紧迫盯人的追问搞得炸毛了,气呼呼地道,“况且我同他是什么关系又同你——主公有半文钱关系吗?”高壑突然笑了起来,眉眼间透着掩不住的欢喜。

    她一时看傻了眼,更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容弄得浑身寒毛直竖。

    怎么,怎么就笑了呢?

    若按常理,他堂堂一国之君被个无品无级的无名小卒出言冲撞,不是该龙颜大怒,然后命人把她拖下去砍了吗?

    就连在南齐小小的侯府里,侯爷只要一发火就最爱杖毙下人,怎么这套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威权霸道,到他这里全走样了?

    “孤果然还是习惯你这真性情。”他抚掌笑叹。“好,好得很。”

    好……好个屁!

    独孤旦忽然有种被耍弄的感觉,若是换作未知晓他身份前,许是会毫不客气再给他的脚丫子一记好看,可如今……

    幼稚!她也只敢在心底腹诽。

    “你若答应喝了这盏燕窝,好好养身子,孤便答应救你义弟,”他微笑,“如何?这笔交易不亏吧?”

    她张了张嘴,想问他何故侍她这般好,却又直觉自己不会喜欢答案,只得假作无视他眸中的笑意,低声道:“……谢主公。”

    “乖。”

    “咳咳咳……”她被燕窝呛到了。

    几日后,独孤旦才从一个殷殷勤勤的侍人口中得知,虎子已经被带到西郊大营投军了。

    “怎么……为什么……”她的双手正被太医仔细地包扎着,闻讯激动得霍然起身,柔软的锦绢登时勒疼了手心,一阵阵热辣辣的热痛。

    “嘶——”

    太医和侍人们见状吓得脸都白了,扑通扑通跟下水丸子似的齐齐跪倒在地。

    “臣下该死——”

    “奴下该死——”

    独孤旦反被唬了一跳,慌张急乱地忙要扶起。“快起快起,我没事儿,犯不着什么该死不该死的,这儿没人该死……都起来吧!”

    “谢主子娘娘宽待不罪。”太医和侍人们千恩万谢,这才战战兢兢的爬起来。

    “我不是你们的主子娘娘,你们都误会了。”她好想叹气,可见面前这一张张小心翼翼噤若寒蟀的脸,不禁越发气闷,却也不敢再稍露丁点怏怏不快了。

    “呃,我是说,无事了,继续吧。”

    “诺。”太医大松口气,匆匆抹了记冷汗,殷切讨好地接着帮她扎裹手掌的伤处,这下更添了七分小心。

    好不习惯……

    独孤旦忍不棕想起自己过去在候府当嫡长大小姐时,有没有过这等气势凌人的风光时候?

    嗯,没有,一向是庶妹独孤窈还比她这个正宗的嫡女要威风八面多多了。思及此,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是被自己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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