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桥想要跟着冲进去,却被两个护士拦在了门外,裴佳悦看到他一副快要疯狂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暗骂: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但是骂归骂,终究还是不忍心看着他那副样子,只好出言安慰道:“你先别着急,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好,不会有事的。你还是赶紧给我婆婆打电话吧,我通知小凡凡。”

    夏桥此刻完全像个弱智,听她这么一说,终于不再像只困兽,而是听话地掏出手机,开始给兰静茹打电话。

    打完电话,夏桥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产房外的走廊里来回走动,听着产房里面传来的惨叫声,一会儿揪着自己的头发,一会儿扯着自己的衣襟,那模样简直就像一个疯子。

    裴佳悦从来不知道夏桥也会有这种样子,这严重颠覆了她的三观。

    宋悠然站在一旁,很惊奇地说:“原来男人也会有这样六神无主的时刻,如果卓越也会为了我急成 这副样子,那我宁愿忍受这种痛。”

    “呸,你这个傻女人,男人这种时候着急难道不是最正常的事么?他的女人在里面受罪,为了替他生孩子,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裴佳悦瞪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你能不能有出息点儿?

    给兰静茹打完电话,裴佳悦又给自己老妈也打了电话,虽然她已经生了两次孩子,但是该怎么照顾产妇,她是一无所知,每次都是老妈跑前跑后包办一切的。

    二十分钟后,兰静茹急匆匆赶来了,一见到夏桥就焦急地问:“欢子怎么样了?”

    夏桥还不及回答,就听见产房里面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兰静茹的眼泪哗地一下流出来了。

    “进去多久了?怎么还没生下来?”兰静茹有些慌乱地问。

    “妈,您别急,欢子进去了才半个小时,医生说她虽然是早产了半个月, 但是她的体质不错,应该是可以顺产的。”裴佳悦说。

    正说着,一个医生跑出来喊道:“哪位是家属?过来签字。”

    “签什么字?”几个人异口同声问。

    “孩子胎心现在极弱,极有可能是脐绕颈,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这种情况下,你们家属要决定,万一出现意外,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夏桥还没顾上回答,就听得到里面传出文一欢的吼叫声:“大夫,我要保孩子,保孩子,就算是我死了,也要保住我的孩子!”

    夏桥从未曾经历过这种事,全身都开始发软,但他还是努力镇定,用最快的语速说:“保大人,哪怕……把孩子粉碎了,也要保大人的安全。”

    “你是产妇的直系亲属?”大夫问。

    “我是她丈夫,大夫,你要听我的,保大人。如果我老婆有个三长两短,我会拆了你们这家医院,我说到做到!”夏桥厉声说。

    他的身上散发出强大的冷气,大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就连站在他身旁的裴佳悦和兰静茹都被他的气场镇住了。

    一直以来,夏桥给人的印象都是很阳光很温暖的样子,即使是裴佳悦跟他交往了一年多,也从不曾见到过他这个样子。

    此刻的他,分明是色厉内荏,给外人的感觉是,他就是一个风暴的中心,随时都有可能刮起龙卷风,摧毁一切。但是透过他锋利的外表,裴佳悦分明看到了他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心。

    “夏桥,你冷静点儿,不会有事的,欢子是那么有福气的一个女孩子,一定会母子平安的。”裴佳悦主动拉住了他手,安慰道。

    “悦悦,是我对不起她,我不该惹她生气,不然她就不会早产了。”夏桥满脸愧疚说。

    “傻瓜,即使是足月顺产,孩子也有可能发生脐绕颈的,之所以会有这种现象,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他是一个调皮的宝宝。而且,脐绕颈发生的概率也很高的,很多脐绕颈的宝宝都是平安生下来的,你别太担心了。”裴佳悦轻拍着他的手背说。

    “悦悦,你知道么?如果我死了能够换回她们母子平安,我会毫不犹豫一枪崩了我自己的。”夏桥说着,身子蹲在了地上,脑袋埋在两手之间,口中发出近似于野兽的低声哀鸣。

    “起来,夏桥,你是个男人,这种时刻男人应该是挺身而出,扶持着她们母子一起渡过难过才对,去,用你的影响力,说服大夫,放你进产房。”裴佳悦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拉起来。

    夏桥茫然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但是下一刻,他眼中的软弱和迷茫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耀眼的光芒,那是坚定和信心。

    夏桥走到产科主任的门外,推开门走了进去,两分钟之后,产科主任亲自陪同他走进了产房。

    产房里,文一欢面色惨白,正在产床上拼命挣扎,痛苦令她整个五官都变了形。

    夏桥快步走过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安慰道:“欢子,别怕,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直到我们的宝宝生出来。”

    或许是他语气中的安定,给了文一欢力量和安全,她虽然还是很痛,但是挣扎得不那么厉害了。

    夏桥又伸出手去,用力摸了摸她的肚子,那里此刻正在不断地变换着形状,很显然,那个急性子的宝宝,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这个世界了,但是因为脐绕颈,他得不到足够的能量和氧气,所以他的挣扎显得有些弱。

    或许是感受到了爸爸的手掌的熟悉的温度,他的挣扎又变得有力了,文一欢再度惨叫起来。

    “用力,孩子的头已经露出来了,加油!”产科主任在一旁鼓励道。

    “欢子,我陪着你一起加油,我们三个人,会一起渡过这个难关。等械蛋生出来了,我会狠狠打他屁股,你想怎么惩罚我们两个,都随你高兴。”夏桥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

    文一欢从没见过如此温柔的夏桥,即使是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也没有见过,她的心里一动,只觉得一丝丝力量,从他的掌心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的身体里。

    “混蛋,我们的帐以后再算,我的宝宝,不准你动一根手指!”文一欢低吼了一句,然后攒足了力气,拼命用力。

    疼痛使得她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夏桥用纸巾在一旁替她仔细地擦着,同时心也随着她的叫声一揪一揪地痛。

    “出来了,出来了,太好了,他还活着!”助产士在一旁欢快地叫。

    夏桥觉得,他从未曾听到过如此动听的声音,他忍不住多看了助产士一眼,那个助产士察觉到这个英俊无匹的男人的热烈的目光,忽然就红了脸。

    好在,产房里的人都忙碌着,没有人注意到这小小的互动。

    产科主任一手提着孩子的两只小脚,用力在他屁股上拍了几下,听着那噼里啪啦的掌声,夏桥心里升起了小小的愤怒,这是他的宝贝,她怎么能这么冷酷地使劲打他呢?

    下一刻,一声响亮的啼哭传来。

    “好了好了,他很健康,可以带他去洗澡了。夏先生,您要不要先看一眼,您的儿子,他很漂亮,也很健康。”产科主任带着些讨好的意味说。

    开玩笑,这个夏先生刚刚承诺了,只要她让他进产房陪伴他妻子,只要她们母子平安,他就答应给他们产科捐助一千万,用以改善她们的待遇和产科的设备。

    这样的大金主,她能不巴结么?

    夏桥颤抖地接过了儿子,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瞪着他,眼睛里还蓄满了泪水,似乎随时都会滴落下来。

    他的心在那一刻,忽然间就变得柔软异常,恨不能把自己的心都掏给了这个初次见面的小东西。

    “乖,不哭,爸爸保证,以后一指头都不会动你的。”他用极温柔的声音说。

    然后,有护士从他手中接过了婴儿,去给婴儿洗澡去了。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护士抱走孩子的背影,那眼神,活像是看着最心爱的情人远走。

    他扭过头,俯下身去看产床上的文一欢,只见她双目紧闭,整个人苍白得要命。

    “欢子,我们的宝贝儿,我们的儿子,他平安生出来了,你怎么样?”他柔声问。

    然而没有回答,文一欢也没有睁开眼睛看他一眼。他握她的手,她的手一片冰凉,他的心顿时停滞了。

    “大夫,大夫,她怎么了?”夏桥慌乱地说。

    “没关系的,夏先生,她只不过是疲劳过度,脱力了,睡一觉就会没事的。还有,她这次失血过多,你要注意给她多吃补血的食物。”产科主任微笑着说。

    夏桥一颗悬着的心,这时才算是真正地放下了。

    当文一欢被推回特护病房之后,宝宝也被洗干净送了进来。

    夏桥从护士手中接过婴儿,就再也舍不得撒手了,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坐在文一欢的病床旁边,小声自语。

    “欢子,你好好休息,等你醒来了,你就会看到,咱们的宝贝儿他有多漂亮,多可爱。真的,他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他的眼睛比黑曜石还要亮,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文人要用璀璨的星辰来形容人的眼睛,咱们儿子的眼睛,简直就是灿若星辰。将来啊,不知道会迷倒多少女孩子呢,呵呵!”他说着说着,就傻笑了起来。

    文一欢醒来的时候,最先闻到的是鸡汤的香味儿,她觉得肚子都快要饿扁了。

    可是身旁为什么会有人在絮絮叨叨的,仿佛是从她梦里一直就在絮叨似的。

    而且,那声音,还分明就是一个男声。

    天哪!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唠叨的男人,居然能够在她耳边一直说一直说,足足说了三四个小时。

    当她终于睁开了眼睛,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之后,她惊讶地发现,这个如此唠叨的男人,居然是她的男人夏桥!

    “夏桥,你可别吓唬我,难道你现在就开始更年了?”这是文一欢睁眼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欢,欢子,你终于醒来了?快,看看咱们的宝贝儿。”夏桥激动地说。

    “可是,我饿了,很饿很饿。”文一欢说。

    “没关系,先看看宝贝儿再说,你看看,他的鼻子,长得简直跟你一模一样,他的嘴巴很像我的,他的眼睛,哦,现在闭着呢,你看不出来,那是你们文家的标准的桃花眼。我就没见过比咱儿子更漂亮的孩子,真的。”夏桥献宝似地,把儿子抱到文一欢的眼前。

    文一欢勉强忍住饥饿,看了几眼自己的儿子。

    这个皱巴巴的,红兮兮的小东西,哪有他说的那么漂亮?

    这男人,简直是魔怔了。

    忍住嫌恶,文一欢皱了皱眉头说:“行了,我看过了。他睡着了,你把他放到婴儿床上去,赶紧给我弄吃的。”

    “可是,欢子,如果我把他放到婴儿床上,他会不会醒来,会不会哭?”夏桥迟疑着,满脸都是担忧。

    “孝子哭几声是正常的,我在孕妇培训班的时候学过的,孩子哭是一种运动,如果你不让他哭,他会积食的。”文一欢不耐烦地说。

    “真的么?哦,哦,那我赶快把他放床上去。”夏桥这才颠颠儿地把婴儿像是放珍贵玉器一般,小心仔细地放进了婴儿床里。

    看着宝宝熟睡的脸,他依依不舍地走过来,心不在焉地把保温桶提到了床头的方便餐桌上,口里还啧啧赞叹道:“我们的宝贝儿子可真乖,放床上他还是乖乖地睡,一声都不哭。”

    “废话,他睡得正香,自然是不会哭了。”文一欢没好气地说。

    “反正,我怎么看都觉得咱们的宝贝儿好,又漂亮,又乖。”夏桥不厌其烦地说。

    “喂,我记得我在产床上的时候,你不是还说过,等械蛋生出来,你会狠狠打他屁股么?他害我痛的死去活来,怎么不见你打他一巴掌?”文一欢说。

    “我说过那种话么?不可能,我是当爸爸的,怎么可能说出那么狠心的话,你肯定是记错了。”夏桥拼命椅着脑袋说。

    “你还说了,我想怎么惩罚你们两个都行。”文一欢缀了一句。

    “没问题,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儿子那一份,我替他受了,他不是还小么?你打他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挨打的。”夏桥赶忙态度诚恳地说。

    “夏桥,我算是明白了,你之前呢,是一腔热情都在我嫂子身上,现在,百分百都转移到那个徐蛋身上了,横竖你心里是根本没有我的位置。”文一欢满心悲凉地说。

    “怎么可能呢?老婆,我现在就一颗心,劈成两半儿,一大半儿装你,一小半儿装咱儿子,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夏桥一边说着,一边用热烈的眼神望着她。

    “老婆,之前我是一时迷糊,可是当我听到你开始惨叫的时候,我感觉整颗心都拧成了麻花,又痛又难受,简直恨不能自己替你去承受这些痛。真的,当大夫问我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时候,我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说了要保大人。因为,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如果没有了你,我后半辈子根本就了无生趣了,就算是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了。那种差一点失去你的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再体验一次了,所以,我虽然爱死了咱们的宝贝儿子,以后也绝对不会让你再生孩子了。真的,我决定,等你出院以后,我就去做绝育手术。”夏桥很认真滴说。

    文一欢的心里依然开始荡漾了,但是想到他之前对自己的伤害,硬是忍住了冲动,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夏桥见她根本不为所动,他干脆直接把眼神化为行动了,俯下身去,把唇紧紧贴在她的唇上,深深地温柔地吻了下去。

    苍白的唇,在他的滋润下,渐渐变得红润起来,那香甜的熟悉的味道,令他的心再次悸动起来,忍不住想要更多。

    舌头化作一片柔软的羽毛,在她的口腔深处,每一个角落里,燃气细小的火苗。渐渐地,文一欢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两只手不自觉地搂紧了他的脖子。

    感受到了自己的女人的回应,夏桥越发地激动了,化轻柔为掠夺,一点点夺走她的呼吸。

    深深的吻,不但打动了他的女人,更打动了他自己。

    吻着吻着,身体里开始热流攒动,他腹下某处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

    直到那个硬邦邦的东西定在了她的身侧,文一欢才有些惊觉起来,配合着她的清醒,肚子里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咕噜”声。

    夏桥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坐在一旁拼命喘息。

    一分钟后,他终于回过神来,把保温桶里的鸡汤倒了一碗出来,正要给文一欢喂,就听到婴儿床那边,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

    “欢子,他哭了,怎么办?”夏桥慌张地问。

    “什么怎么办?鸡汤我自己喝,你去伺候那小祖宗去吧,倒一杯温开水,用奶瓶喂给他喝,孕妇培训班里学的。”文一欢郁闷地说。

    “欢子,早知道孕妇培训班能学到这么多有用的知识,当时我真该跟你一起去学的。”夏桥如是说。

    文一欢无语望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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