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我一想到要手刃大敌报仇雪恨就激动成这样了。。.”梅言故意瞪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小甘被这一看立马投降,找出冰袋来替她敷眼睛,多亏了楚易行这种走路都能让自己跘倒的人才,梅言才能如此方便的用上小甘随身常备的冰袋。

    “阿言。”冰敷的时候,小甘犹犹豫豫地开口。“今天你有把握吗?”

    梅言知道瞒不过她,本来不想让她担心的,叹了口气道:“放心,你老公不是给我派保镖了,而且我还准备了好家伙。”

    昨天商量时楚易行把自己的暗卫调出来时还真吓了梅言一跳,有这些个高手应该没问题。

    小甘还是不放心,说:“阿言,不管如何我都会支持你,只是不要逞强,而且,你我之间不需要顾及那么多,对吧?”

    梅言抬头,看她脸上挂了泪,有些心疼,“好啦,你相信我的实力的对吧,而且以后咱俩还要把酒言欢大醉一场不是,这次报了仇,我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不会把自己也搭进去的,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我呀……”

    小甘抹着眼泪直点头,“我等你回来,我们一块回楚辽。”

    玉清山距离皇宫不远,但是山势险峻。

    一路上轿子摇椅晃,颠得梅言恶心想吐,楚易行和梅言坐在使馆派了的马车里,和大部队浩浩荡荡地上山,结果没想到山路崎岖,颠簸得厉害。终于到了离主峰有一段距离的小山顶,梅言他们这驾马车停了下来。

    “王爷,我们离大部队有些距离了。”随车的一名侍卫低声禀报。

    梅言和楚易行对视一眼,该来的,还是来了。

    “嗯,先休息下。”楚易行一副轻松的样子,懒懒地下了车,这是一座小山顶,已经有些高度,一旁陡峭的悬崖还是令人头晕目眩。

    楚易行环顾四下的草丛,突然笑着朗声道:“紫儿姑娘,你在车里坐好了,待会怕场面血腥吓着你,正好让你休息好了再上山。”

    话音才落,草丛中就蹿出十多条黑色人影,都是黑巾蒙面。“看来大辰替咱们准备的大礼挺丰盛的,要怎么回敬才好呢?”楚易行笑着感叹,手中折扇一合,几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黑衣人身后。

    梅言坐在车里,车外的厮杀声时不时传进来,格外凄厉。从兵戎相交的乒乓声不绝于耳,足可见打斗很激烈,时不时有人倒下,鲜血四溅的声音,梅言心惊肉跳的听着,花了很大勇气才没伸手去拉帘子。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车帘一掀,楚易行已经坐回了车上,气定神闲白衣飘飘的模样丝毫不像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结束了?”梅言问他。

    “嗯,都收拾了,没事。赶路吧。”后一句则是对替代了车夫赶车的侍卫说的。

    剧烈的颠簸又开始了,梅言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截杀这种老把戏昨晚他们就猜到了,楚易行专门找人研究过玉清山的地图,但凡可能有危险的地反都设了人手,这一路总算有惊无险的上了玉清山顶峰。

    玉清山是京都最高的山峰,又是皇家陵园,向来重兵把守,峰顶上的琼楼玉宇修得美轮美奂,白云飘浮于脚间,周围各种植物葱绿茂盛翠色欲滴,站在峰顶颇有一览众山小的豪情。不愧是龙脉之地,格外的灵秀瑰丽。

    而此刻梅言正和楚易行站在大理石砌的白玉高台上观礼。容袂身着龙袍接过一柱香举过头顶拜天,浑身天生的帝王霸气自然流露出来,让人本能地想膜拜。梅言远远看着,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

    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朝自己看过来,梅言回头,正迎上带领女眷在另一侧候礼的绛梅惊讶的目光。.梅言勾起嘴角,向她笑了笑,绛梅一脸的惊讶立刻转变成了冰冷的寒意。梅言心想,终于,开始了。

    “待会我要和她亲自算总账了,清场子就交给你了。”梅言低声对身旁的楚易行说。

    “yesmadam。”楚易行作了个敬礼的手势,滑稽的动作把梅言逗得笑起来,最近小甘在教他英语,两人学得正不亦乐乎热火朝天,楚易行也拿来现学现卖。

    被他这么一逗,梅言心情放松了许多。

    冗长的祭祖已经进行了两个时辰,此刻容袂和一众官员正坐在台前听高僧念超度文。梅言一直盯着绛梅,见她突然起身,和身边的宫人吩咐了几句,便转身朝偏殿走去。

    “紫儿姑娘,小心。”楚易行声音低低响起,梅言看他却只见他正襟危坐,仿佛刚才的话不出他说的。

    “大恩不言谢。”梅言轻声回答,然后霍然起身,转身也退了出来,一旁的宫婢小步追上她,“王妃……”

    梅言回头看看宫婢诚惶诚恐的脸,说:“我有点头晕,想出去走走。”

    “那奴婢带您到偏殿休息吧,那是专门替贵人们准备的。”小宫婢不放心地说。

    “也好,那就有劳你了。”看着绛梅没入偏殿的衣角,梅言冷冷地说。

    梅言站在偏殿门口,紧闭的殿门似乎没有人进去过。

    “王妃,请到这里歇息吧。”小宫婢把殿门推开,厚绒软榻上盖着毛毯,屋里暖炉烧得正旺,一股热气从屋里袭来,背后冷风瑟瑟吹着,让人有种立刻进屋享受温暖的冲动。

    “你去把那个手炉拿出来。”梅言退后一步,离门远了些,吩咐道。

    小宫婢一脸疑惑不解,明明都到殿门口,干嘛不直接进去取暖,只要个暖炉做什么?虽然不清楚这王妃的举动,小宫婢还是不敢怠慢,进屋去取榻边的暖炉。

    “王妃,暖……”小宫婢从屋里取了炉子出来,正要出门把炉子递过来,突然只觉得浑身乏力,一阵头晕目眩后竟然昏了过去,倒在了偏殿门口,手里的暖炉滚到了梅言脚边。

    “呵,绛梅,还真是没有新意呢。”梅言看看小宫婢呼吸正常只是晕了过去,转身踢开炉子,像后山走去。

    山顶的气温本来就偏低,一阵寒风袭来,冻得人直哆嗦,多亏这几年强身健体,梅言此刻倒不觉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继续向前。

    这里里正殿过远,今天的大典人手都派到了正殿帮忙,这里反而没有士兵把守,梅言一路走上来,也没什么阻碍。

    到了山顶,一棵枯树斜倚着崖边的岩石,这里草木稀少,除了上山的路,四下都是悬崖峭壁,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白雾缥缈,寒气逼人。

    “王妃真是好兴致,这里是玉清山的擎天顶,可是整座山的最高峰呢。”一个莺莺燕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梅言不用回身也知道是谁了。

    “你不是也兴致盎然地来这观景么?”梅言冷冷地开口。

    “呵呵……”绛梅捂嘴笑道:“是呀,这山峰也算大辰的绝景之一,不过今天有趣得多,我要观的可不单单是这风景了。”绛梅的笑里带着狠厉,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梅言的神色。

    她穿的依旧是白裘长裙,尽显雍容华贵,可是这副绝艳的皮囊下,却是蛇蝎心肠。梅言看她一脸的得意,冷笑一声开口道:“是么?今个在山腰我就看过你准备的那出好戏了,现在正准备还敬你一出呢。”

    绛梅愣了愣,心想自己恐怕低估了这个来历不明的王妃,表面却依旧风轻云淡地样子,“王妃何必虚张声势呢,既然话都说开了,今天算你命大撑到现在,其实我也不想为难你,你自己了断吧,我可舍不得让这么个美人痛苦呢。”

    “哼,好大口气,可惜,我有意要为难你了,可怎么办呢?”梅言笑着一步步逼近她。

    绛梅发觉情形似乎不对,打了个暗号,却迟迟不见自己的亲信出现。

    “你?”绛梅惊讶地看着梅言。

    “怎么,找不到救兵了?让我想想,你的那些鬼影子此刻应该真成了鬼影,正安眠于这崖下呢。”看来楚易行已经得手了,到大辰以后他们一直按兵不动,就是为了先摸清绛梅的底细。

    “啊?!”绛梅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梅言,她的亲卫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武功高强自不用说,如今居然被这小小的王妃就消灭了。

    “很惊讶是吧,还有更惊讶的呢。你不好奇我是谁么?”梅言继续道。

    “你……”绛梅觉得她确实很熟悉,脑子飞快闪过许多画面,脸色瞬间白了下去,“梅……梅雪盛……”她声音终于颤抖起来。

    “看来,你还没忘记我这个故人呢。”梅言笑得妖娆地看着瘫坐到地上的女人,一字一句的说:“没错,我,回来了。”

    一下子发生的变故太多,绛梅从不可置信变为了恐惧,看着眼前绝美的脸,喃喃地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的。”

    梅言不想再跟她废话,从怀里掏出枪对准了绛梅,声音充满愤怒和冰冷,“我说过我要你血债血偿的。”

    绛梅突然大哭起来,含糊地道歉,呜呜地说着话,似乎真的怕得要命,一边向前爬到梅言身边,拉住梅言的衣摆。

    “你没想到也会有今天吧。”梅言不为所动的冷眼看着她求饶乞怜的样子,而原本浑身哆嗦的绛梅突然跳了起来,把扣在手心的暗器向梅言胸口扎去。

    如果是三年前的梅言,可能真要命丧在这突起的变故上,而此刻的梅言已非往日,暗器擦着她的身子直愣愣地插到了地上,而梅言转身一个扫腿便把绛梅踢出一米开外。绛梅被踢中心口呕出一大口血。

    “本来我还想让你死得痛快,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梅言的目光渗出寒意,怒火熊熊燃烧着,“这种卑劣的手段,不愧你是绛梅啊。”

    绛梅本来想凭着暗器除了梅言,先前的恐惧求饶示弱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却没想到梅言的武功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此刻才真正的恐惧起来,身体颤抖着看着梅言抬起手中的枪,盯着梅言开口到:“既然输了,我无话可说……”

    “很好。”梅言把枪向下一斜,随着扳机扣下发出一声巨响。“这一枪,是替小甘开的。那个天真善良的小甘,就是被你派人害死的,你知道她死得有多惨吗?!”这是梅言心底最深的伤痛。

    “啊!”绛梅的左腿上鲜血汩汩地冒,很快就染红了她的白裙,疼得汗珠直下,却不甘心地说:“呵,为了一个小小的丫鬟。你尽管杀了我,刺杀大辰皇后,你以为你就逃的掉吗?”

    “这就不用你挂心了。”梅言的手微微颤抖,撇头看向断崖,“第二枪,为我死去的孩子,如果不是你借梅琴冉的手下毒,我的孩子,他会健健康康,也不会被活活打掉。”

    “砰”地一声巨响,绛梅的右腿再一次被子弹横穿,鲜血喷涌而出,绛梅的脸色开始苍白,几乎说不出话来。

    梅言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真的杀人,虽然这个人和自己仇深似海,罪不可恕。梅言艰难的别过头,忽略掉她痛苦的呻吟。

    “这一枪,为那个被扔下悬崖的孩子,如果不是你假意替容袂解毒,逼他把我的孩子给你,也不会让我们母子骨肉分离……”梅言颤抖着双手把枪举起,对准了绛梅的头,就这样吧,让一切结束。

    梅言闭上眼,手指已经冰凉僵硬,再一次扣到扳机上。

    “不!!!”突然一声惊呼传来,梅言浑身一抖,只见一个红衣女子已经奔了过来,扑到绛梅身边紧紧抱住她。

    “不……我求求你,不要……不要杀她。”女人哭着哀求梅言,梅言无力地退了一步。

    红衣女子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盖到绛梅身上,绛梅的脸色煞白,在看到悲儿时一把抓住她,断断续续地开口:“梅……梅雪……盛,她……救我……”然后眼神迷离,晕了过去。

    “悲儿,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你让开。”梅言在看见她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悲儿,听小甘说过她脱离紫卫后嫁给了容锦年,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梅言还替她欣慰过,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不!求求你,不要!”悲儿不知所措地用身子挡住绛梅,“她纵使做错了什么,可她救过我一命,我不可以让你杀她。”悲儿泪水纵横,哽咽着说。

    “可是她杀了我的孩子,还有小甘,我不会让他们白死!”梅言几乎是吼了出来。

    悲儿赶到时就看到梅言要举枪要杀绛梅,此刻听她提到孩子,睁大眼睛看着梅言,颤颤巍巍地开口道:“你想孩子了是吗?”

    梅言早已泪流满面,用手捂住嘴呜咽,浑身颤抖着。这是梅言人生最大的伤痛,这副身体,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判了不能生育的死刑,所以她是多么渴望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可是,这唯一的希望,都没有了。梅言摸上平平的小腹,悲伤而绝望,她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不,不要杀她,我求求你……”悲儿说到,“梅雪盛,我把孩子还给你。”

    贤王府的大厅里,梅言愣愣的坐着,满心的着急焦虑、惴惴不安、期盼恐惧,百感交集下充斥着每条神经的各种复杂情绪快要把她吞噬了。

    当悲儿说出“我把孩子还给你”时,梅言手中的枪应声而落。

    全世界此刻只有一个词——孩子。梅言不敢置信地颤声问她:“我……我的孩子?”然而悲儿肯定的眼神绝不会是在说谎,“是,就是当初被你扔下悬崖的那个儿子。”

    那个断崖,冷风萧瑟枯草杂乱,众人的惊呼,以及孩子哇哇啼哭着坠下无底的深渊,这一幅幅画面总在午夜时分把梅言惊醒,然后在孤寂的漫漫长夜里任由泪水哭干,这个恶梦几乎每天都在折磨她,可是梅言甚至宁愿每夜重复这恶梦,因为,在梦里,孩子粉嘟嘟的脸清晰可见,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小身体。

    闻讯赶到的楚易行和小甘正陪着梅言,孩子的消息让他们也很是惊喜意外,都替梅言高兴,这个孩子对梅言而言太珍贵太重要,远胜自己的生命。

    小甘看着浑身颤抖的梅言,把她搂到自己的怀里,梅言的手冰凉,一直愣愣地看向门外。“阿言,你放心,孩子找回来是天大的好事,安心等等,悲儿不是说去领孩子了吗?应该很快就到了。”小甘努力宽慰梅言,其实自己也紧张得不行,梅言的儿子是四年前坠崖而亡的,悲儿的话还不知是真是假,可是她知道梅言满心期盼,实在经不起打击了。

    “就是,紫儿姑娘,此事事关重大,想来悲儿也不敢信口开河。”楚易行环视四周,使了个眼色让暗哨四下隐藏好,以防变故,这个贤王不知是敌是友,不过事情已经闹大了,也不怕再热闹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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