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言的小石桌被树枝挡住了,这会笑得酒都要喷出来了,这个小甘,太低估楚易行了吧。.不过又很高兴,小甘,应该会很幸福的吧。这世界上的幸福本来就百种千样,只要找到自己的那种就好。

    “来,我敬你。”梅言抬起酒杯,对着天空中的一轮皓月微笑着说。

    因为小甘的婚事,梅言在王府里又逗留了大半个月。终究还是要走的吧。梅言看着眼前碧瓦高墙的王爷府,挥挥衣袖,走了。

    掂掂手里的包袱,这些日子从各处搜集来的银两也有上百两了,雇了辆马车,就直奔大辰而去。

    虽然说这次必然不会一帆风顺,但也不要这么背吧。梅言才出了平城刚到一个驿站休息,就让一群楚辽士兵给围住了。

    “小言!!!”小甘一听说梅言走了,就带着人马一路狂奔,果然在驿站追到她。“不是说好我们一块去报仇的嘛,你怎么可以自己走了。”

    梅言被她抓得紧紧的,不好意思地道:“呃,其实我现在武功很高强啊,而且,你新婚燕尔,等我报了仇回来告诉你喜讯不就好了嘛。”

    “那怎么行,我是坚决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涉险的。我都做好周密计划了。”小甘坚持道。

    “就是,紫儿姑娘,你孤身一人终难成事,而且你又是女儿家,还是我们夫妇一块陪你去吧。”楚易行从后面赶来也连声附和。

    “那……就对不起你了。”梅言想害人家蜜月就跟自己去报仇,这个人情欠大了。

    “紫儿姑娘不必客气,小甘视你如姐妹,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何足言歉。”

    “嗯嗯。”梅言给小甘一个微笑。朋友之间不言谢,所以只是回握住她。

    客栈里三人休息了一个时辰,顺便商量进宫的事。

    “小言,其实这次易行新婚大辰皇室也有所耳闻,楚辽正好有让他出使大辰的打算,这些天等的就是诏书,他带上家眷一块入宫也合乎情理,这样你就能进宫了呀。”小甘把自己的想法跟梅言说了一遍。

    “嗯,那这样就太好了。”梅言没想到机缘巧合,本来还想着要费些周折呢。

    “小甘,真的谢谢你,看来这次,要借你老公用用了。”

    一路舟车劳顿,终于在第三天的戌时赶到大辰,偏偏迟了一刻钟,见到的只是紧闭的城门。

    “紫儿姑娘,此刻城门已关,看来我们还得在驿馆里耽搁一宿了。”楚易行安排好护卫,走了过来。

    “喂,你好歹是个王爷大使,不是应该有人八抬大轿的把你迎进去嘛。”小甘不满的说。

    楚易行颇为尴尬地看了眼城门,悠悠地道:“我们一路赶来又没告知人家,王妃大使夫人,只能委屈你跟我屈居这山野客栈。”说完深深鞠了一躬,忍得小甘哈哈地笑了出来。

    “走吧,就是一天而已。”梅言的目光越过城墙,空洞洞的。

    其实表面上她一直装得风轻云淡,心里却是隐隐的害怕。回去,还是会见到那个人吧,这份感情埋藏得太久,都发酵了。但是孩子的仇,不能不报,梅言本来就不是任人鱼肉的性格,以前陪妈妈看电视,最讨厌的就是老好人式的悲催女主,什么苦都自己忍着,那个苦啊,比黄连还哭,一哭就三十几集。然后等着导演一转镜头,守得云开见月明。梅言很小的时候就相信,这世界,可以拯救你的只有自己。

    “小言,你睡了没?”梅言正在床上辗转反侧,就听见小甘敲门的声音。

    小甘推门进来,把手里的一件金光闪闪的东西递到梅言手上。

    “黄金甲?”梅言惊讶的叫出来,这正是上一次在清风小筑时,小甘亲自替她做的防身利器。

    “嗯嗯,我出宫的时候把它一块带出来了,没想到还是能派上用场呢。。.”

    梅言开心的把黄金甲穿上,毕竟是小甘送的礼物,当然要格外珍惜。

    “对了,小甘,容……皇宫里的情况怎么样了?”这些天她两接连晕车,最新情报收集的零零碎碎。

    “嗯,皇宫里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消息,局势还是挺稳定的,就是大辰皇帝,听说性格大变,像换了个人似的,沉默寡言,很多事都放给大臣去做,还有就是……你知道的,不知道为什么,绛梅被封了皇后。楚辽的情报说,大辰皇后仗着容袂的名义,狐假虎威得很。”

    绛梅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爬上后位的事梅言路上已经听说了,好啊,容袂你果然是个王八蛋,影子皇帝的事她很清楚,说不定他不过是去哪里逍遥快活了,梅言一路上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听说上一个自己才死了一年,容袂就封了绛梅做皇后,你耐不住寂寞就算了,居然还把敌人捧在身边,根本就是不辨是非不分好坏不知死活不三不四,活该!梅言在心里暗骂,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小言,你……还在乎他吗?”小甘看她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禁疑惑。

    当然不!梅言本能反应要大呼绝不可能,但是话却说不出口,是啊,要是真的不在乎了,干嘛这么生气。

    “我,怎么可能,我生气是因为他把敌人当恩人。我说过,我会亲手杀了绛梅,替我的两个孩子报仇,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就跟他再没有牵扯了,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梅言想了想说到。恩断义绝,这话他们才认识的时候她就说过,没想到最后还是一语成谶了。

    “小言……”小甘不知道该说什么,皱着小脸望着她。

    “好啦,没事的,你也知道,有的人,相见不如怀念。”

    第二天大臣的官吏便把楚易行等人接进了皇宫,安排在宫里的别苑。

    楚易行一大早上朝见过容袂,回来便带来了晚宴的消息。

    “大辰皇帝今晚为我们设宴接风,我想这是紫儿姑娘接近皇宫的大好机会吧。”

    “嗯嗯,小言你就以楚辽王妃的身份参加,我假扮你的丫鬟。”小甘一听晚上有酒宴就按耐不住了。

    “不行!”

    “不行!”

    梅言和楚易行异口同声地道。

    “为什么呀?”

    “小甘,晚上情况可能很凶险,本来把楚公子扯进来了我就很过意不去,更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啊。”

    “就是,紫儿姑娘言之有理,你就乖乖留在别苑还可以接应我们呀。”楚易行是坚决不肯让小娇妻有危险的。

    “可是……”小甘还想辩解就被梅言打断。

    “你知道的,我现在跆拳道很厉害的,还有好家伙防身,对付那些小喽啰绰绰有余,你去了我还要分心保护你不是吗?”梅言的跆拳道路上小甘已经见识过了,惊讶得她半天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分别三年梅言变了这么多。

    “那,我在这里带着人马等你们。”

    晚上宫里派来了步辇,梅言一身华服,妆容精致,绝艳的美看得抬轿的小太监恍了神。

    皇宫依旧富丽堂皇,雄伟霸气。故地重游,梅言心头五味杂陈,绕过曲曲折折的小径,步辇终于在一所宫殿前停下。

    入了席,他们这桌被安排在左上首,以示尊敬。梅言四下环视,却看到对面坐的正是容锦年,那么她此前猜想的影子皇帝原来是容袂自己呀,正想着容袂怎么还不出现,就听见尖锐的太监提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一袭明黄跨进殿门,径直的走向龙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拜倒叩头,山呼万岁。

    “平身吧。”容袂坐在龙椅上,淡淡地开口。

    他变了,完完全全失去了生气。梅言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他空洞洞的眼睛直直的望向殿门外,没有情感,没有生气,像是太过疲倦的人,被拖着走很远的路,得不到休息。他本来妖孽的脸,瘦了一大圈,憔悴的模样看得梅言心里一痛。

    “快起来啊。”楚易行用手一托把梅言拽回了坐位。梅言的眼睛却呆呆地盯着容袂,期盼他看向自己,可是他的双眸全然空洞,迷茫地看向远处,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王爷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本宫敬王爷一杯,怠慢之处,还望王爷多多包涵。”绛梅早已习惯了容袂冷冰冰的对万事都无所谓的样子,于是越俎代庖,敬楚易行酒。

    楚易行在她一进门就认出她是楚辽长公主,只是她自幼行为孤僻,一直长居大辰,楚辽知道这位长公主的人并不多,然后她竟然做了大辰皇后,自己和皇兄对此都一无所知,这个女人,可能不会如此简单。

    “不敢,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了。”楚易行举杯饮尽,心里却有另一番打算。

    绛梅微笑地看着他,目光转向他身旁的梅言突然愣了愣,笑道:“王妃果然是国色天香难得一见的美人啊,王爷和王妃真可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梅言正呆呆地看着容袂,突然听她提及自己,回头盈盈一笑道:“娘娘谬赞了,皇后娘娘端庄贤淑蕙质兰心,把大辰里里外外打理得紧紧有条,紫儿还得多多向娘娘请教才是。”

    这话一出果然满座朝臣都面露不悦,皇后仗着皇上作威作福不是一天两天了,后宫不参政是老祖宗的规矩,可这女人越来越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偏偏皇上熟视无睹,急得一干老臣团团转。

    “呵呵,王妃真是过谦了。”绛梅冷冷一笑,把话题带了过去。

    这番对话让原本坐在凤椅上的太后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向楚辽王爷这桌,这一看却惊得玉箸直直掉在地上摔了粉碎,太后一脸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

    太后的寝宫里,宫女太监跪了一屋子,晚宴回来后太后就大发雷霆,弄得一干宫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沈齐云呢?他怎么还不来?”太后一掌重重地砸在雕花紫檀桌上,发出沉闷地一声响。

    “太后娘娘,保重凤体啊,沈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您稍安勿躁。”小太监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颤颤巍巍地答道。

    “太后娘娘。”沈齐云迈步进来,使了个眼色让小太监退下。

    “你,见到她了?”

    “是。”

    太后像突然间被吸去了力量,瘫坐到软榻上,“不可能,不可能的……姐姐已经死了,死了好多年了,不可能的。”这个天下雍容至极的女人,无助地喃喃着。

    “当年,我确实亲眼看着她断气,亲手葬了她和先帝。”沈齐云心有不忍,但顾忌到彼此身份,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

    “其实,我跟你说过那个转世传说的。”沈齐云轻叹一声,“如今皇上和先帝一模一样,今天出现的那个紫儿,难道还能有别的解释?”

    “好,就算她真是紫蝶转世,那又怎样?她可是楚辽王妃,如果她再和袂儿相恋,那么后果呢?!你有没有考虑过大辰的未来,袂儿的未来?”太后气得怒吼起来。

    “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会查清楚。”

    “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如果这是楚辽的阴谋,那我会不惜代价阻止他们。无论,她长成什么样子。”太后长长的金甲套滑过桌面,留下一道长痕。

    “我明白。”

    同一个寂静的夜,难以入睡的却不止太后寝宫的二位。

    “情况如何?”梅花树下一个身影裹在黑色斗篷里,冷冷地开口询问。

    “主子,那个新王妃查不到什么来历,听说是王爷收养在府上的,不知怎么就娶了她。”

    “嗯,暂且不用管她。上次我吩咐的事办的如何?”

    “主……主子恕罪,属下派出的人手被不明势力重创,死伤惨重,部分手下还生死未卜。”黑衣人小心地回答,额头上全是冷汗。

    “什么?!”斗篷里的人惊讶道,最近这一年,似乎有人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势力,每次行动不论大小,总有一股不明势力在暗中牵制自己,几十年辛辛苦苦培养出的人手,被不断消解,而朝堂之上,那些老家伙似乎也畏惧着什么,自己的势力很难渗透进去。

    “可恶!想我好不容易做了这大辰皇后,倒还较此前更受制于人了!”

    “主子息怒,属下已经着手调查是何人敢和主子作对,必定会给主子一个交代。”

    “嗯,你先下去。”

    黑衣人闪身没入黑夜里很快就没了踪迹。梅花树下的人缓步走了出来,月色朦胧下隐约可见她头上的凤钗金光闪闪,正是大辰如今的皇后绛梅。

    绛梅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那虬枝盘错的梅树,自从她入主东宫,这颗梅也再没派人照

    料过。“难道,会是容袂?”绛梅心里突然有了这么个疑惑,可是随即又摇头否定了。他如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朝权外放,应该不是装的。那么,有人已经盯上自己了。登上后位比她想的容易,可是想控制朝堂,却总有人和自己作对,隐藏在黑暗里的,到底会是谁呢?

    带着杂乱的思绪,绛梅烦闷地朝寝宫走去。

    梅言和楚易行回到别苑已是深夜,小甘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一看见他们进来就抓住梅言的胳膊忙问:“你们终于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还好,简单的设宴,只是还得再找机会,不必急于一时。”楚易行拉过小甘,让她稍安勿躁。

    “阿言……”小甘看梅言脸色不好,有些担心。

    “诶,乖,你让她自己静静吧。”楚易行拉住又想往前跑的小甘,颇为无奈地哄她。

    也对哦,老情人见面,终究不会好受,小甘见她神色黯淡,只好闭嘴看着她回房了。

    梅言躺在床上,双眼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浑身颤抖得厉害。她想过无数种和他再见的方式,场景,也设想过自己要怎么风轻云淡地说“嗨,好久不见,再会”然后潇洒地离开。可是,在看见他那冰冷的表情和生气全无的双眸时,自己的心还是疼得厉害。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曾经那个放dang不羁潇洒写意的公子哥和如今这潭枯井完全找不到重合的地方,在梅言的记忆里,他的脸很妖媚,一笑勾魂一点都不假,邪气地无赖样总是让人又爱又恨。可是……

    “梅言,你回来是报仇的,不可以,不可以再被感情牵跘了。”梅言躺在床上,窗外冷风透过门缝吹进来,冻得她一哆嗦,脑子也清醒了些,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挥去脑里那张英俊的脸,开始回忆今天的其他细节。

    “皇上,已经四更天了,您还不休息么?”荣禄剪去竹芯,把灯火挑得更亮了一点。

    “你先下去吧。”容袂把手里的卷牍往前一推,又手揉着太阳穴。很久没有酣睡一觉了,可是一闭眼,心里就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落了。

    “去把贤王找来。”荣禄刚退到门边就听见皇上低声吩咐。

    “是。”

    贤王容锦年赶到的时候,容袂正昂首仰视着大辰的地图。

    “皇兄。”

    “嗯,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容袂没有回头,伸手指着大辰的辽阔问向容锦年:“你喜欢这江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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