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末长高了吧?”

    落小末满脸错愕,看着严震,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吧。.”

    严震一手抬起,在落小末头顶比划了比划,似自言自语,“比起第一次见,是高了点。”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语,却让落小末心口一堵,眼中的酸涩感,她好不容易压下。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来自沧桑的心田,透着无尽的无奈。

    说不出话来,落小末只能将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和另一个信封双手拿着,递到严震面前,嘴唇抿成直线。

    两人保持此时的动作僵硬在这冬日的雪天里,屋内是温暖的,静止的,屋外有风在吹,雪花洋洋洒洒,是活泼的。

    “爷爷,您……”严震目光落在白纸上,并没有打算接,僵持在空中的手,酸酸的。

    “你还是走了这条路。”语气中尽是惋惜,转过身盯着楼下的院子,已经有点点的积雪。“你清楚这个代表什么吗?你这么决绝,就再也没有退路了。而你……”

    “可能也许从开始就错在我这里吧……”严震想说什么,又停住,转而自责起来。

    “路是自己的,不一定要退才能回得去。有一个成语叫殊途同归。”

    严震眼底绽放讶异,侧脸看着落小末,她的视线落在她刚才修剪的小灌木上,嘴角隐隐有幅度。

    “就像您的植物,照顾得再好,爷爷您也不会把它搬进屋里的。.刮风了,下雪了,您能在这里看着它,观察它,心中有担心,但您绝对不会去干预它自然的生存。最多也只是用剪子帮它修剪,算作鼓励。”

    “某些方面而言,尹惠说得没错,这段婚姻最开始是个牢笼,既然如此,那就让它有个结局好了。尹惠她要跟我打赌,我拒绝不了,逃避不行,那就接受好了。给严离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仔细想了想,是个不错的提议呢!”

    严震吃惊地猛然退后半步,落小末还是淡淡的表情,淡淡地把眼睑垂到一半,可是透出的坚定和她的话语完全超出了严震思维里的落小末,特别是她唇角的浅笑,让严震不由得眼前一亮。

    看着严震这样的反应,落小末微微有些尴尬,脸蛋儿有些红,眼神不敢看严震,“那个……宫炻跟我讲,基本上所有事情,爷爷您都知道,在等我做出决定……难道不是……吗?”

    “呵呵……”严震爽朗一笑,走到沙发坐下,双手搭在手杖上,抬头看向落小末,“看来你对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是你有没有估计过对严离的把握?”

    落小末摇头,一脸坦然,“没有。”

    严震满意点头,沉思片刻再开口,“我想听听你全部的想法。包括是什么促使你作出这样的决定。”

    落小末张了张嘴,又合上。咬着下唇几秒后松开,“现在我和严离的生活等于是五个人的生活,他过得心累,我看得也疲惫,长此以往,是最坏的结局。”

    “尹惠已经自杀过一次,虽然我不明白她的偏执,但谁也半不准她不会再来一次。小翔是严离的孩子,在除了找到匹配骨髓的同时,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尹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了。如果她的赌注是两个孩子的性命,那我选择认输。”

    “我离开,他在处理事情时,会少了我顾虑。我不想看到他连休息都不能,至少我希望他是能够过得好的。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思考,我和他之间到底是因为一份责任还是一份感情,毕竟一辈子还是很长的,如果不是因为在乎,我想一个人的寂寞要比两个人互相伤害磨合要好得多。”

    “你要用你们一年多的感情与他心中牵挂了六年并有他两个孩子的尹惠赌吗?这赌注未免……”严震面无表情,盯着落小末,不放过她的一丝神情。

    面对严震的问题,落小末突然笑了,笑中带着幸福,夹杂苍凉,透着坚定,“从我嫁给他那一刻起,除了他,我一无所有,不是吗?我觉得我的赌注是够的。”

    “我用我以后所有的岁月向他证明,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永远爱着他,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不管他在什么地方,一生为期!”

    “你这是在和严离赌吧?”严震眼睛闪着精光,这个小丫头,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潜能,得培养培养,这小脑袋瓜才不算浪费。

    “是。”落小末肯定回答,“我用我的一生赌他的一个决定。”

    “好C啊C丫头!”手杖敲击着地板的声音足以表达严震的激动,他连连点头。“有什么需要爷爷帮忙的吗?”

    落小末点头,“您能不能……让严离明天或后天出差去?”

    对上严震探究的眼神,落小末别开他的视线,“我不知道该怎样跟他讲。所以,我把要说的话全都写在信里了,您把离婚协议一同交给他……至于走的话……”

    “你学校那边需要打招呼吗?”

    落小末摇头,“本来大四就没有什么课,这学期要交的论文我都发过去了,下学期也没课。就当我出去旅行了吧。”

    “好。”

    “爷爷。”落小末走到门口,犹豫两秒,突然转身一把抱住严震,“您是我的爷爷,您是我第一个会说出心事的长辈,谢谢您,谢谢您对我这么好。”

    严震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还有些不适应,这一把年纪,还没这样跟谁亲近过,就算安禹翔也是怕他的,最多坐在他旁边,更不谈严离和严子席了。他缓缓抬起满布沧桑的手,轻轻地抚着落小末的背,“乖,会没事的。”

    落小末让自己的情绪渐渐平复,才放开严震,若不是微红的眼眶和湿润的睫毛,你一定看不出她刚才哭过。此时的她对着一个角落,扬起笑脸,“严离,再见。”

    然后不顾严震的震惊,迈着坚定的步子走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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