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认出她之后,就对她有意思了?”

    高晋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丝微笑,他笑起来嘴巴会稍稍向一边歪,带着点邪魅和不羁。.

    “我在韩国的时候,收到过她发的Email,还有一些礼物,也知道她在国内坦诚公布过我是理想型,不过总是时机不遇,没什么交集。

    回国之后,她联系了我好几次,终于在今年年初,我们有了第一次合作。她的个性还是跟以前一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所以我和尹薇分手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她表现得很主动。”

    这听起来怎么跟萧诗迁说的不太一样啊?念知有点惘然。还是这高晋自恋习惯了,认为全世界的女人都爱他?都得倒追他?

    “可是,你知道当时我已经心有所属。”高晋喝了口咖啡,语气有点生硬。

    念知恍惚间又迷糊了,想了想,又确认性的问了一遍:“你说的,是我吗?”

    “表白了四次,问了我好几次,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念知真的糊涂了,这高晋又想闹哪样?他已经跟萧诗迁在一起了,还嫌不够吗?可是,怎么会是四次?不是三次吗?好吧,她有点算不清了。

    “第一次,是你喝醉酒的时候。”高晋的语气一如之前的淡泊,“你喝得烂醉,根本不会记得。你喝醉以后,被Leo带走了。我当时不知道该扮演什么角色,有什么资格带你走……”

    他的语气有点感伤,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我不知道你跟Leo是什么关系,但看过他背你回家,猜你们应该是朋友。但是,你们离开之后我就很懊恼,非常懊恼。我懊恼自己为什么要顾及天王包袱,为什么不直接把你追回来,为什么放不下面子。

    我把自己灌得快醉了,又回到录音室,把自己关起来拼命地练鼓。我练的浑身都没力气了,看到了你的脸,其实那是我的幻觉。”

    手里的咖啡杯已经冷却,感觉到指尖微凉,念知缩了缩身子。她已经,不知道在这个世上,她该听谁的了。每个人都有一套呈辞,每个人似乎都在关心别人,可是,谁又知道那种关心背后是什么呢?

    高晋看着她的眼睛,不再是带着阳光的和煦,而是,说不出来的忧郁。她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他说的那些,都是哪辈子的事啊?

    “我把她当成了你的幻影,不过好在,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只是不清醒的吻了她一下。

    后来,我跟她道歉。我跟她保持距离,除了音乐上的事,尽量避免跟她有私底下的往来。她总是说我太残忍,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就不要招惹她,既然招惹了她,就该坚持到底。

    我太碍于面子,太骄傲,所以没说出来喜欢的是你。后来,我包下游乐场的事曝了出来,有人指认出那天晚上跟我出去的人是你,Eva才终于按耐不住了。她问我,为什么是顾念知,为什么会是她?

    我说,我只是喜欢,纯粹的喜欢,我想要简简单单的喜欢,哪怕……哪怕得不到也好,只要,正视自己真的喜欢就够了。”

    念知感觉到四肢有点麻痹,脑子也开始不转了。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真的,谁说的哪句话才是真的。她以为,高晋喜欢她,只是好奇,想得到,就像他什么东西都可以得到一样,可是听到高晋这样的回答,她麻痹了。

    “你生日的那天,我派人送你去夏馆的事,被Eva知道了。那天晚上你离开后,她就找来了。现在想想,不知道是该庆幸你当时不在,还是该后悔没坚持让你留下。那天,她来找我,我才知道,她染上药物依赖已经半年多了,程度,很严重。”

    听到这里,念知才如梦初醒。原来那个药是用来控制毒瘾发作时的疼痛用的。可是,为什么萧诗迁要对自己撒谎呢?

    “她毒瘾发作,产生幻觉,在馆里四处撒野,砸坏了很多东西,大吼大叫。我怎么拦她哄她都没用,最后,我唱歌。我唱歌给她听,一首一首,都是本来为你准备的歌。”高晋苦笑了一下,微微晃了晃脑袋,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我唱到最后一首,她已经开始沉溺,她说,那是我为她写的歌。她说,她也想要简单爱,她也不想爱的那么辛苦。最后她说,她已经配不上我,然后,趁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用刀子割开手腕上的静脉。”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感觉手冰凉得发麻,头一阵眩晕。

    “她流了很多血,好在抢救及时。但是现在,她只能穿遮住手腕的衣服,因为伤口还没好。她连端杯子的力气都还在恢复,所以也弹不了贝斯。不知道,恢复到以前的力道要用多长时间。”

    对萧诗迁来说,贝斯就是她的情一人。她说过一句话:“我的情一人,必须是不跟小贝吃醋的男人。”

    萧诗迁喜欢取昵称,小贝就是她给贝斯取的昵称。

    念知心头涌起一阵痛感,那痛,让她想发呕。想到早上看到萧诗迁那旗袍独到的设计时,她还在感慨设计师的独具匠心,忽然有点想哭。

    为什么,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的爱是完整的?爱曾经可以很简单,很纯粹,还是因为过于简单和纯粹,所以总是被摔的面目全非?

    “高晋,你会对Eva好吗?”她愣愣的问,感觉自己问的有点傻。其实从早上看高晋对萧诗迁那样呵护的样子,就可以知道了。只不过,她怕他对她的好,只是建立在怜悯之上。

    “我会对她好。”高晋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说:“因为,我理解一个人绝望至极的心情。”

    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渐渐变弱,屋子变得阴暗,老板往壁炉里添了点柴火,火焰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高晋走了,怕萧诗迁等太久,他得赶紧把药送去。老板过来收走他的咖啡杯,像上次一样递给她一包纸巾:“顾小姐,这是纸巾。”

    “谢谢。”她愣愣的接过,头也没抬的微微点头。

    高晋走之前说的话,久久在她耳边旋转。就像是,她手里搅动起来的咖啡漩涡,搅啊搅,看得她头晕目眩。

    她一直把高晋当做她生命里不经意流入的阳光,只顾享受他给的恩泽,只顾体验那样美好的感觉,却没有好好了解这个男人。

    她只当他纨绔不羁,她只当他天生率性,却不知道,他偶尔透露出来的感伤气息,都在渴盼她的好奇。只是,她一直没有去在意。

    “两年前,我也染上过毒瘾。我知道一个人要到多绝望,多失落的地步,才会沉沦。”

    高晋说,他能理解一个人绝望至极的心情。

    念知不解的看着他,觉得他突然像从另外一个世界降临在自己眼前一样。他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茫茫雪地。他吸过毒,这对念知来说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她没有问过为什么。

    “两年前,我母亲去世。她走得很凄凉。”

    高晋对母亲的死,没有做太多的描绘。他三言两语,说的很简单,可是,念知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至今还残留在心底的遗憾和哀伤。他像一个祈求原谅的孝,在她面前久久的低下头。

    高晋的父亲在高晋生下来不久就离开了他们母子。他的父亲是个音乐人,风流成性,不喜束缚,母亲出身名门贵族,心性高傲,多年以来都忘不了这个耻辱。高晋才一岁多,会坐正的时候就被母亲摆到钢琴台上,才刚学会拿东西,就逼迫他练指法基本功。

    如果单凭念知以前对高晋的了解,绝对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爽朗的男生,他的童年竟然是在那样的黑暗中度过的。

    高晋被那位韩国教授调去韩国之后,母亲肆机,让儿子留在那里,小小年纪就开始接受艺人训练。在韩国训练的日子很难熬,可是没有母亲给他的训练难熬。他的母亲,会在他嚷着不想练琴的时候拿鞭子抽他小小的身板,会在他偷偷提前十分钟休息的时候,罚他站两个小时。

    他跟母亲的关系是古怪的,他生下来就是母亲报复父亲的工具,他受母亲的掌控,命运由不得自己安排,就为了,有朝一日做出比父亲更大的成就,就为了,满足母亲那可怜的的自尊。

    “我的笑,全都是艺人训练的结果。”高晋脸上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看到你由衷的笑,我就喜欢,看到你笑里带着忧伤,我不喜欢。我希望,我喜欢的人,不要跟我一样,承担过多的苦恼。”

    这个男人,所有的开朗和率真,都是伪装,在她面前,一一卸下面具。她看到的,是一个遍体鳞伤,伤的跟鳄鱼似的他。

    他跟母亲的感情是淡漠的,一度很害怕回国,所以经常两三年才回来一次,回来也只把家里当旅馆,停留两三天便离开。他甚至觉得,有天他跟母亲会沦落到形同陌路的田地,而那天真的就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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