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掉眼泪,从华天修怀里跳下来,追了两步,却不小心被药瓶子绊倒了,趴在地上,喘得没力气站起来。.

    “念知……念知……无名不该叫你……你快回来啊念知……呜呜呜呜……”

    华天修跟高晋都被眼前这一幕怔住,将小不点抱起来,擦了擦他哭得像楔猫一样的脸,拍拍尘土,连声安慰。小不点泪眼婆娑的看着华天修,喃喃的叫着“华叔叔”。

    最后送走无名的,不是华天修,也不是念知,是高晋。

    小不点在高晋怀里哭得上气接不了下气,胡言乱语的念着:“华叔叔,念知……华叔叔……念知……为什么,你们都不来送我……”

    “无名乖,不是有高晋叔叔吗?要是小朋友们知道你跟高晋叔叔在一起,高晋叔叔抱过你,你的面子该有多大?”

    小不点坐在阿潘的车上,蜷在高晋怀里。这里已经是山脚下接近马路的地方了,离他住过的别墅很远,离他离开的酒店也有好长距离,高晋叔叔花了好长时间才把他抱到这里来的,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劝不哭的。

    山下的路好长好远,远得看不清尽头,路的中间打扫干净,露出褐色的山路,两边堆砌着高高的雪堆,树枝被雪压了一层又一层。旁边的树下,有人堆了个小雪人,小雪人伫立在那里,好像警察叔叔。他想起了,华叔叔给自己堆的雪滑梯。

    华叔叔,一定是喜欢无名的吧?不然不会那么冷的天,给自己堆雪滑梯。堆到难的地方,他就把手套摘下来,用手掌小心的雕刻出冰雪的造型,用手指打出凹凹凸凸的地方,堆到最后,华叔叔的手都通红了。

    无名想着想着,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只看到眼前的雪景变得好朦胧,好模糊。

    “怎么了?无名?”

    “高晋叔叔……”

    “嗯?”

    “管爹地就要叫爹地,管妈咪就要叫妈咪,可是我不能。”

    “为什么呀?”

    “他是我爹地,她是我妈咪,可是我不能叫。”

    门被打开,黑暗的密室里透进一束光,照在念知苍白的脸上,世界骤然间升温。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过来,蹲在她眼前,漆黑如同午夜的深眸把她再度推回冰冷的天地。.

    “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他低沉的声音带有几分戏谑,她已经顾不得理会。她被他抱起,朝有光的地方走去。走廊很长,两边的窗户上像站着许多光芒小精灵,身上散发着灵气,向她袭来,让她只想逃。拐过角,就是一个个房间,门牌号一个个从头顶上掠过,终于来到自己的房间,她抓住他的衣襟,说:“不要回我房间。”

    那房间里,现在还有小不点的气息。

    她被放在华天修房间的沙发上,沙发对着落地窗,可以看到被雪压得低低的雪松,还有苍茫的天空。

    两人并肩坐在一起,各怀心思,沉默良久。这是第二次,跟他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他侧身的曲线她轻易就可以瞥见,透过侧脸,她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永远都离他那么远,就算以前,她坐在他旁边,也总感觉他会离自己而去一样。

    有次,她在剧组拍戏,他找了几个朋友,一起来探班。休息的时候,他就坐在她旁边,那种突如其来的幸福太幻妙,她总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他只是在朋友聊天的时候偶尔插话进来,虽然聊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虽然他没有给自己眼神的暗示,但她还是觉得眼前的他还是像梦里一样,怎么会突然出现?开机的时候,眼睛就不自觉的往他那里瞟,生怕他会随时一个电话进来,就走掉,连跟她打招呼的空挡都没有。因为,他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变得偏执,变得狂热。

    她是那样小心她的爱情,因为时间不够,机会太少,所以小心。小心到,自己都觉得卑微。卑微到,刻骨铭心。肉体的伤痛尚且会留下疤痕,心上的伤痛更难以抹去。

    过了很久,她的声音打破沉寂:“无名呢?”

    “高晋送走了。”

    “你怎么没去送?”

    华天修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看着地板,她看到他咬着牙的动作,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招惹到他了。他的声音低沉得像从地下发出来的一样:“我来找你。”

    这是黑无常索命吗?语气那样严肃,她觉得她要被他带走了。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放在手掌里,递到她面前:“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药瓶子,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某国语言,她别过脸,淡淡的说:“我不知道。”

    “这是吗啡。”

    吗啡?干什么用的,她也不知道。她冷道:“知道还问我。”

    他的身子突然凑过来,手抓住她的两只肩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像要把她看进去了一样。

    “这药你从哪里来的?”

    她被他说的莫名其妙,又被他冷厉的表情吓了一跳,怔怔的说:“这不是我的药。”

    “这是刚刚从你身上掉出来的,要不就是药物依赖者用的,要不就是癌症患者用来止痛的!”

    他的语气急促,说话的尾音颤颤的,说完便开始喘气,好像这对话费了多大的力气似的。他的脸贴得那么近,口中呵出的气息都飘到她脸上了。

    她不知道是被他慌张的样子吓的,还是被他口中说出的话吓的,一下子就愣了。回忆刚才在走廊的一幕,顿时恍然大悟,张着嘴巴喃道:“那是高晋拿的。”

    “高晋?”

    “他说,是给萧诗迁的药……”边回忆刚才在片场的事,边半自言自语道。

    华天修抓住她的手才慢慢松开了点力气,舒了口大气,脑袋垂了下来。然后,又将她紧紧揉进胸膛里。

    从他手里夺过药瓶,起身要离开,经过卫生间的门,瞥到镜中的自己,天哪,这是人还是鬼?她两只眼睛都肿了,面色苍白,嘴唇还有点发紫,头发凌乱得不像样。难怪华天修会以为用药的人是她呢。

    从酒店出来,念知心里惶恐不安。手里拽着药,脑海里一个劲的重复一个念头:“萧诗迁得癌症了?萧诗迁患上药物依赖了?什么时候的事?她会死吗?如果她死了,这个世上就没有女神了……”

    想着她那张好看的脸,想着她在台上弹着贝斯的模样,想着她叫自己“柚子”时爽朗的神情,精神那么好的人,不像会患上药物依赖,难道,萧诗迁真的得了绝症?这是韩剧女主角附身了吗?她在酒店和片场之间的路徘徊,直到看到高晋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还没来得及质问高晋,反被高晋质问了。

    “为什么要那样对小不点?”

    “萧诗迁,她怎么了?”

    高晋冷静的跟她说了许多话,她才恍然意识到,萧诗迁和高晋之间的事远比她以为的复杂的多。

    上一次,也是坐在这个位置,她的对面是萧诗迁,一个美轮美奂的人,她对她说了许多话,那些话,让她像在梦里一般。

    这一次,她的对面坐着高晋,女神的男神男朋友,他看着她,眼睛挂着与他气质不符的忧郁,直到面前的咖啡热气都散了,他才回答她的问题。与其说是回答她的问题,不如说在阐述回忆。

    “我真正认识Eva,是在一年以前,可她认识我,已经有十八年了。

    如果她不说,我不会知道,不过,她找上我是迟早的事,以她的性子,迟早会找上我。那时,我声音底子好,又早早的过了钢琴十级,妈妈送我进市里合唱团最好的学校,想把我培养成音乐人。

    有一天,我们学校来了一位韩国来的客座音乐教授,因为制作少儿音乐剧的需要,他在亚洲几个国家好几所学校挑选苗子。我被引荐给那位教授认识,跟几个同学坐在礼堂,轮流上台表演才艺,我表演的是钢琴弹唱。

    我弹得很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女孩已经从后台悄悄站进了舞台,就那样肆无忌惮的站在幕布旁边。我全神贯注,弹完一曲之后,大家的掌声都响了起来,我听到身后有一支特别清晰的声音替我叫好,然后,我就看到了她,萧诗迁。

    她当时还只是个7岁的孩子,因为上音乐课调皮,被老师罚扫礼堂,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笤帚。

    Eva从小胆子就很大,她没顾得上那里是什么诚,就哀求教授收她为徒,哭着喊着自己也要去韩国。

    因为只是个中途冒出来的丫头,又那么小,我也没在意,没问她名字。记得被教授拒绝了之后,她说了一句:‘哼!去不了就去不了,韩国有什么好的?我要去美国,去加拿大,去维也纳!唱好多好听的歌。’

    那时的她,已经认得我了。只是,我没有把她记住。”

    念知听的云里雾里,这都是什么缘分哪?萧诗迁只跟她说过,高晋爱她,很爱很爱,这些儿时浮萍的事可没跟她说。什么叫命中注定,缘定三生,也许就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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