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清冷的夜辉,路伊白远远望见岩石之下热气腾腾,高兴地抱起楼爷,狠狠亲了一下,然后就掐着楼爷的腰转了两圈,“楼爷你果然狡猾!”

    好心没好报,说的大概就是它吧?楼爷忽然觉得腰疼!

    路伊白眼看圆月东升,升得也算是有几分高,凡人嘛,遥望着它感到那么的诗意,清寒的银晖罩下来,也勉强能将眼前的山石花木铺洒全了。.

    几步之外,碧色的泉水笼了层缭绕的雾色,还漫出些许和暖的仙气。

    她谨慎地再往四下里瞧了一瞧,料想着这个时辰,大约也不会再有什么人来了,跑到泉边先伸手探了探,然后一把将楼爷丢如池中,见楼爷几个扑腾,露出水雾蒙蒙的脑袋,它脚下应该是探到石块,好不容易露出纤瘦的脊梁来。

    楼爷的一身狐狸毛长得那叫一个雪亮并且十分蓬松,可经过温水这么一浇,雪白的毛服服帖帖地巴着身子,只剩头顶那一小撮毛没弄湿,咋一看她都心生怜悯,太瘦弱了。

    楼爷战战兢兢立着,她这才放心地解开外衣、中衣、里衣,本来她还想将粉色的肚兜和月白色的亵裤解开的,不过想到楼爷好歹也是公的,虽然不知它是不是一只色狐,还是穿着下水了。

    小心翼翼地踏入眼前这一汪清泉之中,

    攀着泉沿沉下去,温热的池水直没到脖颈,路伊白舒服地叹息一声。

    一看楼爷距离自己只有一臂之长,可是胆小地闭着眼睛。

    于是她淡定地解开粉色的肚兜和月白色的亵裤,心安理得地远远扔到岸边去。

    她瞧着手边悠悠飘来几朵桂花,一时触及她隐忍许久的一颗玩心,正要取了往身上抹一抹,忽听得池中一方白色的巨石之后,哗啦一阵水响。

    然后便是楼爷温柔而讨好的叫声。

    路伊白伸出水面去取桂花的一截手臂,刹时僵在半空。

    碧色的池水一阵动荡,搅碎一池的月光,巨石之后忽转出一个白衣的身影。

    路伊白屏住气,,瞧见那白色的身影行在水中,越走越近。

    雾色中渐渐现出那人皓皓的墨发,颀长的身姿,极清俊的眉目。

    路伊白紧紧贴着池壁,一把揪住闹事的楼爷,捂住它的嘴。

    她即便一向脸皮其实有些厚,此时也觉得尴尬,脸色青白了好一阵,哎,她才偷偷亲了人家跑路出来,不成想还被缠上了。.

    但好歹是南盛的女长公主,很快也就镇定下来,甚至想要做得从容且镇定地打个招呼,譬如说,“今夜的月光好晒呀,世子也出来散步么?”

    不过这种诚,该怎么打招呼,它也是值得深究的。若是在赏花之处相遇,还能寒暄一句,“今日天气真好,世子也来此处赏花?”

    此时总不能挥一挥光裸的手臂,“今日天气甚好,世子也来这里洗澡啊?”

    路伊白在心里懊恼地思索着该怎么来做这个开场白,却见陈幼圆已从容行到斜对面的池沿,正要跨出温泉。整个过程中,目光未在她面上停留一丝半毫。

    路伊白想着,他兴许并未看到自己?

    但不可能呀,此处也算偏僻,他若不是来逮自己的,难不成吃饱了撑的?

    她还记得方才在他的房里,他抓着自己的手厉声问,“路伊白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他的语气是那么不友善,颇为兴师问罪之意,否则她也不会落荒而逃的吧?

    他是不是也觉得难为情,打算视而不见?路伊白正要暗自地松一口气,他跨上岸的一只脚却顿了一下,霎时,外袍一滑对着她兜头就盖了下来。

    她愣愣地扯下头上陈幼圆的白袍,目光所极之处,几株散着清香的桂花树在月色下轻缓地招摇。

    陈幼圆仅着中衣,立在池沿旁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好一会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洗澡。”她谨慎且诚实地回答,一张脸被热腾腾的池水蒸得白里透红。

    回答完才省起这一汪泉水虽是碧色,却清澈得足可见底。红云腾地自脸颊处蔓开,顷刻间整个人都像是从沸水里捞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把眼睛闭上,不准看,不,你转过去,快点转过去。”

    陈幼圆慢悠悠地再次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颇有涵养地转过身去。丝毫不若方才追来的神速。

    她惹了事,落荒而逃后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到这里来泡温泉,他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恼。

    方才她跑路之后,他愣愣地坐在榻上有好一会儿的发呆,心里想的是该如何该如何收场。

    这个女子向来只知道怎么惹事却不知该如何善后,偏偏心思还敏感,但凡缓不过来的事就知道装傻。

    可装傻若是能解决事情的话,他何必事事劳心劳力?

    他心中的那面平静的湖水被激起阵阵涟漪,来不及平复,匆匆披了外袍出去。

    贡绣族表面平静,其实并不安全,他担心她再遭遇什么不测,只好追上来。结果她跑到后山泡温泉,害他好找。

    路伊白撇开楼爷,慌忙地去够方才脱在池边的衣杉,可脱的时候并未料到会落得这个境地,自外衫到里衣,都撇得不是一般的远。若要够得着最近的那一件里衣,大半个身子都须得从池水里浮出来,她后悔方才为什么解开肚兜和亵裤了。

    她不知如何是好,果真是慌乱得很,心想自己要是一只狐狸就好了,即便瘦不溜秋如楼爷,好歹也有一身毛,陈幼圆肯定占不着她一星半点便宜。

    她还在着急,就见到一只手握着她的白裙子,堪堪地递到她面前,手指修长,指甲圆润。陈幼圆仍是侧着身。

    她小心地瞄一眼他的脸,浓密的睫毛微阖着,还好,他的眼睛仍是闭上的。

    正要接过裙子,她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要穿衣服?”

    陈幼圆顿了顿,池里透明得很,根本遮不住她姣好的身段,而她又叫自己转过身,他当然知道她要穿衣服,不过他若是直说想必她肯定要骂自己是登徒子之流,索性不说,作势将手中的衣衫收回来。

    她终究没有嘴上讲的那么硬气,差不多是用豹子扑羚羊的速度将裙子夺下,慌里慌张地就着半遮半掩的池水往身上套。

    一阵套好踏出温泉,只觉得丢脸丢得大发,告辞都懒得说一声,就要揪着楼爷循着原路跳墙离开这里。

    却又被他叫住,“喂,你少了个东西。”

    她忍不棕头,见到陈幼圆正俯身拾什么。定睛一看,她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脑门儿上了。

    他捡起来的,是个湿哒哒的亵裤。

    月白色的亵裤。

    她的亵裤。

    陈幼圆的衣襟微微敞着,露出一点好看的锁骨,面无表情握着她的亵裤,很自然地递给她。

    路伊白觉得真是天旋地转,也不知是去接好,还是不接得好。

    在她看的数不胜数的话本里,只有佳人遗失了一块绣着梅花的方帕,偶得书生拾得,闻香识女子,然后来一场惊天动地的追逐。

    可没人告诉她被人捡了亵裤该如何是好呀?

    正僵持着,同样一身湿漉漉的楼爷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甩了她一脸的水。

    路伊白简直要哭了,捂着脸一把抢过肚兜转身就要跑,带起的微风拂开桂花树上的点点繁花。

    陈幼圆听到耳边的风声,知道她又要落荒而逃,便睁开眼,忽然听到“扑通——”的一声巨响,然后才是楼爷的嚎叫。

    他一转身,看到的便是在水里挣扎的某人。

    陈幼圆叹了口气,她好歹也在烟雨京都过了那么多年,居然连浮水都不会,还一个劲地拽着楼爷。

    以为否极泰来的楼爷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这是要它小命的节奏呀。

    狐狸狡猾这事它不否认,可狐狸是真没九条命的,况且摊上这么一个主子,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她祸害的。

    “哎,救——命——”路伊白沉下去又蹬起来,没想到这温泉池子看着不大,可深浅还真没个谱,都没过她头顶了。

    楼爷可劲地扑腾,她觉得它约摸是熟悉水性的,可架不住它体格小呀。

    “陈……你、你搭把手!”路伊白索性由着身子沉下去,然后来一个狠力的蹬脚,总算把一句话说完整了。

    想想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屡次欺负自己,还不知悔改,锱铢必较的某个小女子决定以牙还牙,仍装作虚弱的样子,几个用力还是没办法撑起来爬上岸,最后虚脱地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哎哟~”尾音颤得人肝疼。

    陈幼圆抚着惊魂未定的楼爷,没忽略她眼中的狡黠,不过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向她施以援手,他倒要看看她还能弄出什么叫人忍俊不禁的花样!

    岸山闲闲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的陈幼圆总算解开了自己的中衣,看了看水中处于为难之中的一人一狐,先是慢条斯理地捡起楼爷身上的绳子,把楼爷解救上来,然后把绳子的另一端丢到水中,“抓稳了。”

    路伊白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总算抓稳绳子,趴在池沿喘气。等她终于缓口气了,这才看向陈幼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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