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港台言情 > 炽情玫瑰
    距离塞维亚仅仅不到五十公里的「培罗拉酒馆」,是许多旅客的聚集之地。除了占尽地利之便之外,馆内卖的小菜也很有名,此外,它的调酒也卖得很便宜,因此吸引了相当多的客人。

    「再来一杯马丁尼!」

    「给我几盘小菜!」

    小小一间酒馆里面,到处听得见客人跟服务生要东西的声音,可见这间酒馆的生意有多好。

    在这人声鼎沸、说话得用吼的才听得见的热闹酒馆里,只有两处称得上安静。一处是最靠近角落的小圆桌,另一处则是吧台前的座位。

    「这里真吵。」才刚坐进圆桌前的椅子,葛雷就忍不住皱眉,抗议雅各选的地点不对。

    「抱歉引起你的不适,葛雷少爷。」坐在他对面的雅各致歉。「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在这种地方会面比较不会引人注目,对你的安全来说,是比较好的安排。」

    「这倒是真的。」雅各真细心。「不过我怀疑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天晓得这个地方简直比地狱还吵,亏丝缕还能安安静静的坐在吧台前。」太厉害了。

    「我想贺小姐一定已习惯独自一个人等待,你不必担心。」看穿葛雷心里真正挂念的目标,雅各劝道。

    「我担心她?你有没有说错?」葛雷不可思议的看着雅各。「该担心的人是我,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被她吓死!」

    「我知道她开车是快了一点,请人下车的态度也需要改进。」雅各同情的说。

    「正是如此。」葛雷万分感谢的点头。「从福芮吉纳赶到这里起码也要三个钟头,她居然花一半的时间赶到。还有那个可怜的年轻人!你知不知道她居然掏出枪要人下车——」

    他骤然停下滔滔大论,惊愕的看着管家,发现他——「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还故意浪费他不少口水。

    「是的,葛雷少爷,我知道所有事。」雅各端着一张脸承认。「从你们在地铁站受到袭击开始,我就派人暗中观察你们的动态,也知道贺小姐抢了一位年轻男子的车,而且还是你最喜欢的颜色。」

    红色热情如火,像极了西班牙的太阳,搞不好会把他烤焦。

    「你要是敢提醒我那天我所说过的蠢话,我就一枪毙了你。」葛雷威胁雅各,他最好马上忘了他那天决定雇用贺丝缕时说的话,雅各连忙点头。

    「我不会的,葛雷少爷。」他到底是下人,绝不会以下犯上,只会补上一句:「我只是好奇您被烧焦了没有?」

    葛雷气到不会说话。

    被自己的保镳欺侮也就算了,现在就连从小照顾他的总管也看不起他,天理何在?

    「被烧得浑身都是伤。」唉,算了,他叹气承认。「依她那种疯狂的个性,想不出事也难,我很庆幸我们居然还能活到现在。」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依小的来看,您此刻的表情十分快乐。事实上,我从不曾看过您如此快乐过。」充满了疯狂的喜悦。

    「胡说,雅各。我一向都很疯狂。」闻言葛雷惊讶的看着总管,不明白他何以如此判断。

    「不,您过去是疯,不是狂,这是不一样的定义。」雅各一脸正经的摇头。「您或许不愿承认,但尽管您有些作为看起来荒诞不经,表现荒腔走板,却从来不曾做过真正危及王室的事。」

    接着,他顿了一下。

    「其实我一直觉得您太克制了。」雅各令人意外的说道。「在适当的范围内,小的建议您可以像贺小姐一样,偶尔开快车,或是跑好几公里的路追小偷,只要不出事就行。」

    对于葛雷,雅各有说不出的感情,和藏不尽的心疼。他从小看他长大,亲眼看他如何在对王室的爱与恨之间挣扎,分分秒秒不曾松懈。为了排解这两种矛盾的情绪,他疯狂纵欲,甚至还跑去当斗牛士,只为了发泄过多的精力,不让自己有胡思乱想的机会。

    长久以来,他就是带着这种矛盾的情绪过日子。一直到他意外发现自己有理财能力,才安静下来接手王室资产管理的工作,但还是小心翼翼,不敢过头,就怕给王室添麻烦,让王室蒙羞。

    这些情绪、这些问题,葛雷都懂。只是他很意外,雅各居然也懂。

    「我真不敢相信,这些建议居然是出自你口中,我还以为你是最担心我出状况的人。」垂下视线,葛雷的内心有说不出的感动,以及数不尽的感谢,却只能以逃避掩盖情绪。

    雅各摇头轻笑,不相信他能真的出什么状况,反倒是他的保镳比较有可能。

    「小的诚挚的建议您看紧贺小姐,她的能力虽好,但脾气似乎过于火爆,恍若一颗未爆弹。」

    「是啊,确实很像。」葛雷非常同意雅各的话。「但这颗未爆弹是我自己选的,我有义务好好照顾她。再说她也的确带给我许多欢乐……」

    说到这儿,他掉头看看吧台前的贺丝缕,再转回来面对雅各。

    「你放心,我会负责盯紧她,不让她惹事。」谁教他偏偏喜欢脾气坏的人呢?

    葛雷极有自信的保证,雅各但笑不语。傻瓜都看得出来,他根本被贺丝缕压得死死的,但那是他的问题,他这个当下人的,不宜管太多。

    「这次国王派我来,除了关心您的安危之外,还想请教您一些投资上的问题。」雅各从一个黑色皮箱取出一叠文件,交给葛雷过目。

    「国王有什么疑问?」葛雷娴熟的接下文件,反问雅各。

    「投资上的疑问。」雅各指着某个地方答。「国王想知道,有关于海外投资这方面,您是否评估过它的风险……」

    一老一少,就这么埋头研究起整箱子的文件,热烈讨论。于是在场唯一保持安静的,只剩始终独自坐在吧台前的贺丝缕,无聊的把玩着空酒杯。

    真吵,这个地方。

    蹙起秀眉,不以为然的打量四周的环境,贺丝缕并不特别喜欢到Pub喝酒,尤其是大家都拚命说话的情况之下。

    不愧是拉丁民族,嗓门特别大。

    基于热情开放的天性,拉丁民族说话的速度特别快,声量特别惊人,习惯安静的人可能会觉得很受不了,很想逃离。

    贺丝缕也想逃离这个吵杂又充满烟味的地方,只可惜她有任务在身,不能说走就走,只能待在吧台前,纳闷在这么吵的地方,如何还能谈公事?

    不过,依她雇主热烈投入的状况来看,这个国家的人民显然早已经习惯这种环境,并且适应得很好。

    算了,再喝一杯酒吧!天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

    「请再给我一杯雪莉酒。」贺丝缕跟吧台内的酒保招手,要他过来。

    酒保立刻走到她的面前,用破破的英文问她要什么。

    「雪莉,我要一杯雪莉酒。」

    「什么?」酒保听不见,酒馆里实在太吵了,她只得再重复一次。

    「我要一杯雪莉酒。」她增加声量。

    「什么」酒保还是听不见。

    「雪莉!」她用吼的。「我要一杯雪莉!」

    「哈哈哈哈!」

    她好不容易才抓住酒保的注意力,偏偏酒馆里面又有人大笑,盖过她的声音。

    酒保无奈的摊开双手,表示他还是没听见她说什么,搞不清她要什么酒。

    贺丝缕火大,随手拿起摆在吧台上的空酒瓶,二话不说往吧台上敲。

    「啪」

    玻璃迸裂的声音当场传遍整间酒馆,每个人都安静下来。

    「麻烦你,给我一杯雪莉酒。」这次她的声音很清晰,没有人怀疑她要喝什么。

    现场顿时一片鸦雀无声,除了酒保有所动作外,所有的人都像停格了般地看着贺丝缕。

    「这是你的酒,女士。」

    一片缄默中,酒保将酒递给贺丝缕。

    「不用掏钱。」

    接着酒保又扬手阻止她拿皮夹的举动。

    「这杯酒由本店请客,像你这么有胆量的女孩,值得本店请你这杯酒,请尽管喝吧!」

    酒保的嘴咧得老大,彷佛在告诉她,若是不接受他的好意就太不干脆,她只得拿起酒杯一仰而尽。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咕噜噜的一口气喝下整杯酒,喝完后将酒杯交还给酒保,现场立刻爆出一阵热烈惊叹声。

    「这个女孩够干脆,酒保,再给她一杯酒!」

    「也算我一份,我也买一杯酒给她!」

    「我也要!」

    「我也……」

    恍若是一年一度欢度圣诞节,人人争着买酒跟她致敬,顺便考验一下她的胆量。

    贺丝缕不清楚他们兴奋的原因,只知道她的面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调酒,她若不喝完会显得很浪费,而且对不起请她喝酒的人。

    于是乎,她来一杯乾一杯,即使明明已经支撑不住,却还是硬灌,引来更热烈的喝采,现场立刻又陷入一团混乱。

    「我想我们今天的讨论就到此为止,葛雷少爷。」坐在角落的雅各见苗头不对,不吭一声地将满桌子的文件收起来。

    「贺小姐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危险,或许该是您出场的时候。」

    从她打破酒瓶的那一刻起,全场就在注意接下来的发展。而结果也相当令人满意,她简直演活了一场西部牛仔大对决,只差没有戴上牛仔帽而已。

    「未爆弹快爆炸了,我去救她。」摇摇头,无奈的叹气。葛雷只能怨叹自己的运气不好挑错人。

    「预祝您顺利拆除。」雅各礼貌的起身道别。「我先告辞了,葛雷少爷,再保持连络。」

    「嗯,慢走。」潇洒的朝背后挥挥手,葛雷的心思全放在他的保镳身上,没空管到他的总管。

    雅各什么话都没说,仅是点头致意,随即消失。倒是贺丝缕这边比较麻烦,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

    「约会结束,该走了。」伸长手臂拿走贺丝缕眼前的酒杯,葛雷的命令不容反驳。

    贺丝缕僵硬的放下酒杯,面无表情的点头,娇俏的脸庞,未曾显露任何异状。

    「这女孩真能喝,至少干了有十杯吧?」

    「是啊,真厉害。」

    众人带着钦佩的眼神,目送他们离开。一直到他们关上酒馆的大门,仍能听见赞叹声透过门缝不断传出,可见他们对贺丝缕有多赞赏。

    只可惜,这个人人赞赏的女中豪杰,在跟着葛雷走到停车丑,马上支持不住,一声不响的倒下。

    「丝缕」

    被酒精溺毙了神经的贺丝缕,什么都听不见,只晓得她终于可以放下酒杯好好睡一觉。

    真好。

    她一向就习惯一个人,习惯独来独往,不跟人交朋友。她也不喜欢被人看轻的感觉,虽然她是个混血儿,父母都不要她,但她会自己照顾自己,不必人怜悯。

    是的,她会打败任何想欺侮她的人。

    她还记得,有一次一个路人丢了一包馒头给她,想试试看她有没有办法吃完。她当着那个人的面吞下所有馒头,因为她不想被人看不起,也怕他会收回放在她碗里的一百块,她自己饿不要紧,但她还有祖母、还有祖母要照顾……

    「……」

    口中呢喃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呓语,贺丝缕的灵魂仍旧困在梦境,一时之间还无法解脱,只能透过涔涔的汗水,陈述心事。

    「……」

    她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梦中的一切像是曾发生,却又陌生。就好像黑白电影中的情节,在沉默中上演,引起她的热汗,也引出她的热泪。

    然后,一切都扭曲了。

    那个人的嘴脸,祖母的眼神,摆在地上的碗。

    这残忍的剧情真的发生过吗?

    为何她一直掉眼泪?

    为何她明明都吃不下了,却还得一直点头说好吃?难道就只为了那一百块钱?那该死的一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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