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雪诗无奈,懒得在劝。

    朵馨眼里却闪过一丝落寞,稍纵即逝。

    艾伦下班来的时候,却是一脸的兴高采烈。

    进屋就对雪诗说,“雪诗,伦敦有间学校,是专门为智障儿童设立的,我觉得小南可以去那里上学。”

    雪诗被这消息惊得蒙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禁苦笑,“伦敦那么远,我怎么把他送去上学。”

    “也许,也许你可以跟我回英国,雪诗,我要走了。”艾伦说的平静,眼神却是灼人的,盯着雪诗。

    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他却突然说要走,这样的事情,还要经历过多少回,才不会觉得痛,雪诗只觉得浑身无力,心如刀绞。

    有些赌气的问:“你要走了,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你要什么时候走?”

    艾伦见她生气,便乱了阵脚,一脸手足无措的表情,话说的也结巴起来,“是。。。是我今天才知道。。。对,对不起,雪诗。”

    雪诗无力的闭了闭眼,摆摆手道:“算了,我知道你总有一天要走的,那是你家,你要回去的。”

    “你喜欢我留下,我就留下。”艾伦急急的说。

    雪诗看他,“别傻了,留下做什么,只是太突然,我们会舍不得你。”

    “我一定要让你和我一起回去的,我是这么想的,小南一直没有进过学校,有那样的学校,为什么你不愿意带他去呢,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如果离开,也许你会变得开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会一直等你。。。。”艾伦轻轻握住她的肩膀,目光诚恳,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打在她心头。

    大多时候,人其实都期望过的简单快乐。

    雪诗想不到拒绝艾伦的理由,她对邵厉言,已经不抱希望,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纵然有过一段情,却也只能变作回忆。

    况且艾伦说的不错,小南确实需要一个好的环境,去学习,去认知外面的世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自己带在身旁,寸步不离,他们的积蓄,能维持多久呢。

    这个城市在没值得留恋的东西,除了朵馨。

    而她已然找到自己的幸福,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我的签证过期了。”雪诗一脸无奈的嘟囔句。

    艾伦见她久久不说话,眼底本已经涌起失落,听她这样一说,眼睛里顿时有了光彩,一张英俊的脸笑的如同花儿开放,令旁人都感觉暖暖的。

    “交给我来办。”艾伦握着雪诗肩膀的手紧了紧,终是控制不住的抱住了她。

    紧紧地,温暖坚固,带着他一贯常用的香水味道,清新如同微风拂面。

    雪诗被他抱的喘不过气来,笑着拍他后背,“你要憋死我呀。”

    艾伦这才察觉过来,蓦地松开怀抱,大概是因为太高兴,他一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那。。。我先回去,明天再来?”他温和的说。

    “嗯。”雪诗点头。

    去英国的事情决定的很突然,雪诗左想右想,觉得以后回来的次数应该会很少了,这些天朵馨总来,来了便会劝她,若真的随着艾伦去了英国,以后就嫁给他算了,邵厉言是指望不上的,难得有个人,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

    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多心,她总感觉朵馨每次提到邵厉言的时候都有些欲言又止,雪诗想她在尹修身边,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但她不想问,更不敢问,如果那个人,想着自己,便会来找自己,若他想让自己知道他的消息,自己一定会知道的。

    她怕极了这种等待与未知,缓慢的时光几乎要将人折磨致死。

    比起爱情,她更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与爱自己的人,与小南,一起生活,一起老去。

    生活不是爱情故事,不是电影,总要为了现实考虑。

    所以在根本不知道结局的情况下,她放弃了,放弃等待与期望。

    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无论将来是否后悔,自己都担待的起。

    保险柜里还留着邵厉言送自己的珠宝,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可想起初遇他的情景,觉得像个笑话,老天是太爱开玩笑了,才会让他们一次次相遇。

    在家里窝的时间太长,她也开始不修边幅起来,大大宽松的家居服,头发胡乱披散,或扎个松散的发髻,每日里素面朝天。

    没想到夏彦会打来电话,约她在自家附近的咖啡厅见面,跟邵厉言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面对夏彦心里反倒坦荡起来,再也不似以前那般怯懦隐忍。

    这些天来第一次出去赴约,穿了黑色的风衣与裙子,连鞋都是黑的,将头发梳的直直的,披在肩上,脸上只略微化了些淡妆,只要看起来不那么憔悴就好。

    要了一杯卡布奇诺,便静静坐在卡座里等着夏彦。

    半个小时后,夏彦才来,她依然是那样光彩照人。

    穿玫红色的大衣与白色裙子,头发打理成精致的韩式卷发,一丝不苟的烟熏妆。

    她拿眼角看人的时候依旧那样盛气凌人。

    但雪诗还是注意到,夏彦只在看到自己第一眼的时候用了这种表情,坐下之后,便是一脸从未有过的平和。

    “找我什么事?”雪诗不禁问。

    夏彦抬头看她,眼神里有令人猜不透的东西,她面无表情,缓缓的问雪诗,“你到底,什么地方值得他那样做?”

    雪诗只觉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都似往下在坠,她猜到与邵厉言有关系,只是没想到,夏彦开口便是这样的话,他为自己做了什么?这段时间,他自己做了些什么?到底还是怀着期待,禁不住问:“他做什么了?”

    “你不知道?”夏彦眼底涌出难以置信。

    “我不知道。”雪诗回答。

    “成雪诗,我告诉你,邵厉言毁了跟我的婚约,不出两天,所有媒体都会报道这件事,但是我不在乎,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我想见他,便能见到他,想要他,便能得到他,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吗?”她语调轻缓温和,旁人看上去,大概会以为是一对闺蜜说着要好的悄悄话。

    雪诗被她说的云里雾里,整个人都处在痴呆状态,邵厉言毁了婚约,是为了自己么,若真如夏彦所说,他又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你现在一定在想他为什么不来找你吧,我告诉你,因为他出不了家门。”夏彦仿似一眼能看穿她般。

    雪诗不禁厌恶的瞪着她,“可他迟早会出来。”

    “哼!出来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你们能在一起?”夏彦一脸不屑。

    “至少他不会和你在一起。”雪诗不愠不火的回了句。

    夏彦被她一句话激怒,终于再也伪装不下去,一张俏脸顿时变得凶神恶煞,放在桌上的一只手紧紧握住,咬牙切齿的看着雪诗说:“成雪诗,你不知道么,邵厉言的父亲,就是杀了你爸爸的人,你觉得,你们俩个可能在一起么?”

    “你神经病吧?”雪诗觉得夏彦一定韩剧看多了,无可救药了。

    夏彦显然不满意她的反应,继续道:“你知道你爸爸是干嘛的吗?他是国安局的特工,他的死,因为他执行完一次不能见光的任务,所以被人灭口了,下达执行命令的人,我不说,你也猜到是谁了吧?”

    雪诗啼笑皆非的看着夏彦,“你没事儿吧?用这种烂故事挑拨离间,亏你想得出来,省省吧,我要是你,就趁我还没把这杯咖啡泼你脸上的时候赶紧走,免得一会儿被人认出来,明天上头条。”

    “哈哈,那你就等着邵厉言出来,你自己问他好了。”夏彦说完,真就站起身,转身走了。

    雪诗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叹口气,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简直就是一场乱流,搅得人身心俱疲。

    不过到真要谢谢夏彦,若不是她过来找自己,自己怕是还没等邵厉言来找自己,就和艾伦去了英国了,可是,事情变成这样,要怎么和艾伦说。

    想来想去,想不出头绪,到是小南还一个人在家里,她着实不放心,便赶紧打车回家去了。

    进屋一看,艾伦已经过来,和小南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雪诗看在眼里,更觉得心里对不住艾伦,好多话堵在胸口,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来啦。”她只好神色如常的跟他打招呼。

    “嗯,你去哪儿了,留小南一个人在家。”艾伦问。

    “哦,出去办了点事情,还没吃饭吧,我去做。”她换了鞋,将外套挂在衣架上,笑着说。

    艾伦摇头,“别做了,我们以为你不回来了,所以叫了餐。”

    雪诗听完,不禁讶然,“我怎么会不回来,小南还一个人在家。”

    艾伦却看着她笑,“只是不想你回来在做饭,很累。”

    雪诗不说话,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心里却难过的不知该怎么办。

    她到底是负了他一番好意,该怎么说呢,也许,也许邵厉言即便出来了,也不会来找她,也许他只是不想和夏彦结婚,并非是为了一定要和自己在一起。。。。

    也许,很多也许,在她心里无边蔓延着。

    可世上,偏偏没有也许。

    夜晚的奢华,永远是属于上层人。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耳鬓厮磨,

    夏彦身着黑色漏背晚礼服,头发绾的一丝不苟,两只大大的红宝石耳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配套的红宝石项链更是灼灼生辉。

    服务生走过来,她顺手端起一杯香槟,百无聊赖的像角落里走去。

    “夏小姐?”身后响起呼唤声,声音浑重有力。

    夏彦应声扭头,一位穿着得体的中年男子站在面前,手里一杯红酒,笑的温文尔雅。

    她只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好露出招牌笑容,轻声问:“您是。。。?”

    “夏小姐贵人忘事了,真的记不起来我?”男子笑的更甚,走近两步说。

    夏彦蓦地想起来,他是本市最大报纸的总编,曾一起吃过几次饭。

    可刚才又没有记起人家,顿觉有些失态,于是抱歉的笑笑,“是汪总编,看我这记性,让您见笑了。”

    汪总编听罢,连连摆手,“夏小姐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我这样的人,没放在心上到也正常。”

    夏彦听他这样说,反倒很受用,说的也对,这样的小报编辑,自己一向是不可能往心里去的。

    “夏小姐,我听说最近您和邵先生的感情出了问题?”汪总编忽然又冒出一句。

    夏彦哪里受得住这样一句,一张脸立马沉了下来,“汪先生,别人的私生活,您怎么可以随意评论。”

    说完不待对方回应,转身就走,这样的场面她见多了,小报纸想挖新闻,也不看看他挖的是谁,就算挖出来,他敢报吗。

    觉得好笑,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出席一个商业宴会,会有人敢随意过来奚落自己,心里越发觉得气不顺,想起邵厉言,更是心口堵得难受,没办法在这种虚伪的地方在多呆一秒。

    匆匆换了衣服,开车到了相熟的酒吧去。

    若不喝个酩酊大醉,都对不起自己的坏心情,夏彦不明白,自己何以比不上秋凉又比不上成雪诗,自己终归是敌不过这些没爹没妈的孩子么,她们有遭遇可以博取同情,邵厉言真的就好这一口儿,如果可以,让自己没爹没妈也愿意。

    她爱了他这些年,不容易,没功劳也有苦劳,可随便一坐。台小姐蹦出来,就能击碎她苦心经营的一切?笑话!我不痛快,谁TM也别想痛快。

    夏彦自嘲的笑笑,仰头喝光杯里的酒,掏出手机来给乐义诚打电话。

    电话那头安静的很,可以听出他睡意朦胧,“大小姐,怎么了?”

    “喝多了,你来找我,咱出去玩儿啊?”

    那头一个软糯香甜的声音嘟囔一句话,她也没听清,不用猜也知道他正在干什么,不禁嗤笑:“你是不是没别的事儿可做?”

    “还真没有,大晚上的,折腾什么呀,没事儿我挂了。”乐义诚有些不耐。

    “你甭废话,赶紧出来,不然一会儿我喝多了回不了家。”夏彦说。

    乐义诚赶到酒吧的时候,夏彦的确已经喝多了,趴在吧台上,醉眼朦胧的望着他,满脸全是委屈,却一句话不说。

    他大概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气急败坏道:“你也就能折腾我。”

    她听完,却笑的一脸灿烂,“是啊,我也就能折腾你。”

    他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拽下来,拉着就往外走。

    夏彦猝不及防,踉踉跄跄的跟在乐义诚后面,她虽然喝多了,但也没到失去知觉的地步,被乐义诚拽的胳膊疼,便狠狠的想要甩开他,偏偏他又拽的紧,越甩自己越疼,终于被他扔进车里,这才消停下来。

    乐义诚砰的一声关上副驾驶的车门,转身绕了过去,坐到了驾驶座上,夏彦不理他的怒火,只是静静坐着,整个人懒懒散散,面无表情,双眼失神,脸上精致的妆容像极了一副面具。

    “你不是不知道他眼里根本没你,还这么折腾,有劲吗?”乐义诚看着她问。

    话音落下,回答他的只是夏彦压抑的呼吸声,逼仄的车厢里只剩下昏暗的光线与寂静。

    最终,夏彦从包里取出一只香烟,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

    那火花在她指尖忽明忽灭,似是带来了慰藉和温暖,她终于开口说:“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就是不甘心。”

    乐义诚不禁冷笑,“你不甘心什么?你不甘心的不是他不爱你,而是你比不过秋凉,比不过成雪诗。”

    “我用得着和她们比?”夏彦倔强的盯着乐义诚。

    “你都什么岁数了,别这么像个孩子,自欺欺人,是不是他不把你睡了你心里难受啊?”乐义诚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打在夏彦心上。

    “我就是心里难受,不行啊,我愿意犯贱行不行!”夏彦喊道。

    “大小姐,我在给你拿一喇叭怎么样?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儿他全都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不说就是念着情分呢,你别做的太过了。。。。”乐义诚终于敛了笑,不急不缓的对夏彦说,眼神里却满是认真。

    夏彦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在慢慢往下沉,不知要沉到哪里去,脑子里一片空白,乐义诚今天晚上和她说的一切,其实她都明白,可这最后一句,她有些不懂了,她做的那些事儿?她做了什么?连她自己,现在都想不起自己到底做了多少来博取邵厉言的心。

    大概真的是大脑短路了,她居然吞吞吐吐的问乐义诚:“我。。。我做什么了?”

    乐义诚显然没想到她还好意思反问他,眼神里终是闪过一丝失望,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发动着车,边往前开边说:“你对秋凉做的事,还有你对成雪诗做的事。”

    泪水终于还是涌了出来,变作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砸在穿着黑丝袜的腿上,很快润湿了肌肤,也润花了妆容,从小到大,惟一一次,她觉得这样无地自容,被别人窥探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而那别人,是自己的好友与最爱。

    她想问,还有谁知道这些事情,别人呢,刘念他们,姜二他们,是不是都知道。。。。。。

    可却再也问不出口,她不想做一个恶毒的女人,可却控制不住自己。

    “我只是争取我想要的。”她哽咽着说。

    “凭什么你想要的就该得到?世上这么多人,他们都想要些什么,可却不见得都能得到,为什么独独你想要什么就该得到什么?”乐义诚眼里有些厌烦,绕口令似的问出一堆问题。

    夏彦不说话,大概是被他问的无言以对,低头沉默的吸着手里的香烟。

    乐义诚忽然觉得疲惫,眼里的厌烦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确实无尽的落寞,仿佛多年以前占据自己心灵的那个完美无瑕的女孩儿已经死去,眼前的夏彦,非彼时的那个她,这样一个女子,是任何男人都爱不起来的。

    他将车打着火儿,踩着油门,驶上公路。

    夏彦吸完烟,将车窗按下,素手伸出窗外,火红的烟头便随风飘落。

    “我今天,去找成雪诗了。”她轻声说。

    乐义诚闻言,眉头微蹙了下,却又恢复面无表情,也不接话,依旧沉默的开车。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差劲?”夏彦扭头,看着他问。

    乐义诚却温和的笑了笑,“任何人追求自己幸福的方式不同,我没资格评价别人。”

    明明是寻常语气,夏彦眼里的神色却随着他的话和他的笑容黯淡下去,这样的笑与话语,是他对陌生人惯用的态度。

    什么时候,他对自己,也成了这副样子。

    夜愈发深沉,终是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刻。

    乐义诚把夏彦送回了家,自己却懒得在回去。

    掉转车头,驶上了机场高速,夜风飒飒,高架桥飞速向身后飞去。

    这个城市充斥太多的丑陋与肮脏,现实背后的残酷往往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他只觉得疲惫,却又不想休息,只怕一觉醒来,要继续那繁琐冗沉没玩没了生活。

    夏彦已经睡去。

    邵厉言还坐在自家书房的电脑前,有太多的事情,他需要查清楚,这些日子,雪诗的一举一动,他在清楚不过,有时候,不是没想过放弃,并非谁给的阻力足以让他妥协,而是知道以后的日子,她跟自己在一起,会过的多艰难,与其让她受那样的痛苦,不如就成全了她。

    但是,他想他终究还是受不了离开她的日子,所以,他还是决定去找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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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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