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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樊振宇有这么霸道且颐指气使?而且她为什么又要如此听他的话,竟然真的拿起刀叉继续将食物送进嘴里?

    伲宁有些闷闷地把目光从文件中移开,垂眸低首认真地用餐,神情中有几分困窘与赌气,却不知道她此时难得闹气别扭来的可爱神色就是樊振宇总该招惹她的原因。

    她就是太瘦了没错,但是他更爱看她脸上比从前丰满许多的表情。

    他已经看过他的妻子许多种不同的样貌,却好像怎么瞧都是不够。

    他与伲宁之间,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浪漫约会,就连平常谈天的话题也多半是绕着他的竞杨动,或是她班上学生状态那些琐碎的生活小事,为什么他感受到的幸福感却是如此明明白白且踏踏实实。

    从前——也许现在也是-——他很欣赏有理想目标,总想着要振翅高飞的杨千淇,但是,他也很喜欢目前,伲宁就那么静静陪伴他,即使不走在他身旁,也总是等在他身后的静谧时光。

    他们之间没有经历过惊心动魄的恋爱,也没有度过什么能证明情比金坚的阻碍曲折,却仍令他感到温暖且满足的不可思议。

    原来,他其实很乐于当个大男人,很乐于宠爱这个承诺会陪伴他一生一世的小女人,很乐于当她的牵挂与牵绊。

    夫妻之间是不是本该如此?平淡、平顺,幸福得如此不着痕迹。

    樊振宇恋恋地瞅着面前的伲宁一会儿。又啜饮了口咖啡,然后拿起一旁的早报来阅读。

    「咦?」一声微小的惊呼自报纸背后飘出来。

    「怎么了?」樊振宇拿下了挡在眼前的报纸,问伲宁。

    「借我看一下。」伲宁指了指樊振宇手上的报纸,她方才有看到令她留意的消息。

    樊振宇二话不说地将手中报纸递给她,眼角余光往报上溜,纳闷着她不知道看见什么感兴趣的报道了。

    他每天早晨读许多份报纸,从来没看过伲宁像现在这般,特别留心过拿则新闻。

    伲宁凝注在报上的视线忽而如释重负般地徒然一松,唇边绽放笑颜。

    「怎么了?」樊振宇又问了一次。

    「这部戏终于拍完了。」伲宁食指指了指某部偶像剧杀青的演员合照。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偶像剧了?」樊振宇疑惑地问。

    伲宁几乎是不看电视的,他总不会连这么点小事都记错了吧?

    「这是我妹妹拍的戏。」

    「你妹妹?」他依稀记得伲宁有两个妹妹,想必是身为副导演的那一位。「她不是拍过很多戏吗?」为什么伲宁脸上露出那种终于放心了的笑容?

    「之前,海欣——就是我大妹妹,拍这部戏时差点小产,躺在床上安胎安了好几个月,当时,这部戏已经拍到一半,她躺在床上还在用笔记型电脑,或是打电话联络跟遥控片场一些事情,现在,好不容易戏杀青了,我也不用担心她挺着个大肚子在电视台跑来跑去……」

    「那现在呢?孝平安吗?你妹妹的身体呢?一切都好吗?」

    「一切都好,谢谢你的关心。」伲宁答得温柔平淡。

    她没想过她这句话的口吻,听在樊振宇耳里,倒像是在替自家妹妹向个不熟悉的外人道谢。

    见鬼了,他竟然连妻子妹妹的飞醋都吃?伲宁神情中显而易见的关怀神色令樊振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你说你跟岳父不熟,听起来跟妹妹感情到是不错?」樊振宇问。

    「嗯,感情不错。」伲宁想了想。

    她跟父亲之间一直有种莫名的疏离感,与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却不会。

    不知道是因为年龄相仿,或是同为女生的缘故?她一直觉得她们三姐妹感情不错。也或许,是因为她与别扭的大妹妹中间,还有一个小妹妹做润滑的关系?她们三人一直处得很好,很像亲生姐妹。

    想起了妹妹,伲宁又不禁自言自语似地念了两句。

    「都已经需要安胎了,副导演的职位先让场记上来顶就好了,竟然还放不下心,又挂起了这部戏的统筹……真的是,好喜欢拍戏的一个人,对工作好有热情……」

    「你也很热情。」樊振宇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我?我哪有热情?每次学校有刚毕业的,很有热诚的新进教师,我都觉得我自己——」伲宁的话音在看见樊振宇脸上的暧昧眼色时猛然收住。

    可恶!她的反应慢半拍。总算明白他口中说的热情是什么了。

    他们昨晚在起居室做了一整晚的爱……

    仔细地想,现在整个二楼好像没有他们没做过的地方……她的房间,他的房间,他们两人的东西早就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

    伲宁脸色一红。起身旋足准备上楼。

    他真的很无赖。却总令她心跳失速。

    「我、我上楼换衣服。」她身上还穿着居家服,等等她要与樊振宇一道去拜会椿脚。

    「一起上去。」人高腿长的樊振宇比她快一步,绕到她身前牵住她。

    伲宁难为情地想甩开他的手。

    「我自己-——啊!」话来不及说完,便狠狠地捶了他胸膛一下,她又被他打横抱起来,直接往楼上走!

    「就说你太瘦了,身上没几两肉,随便就抱起来了」。竟然真的还掂了掂她的体重,一副极像是在称猪似的模样。

    「你好烦……」伲宁伸手环住他项颈,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里。

    樊振宇笑着亲吻她颊畔与发心,低沉的笑声从他胸膛里震动出来,是从没听过的轻松愉快。

    前行的脚步徒然一顿,樊振宇想起了什么,低头望向她,神色复杂。

    「夫人?」

    「嗯?」伲宁抬眸。

    「振邦……前些日子,跑来我们家的那一天,是不是跟你胡乱说了些什么?」

    胡乱说了些什么?

    「小叔是跟我说了几句话,但是我想,他说得很认真,一点都没有胡乱的意思。」伲宁轻淡地回答,又问:「怎么了?」

    果然,他就知道樊振邦一定也有与伲宁说些什么。樊振宇幽幽叹了口气。

    「振邦前几天跑来问我,我现在过得生活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我是真的想从政吗?真的满意这段婚姻吗?我是不是还有些别的想法,是不是想着从前……呃……」嗓子顿了一顿。「……从前的女人。」

    「嗯?那你怎么说?」伲宁心口突跳了一下,倏地觉得,其实她也挺想知道的。

    她从不介意樊振邦怎么想,但是她介意樊振宇心中的每一个念头与想法。她没问,不代表他不在意,也不代表她不会被樊振宇的坦诚伤害。

    有时候,她真的很害怕他的坦白,他会不会告诉她,其实,他还是爱着那个女人?

    「我就跟他说,知道目前为止,我所做的没一个决定都是心甘情愿的。」樊振宇眼神沉定定地望着她。

    伲宁觉得好紧张,彷佛连呼吸都要暂停,喘不过气。

    「我的理想,我的婚姻,我的妻子,以及你,都是我的想望,没有别的,他不需要对我感到内疚,我过得很幸福。」

    樊振宇额头轻抵了抵她的,正如同他初次抱她去医院时对她做的一样,既亲昵且自然。

    「我不知道振邦实际上与你说了些什么,但是我心里想的便是这样,你别把他的话听进去,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跟你在一起,有同样的目标,有同样的话题,知道吗?」

    「……知道了。」伲宁微微应了声。

    「以后,如果有类似的事情,不管有谁跑来跟你说了些什么,如果会影响到你的心情,请记得一定要让我知道,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夫妻之间要坦白,讲恩义,你还记得吧?」

    「我当然记得,我、我又没有因为他说的话怎么样……」干么又拿坦白跟恩义来压她?着男人硬要讲赢的习性真的不太好。

    伲宁淡淡扫了他一眼,心里却有点甜甜的。

    「谁知道你会不会怎么样?你不就把你爸默默地划开了?要是我哪天也被你默默划开了,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挑的?怎么会娶一个这么无情的女人,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说,要人家猜……」

    什么?怎么会讲到后来变成这种结论?

    樊振宇说得又快又急又理直气壮,伲宁一时想不出什么话能回嘴,最后只剩一句气若的抱怨——

    「你真的好烦……」

    「谁叫我姓樊。」

    「你好幼稚……」伲宁不可思议地盯住他。

    「幼稚?那难怪我喜欢小学老师了。」

    「……」这也有话能回?

    伲宁忿忿地咬了樊振宇脖子一口,听见他哈哈大笑的无良笑声时,居然感到幸福得想掉眼泪。

    她大力嗅着他身上的男人气息,感觉他们现在才开始像对新婚夫妻。

    一对真正的新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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