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言情 > 权路崛起
    首都住宅小区大富豪山庄,绿树成荫,小鸟欢唱。在秋雨的洗礼下,秋老虎在这里倒也不显得那么凶恶。这里的新房很贵,起价就是上万元一平方米,一套120的房子没有一两百万你甭想,一般工薪族是买不起的。

    这段时间,因为案子的事,戴海在看守所呆了那么长时间,担惊受怕,日子肯定不好过。出来后,他又要急着去偿还债务,免得投资者闹事。幸亏还有一栋楼房,可以去支付,要不然,他又得进看守所躲债。

    叶澜坐到铺边,爱怜地抚着他宽阔的凶膛。这个男人,虽然四十出头,可风依旧在。可能是感受到了温柔,戴海的脸上泛出了笑意,只是眼睛依然闭着。她也是离了婚的,丈夫也是官二代,在一银行工作,两个人离婚并不是因为不恩爱,也不是因为某一方有婚外情,而是因为两个人没有孩子。对于独生子的丈夫而言,她的这个问题就成了他家庭的一个罪责。终于,在父母的干预下,她和他协议离婚,净身出门。

    离婚后,叶澜开了一家高档美容店,恋上了经常光顾店子的戴海,开始了地下恋情。

    结婚不容易,离婚很简单!现在他没了存款,没有房产,他老婆应该不会纠缠他了。想到这,叶澜推醒戴海,说戴哥哥,和你商量件事。

    戴海有四十出头了,女儿都读大学了,还戴哥哥。不过,他喜欢她这样叫他,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

    什么事,你说。戴海只睁开眼睛,依然没有起身,还伸出手,想把叶澜拉倒,继续昏睡。

    快起来,别闹了,和你说正经事。叶澜打开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

    见她严肃了,戴海急忙爬起身,坐着靠在靠垫上,等她说事。

    叶澜没有急着说,而是拿过手机,递给戴海说,我觉得那个帮你办事的律师不错,有能力,似乎也靠得住,你打个电话给他,和他说说我们的事。戴海惊讶了,没有接手机,说我们的事和他说什么?

    他是律师,你离婚肯定得找个律师,我觉得他靠得住,找他应该可以。叶澜解释着,又把手机递了过去。

    我现在一无所有,她巴不离得和我离婚,还找什么律师,告诉她一声,哪个时候去法院半个手续就OK了。戴海很轻松地说着,起铺穿好衣服,准备去洗刷。

    叶澜一把拉住他,生气地说,你别想得那么简单,是谁卷走你公司里的钱?是谁出五十万要把你送进牢房?是她,梅芳。她想和你离婚没假,可她更想整你,如果你不多个心眼,说不定哪一天会死在她的手里。

    想到自己的悲惨遭遇确实和老婆有关,戴海只得接过手机,想了想,拨通了宋劲的手机,说请他为自己打一个离婚的官司,过两天见个面,详细谈下。离婚案与贪官无关,戴海出手又大方,给的报酬很高,宋劲自然一口答应。

    打完手机,戴海倒不忙去洗刷,说亲爱的,昨晚你不要我继续和林子达谈事,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这还不简单,麻烦,这几年一些地政府的领导头脑发热,想发财,提高当地的经济,想法是好的,可效果呢,什么佛山大佛,什么乐山弥勒佛,都是政府行为,花了好几亿,都打水飘飘了,你去帮他弄这事,肯定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叶澜说完,去卫生间搞洗涮去了。

    戴海急忙跟了进去,说亲爱的,你只看到困难,没看到商机,要是我帮他们审批成功,去换取土地开发权,你想想,那是多大的利润空间。

    正在漱口的叶澜取出牙刷,吐掉泡泡,扭过头看着戴海,点了点头,说确实是个赚钱的主意。说完,她几下把口漱了,连脸也顾不得洗,要戴海继续谈谈这个话题。

    见她有兴致,戴海兴奋了,拉着她的手到了客厅,一起坐到沙发上,说北京城的房产开发早就饱和,三千多家房产公司已经把这块大的蛋糕瓜分殆尽,其它大城市也差不多,我觉得,现在弄房产,要移出一线城市,到二级城市甚至更小的城市去。特别是那些小城市,房产刚刚起步,利润空间大,绝不亚于大城市的。

    对对对,分析有道理。叶澜一激动,扑过去捧着戴海的脸,热烈地亲吻起来。戴海也激动起来,迎合着和她狂吻起来。

    做房地产,是当下最赚钱的一个行当,运作一次少则赚几百万,多则赚上千万甚至上亿数。这事一旦成功,白花花的银子等着人去拿,谁见了不动心?

    一番热吻之后,戴海推开叶澜,说林子达的事我和宗教局的陈科说了一声,陈科一口拒绝,说这事太棘手了,不好办也办不了,建大型佛像扩建庙宇的事,国家管得很严。你还是找下你堂哥,好吗?

    叶澜说,我哥本就不高兴我和你来往,你的事他肯定不会帮忙。

    戴海扳过她的肩头,点了点她的鼻子,说我现在是落难时期,你不帮我谁帮我,和你哥说事的时候,你别说是我的,就说是你的事。你能干点事业,你哥肯定高兴,会帮你的。信我的,应该没错。

    为了你,我豁出去了!叶澜答应一声,态度很坚决。说完,她会卫生间洗完脸,然后出门,真办事去了。中午时分,叶澜打电话,非常兴奋地告诉戴海,说事情成了,陈科同意见见林子达,谈谈审批的事,如果不出意外,估计没问题。

    今天是奥运的第八天,林子达到北京的第六天。已经延期两天了,审批的事还没有眉目,再呆下去也没意思,他决定回德州算了。

    林子达吃过中饭,到酒店服务台领到寄存的那盒茶叶,赶到首都机场。正要进售票大厅,他接到了戴海的电话,要他马上赶到北京海纳茶楼103号房间,说带他去办审批的事。

    办审批手续不去国家事务宗教局,而去茶楼,有意思。林子达是官场中人,自然明白言外之意。他提起那盒茶叶,看了看,傻傻地笑了,自言自语地说,看样子,这盒茶叶不用提回德州了。

    海纳茶楼,龋纳百川之意,有点文学品味。茶楼隔国家宗教事务局不远,典型的明清风格建筑,显得很别致。因为是白天,进楼的客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

    在德州,那些大的酒店大的茶楼大的娱乐场所,一般都与领导有关,或是领导的家属开的,或是领导指派人开的。不知道京城的规矩是不是这样?不过,从网上的消息来看,级娱乐场所天上人间就是这样的,后台老板就与大子党有关。

    我再说一遍,千万不要在房间里装醉,都出来混这么久了,谁看不出来你是装的!大厅的一侧,一个经理式样的男人正在训斥一个女茶艺师。林子达见了,觉得有点别扭。茶馆里怎么会出现装醉的情景,岂不是也要喝酒?

    大厅里还站着几个姑娘,一律职业女装,显得很端庄,很有知识品味,一点没有轻浮的感觉。可是,为什么还有陪酒这样的服务?正迷糊中,一个身着职业女装的姑娘过来,说先生,您是103号房间的客人吗?

    对对对,我是。林子达急忙说。

    先生,您请!说完,姑娘把林子达引进一个楼道,带至103号房间门前。然后,她轻轻地敲了下门,以示提醒,把门推开一半,请林子达进去。

    茶室显得很清幽,在淡淡的音乐声中,一个茶艺师正在以非常优雅的手法沏茶。茶艺师是个姑娘,准确地说是个美女,身着浅蓝色旗袍,显得非常得体,举手投足之间,很有小家碧玉之感。

    见有人进来,坐在茶桌前的那个陈科连眼都没抬,还在非常专注地看茶艺表演。倒是戴总很礼貌,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林子达过去坐。林子达不敢出声,轻手轻脚地走到他旁边,小心心翼翼地坐下,把茶叶盒放在旁边。

    这种境地让林子达很难受,要是在德州,他哪会受到这样的冷遇,即便是市委书记或者市长,也会放下手中的事,主动和自己招呼的。唉,这是在首都北京,就是一看门老大爷,说不定也是处级干部,比自己的级别要高。

    茶艺表演确实好看,但好看在哪里,林子达说不出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看了下茶桌上的茶叶,盒子上标明是铁观音。铁观音是绿茶,自己提的芙蓉山毛尖茶也是绿茶,和首长品的茶类型一样。林子达很为秦市长的先见之明而高兴,心情开始放松。

    茶艺表演终于完了,美女茶艺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笑地站在茶桌前。

    戴海鼓了鼓掌,说陈科,海纳茶楼果然不俗,品味就是不同,难怪两年不到,就成为茶楼里的龙头老大,嫂夫人的经营理念就是超前。

    哈哈哈,戴总,你夸奖了,如果没有兄弟们的关照,我本事再大,也是瞎忙。陈科一边说,一边打量林子达,貌似才发现茶室里多了个人。然后,他问戴海这位客人是谁?

    不等戴海介绍,林子达急忙起身,自我介绍说,首长,我是德州市的秘书长林子达。北京城里的领导肯定是首长,这样称呼肯定不会犯错。

    哦,你就是戴总提到的德州人?陈科惊讶了一声,说。那是个好地方,伟人的故乡,还有闻名天下的温泉,让人留恋呀。

    首长似乎对德州市感兴趣!林子达心中一喜,说德州虽然是革命老区,可地处偏僻,经济发展缓慢,想得到您的关心,推进我市经济迅猛发展。

    难啦!陈科摇了摇头,说你的事戴总和我讲了,不容易啊。

    见陈科有拒绝之意,戴总急忙岔开话题说,林大秘书长,你不是带了家乡的茶叶嘛,趁茶艺师还在,泡给首长喝喝。

    林子达正在焦急,经提醒,忙说,对对对,芙蓉山毛尖,是天下一绝,清朝时就是皇室的贡品,秦市长特意托我给首长带了一盒,请您品尝。说完,他把茶叶盒提到桌子上,推到陈科的面前。

    哼,就一盒茶叶,也太小气了吧。陈科鼻子一哼,想嗤笑几声,但还是忍住了,说林秘书长千里迢迢送来茶叶,味道肯定不俗,好,我就尝尝,看你夸的茶叶到底如何?说完,他拆掉茶叶盒的盖子,正要取茶叶,却一下子怔住了。

    见首长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林子达以为出了什么问题,紧张地看着,等待不幸消息降临。过了一会,陈科抽出手,恢复自然,说我们有事,挥手要茶艺师出去。

    等茶艺师出了门,陈科笑眯眯地说,林秘书长,你详细谈谈是怎么一回事,以便我回去和其他领导研究研究,尽快把审批手续办下来。

    太好了!林子达抑制不住激动,像做报告一样开始陈述,说我们德州市是革命老区,当年为革命做出了大贡献,可是,改革开放以后,我市经济发展迟滞,老百姓生活水平低下。为了改变落后状态,现任市长秦思民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据专家考证,我市是神话传说中的玉帝王母夫妇的家乡,所以,我市市委市政府大胆提出,打造王母玉帝之乡,利用现有的温泉资源,推动德州市的旅游事业,把我市建设成为红色旅游强市。

    陈科很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认可。等林子达说完,他赞赏地说,林秘书长,你放心,戴总交代的事,我本人会支持,我们宗教事务局的领导也会支持,你回去向你的领导汇报,就说手续肯定会批下来,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可以放心大胆去搞。

    审批手续办了,就等于房产有了业务,所以,林子达高兴,戴海同样高兴。既然事情办妥了,也就没必要再谈这个问题了。戴海说,陈科,我们继续品茶?

    不,不品茶了,我们品酒,品酒。陈科摇了摇手,然后摁了桌子上的一个按扭。没有多久,三个年轻姑娘进来,每个姑娘一手提着酒瓶,一手拿着一个酒杯。

    茶楼还真的喝酒?林子达愣住了,怔怔地看着进来的三个姑娘。她们一袭低旗袍,面若桃花,妩媚多姿。

    见林子达有点紧张,戴海奇怪了,说不会吧,林大秘书长好像没见过世面,居然怯场?

    这样的世面,作为秘书长的林子达当然见过,也经历过,不过,他不喜欢参与,也不习惯参与,即使参与,也是逼于无奈。当然,今天这个诚,他不能回避,必须参与。

    听戴海这么问,林子达支吾着说,哦,这几天我水土不适,看到酒就有点紧张。

    只要不是紧张女人,其它问题好说!陈科粗手一挥,招呼三个姑娘过来。于是,姑娘们以一对一的形式,各自选了一个男人陪酒。喝了一轮酒,陈科开始有了几分醉意,笑眯眯地看着敬他酒的姑娘,说小美、美人,你是不是/女?

    男人与女人之间,哪有这样对话的?林子达一听,心里就是一咯噔,为那个姑娘害臊起来。没想到那个姑娘一点也不怯场,她给陈科又倒上一杯酒,媚笑着说,等下您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嘛。

    对对对……陈科端起酒杯,朝戴海、林子达说,来,喝一杯,等下试一试哪个个姑娘是黄花货。说完,他咕咚咕咚把酒灌了。戴海也不含糊,马上把酒喝了,不过,他没正眼看陪她喝酒的姑娘,倒是看着林子达,看他如何收场。

    林子达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收场,陈科已经醉了,而且是大醉,要不然一个被自己称作是首长的政府官员,怎么会说这样露骨的话,做这样露骨的动作?醉了,绝对是醉了。

    帅哥,等下你也来试试我,怎么样?旁边劝酒的姑娘昧地推了一下林子达,嗲声嗲气地说。

    这样的问话文灿很不习惯,可是他又必须听,因为,任何不好的表情都有可能影响首长对自己的印象,从而影响审批手续的正常通过。他一把揪住那个姑娘,捏着她的嘴巴,说我现在就要试试,看你是极品还是次品?说完,他端着酒就往她的嘴巴里灌。

    咳咳咳……姑娘的脸憋得通红,一脸难受状。这下,她只有喘气的份,没有开玩笑的份了。

    哈哈哈!陈科连连大笑,指着林子达说,林、林秘书长,你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这样是不会讨女人喜欢的,女人是用来的,怎能用这种暴殄天物的方式侍弄,看我怎么挑教你。

    说完,陈科拿过那个茶叶盒子,慢慢地把包装盒去掉。包装盒去掉,毛尖茶洒落一地,露出一个精致的花瓶。不过,这个花瓶与一般的花瓶不同,为白底青花,显得很破旧,不像是新的。

    秦市长怎么搞的,居然把这么一个破花瓶放到茶叶盒里?最先惊讶的是林子达,他很不了解秦思民的做法。接下来惊讶的是戴海,他想林子达行贿的东西也太不够档次,居然把一个旧花瓶当作贵重物品在送。

    只有陈科,依然笑眯眯地,拿起那个破花瓶,看了又看,好像真是一个宝贝。林子达开始燥热,脸开始发烫,手不知往哪里搁。是啊,这么一个破花瓶,让首长爱不释手,太难为情了。

    来,宝贝,让你感受感受一下这个瓶子的魔力。陈科把旧花瓶送过去,让敬他酒的姑娘瞧瞧。那姑娘哪里看得出什么名堂,眉头一皱,说陈科长,您是不是真醉了,拿这么一个破玩意给我们看?

    青花瓷,青花瓷,你不懂,你们也不懂!陈科有点失望,摇头叹息。

    什么,那是青花瓷?林子达就是一惊,有点不相信。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破花瓶,觉得陈科的话好像不假。因为这个瓶子,他见过,那是在秦市长的家里。那次,只有他到他家去做客,秦市长把一个旧花瓶拿出来,说子达呀,这是我家祖传下来的宝贝,叫青花瓷,传到我的手上有五代了。

    青花瓷是一种很值钱的文物,一般的也值好几百万,要是极品,价值连城呢。在天王级歌星周杰伦的歌曲《青花瓷》的宣传下,青花瓷更成为收藏家喜好的东西。为了办成事情,没想到秦市长把祖传的宝贝青花瓷都拿出来了,林子达鼻子一酸,真想大哭一场。

    可能是受陈科面部表情的感染,几个姑娘也装作很喜欢的样子,凑过去说这个宝贝真特别,就是让人看不出它宝贝在哪里。

    陈科听了,说青花瓷就是瓷器中的西施,天然去雕饰,浓妆淡抹总相宜,告诉你们,这个东西在文物交易市场,少说也值五百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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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好几天,文灿都不开颜,觉得心里堵得慌。总想找个人说说,可又找不到,想和杨亿说呢,又觉得没必要,担心告诉她烦恼会更大。文灿犹如一艘孤舟,在茫茫的大海上,找不到方向。

    星期天上午,文灿去大润发超市买菜、水果和零食,杨亿在家里等他。他们说好文灿买好东西后就一起去芙蓉镇看大毛小毛,当然也是回去看望岳父岳母。

    不上班的日子是最幸福的,可以赖在上,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这段时间,杨亿逐渐懂得了不上班其实也幸福,不要急着搞早餐,不要急着想局长安排的事,不要急着去安排别人什么事,一切都在自然中发展。

    从市区到老家芙蓉镇有40多公里,如果搭车要转三次,还要走一段没车的乡村公路,文灿决定租个的士回去。反正黑的士多,价钱不贵,只要舍得时间去问,准有黑的士愿意去。

    文灿拎着一大袋子东西,站在大街上,不停地招手,示意的士靠边。经过讨价还价,终于有辆黑的士愿意只收70块钱去芙蓉镇。

    一路上,夫妻两个都兴奋,毕竟有个多月没去看崽崽了,心里很期待。快到芙蓉镇的时候,的士向左转去万字坪村,而不是继续走省级公路。文灿有点奇怪,问师傅怎么回事。

    师傅说,走大路有收费站,来回就是二十块钱,才收你七十块钱,还要出二十块钱过关费,他娘的。

    也是的,从市区出发到老家,如果走大路,要过三个收费站,交两次钱,只有德州市才这样黑。文灿出过省,到过首都北京,坐的车在那些高等级公路上一路驶过,看不到有什么收费站。不像在德州所在的省城,东西南北到处都是收费站,收得司机们怨声载道。

    绕道的乡村公路已经是水泥路了,车辆又少,只是弯道多一点,很好走呢。为了真正让农民得到实惠,中央在免除农业税后,又拨专项资金到农村,力争村村通水泥路。

    中央的政策真的好!文灿不时地和杨亿说着,非常开心。乡村公路左旁有一栋别墅式样的楼房,周围是高档次的栏杆,显得非常阔气,就是城里也很少见,而且还有一条水泥路连通了乡村公路。

    这是谁家的房子,这么有钱?文灿见了,赞了一句。师傅讥笑一声,说看样子你不是本地人吧,连这栋房子是谁的也不知道。

    哦,我是芙蓉村的女婿,在外面工作,很少回来。文灿纠正了一句。

    难怪啦,这栋房子的主人姓范,叫范家大爹,他儿子是市教育局的局长,听说那栋房子是建筑公司免费建的,好几十万呢。建房子的是家建筑公司,修公路的又是一家建筑公司,好像建筑公司成了他们范家的。师傅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不无讽刺。

    只听说烟草公司是某局长的亲戚基地,没听说建筑公司是范局长的亲戚基地。范家大爹的儿子是教育局局长,那就是范德贵了。这个范德贵,腐败居然腐败到了他老家。这几年,他利用德州老百姓拼死拼活也要送子女读书的心里,打着花明年的钱办今天的教育的口号,大力兴办收费教育,鼓励各个高中贷款改善学校硬件设施,而对九年制免费教育阶段的小学初中却不闻不问。

    他肯定发大财了!杨亿在一旁嘟哝了一句。文灿扭过头看了杨亿一眼,见她脸上不时艳羡的神情,而是憎恨的神情,急忙说,果子,别乱说,人家是兴办教育,为德州的老百姓着想,哪会谋取私利。

    一个副科级干部,每个月三千块钱,一年才三四万,居然建了这样高级的别墅,不时谋取私利又是什么。另外,你再看看那条公路,少说也要个四五万,凭什么修到了他的家门口?杨亿根本不认可,针锋相对地反驳。

    文灿不敢和她争论,免得她还有更雷人的结论。倒是那个师傅有同感,说这位嫂子说得对,我们这里的人都说范家大爹的局长儿子肯定不是一个好官,只关心自家的房子。

    开了一段水泥路,没想到接下来的全是泥巴路。文灿很纳闷,问师傅,刚才是水泥路,怎么这段路还是泥巴路?

    哦,水泥路所在的村是万字坪村,泥巴路所在的村是芙蓉村,万字坪村有关系,能争取到拨款指标,所以修了水泥路,芙蓉村里没关系,没争取到拨款指标,当然是泥巴路了。老弟,你放心,这段不长,等下就是主公路了。师傅按了几下喇叭,小心地在泥巴路上驾驶。

    泥巴路果然不长,没有多久,的士就上了通往集镇的主公路。这个世界还真邪门,连修路都得论资排辈,看村里头有没有关系户。泾渭分明,看来不只是说水,还可以说路,说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大毛、小毛正在房屋的前坪里玩,见来了两个陌生人,都怯怯地看着。杨亿急忙拿出零食惑,说宝贝们,过来,快叫妈妈,快叫妈妈。谁知两个小屁孩见了,不但不叫妈妈,居然跑开了,还大声喊,外婆,大灰狼来了,大灰狼来了。

    杨母闻声出来,见是女儿女婿回来了,忙说,大毛小毛,不是大灰狼,是你爸爸妈妈回了,快叫爸爸妈妈。

    大毛、小毛并没有因为文母的提醒去掉胆怯,他们屁颠屁颠地跑到外婆的身旁,一人揪住一条腿,紧紧地靠着,不喊妈妈,更不喊爸爸。杨亿恨恨地瞪了文灿一眼,进屋放好东西。

    文灿有点搞不明白杨亿为什么瞪自己眼睛,按理来说,是自己瞪她的眼睛,瞪她总是无中生有吵来吵去,弄得彼此不舒服,自己才没有把宝贝们接来一起住。要是一家四口住在一起,宝贝们怎么会不认识自己的爸爸妈妈?

    夫妻两个费了好大的劲,才稍稍改变和大毛小毛之间的关系。吃中饭的时候,杨亿的舅舅来了,说文灿,静妹子明年读初中了,你得帮我把她弄到城北中学去。静妹子是糖果舅舅的小女儿,今年读小学五年级,明年下半期就得上初中了。

    文灿有点奇怪,问杨亿说,这里没初中?

    不等杨亿说,舅舅马上解释,说初中是有,可教学楼还是十多年前的老房子,好一点的老师都调走了,大伙不愿送孩子去那里读书,都送到城里去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城北中学有德州市的小清华之称,很难进的。全市几十万人口,就一个初中,能容多少学生?听说就连城关镇的副镇长的嫡亲侄子到那里读书,也送了两条黑芙蓉王,才勉强读了一个普通班,择优班还是进不了。

    想到这,文灿解释说,城北中学的学生太多,一个班有七八十人,老师管不过来,还不如在乡下的中学读书。

    舅舅哪里听得进解释,说文灿,你是政府里的人,帮我打打招呼,你不帮舅舅,谁会来帮舅舅,等静妹子有出息了,我叫她好好感谢。岳母也在一旁帮衬,要女婿帮帮忙,好歹是亲戚。

    凭自己的秘书长身份,找关系把静妹子弄到城北中学读书,应该问题不大。可是,自己不是城北中学的校长,还得去求人。文灿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尤其是走后门。见舅舅和岳母都在求自己,他只得答应,说试试看。

    亲情毕竟是亲情,比谁要浓,陪大毛、小毛玩了大半天,姐弟终于去掉了陌生感,和他们的爸爸、妈妈亲近了。杨亿有点不舍,便和文灿商量,说反正不要上班,自己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

    这正是文灿的想法,因为担心杨亿乱想,他不敢提出来。没想到她主动提出来,文灿心里高兴,嘴里却说,果子,你身体不是很好,还是和我一起走吧,我好照顾你。

    没事,我觉得自己好了,倒是你得注意身体,你看你看,这么多头皮屑,看了都让人害怕。杨亿伸出手,在文灿的衣领上拍了拍。动作很温柔,语气很亲切,让人觉得温暖。

    哦,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来是一头乌发,没有一根白发,几天不洗也是干干净净的,现在是上午洗了头发,下午就有头皮屑。文灿叹了口气,想说自己是因为用脑过度,死的脑细胞多导致的,又怕杨亿担心,就没这样说。

    因为明天是星期一,得上班,太迟了没车去市里,文灿不敢逗留太久,抱了抱大毛、小毛,准备动身去集镇搭中巴车。文秘书长,文秘书长……刚出家门,一个老汉招呼着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袋子。

    这个老汉五十出头,头发半百,脸上沟壑纵横,穿着已经发白的青色中山装。没想到乡村角落里还有人认识自己,而且是个老汉,文灿不认识他,诧异地说,您是?

    岳父在一旁介绍,说我们村上的村支书闵书记。

    文灿急忙快走几步,迎上去说,闵书记好,有事吗?

    闵书记放下小袋子,哆嗦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文灿,说这是我村向政府申请拨款修路的报告,我找了一年,还没有单位接受,听说您回了,我急着赶过来,想要您帮帮忙,解决这个问题。

    论年纪,闵书记和岳父差不多,他左一个您右一个您,叫得文灿有点不好意思。那张报告因为折叠过多,已经出现破损。拨款修路,这可不是小事,得向有关部门伸手要钱。在回家的路上,文灿已经了解到前后两个村的公路都硬化了,就芙蓉村的那段没有硬化。

    刚才杨亿舅舅拜托的事就让文灿心烦,要是再接上这么一个报告,那会烦死自己。自己一个虚职,一没有拨款权,二没有审批权,办不了什么大事,得找关系,即使找了关系,也不一定会成。

    文灿不好拒绝,又不敢答应,支吾着说,闵、闵书记,您的这份报告已经破损,您得重新抄写一份。

    哦,这个不难,您等我十分钟,我马上搞好。闵书记一边说,一边找岳父借笔借纸,想重新抄录一份。文灿急了,忙说,闵书记,我、我得赶车去了,过段时间再说吧。

    就是傻子也能听出文灿的拒绝之意,闵支书讪讪地怔在哪里。

    闵书记,您别急,我过几天回城去,帮您把报告捎回去。杨亿在一旁主动搭讪,安慰闵支书。太感谢了,太感谢了。闵支书脸露喜色,忙不迭地表示谢意。

    杨亿的官瘾又犯了,你接的报告,到时候你去办。文灿嘟哝着,顾不得指责,急匆匆走了。

    文秘书长,您等下。闵支书小跑着追上去,把一个小袋子塞到文灿的手上,说这是一袋子紫米,我的点点心意,您收下。

    紫米是芙蓉镇的一种特产,在一般的米中加上一小撮紫米,饭更香味道更好。文灿在岳母家吃过这种米,虽然喜欢,可不敢接。要是接了,那还不等于说自己要帮闵支书办事。他急忙拒绝,死活不要,把袋子放到地上,小跑着逃走。

    晚上,一个人呆在在教师村的宿舍,文灿感觉很好。老婆不在家,自己居然盼望着,这是不是危险信号?

    果然,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他的身体飘浮起来,落在一片洁白的云朵上。那片云朵越升越高,越飘越远,飘过高山,飘过大河,在绿树环绕的山水华庭停下,落到二楼的一个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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