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只紧了紧了怀里的人,没有说话。.

    寒风施虐,雪,却是越来越大了。

    这世界最留不得的便是情,本心无牵挂,留了情,便放不下。

    现下,多了个凉儿,倒叫他为难起来了。

    少年瞅着远方的山脉,把珞季凉拉了起来。看着他好半响,轻巧地捏住了他的下巴,慢慢覆了过去。

    他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这般做珞季凉心情大概会好一些。也不知是不是跟在邺孝鸣身旁久了,有时候他不知为何能感受一种异样的冲动,就如同连接在一起了一般。

    捏着珞季凉的下颔,少年带着怜惜,只轻柔地含着他的唇,细细吮吻着。珞季凉当下怔住了,红着眼睛看着少年。感觉到他的唇舌咬着他的唇瓣,试探般地在唇缝间戳咬,珞季凉一慌,连忙推开了他。

    少年苦笑着看他:“不喜欢么?”

    “不应当是这样的。”珞季凉摇了摇头,“哥哥,你不要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

    少年愣了愣,含着笑容,笑的无奈。终究是长大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般糊弄。

    正欲说些什么,却忽然被一声怒气给打断。而邺孝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冷若冰霜,眼里的怒气却似要把人烧光了似。

    “你们在做什么。”邺孝鸣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

    珞季凉见了他,却一点也不慌张。只淡淡看着他,沉声道:“你来了。”

    这是什么语气!

    邺孝鸣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着,那两人静静拥吻的画面在脑海里一直徘徊着。等到反应过来,他人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掐住少年的脖子,只听到嘭一声,少年整个人被他摁到了树干上,闷闷哼了一声。

    “邺孝鸣!你在做什么!”

    邺孝鸣掐着少年的脖子,浑身肃杀,怒不可谒,只需再用些力气,便可把人的脖子掐断。珞季凉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动怒,少年被他钉在树上,丝毫动弹不得。

    珞季凉他的唇还红肿着,被他当场捉住,他倒是沉着,只对他说一句你来了。

    邺孝鸣眼睛变得危险起来,突地把少年摔到了一边,揪着珞季凉,拿袖子狠狠擦着他的嘴唇,似要搓下一层皮才罢休。

    “你放手,不要无理取闹。.”珞季凉别开脸庞,嘴唇被摩擦地生生的疼,“现今三人都在,正好把事情说开。”

    “邺孝鸣。”少年爬了起来。

    “怎么,舍不得了?”邺孝鸣偏头看他,“不是说的信誓旦旦,现下你倒是告诉我,你在做些什么。”

    少年紧了紧眉头:“并非如此。”

    邺孝鸣挑了挑眉,冷冷看着他。

    “我只是来跟他告别。”

    “告别需要这般亲密?”邺孝鸣嘲讽了一句:“你若是留恋,我并不阻你。只是,你若要对他出手,我便是让你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你回来。”

    他说的决绝,少年一听,不禁皱了皱眉:“你不要耍孝子心性。”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一旁珞季凉突然出声道,紧紧抓着他的手,“你和哥哥究竟有什么隐瞒着我的事。”

    “不过是一抹意识罢了,你倒在乎地紧。”邺孝鸣冷声道,甩开他的手:“他没有告诉你么,他连灵体都称不上,只不过是一抹可有可无得意识罢了。”

    邺孝鸣嘲讽地笑了笑,少年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这话太伤人了。

    他自是知道这些……连被人丢了都不知道,还妄图回来,可不是自贱么?

    少年微微露出笑容,却比哭的还难看。

    “滚回来。”邺孝鸣却懒得理会他的神情,沉声道。

    “怎么回事。”珞季凉看了眼哥哥,又看着一脸不耐的邺孝鸣,眼睛突然睁大了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年垂着眸,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伞。身体的下半部分却慢慢变得透明起来……

    “哥哥!”珞季凉慌忙推开邺孝鸣,走到少年跟前:“你的身体……”

    “无碍。”少年并没有看他,温润的眼眸低垂着,只淡淡说道,“凉儿,原谅哥哥吧,原以为还能再待几天,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

    “邺孝鸣说得对。”少年抬起头来,伸手摸着珞季凉的脸,语气轻柔:“我本就不应当存在于这个世界。既非魂魄,也非灵体,只不过是魂魄的一缕意识。”

    少年想起初时一人在山中修炼的事。

    山中无人,他游荡于山中成日无所事事,只晓得到处闲逛。在偶然的情况下,碰到了山中修炼成精的树灵。

    树灵却不屑于他。

    他坐在树跟上,抬头看着它枝繁叶茂的树冠,想:这树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便是在这恶劣的环境,也能茁壮生长。

    树灵不理他,少年却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跟它说话,声音轻柔,倒像是自言自语。

    认识的鸟儿,常年温热的温泉,路过的砍柴人,偶然从山下人家传来的哭啼声,他说的凌乱而散杂,事无巨细,天马行空,想到什么说什么。他嘴角挂着笑容,靠在树干上,看着山下的景色,微微眯了眯眼,又娓娓诉说开来。

    他整整说了一年,才让那树灵说了一段话。

    “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让自己消散了去?”

    “人生在世犹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你非灵非魂非人,却停留人间,试图体会这人间苦乐,岂不可笑?”

    少年起先还没反应过来是这树灵与他说话,只怔住了,定在原处。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你说你已经不在意,早已经放下,又为何执着不放。自相矛盾,岂不可气?酗子,可不要自欺欺人。”

    “不然我还能怎么做?”少年这才幽幽反应过来,看着身后的树干低声说道:“我出不去,他也没有过来寻。不看这山这水,我还能做些什么?还可以做些什么?他留我下来,不就是为了让我体会这人间的苦乐么?”

    “你的口气倒是大。”树灵哈哈笑了一声,树干抖动,“你可知人生八苦?生、老、病、死、行、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便是坐在这里能体会得了的?”

    少年不说话了。

    “酗子,求不得,便得承认。若怨,便去争取。与其在此愁闷,还不如潜心修炼,来时何处,归时何处,让他清楚不是来的更透彻?”

    少年听了他的一席话眼眸不禁亮了亮。抬起头来,树灵抖动了下书冠,随着风发出沙沙的声音,似乎从未开口过。

    他便是那时,下定决心,如论如何也要回到邺孝鸣身边的。

    没有邺孝鸣,他便真的是什么也不是了。

    可体会过这情……他才发现自己远没有领会树灵的话,或者说那树灵给他指了条错误的路。

    不然为何……看着逐渐透明的身体,他会感到如此的难过和痛苦?

    看着珞季凉,少年嘴巴张了张,眼角干涩。异样的疼痛从胸腔中隐隐传来。

    “我只是邺孝鸣的一抹意识。”少年缓缓说着,眼角不知为何淌下了泪,一滴一滴,丝毫不受控制,如同断线的风筝:“我学着体会了那么些年,总想着这些都是要教会他,要还给他的。他不懂,我许能教导他,他不知道的,我许能告诉他……我想让他知道我的想法和感悟……便是怀着这样的想法,想让他知道他丢下了这么一个我在漫长孤寂的时间里独自徘徊,独自煎熬,也独自甜蜜着。我一边想象,一边得意……”一边难过着。他不知他是否愿意要他的回归,也是否愿意要他浅薄的经验。他知道他身处高位,冷漠孑然一身,心狠手辣,又何必要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他。

    而今,看着邺孝鸣淡漠的眼神和珞季凉不愿想信的神情,他却觉得自己犹如一个骗子,不知不觉中骗走了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他也不知道他在难过着什么。

    明明这是他希望的结果,可他望着透明的手掌,慢慢握成一个拳头,却犹如被钝器一下一下的研磨,撕扯般疼痛。

    他想,他或许是做错了。可却没有回头的机会。

    “哥哥,不要……”珞季凉拉着他的衣袖,拼命的揉搓,“不要消失,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少年求助地看向邺孝鸣,眼里满是忧伤。

    邺孝鸣上前了一步,一把扯开珞季凉,把他丢到了一边。

    “你想说的便是这些?”

    少年张了张嘴,却发现嘴唇苦涩,居然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来。只能呆呆地看着邺孝鸣,视线一片模糊。

    邺孝鸣冷声道:“我说过,你若想,我便会成全你。”

    少年紧了紧拳头,看着已经消失的半截身躯,看着他好半响,最终含着笑点了点头。

    邺孝鸣又跨前了一步,看了他一眼,忽的把人搂进了怀里。

    一滴泪落到了地上,落进了尘里,化为了骨和血,从此成为了大地的一部分……邺孝鸣冷冷看着少年在他怀里一点点消散,眸里慢慢印上了些许动容。

    或许……

    只依稀听到珞季凉的一声悲鸣,邺孝鸣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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