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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遥拨了个电话给老爸,说要带未婚夫给老爸看。商连亭高兴得很,直在电话里嚷着要好好招待他。

    当林铮抱着豆豆进到商家客厅,商连亭和商太太都傻住了,看看豆豆,再看看他,都说不出话来。

    还是商遥打开僵局,“爸,这是我的未婚夫,他叫林铮,是豆豆的亲生父亲。”

    “噢!”商连亭回过神,“先请坐!”

    “商伯父,非常对不起,我是近几个月才和小遥重逢的,这才知道有了豆豆。我今天特地上门赔罪,并请您同意我和小遥的婚事!”林铮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意图,“这几年让小遥受苦了,您也费了不少心,对不起!”他学日本人,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商连亭赶忙扶他站直,“不不,小遥是我女儿,我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以后就请你多照顾她了!”他并不是没恨过豆豆的父亲,但看林铮一表人材,道歉之意甚诚,看样子能给商遥幸福,也就释然了。

    因为林铮带来了昂贵的见面礼,继母也是一副满意的嘴脸,讨好地替林铮布菜,不住口地夸赞他。这顿饭的气氛倒也融洽。

    最后一道菜上了桌,门声一响,久违的安若珠回家了。

    “小珠,你妹妹带未婚夫回来了。”继母赶快告诉她情况,“这位林先生是鹰扬公司的总裁,也是你未来的妹婿,快过来打个招呼!”

    安若珠冷哼一声,自顾自地换鞋,“商遥,你蛮行的嘛!竟然能钓上鹰扬的总裁。竟然有人心甘情愿帮你养……”

    “安小姐!”林铮及时转过身面对她,打断了她想继续说出来的刻卑。而安若珠也因为他与豆豆酷似的面貌而呆住,忘记了将要说出来损商遥的话。

    “小遥常说,她住在外面不能在家尽孝道,多亏了你照顾父母!”林铮非常擅长睁着眼说瞎话,不但神色不动,连眼都不眨,“多谢你这几年来,照顾小遥和豆豆!这是我送给未来姨子的见面礼,请你笑纳!”说着,拿出一对附有顶级玉石鉴定书的绿玉镯,送到安若珠手上。

    虽然明知讨厌自己的商遥绝不会说她一句好话,但看在那对价值不菲的绿玉镯份上,安若珠没再说什么,把镯子接过来仔细端详。

    “小珠,快谢谢你妹夫!”继母急于讨好林铮,生怕自己女儿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惹怒了林铮和商遥。刚才林铮送她的见面礼,是一条纯金项链,粗到足以拴小狗,再加上一个沉甸甸的金坠子,乐得她嘴一直咧到耳朵根。能跟这个财神爷当亲戚,以后的好处可就多了。

    “商遥,你倒挺会选老公的嘛!”安若珠虽没有表现得很热络,总算没再说出什么无礼的话,“妈,我饿了,有我吃的没有?”

    商太太松口气,“有,有!你呀,沾你妹夫的光,妈今天做了不少好莱。快去洗手,过来吃饭!”

    托了林铮财大气粗的福,商遥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被继母和安若珠以礼相待的滋味。商连亭也十分满意这位未来的女婿,他每次问商遥,他的手术费和器官费那么一大笔数目,到底是哪来的,商遥每次都支支吾吾,说是向别人借的。那时商连亭还担心该怎么还,商遥虽让他不要管,但他还是心急。如今见了林铮才想到商遥为什么不为这笔债着急。

    林铮已安排好了婚礼的一切事宜,商连亭只要提供宴请人的名单就好了,林铮还一直问他有什么要求。

    这么能干又体贴的女婿,又很疼小遥的样子,一定能给女儿幸福的!

    为了挤出两周的蜜月期,林铮加紧工作,连婚事要领都要在办公的空当商量,商遥身为他的未婚妻兼秘书,当然也别想轻松了。

    两人的关系一直未在公司公开,这是商遥的坚持,林铮也由着她,打算结婚发帖子时,再让同事们知道。

    商遥想结了婚之后仍然出来工作,林铮也不反对,但不肯再让她在公司里工作,打算拿笔钱出来,让她开一家精品店。

    这一天同平常一样,乘办公的空档,林铮把商遥叫进他的办公室,“商遥,结婚的日期定了,在下周三,你没意见吧?”不当着双方家人,他不会叫她“小遥”,纵使行动上再亲昵,也会连名带姓地称呼她。

    “这么快?”商遥吃了一惊。

    “我妈坚持要哑道吉日,错过了下周三,就要再等两个月才有宜嫁娶的日子。”林铮一向不信那一套,不过偶尔也要尊重一下老人家,尤其是林老夫人翻黄历足足翻了一整天,才选了两个日子让他挑。

    商遥点点头,“我没什么问题!”反正一切都被林家办好了,什么都用不到她,她只要乖乖听林铮的指示就行了。而且商遥担心夜长梦多,万一她成不了林铮的夫人,以后想见豆豆也就难了,所以不介意赶快结婚。

    林铮品着商遥为他泡的可可茶,靠在椅背上,这几天真忙死他了,不过总算有成绩,为自己努力得来半个月的假期,可以度蜜月了。他知道商遥一直想去法国的浪漫之都——巴黎,打算在蜜月旅行时带她一偿夙愿。“结婚以后,我的秘书就没了,再培养新人太费时间,还是让景云回来吧!”

    听到他的话,商遥才想起来,“那王祈呢?他可不可以回来?我的婚礼不管真的假的,也就这么一次,希望我所有的朋友都能参加。如果不请他,他一定骂我没肝少肺、不够朋友!”

    林铮不满地哼了一声,“什么真的假的,结婚能有假吗?我会召王祈和景云在下周三之前回来,婚礼之后的半个月,公司零零碎碎的事还要有人打理。”

    说着,从抽屉中拿出一迭宣传手册,足有七八本,“这是婚纱公司的目录,你看看喜欢哪一件。”他本想找巴黎或米兰的名设计师为商遥量身订做,但时间太赶,来不及了。反正这些手册中的婚纱也是名家设计,而且每款只有一套,也算独一无二。以商遥的身材,均码完全可以穿,不必担心不合身。

    商遥拿起一本目录,翻来看去,头一眼看到一袭淡蓝色、小腰身的婚纱,非常典雅;另一件雪白、绣满了花的婚纱,也极华美漂亮。第一页的两款,就让她看得眼花缭乱了,不知这么漂亮的婚纱,要卖多少钱。商遥再看标价,眼睛立时瞪得铜铃大,“我的天,怎么这么贵呀?我看错了吧?”揉揉眼睛再看,还是有那么多个零,商遥嘴巴都合不拢了。

    “别在乎价格,好看最重要,最好你能把所有在场的女宾都比下去。”林铮也拿起一本翻。

    商遥小声嘀咕:“只不过穿一次,还不如租一件的好!”

    声音虽小,林铮还是听见了,“你知道会有多少人来参加婚礼的宴会吗?你快点选吧,买婚纱的小钱还拖不垮鹰扬!”结婚是人生大事,每个新娘都会希望能以最美的姿态出现,为以后留下罗曼蒂克的幸福回忆,这女人难道不这么想吗?

    “是哦,为了你林大少的面子,我还是挑件最贵的吧,也不管穿起来的好看不好看了!”商遥依旧小声地自言自语。林铮仍然听见了,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他只想给她一个盛大而完美的婚礼,这女人却丝毫不肯领情,真是没有办法。

    林铮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商遥,想早一点让她成为林夫人,好早一点儿名正言顺地拥有她,这才把婚期定得这么近。想让她快乐,所以才拚命工作,好挤出时间带她去法国让她心愿得偿,想必那时候,她一定会展开笑颜。能看到她的笑容,林铮心里就觉得很满足,胸臆中彷佛升起一种温馨。他想这种感觉会出现,一定因为他爱上商遥了。可他又不知该如何向她表达,好在马上就可娶她,绝了外人的觊觎,以后有的是机会告诉她。

    林铮下定决心,等度蜜月时,到了浪漫之都,他一定要对她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而且要得到相等的响应。就算商遥现在仍当他是仗财势欺人的富家公子哥,他也有把握让她爱上自己。

    想到这里,执起商遥一缕丝般水滑的秀发,慢慢凑到嘴边,轻轻一吻。

    商遥为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乱了心神,彷佛有种被他宠爱、被他呵护、被他放在心里疼惜的感觉。他是否对每个情人,都有过这种举动,因此才有那么多的女人对他痴心不改。想到他曾为许多女人展现他的温柔,商遥只觉得心里极不舒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电话铃声在此时突兀地响起,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回过神来,办公桌上的外线电话在大声作响。林铮放开商遥的头发,又靠进沙发里,示意商遥去接电话。

    “你好,请问是哪一位?”能拿到林铮办公室电话的,一般都是他的亲属或密友,所以商遥不必报上鹰扬公司的名号。

    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一个娇娇弱弱的女人声音,并带着浓重的鼻音,彷佛边哭边打这个电话:“请问林铮在吗?我是他的亲戚,我叫杨珂,你一说他就知道了。”

    “杨珂?”商遥怔怔地重复她的名字,这不是林铮从前的女友吗?怎么又自称是他的亲戚?

    不留意间,手中的话筒被林铮夺走。眼看他热切地把话筒凑到耳边,“珂珂,是我!什么!你说详细点儿C,好,你在哪里?我明白了,马上赶过去,你别着急,很快我就到了!”他放下电话,拎起外套,“我有事必须出去一趟!”急匆匆地出门而去,只留下傻傻发呆的商遥与光线渐暗的大办公室。

    下午五点,到点下班,林铮还没有回公司。商遥茫茫然地收拾好东西,乘电梯下楼。豆豆这几天都在林家老宅,林铮的父母宝贝豆豆到几分钟看不到都不行,而商遥也每天被林铮领过去吃晚饭,在他父母面前一次一次地表演卿卿我我的戏码。

    今天林铮不在,商遥也不好厚着脸皮再去林家吃饭,如果老人问起,她该用什么理由解释林铮的缺席?

    回到她的小窝,也是满室凄清,已经好几天都没人住了,小妹也跟到林家去照顾豆豆了。

    商遥放下皮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屋子里非常地安静,静得让她难以忍受。慢慢走到电话机旁,打开录音机。

    里面有一条留言,是商连亭留下的,“小遥,我给豆豆买了一件小礼服,非常神气,你婚礼的时候可以让他穿。明天带着林铮和豆豆回来吃晚饭啊,我们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

    老爸也真是,何必买什么,自从定下让豆豆当花童,林家早买了数款小礼服给他,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无一不是昂贵品。林铮也订了一套和他结婚礼服一样的西装给豆豆,还怕豆豆没有穿的吗?

    商遥不知不觉地苦笑了下,看来她和林铮都是好演员,很容易就骗过了双方父母,给他们一个两人恩爱的假像。

    想起林铮那能气疯人的威胁求婚方式,商遥叹了口气,坐回沙发里。他想让她按照他的心意行动时,从不曾哄过她,如果她不愿意,他除了瞪她吼她,就是威胁她,再不然是连坑带骗,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到她头昏脑胀,只好乖乖投降。每当这个时候,林铮就会露出奸计得逞的千年狐狸笑容,彷佛在玩一个快乐的游戏,而他总是胜利者。可是在商遥看来,却有着猫玩老鼠的残忍。

    那个他唯一爱过,曾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回来找他了,看他那紧张的样子,不论过去或现在,杨珂在他心里的地位,都是非常非常地重要。

    想到这里,商遥苦笑。杨珂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呢?是想与林铮重续旧好吧!毕竟林铮这样条件好得惊人的男人太少了,又非常可贵地对她痴心不改。现在她后悔了,所以才回头来找他。

    商遥脱掉鞋子倒在沙发上,如果杨珂回来找林铮,要求跟他重来一次的话,林铮一定会很高兴地答应,而自己这个未婚妻的角色,也该下台一鞠躬了。也许林铮的婚礼会如他所愿,仍然在下周三举行,只是新娘换成另一个人而已。

    “还好帖子还没发,也没买那么贵的婚纱!”商遥自嘲地轻声自语;她告诉自己,她难过是因为如果林、杨两家联姻,她也许会失去见豆豆的权利,没有其它的原因。可是胸中一股又酸又涩的情绪在翻滚,无论她如何安慰自己,怎么都停不下来。

    连晚饭都没有吃,商遥回到卧室,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整个夜里噩梦连连,一宿都没有睡好。直到东方泛白,这才睡着。

    等商遥醒来,已是近中午,她根本没有上班的心情。在鹰扬工作了两年多,头一次因为心情不好而缺勤。

    打电话到公司,林铮当然不在,她只有向人事部经理请假。想起昨晚老爸的电话留言,又拨了个电话到林家。

    接电话的是管家宽伯,说老爷夫人和少爷都不在家。商遥又问起豆豆,宽伯告诉她豆豆在游戏室,有小妹照顾,请她放心。商遥向他说了要接豆豆去老爸家,宽伯恭敬地请她说出地址,要派车送豆豆过去,完全是同主人说话的口吻。

    商遥不敢接受,婉拒了他的好意,自己叫了出租车到林家大宅。豆豆看到她,立刻亲热地扑上来,“妈妈,妈妈!”

    看见儿子精神十足,商遥也很高兴,抱起他来,“豆豆,妈妈带你去外公家吃晚饭好不好?外公说好想好想豆豆哦,豆豆呢,想不想外公啊?”

    豆豆很乖巧地点头,然后又问:“妈妈,爸爸呢?豆豆也想爸爸了。”他已改口叫林铮“爸爸”,他一直很喜欢林铮,对于他从“叔叔”升级成“爸爸”是很开心的。而且又多了两位快把他宠上天的爷爷奶奶。

    听到豆豆提起林铮,商遥有丝黯然,强装笑脸,“爸爸有工作,工作完就会来陪豆豆了。走吧,先回家换件衣服,晚上再去外公家吃饭。”她不想在这里多待。

    “小妹,你就别跟我回去了,我今天休息,自己带豆豆就可以了!”商遥让小妹留下,自己抱着豆豆下楼。

    本来商遥让出租车停在主楼前等她,但和豆豆出门,才发现出租车没停在刚才那个地方,反而是林家那辆劳斯莱斯停在主楼前。穿制服的司机见她和豆豆出来,毕恭毕敬地拉开后座的门:“少奶奶、小少爷,请上车!”

    “不,不用麻烦了,谢谢你!我叫了出租车。”商遥东张西望地找那辆出租车,那司机到底停到哪儿去了?

    劳斯莱斯的司机却仍保持原来的姿势,“少奶奶,那辆出租车已经回去了,宽伯让我来送您和小少爷。”

    “啊,我还没给钱呢!”商遥一愣。

    “您不用担心,宽伯已经给他钱了。”司机恭恭敬敬地说。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商遥只好带豆豆上了车。由于时间太早,她让司机先送她们回自己的小窝。

    虽然自昨晚起就没吃任何东西,商遥却没什么食欲。好歹弄了点儿午饭,和豆豆一起吃完哄着他午睡又来到客厅,连冲茶的心思都没有,闷闷地坐进沙发里。

    电话响了,商遥不想动,反正录音机是开着的。

    “商遥,是我!”林铮的声音,商遥赶快站起来,林铮很快地说:“我现在在新加坡,下周赶不回去,婚礼无法如期举行了!”商遥的手本已经摸到了话筒,却因为他这句话而停止了动作,身体一僵。

    话筒里;远远地传来一个兴奋的女声:“林铮,你快来,看看这个!”林铮立刻答应一声,又对着电话说,“现在没时间,等我回去再跟你说,先这样吧!”挂断了电话。

    商遥对着电话发呆,她记得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是杨珂。她昨天打电话给林铮时悲悲切切,今天林铮在她身边,声音立刻变得快乐而有活力,一定是和林铮两情相悦后的反应。林铮回采会跟自己说什么呢?一定是取消婚事吧i期定了,帖也用了,只差没发而已,他却被杨珂一个电话召走,就这么弃她而不顾。

    婚事取消了,豆豆呢?林铮会不会也跟他母亲一样,抛来一张支票砸她,便让豆豆和她断了关系?商遥心慌起来,左思右想,只有带豆豆逃到一个林铮找不到的地方,她才能把豆豆留在身边。

    可是,能躲到哪里去呢?商遥突然想起,她的同学兼好友肖华的老家在乡下海边,她父母在经营一家民宿。如今是冬天,民宿应当没有什么客人,可以让她躲一时。以后的事,安顿下来再慢慢想好了。

    她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拿起电话,拨通了肖华的电话号码。

    冬天的海,虽仍然广阔得无边无际,却不像别的季节那么蓝,天海都是蒙蒙的灰色,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商遥领着豆豆在海滩上散步,豆豆倒是很开心地玩沙子、捡贝壳,而商遥的心情却依然抑郁。

    除了肖华,商遥没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去向。肖华劝她问清楚林铮的意图再做决定,但商遥怕等林铮回来她就无法再带豆豆走了。肖华尊重她的决定,打电话给父母,拜托两老照顾她们母子,并保证不会泄露她的去处。

    刚到这里时,她打过电话给商连亭报平安,却没告诉老爸自己在哪里。商连亭不知为何会搞成这个样子,除了在电话里叹气,就是让她和豆豆保重身体。商遥不告诉他地址,他也没再问,没说一句埋怨的话。

    最后,父女两人在电话里沉默良久,商遥忍不住说:“爸,对不起!这些年老是让您为我操心!”

    商连亭长叹一声:“孩子,苦了你了。你放心,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爸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家里随时都等你回来!”

    放下电话,商遥难过了好一阵子。

    两母子到了这里,一直住在肖家民宿的客房里。

    肖爸爸和肖妈妈对她们非常好,安排她们在最好的房间住下,拿出最好的食物招待,并告诉她只管安心住下,想住多久都可以,什么都没有问过她。

    在民宿住了十天,商遥拿出林铮给她的行动电话,想拨个电话给老爸。刚开机,铃声就响了,液晶屏幕上,显示来电的话机号码是林铮的行动电话。

    商遥握着电话,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紧盯着那个号码闪动。铃声足足响了三分钟,自动切断,不到三秒钟,又再响起,还是那个号码。商遥咬着下唇,把电话关了机,止住那让人心慌意乱的铃声,收回到包里,坐在屋里发呆。

    林铮从新加坡回来了吧!他和杨珂结婚了没有?

    他打电话给自己,一定是想夺走豆豆。商遥脸色变得煞白,他不会找到这里吧?不会的,肖华一定不会告诉他的,就算林铮再怎么问肖华,她也不会出卖自己。

    可是,万一他又用了私家侦探呢?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忐忑不安的心情,一直持续了三天,没有什么事发生,商遥这才安下一点儿心,恢复了平日的样子。

    第十章

    同往日一样,商遥带豆豆在海边玩了一会儿,便牵着豆豆的小手回民宿,是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小遥,豆豆,你们回来了!”肖妈妈正收拾桌子,“快去洗手,马上就开饭了。最近没有人出海,所以一直没让你们吃到新鲜的鱼,今天邻居给了我一条刚打上来的石臼鱼,很有营养的,孝子吃了会更聪明哦!”

    商遥给豆豆洗了手,让他在饭桌前坐好,自己来到厨房,“肖妈妈,我来帮手。”

    肖妈妈笑了笑,“都弄好了,你帮我把鱼端到桌上去就行了。”自己用托盘托着几碗米饭,商遥端着鱼,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饭桌。

    肖爸爸正在逗着豆豆,给他讲笑话,看饭菜上桌,帮着安排碗筷,“吃饭了!豆豆,吃完饭爷爷再给你讲更好笑的故事听,好不好?”

    “好!”豆豆坐在特意为他垫高的座位上,抓起他的专用小勺子挥舞,“噢,吃饭了,吃饭了!”

    看他那可爱的样子,三个大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商遥夹了一块鱼到自己的盘子里,想剔去鱼骨再给豆豆吃。刚刚挑开那块鱼,一阵腥味直冲脑门,商遥丢下筷子,冲进洗手间,对着水池呕了好一会儿,呕出来的东西却只有清水。

    两位老人因担心而跟过来,肖爸爸关心地问:“小遥,你什么地方不舒服啊?”

    商遥说不出话,只能冲身后的肖爸爸和肖妈妈摇手,示意不要紧。望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心里已有了谱。

    肖妈妈走进来,替她顺顺后背,在她耳边悄悄地问:“小遥,你是不是……有喜了?”

    “嗯!”商遥点点头,怀豆豆时,也有这种状况发生,“可能是,可我没去医院做检查,也不敢肯定。”

    她站直身子,不好意思地一笑,“肖爸爸、肖妈妈,我没事了,别耽误了您两老吃饭,咱们回去继续吃吧!”

    回到饭桌前,豆豆仍坐在那张高椅子上,他想跳下去,又不太敢,急得眼眶都红了,“妈妈,你和爷爷、婆婆上哪儿去了?”

    “我们还不是回来了吗?来,吃饭吧!”商遥怕腥味,肖妈妈拿了干净的盘、筷,替她拨出点儿青菜,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小遥,你吃不了鱼,对付着先吃点儿菜。晚上我去市场给你买点有营养的东西吃。我来喂豆豆,你就放心吃你的饭吧!”

    向肖妈妈道了谢,商遥坐到旁边,没心思吃饭,双手轻轻移动到小腹上。月事迟了两周仍没来,她却没工夫在意,心里的事太多了,根本没细想过,原来,是又一个小生命在她的身体里孕育着。

    问清了最近的妇产医院地址,第二天,商遥把豆豆托给肖妈妈照顾,自己去作检查。医生证实,她已经怀孕五周了。

    出了医院,商遥在一张石凳上坐下,抱着膝,望向远方。

    已经有十几天没见到林铮了,脑海中闪动的,全都是他的身影。

    他的扑克脸、他的笑容、他的怒颜、他的刮胡水味道,以及他那奸计得逞的得意眼神,每时每刻都占满她整个脑海,想见他、想在他身边、想被他用温柔的眼神注视,想得心都拧成一团了。

    为什么会这样?商遥一遍又一遍地同自己,答案是她早已心知肚明却不愿面对的:她早已无可救药地爱上林铮了!商遥把脸埋进掌心,一次又一次地苦笑,笑自己太笨。在一切开始前,就明知道这只是一场交易,对林铮而言,只是游戏而已,再三告诫自己不要动心的,她知道的;可是,到了最后结束时,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沦落了真心。

    明知不该,却放任自己爱上他,落得心碎神伤,只有痛悔自己的不智,怪不得别人。

    从小到大,商遥从不曾让自己去重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她不能完全拥有,就不会放任情感进去,不会让它左右自己的情绪。人世无常,缘聚缘散无迹可寻,投注的感情越多未了伤得也越深。亲如老爸,自从娶了后母,她也对爸的爱不再期待太多。

    可是为什么,她的理智发挥不了作用,平常那种云淡风清,似乎与她再无缘份,让她失了心,也许注定她会一直牵念着那个不肯爱她的男人。

    商遥抬头看天,今天有着冬日少有的和煦暖阳,昭示着春天不久就会到来。

    想到腹中的小宝贝,商遥绽开了这些天来第一抹真心笑容。这个孩子是她爱的结晶,豆豆和这个小家伙,会是她未来生活的动力。那个让她爱到无可奈何的男人,只有让岁月来帮她忘记。

    医院离肖家不近,加上商遥发了半天的呆,回到民宿所在的小村,已经近黄昏了。

    从市场上买了点东西,商遥慢慢往肖家的民宿走去。远远看见海边的公路上,一辆美洲豹向民宿驶去。乡下小地方,没人有这种昂贵的车,而现在又不是旅游的季节,会是什么有钱人到这地方来?

    美洲豹在肖家民宿的门口停稳,车里的人打开车门出来,一共四人,往民宿的屋里走去。

    商遥远远看着,手里的东西落到地上,她赶快躲到一个电线杆的后面。那四个人两男两女,其中有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年轻的女人被车及别人挡住了,商遥只看到她有一头乌黑及肩的长发,连体型都没看见。而那个自驾驶座出来的年轻男人,却是她拚命想忘记,却仍然徒劳无功的林铮。

    商遥离民宿还远,天色又晚,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点儿人脸的轮廓,而且不是正面。但林铮的样子,就如同镌刻在她的心版上,离得再远,她也能一眼认出。

    另三个人,一定是他的父母和林铮深爱的杨珂吧!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商遥心乱如麻,被他找到了,她要失去豆豆了!

    擦去眼泪,商遥想起腹中的骨肉,也许肖家两老会告诉林铮,她到妇产医院去检查是否怀孕了,那么一来,连未出生的孝,也会被他夺走吧!不行,她已经失去豆豆,绝不可以再失去腹中的孩子,不然,她该用什么支持自己活下去?

    商遥全身无力地靠在电线杆上,想着该当何去何从,一时想不出头绪,总之先离开这里再说。她深吸口气,站直身子,再住民宿那边看了一眼,却正好看见林铮一个人从民宿的大门出来,发动了美洲豹,车子往她所在的方向驶来。

    这里是整个村子惟一一条柏油马路,商遥得往回走十几米,才有条土路往其它方向。而四周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可供她藏身的地方。她赶快往回走,尽可能地快,却不能显得匆忙,免得引起林铮的注意。离开马路到了黄土的小路上,也不敢减下速度。

    美州豹在商遥的身后驶过,没有减速,看来没有发现她。商遥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却不敢松懈,继续快步往前走。

    一声极刺耳的刹车声在身后响起,商遥微微侧头,以长发遮住面孔,向后看去。美洲豹在驶出不远后紧急刹车,然后高速往回倒车。商遥不敢站在原地再看,拔腿向前跑。

    土路太窄,没法行车,林铮只有下了车追来,边追边嚷着商遥的名字。

    商遥拚命地跑,前边不远就是码头,这个时候会有不少船只回港,人多了,她就容易躲过林铮的眼睛了。

    附近都是船屋,遮住了商遥的身影,林铮找不到她的去向,只有停下来,向船屋上玩耍的孝打听。按照孝指的方向,穿过七拐十八弯的船屋通路,跑向码头时,突然听到轮船的汽笛轰鸣。

    “糟了!”林铮脸色更差了,加快了脚步赶到码头时,一艘客轮刚刚出海。天色已黑了一半,只隐隐看到船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望着他。林铮大喊,用力地喊、拚命地喊,声音却都被海风吹散。

    码头上有工人在行走,林铮冲过去问,“老伯,那条刚刚出航的船是去哪里的,下班船是什么时候发出?”

    被他吓一跳的老人往海上望了望,“那条船是去虾石岛的,今天是最后一班了,明天早上六点才有船去。”

    林铮望向远洋,船影渐行渐远,被海上的薄雾掩去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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