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到这个,雅千索就觉得自己有着一种气血上涌的感觉,他看着恩真,颤抖着的手指抖啊抖的。

    “贱……”

    突然地他眼一翻,昏了过去。

    “爷爷!”

    忆津被这状况吓了一跳,小脸一皱,在那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乔津急急忙忙地把忆津放在了地上,自己上前,跪在地上查看着父亲的情况,他解开父亲的领带,解下了衬衫上的两颗纽扣,做着心肺复苏术,大声呼喊着围观的人让开。

    柯立炎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种情况,他急急忙忙掏出了手机,拨打着120。

    乔津不忍心见忆津在那边哭得伤心无比,他一边按着父亲的胸口,一边宽慰着,“忆津,乖,去妈咪哪里!”

    忆津自然是听到了的,他一向听乔津和恩真的话,听到爹地这么说的时候带着一张哭的满是眼泪鼻涕的小脸在人群之中寻找着自己妈咪的身影,很快地他就找见了,他迈着小短腿,挤到了恩真的身边,伸手去抱恩真的腿。

    在他那胖乎乎的小手刚刚触碰到恩真的腿的时候,恩真像是被子蛰到了一样往旁边退开了。

    “妈咪……”

    忆津嘴巴扁了扁,又要哭泣。

    恩真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忆津,在那一瞬间,她觉得很害怕,眼前的孩子就像是一个会吃人的怪兽一样,她畏惧他。

    别靠近

    在那一瞬间她居然还是这么想着的,她的生活,在今天之前,她认为是无比美好的生活就这么一下子被打破了,这个看似美好的生活不过是黄粱一梦一般,美得让她以为就是真的,结果到后来才发现这不过都是些肥皂泡,带上了阳光看起来的时候看上去带了七彩的色泽,却脆弱的经受不住多少阳光。

    忆津见恩真直勾勾地看着他,他止住了哭泣,即使那一双眼睛依旧是红彤彤的,包了一包泪,却咬着呀忍住,只敢委委屈屈地朝着人看着,却怎么也不敢把眼底的眼泪给落下来。

    他伸出那短短胖胖的手,想要恩真抱,但是恩真只是站在哪里,她觉得自己全身发寒发冷,像是腻在水中一样,那是千年的寒潭水,冷得她像是被困锁在里头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柯立炎看到忆津的眼睛红了又红,在看到雅千索轰然倒地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他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是的,完了!

    这两个字不仅仅是在柯立炎的内心之中充斥着,就连乔津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恩真根本没有想过这些,因为在她听到柯立炎那句话的时候,她的思绪就已经完全死去了。

    她像是一个会呼吸的死尸一样,坐在急诊室手术室外的等候椅上,她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瞧不见。

    乔津在自己的父亲送入手术室之后,他像是抢夺一般,把抱在柯立炎手上的忆津抱了回来,他很想揍这个男人一拳。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那么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应该已经上了飞机,在回加拿大的旅程上,在十几个飞行时间之后,他们会到达他们的家,然后吃一顿餐点,开始倒时差,接着开始他们以前的和乐融融的生活。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他的父亲现在应该在雅宅,或者和老友们一起喝喝茶一类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突然之间的中风而在手术室里面,即便是手术成功了,也不见得有以前那么利落的伸手,可能手会抖,走路都不方便了,更或者这辈子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

    那么多如果,可现在有什么用?!

    乔津已经心如死灰,他只是扬着眉,对这个男人冷冷道:“现在,你满意了?”

    立炎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那充满着恨意的乔津。

    如果换成一般的男人,早就一拳直接挥上来了,不,柯立炎觉得乔津其实根本就是这么想着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却是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男人,那眼神之中的恨意就已经足够让人痛彻心扉了。

    他看向那呆坐在那廉价的没有半点的人体工学成分在里头的塑胶座椅上沉默不做声的恩真,她从之前开始就没有再说过半句话,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隔绝在她的世界外。

    他该满意么?

    柯立炎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那手术室的亮着的灯是红色的,其实并不刺眼,不是鲜亮的红,而是有些暗红,柯立炎突然也觉得很冷,原本在医院里头就有着一股子寒气,现在的他只觉得寒风刺骨,那是一种冷到了骨子里面的感觉。

    他不想这样的,事情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他没有料想到的事情,但是单单这一句,也根本就不能弥补现在造成的局面。

    柯立炎觉得有些害怕,那暗红色的手术指示灯就像是一只怪兽一般,有一双孔武有力的手臂,把他困锁在其中,他逃不掉的,也根本就无处可逃。

    他颓然无比。

    他毁掉的,远远比他能够瞧见的要多的多,有很多东西,那是无形的。

    乔津看在那坐在一边的,不置一词的恩真,她的头微微低敛,他瞧不见她此时此刻的神情。

    他抱着忆津,慢慢地靠近恩真,终于在她身边的位子上坐下,很多事情,他也不想在现在这个时候提起,也不想再现在这个时候去说,里头他的父亲正在进行手术之中,外头,他的妻子默默无声。

    他的心情也很糟糕,可现在他却还是要顾及到恩真的心情,可偏偏,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忆津在那边怯怯地叫了一声“妈咪”。

    妈咪这两个字像是刺激了恩真的耳膜,这就像是通关密语一样,刺激了她的大脑,她抬起了脸,眼神空洞无比。

    她像是一个机器一般,关节动作慢慢悠悠的,她看向那一张稚嫩的脸,明明是从她身体里头出来的,原本她也觉得忆津很好看,很可爱。是的,他一向是可爱的,带着上街的时候在一群金发碧眼的孩子里面也丝毫不逊色。

    她是那么的喜欢,那么的疼爱,但是现在看来,所有的一切就特别的讽刺。

    顺着那视线渐渐地往上移,她看到了自己的丈夫,他一向是温润的,总是一副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的事情能够难得倒他一样,她也一直觉得他是很优秀的,她是很喜欢他的,在他的身边,她觉得很温暖,很安全,也很舒服,她觉得她人生最美好的事情大概就是选择了这个男人成为自己的丈夫,为他生儿育女。

    只是为什么,他现在的神情要那么的欲言又止,他的眉头为什么要紧锁,他为什么要成为骗她的人。

    如果哪天晚上,她问他的时候,他能够老老实实地对她说出实情的话,或许,恩真想自己应该不会有现在这么震惊的感觉吧,好好对她说,其实她也是能够理解的,不需要这么激烈的方式。现在,要她怎么去面对自己的丈夫怎么去面对这个儿子?!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恩真看着乔津,她还没有到那种把不到半小时之前的记忆给遗忘掉了,所以对于那个时候乔津的记忆她还是很清楚的,他怒吼着让柯立炎不要再说下去,换而言之,他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其实,唯一一个不知道的,可能就是她还有那个在手术室之中老人吧。

    乔津没有想到恩真会问她这么一句,他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恩真忽然地笑了出来,果然是这样的,果然只有她还不清楚的。

    她扯了乔津的手,拉向自己,最后,她把他的紧紧地扣在自己的胸口的地方,这是一个没有半点引申含义的动作,根本也是不带半点的情、欲关系的动作,只是一个动作而已。

    他触碰过很多的人,其中包括不少女性,孩童的,年轻的还有老迈的,他是一个医生,很多时候身体上的触碰总是避免不了的,但是在他触碰别人的时候,都是本着一个医者对待病人的姿态,没有半点的歧义。

    她是他的妻子,不是没有更亲密的动作,但是却远没有现在这个动作让来得心惊肉跳,他的心跳得很快,甚至有些害怕即将会发生事情的到来,却无能为力。

    “乔津,我这里,疼得快要裂开了。”

    她觉得自己的胸口很疼,像是要裂开一般的疼,或者乔津是真的为了她好,其中或许是有什么的隐忧,但是却依旧还是止不住让她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头有太多的变数,曾经以为是自己和丈夫的孩子结果原来还不是她和丈夫的孩子……

    这种生活,可真是够戏剧化的,而且还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戏剧化的生活。

    “你这里,疼么?”她轻轻地问着,“这些年,你这里有没有疼过,宠着一个不是你的孩子,你这里有没有疼过?”

    疼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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