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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霁月看她笑得越来越柔,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洛儿洛儿,为什么要这样压抑自己,你心里的难受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为自己戴上面具,难道情绪的外露对你来说是那么的耻辱吗?再也不愿看她压抑下去,他离座而起,“皇兄的好意臣弟心领,但臣弟尚未有立侧妃的打算,承蒙诸位大人抬爱,凌霁月在此谢过。”

    “怎么,霁月是怕王妃不快吗?”凌御风扫了云洛依一眼,“男人三妻四妾本属平常,何况你贵为王爷,难道这一生就守着这个正妻,不再纳妃了吗?”

    凌霁月点头,“不错,臣弟今生只会有洛儿一个妻子,不离不弃。”他一字一顿道,言辞间流露的是真挚而不悔的坚定。

    云洛依身子一颤,垂首不语。

    “你啊,王妃你给朕劝劝他,自古以来朕还从未听说过哪个王爷是没有侧妃的。”凌御风微微有些不满,将矛头指向云洛依。

    “王爷……”云洛依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绽开那朵温婉的笑,刚想说话,却被凌霁月打断。

    “洛儿,别说言不由衷的话。不要伤我,也不要伤你自己,在感情上,我不是个坚强的人,所以,别因为那所谓的三从四德来伤害我。你知道我受不住。”他直视她的眸,看尽她的凄楚、她的彷徨,也让她看尽他的不舍、他的脆弱。

    紧紧地咬住下唇,云洛依攥紧了衣袖,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失态了,生平第一次失态了,在皇上,在文武百官面前失态了。

    凌霁月揽住她,任她的眼泪浸湿他的王袍,心头却格外的暖。是否她那封锁在礼教下的心被他发掘了,是否她终于会为他大哭大笑了,是否她不会再隐藏对他的爱了?他不知道。但这一刻看她也会为他吃醋,也会为他流泪,他却实实在在地感到了幸福。

    他抬起头,直视凌御风,以眼神将心意传向兄长,“皇兄,臣弟今生不会再纳侧妃。”

    万万没有想到向来温婉贤淑的云洛依竟会泪洒当场,更没有想到凌霁月对云洛依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凌御风摇摇头,无奈地道:“罢了罢了,这事你就当朕没说。”他叹息一声,不太甘心地又加了句,“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凌御风这么一说,几位希望与凌霁月结姻亲的大臣虽然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只有勉强笑笑,说了两句“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令人羡慕”之类的场面话。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来,手中捧着一封羊皮卷,跌跌撞撞地打断了盛宴,“皇……皇上,豫州八百里加急。”

    凌御风神情一肃,放下手中杯盏,道:“呈上来。”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趋步上前,将羊皮卷呈上。

    凌霁月微蹙着眉心,看见兄长的脸色越来越沉,心中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盛。豫州属南燕边境,与天朝大唐相邻。这些年来南燕向来对大唐恭谨,年年岁贡,自凌御风登基以来,两国相安无事。这次豫州的加急又是为了什么?“豫州派来的人呢?给朕传上来。”凌御风面色阴沉,夹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气,向小太监道。

    凌霁月悄声向云洛依交代:“你先回夕照轩歇息好吗?”

    云洛依点头,轻悄地起身,向皇上福了福,在他的挥手示意下离去,离去的同时,她看见一名浑身沾满风霜血污、将领打扮的男子,脚步不稳地自她身边经过,进入未央宫中。

    那名男子进入宫中,单膝跪地,颤声道:“臣豫州副将单奇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

    “够了,”凌御风怒斥一声,“不必万岁了。你给朕解释清楚,大唐为何会遣十万大军包围豫州?”他扬了扬手中的羊皮卷,目光如炬地盯住单奇。

    “罪臣不知。七日前大唐兵马毫无预兆地包围豫州,万老将军奋力拒敌,无奈大唐声势浩大,豫州将士寡不敌众。”

    “豫州如今情形如何?”

    “回皇上,大唐兵马围而不攻,豫州仍在我方掌握之中。”

    “围而不攻?大唐将领可有要你带什么话吗?”凌霁月沉吟片刻,深邃如海的眸光定定地锁在单奇面上,蹙眉问道。

    “回王爷,没有。但是……”单奇顿了顿,又道,“但是大唐派了使者随罪臣一同回朝。”

    “什么?使者都到了。”凌御风皱眉,微微想了一下,道,“宣他进来。”

    随着太监内侍一声声“宣大唐使者觐见”中,一名风神俊朗的白衣男子出现在凌御风面前。他一身白衣,与凌霁月倒是有几分相似,却又有明显的不同。凌霁月是惊世的才华隐于淡雅的表象之中;他却是一身外露的锋芒,以至于那袭白袍也是染上狂放的色彩。

    面对南燕国君,他只是微微作了个揖,“大唐使者李彻见过南燕皇帝陛下。”

    左丞相何思宇见到来人,吃了一惊,脱口道:“原来是大唐平西王爷。”

    李彻笑笑,斯文中带有狂狷不羁,“正是,原来丞相倒还认得孤王。”三年前何思宇曾代表南燕出使大唐,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想不到事过境迁,这位丞相竟然还能认出他来。

    “原来是大唐鼎鼎大名的平西王爷。那么王爷是否可以向朕解释,为何在两国相安无事多年之后,贵国突然向我国边境出兵?”凌御风目注李彻,向他要一个解释。

    李彻微一挑眉,昂然笑道:“皇上此言差矣。大唐向来与南燕相处和睦,不想南燕先行挑衅,大唐泱泱大国,当然无法隐忍,自是予以还击。”

    “王爷是说我邦与东晋一战?”凌霁月离座而起,行至阶前,与李彻相对而立。

    “不错,东晋与大唐世代姻亲,本朝皇帝之妹更远嫁大唐,被父皇封为贵妃。如今贵国以武相侵,岂非不将大唐放在眼里?”

    “这算是大唐正式向南燕宣战吗?要知南燕虽弱,却不可欺。如若贵国强行侵犯,无论结果如何,南燕上下誓死一战,到时只怕大唐也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更何况,这样一来,贵国恃强凌弱之名算是背定了,天下间悠悠众口是任谁也杜绝不了的。届时小国心寒,大国戒备,大唐就不怕众人矢之?”凌霁月淡然的语声中,不卑不亢地将南燕的态度摆了出来。

    “宁王殿下?!”李彻的目光终于转注到凌霁月面上,对视良久,他忽然诡然一笑,“宁王说得不错,孤王不否认如若两国交兵,敝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但其结局必然是南燕的覆灭。不过父皇倒也不愿轻言开战,否则,数十万人马不会对豫州围而不攻。”

    上首就座的凌御风闻言凝目道:“那么,依贵国的意思呢?既然不愿开战,为何围我国土?”

    “孤王来时,父皇曾交付亲笔书信一封,交代孤王呈予陛下。”李彻自衣襟中取出一封书信,交予内侍。

    内侍接过书信,小步跑至御座之前,跪呈凌御风。

    凌御风展开信笺,眉头越皱越深,方阅至一半,已忍不住满腔的怒气,将信笺重重摔于地上,切齿道:“你们在做梦。”

    “皇兄?”凌霁月担忧地上前几步,拾起信笺,才要展阅,却被凌御风喝止,“信中一派胡言,你把它给朕撕了。哼,南燕不惧战争,李彻,你请回吧。”

    “皇上不再考虑了吗?以一人之身换取两国的和平,这样的交易如何算来都是值得的。您为何不问问宁王自己的意思呢?”李彻不气不怒,轻描淡写道。

    闻言之下,凌霁月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异彩,眸中无限深沉,他不顾兄长的制止,展信而读。阅信期间,他的脸色一直那么沉静,既没有凌御风的愤怒,也没有其他什么冲动激越。半晌,他抬起头,向李彻道:“王爷,有一点我希望贵邦明白,南燕不愿战争,但南燕同样不惧战争。”

    狡黠一笑,李彻道:“这个孤王知道。但宁王真忍心生灵涂炭?而且父皇只是想邀请宁王您在大唐住上一段时间罢了。这样的邀请,只要宁王答应,便可避免血流成河的惨剧,宁王殿下何乐而不为呢?”

    他此言一出,堂下群臣不由大惊,这才明白大唐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难怪方才皇上如此愤怒了,大唐竟然提出以皇上唯一的胞弟作为质子,与李彻同回大唐。顿时,未央宫中如同炸开了锅般,议论四起。

    凌御风更是拍案道:“不必再多言了,南燕虽弱,但决不怯懦,要以堂堂王爷换取苟安。”

    李彻但笑不语,目光却紧紧锁在凌霁月身上,“宁王殿下怎么说?”

    “我答应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随你回大唐。”凌霁月淡淡地道,如此重大的决定自他口中说出竟是如此云淡风轻。

    “霁月!”

    “王爷……”

    一声声惊呼随着凌霁月的承诺从凌御风及在场群臣口中溢出。

    “胡闹,朕不答应。霁月你先回宫去,这件事皇兄自会处理。”凌御风又惊又怒,急声道。

    缓缓在阶前屈膝,凌霁月直视兄长,向来柔暖的目光中有不容回旋的坚定,“皇兄,以臣弟一人之身换得两国的和平安定的确值得,何况皇兄应当知道,臣弟出口的承诺向来不会收回。望皇兄成全。”

    望着眼前那俊雅的容颜、那淡定的眸子,凌御风沉默良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有痛、有怜、有不舍,更有难言的敬意。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改变他任何的决定,只有颓然道:“罢了,你若愿去,就去吧。如果这样你可以心安的话,皇兄不阻止你。”

    “好,宁王果然明白利害,以大局为重。孤这就上书父皇,一个月后恭迎宁王光临大唐。”无视凌御风怒恨的目光,也不管南燕朝臣的惊惶无措,李彻径自抚掌大笑,眼中充满的是志得意满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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