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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韩苏猛地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陈旧的木墙,许久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又做噩梦了,多久没做梦了,怎么又想起小学那个不可爱的小女孩?

    她翻了个身看向同样陈旧的木窗。天已经快黑了,从院子射来的阳光透过窗帘的蓝格子,微弱地打扰着室内的阴凉。她安静地看着窗帘上一个个的格子发呆。又是一天过去了啊。

    门外又传来“乒乒乓乓”的敲打声,刚才就是这个声音把她吵醒的。谁这么讨厌,在天井里制造噪音。她起身爬下床,气愤地冲到门口,拉开木门隔着蓝色的纱门对外咬牙,“你有病啊,这时候敲什么敲?!知不知道我在睡觉?!”

    院子里蹲着一个男人,他正在敲打一个小木箱。听到韩苏的喊叫,男人停下了手中的锤子,慢慢地转过头看了过来。纱门阻碍了两人的视线,彼此只能看见大概。

    打量的目光僵持了几秒,男人慢吞吞地开口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有人是在下午睡觉的。请问你是继续着昨晚的睡眠起晚了,还是午觉睡多了,或者是提前睡今晚的觉?但不管是什么,我都觉得你现在起床是个明智的选择。”

    韩苏寒着脸瞪着他。这是个讨厌的男人,为什么不像别的男人一样有风度地道个歉?不过,这个院子什么时候多了个男人?

    “你打扰了别人的休息还好意思还口?你是谁?怎么在这里捣乱?”这个院子一直只有她一个房客的。

    男人不感兴趣地继续敲着木箱,沉稳的低音不急不缓地传来:“小姐,你要是有点礼貌就会从那个门后面出来说话,这个样子我会以为自己在探监。”

    韩苏再度吐血,这男人不但讨厌连嘴巴也很坏。她冷着脸拨开纱门走了出来,热气一下子扑面而来,五月的阳光即使是下午依旧让她昏眩了一下,眼前有点发黑。她闭上眼睛适应了会,然后挑衅地看向男人的方向。

    “我出来了,你现在还有什么毛病要挑?说!你怎么进来的,谁给你的钥匙?”

    蹲在地上的男人放下手里的工具站了起来,他个子很高,身上穿着被汗水湿透的白色T恤,是很廉价的那种;下身一条牛仔裤,已经很破旧了。这身衣服穿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显得猥琐,但是他的身材很好,硬是穿出了很随性的狂放。再仔细往上看,他的脸很年轻很好看,应该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但是却比韩苏认识的男生多了一种老成的气质,这让任何人看了他都会觉得他应该被称作男人。

    现在他墨色的眼睛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也享受着她的打量,眼中闪烁着一抹淡淡的嘲笑,“我长得不赖吧,女人都这么说的。不过,别有任何幻想,我对送上门的女人不感兴趣!”

    这头自大的猪+苏为之气结。

    “男人长得再好看,个性这么烂都没用!你该去硫酸里洗上个几十年,把嘴巴洗干净了再来臭显!”

    男人无声地笑了起来,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下脸上的汗水,然后坐到了天井边的台阶上,看来有和她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了。

    “小姐,女人长得再楚楚可怜,脾气这么暴躁都免不了被人当成母夜叉,你最好去南极洗上几十年降降火,我可能会可怜你帮你找个男人牺牲娶你。”

    她想骂人了+苏气得哆嗦,起伏剧烈的胸膛恨恨地吐了几口气后,尽量冷静地问:“少转移话题,你到底是谁?”

    男人嘲讽地笑出来了,“小姐,你看到你的隔壁了吗?这里只有两间屋子,既然我和你相见不成欢不可能成为室友,我还能从哪出来?”

    他真的是房客?忽略他话中的讥讽,韩苏看向自己的隔壁,门果然是开着的。

    她所在的这处院子是一座清末的四合院式的老房子,是这个小镇某个大户的祖宅。主人都去南方发展了,现在的宅子由亲戚管理,临时租给附近的学生。房子外表虽然有些旧,但是内部装修得很好。

    四合院每边厢房都有两间屋子,左边厢房不晓得如何,韩苏是住在右边厢房的。她来的时候就是觉得左边的厢房没人住,正好清静,没想到才住一个月就来了房客。

    她探头偷偷地看过去,隐约看到纱门里面有张古老的红漆木床,还有张同样质地的木桌。一大堆书散落着占领了房间空地大半的空间,还有个行李包随意地放在门口,看来他刚刚搬来还没开始整理。

    “我的小窝当然不如小姐的香闺豪华了,不过我是经过屋主同意才住进来的,所以不算强盗吧?”男人打断她探索的目光,站起来准备继续修理那个早应该丢进垃圾堆的木箱。

    韩苏本来就不喜欢有人住在隔壁,现在又是住着这么一个可恶的男人,不禁悻悻地冷哼,“什么香闺,这个地方糟糕透了,不知道有谁还傻傻地进来住!”希望他听了之后迅速搬走。

    男人果然停下了敲打,转头回应:“这话就不对了,这里只有房客。你的房间是最大最舒服的,你要是这么说,是在暗示我比你更傻了?”

    比起他租的房子来说,韩苏的屋子的确算是比较好的一间。宽敞,光线好,内部也不算太陈旧。

    住在这样的老房子里面总是会让人有种与世隔绝的感受。清静自然有清静的好处,但是如果多了一个令人不快的邻居,那么这样的清静就会变成完全的不清静。

    想到这里她不死心地劝他:“这个地方比鬼屋还恐怖,你怎么会来住?霉味很大,而且还有好多小虫子,搞不好里面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最好他快点被吓走,她好免去和邻居相处的痛苦。

    男人等了半天,预想到了韩苏下一波怒火,却没想到她居然抱怨似的说了这么几句话,样子还像一只小猫在不满地嘟嘟囔囔。他不免觉得好笑起来。

    “我觉得很不错啊,这样的宅子在过去可是不错的人家才住得起的,而且我和房东的代理人关系不错,他免费借租给我,我很感激他。”他一点也不否认自己拮据的现状,反正是事实。

    说完他有些讽刺地问韩苏:“倒是小姐您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寻找原始的感觉?”

    “你以为我想啊,”知道他是打算赖在这里了,韩苏也好没气地回答,“还不是学校里没办法住吗?离学校近的房子又那么吵闹!”她宁愿住得远点寻找清静。

    咦?C像捕捉到一个奇怪的信息哦。男人疑惑地问:“学校为什么没办法住?”

    韩苏噤口,这个男人真的很讨人厌。她恼羞成怒地大喊:“关你屁事,敲你的垃圾吧!”说完,跑进屋子里“砰”的一声把门锁上。

    她怎么知道这个木箱是垃圾?这个木箱的确是他看到房东当垃圾一样丢在门房角落里,他就自动地拿过来修理一下凑合使用。男人惊讶地看着愤怒的叙焰燃烧进了屋子,然后摇头失笑。他的新邻居是个情绪波动很大的人哦。

    继续拧眉看着手下日晒雨淋几乎快朽掉的木箱,他拿起在木板努力地修着。学长给他钥匙的时候肯定没考虑到,年代久远无人居住的房子里面最多的房客是谁。这里的蟑螂和老鼠实在太多,而他需要一个放衣服和书本的空间。

    太阳下山之前,他把修好的木箱搬进屋子里,一米八四的个子在进门的时候又一次撞上了门梁,差点把他一下午的成果摔到地上,忍着痛,他诅咒了一声,手有力地撑起快滑落到地上的柜脚,把它放好。

    这本来就是个放杂物的小屋,如今显得正规起来。一张床一个木箱一张桌子,很好,他的新家很奢华了。

    他蹲下来把散落的书归好类放入箱子里。这些宝贝都是被其他学生丢弃的,都是些有些过时的旧书。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垃圾,但是对他来说却是宝贝。他买不起昂贵的书籍,而且还要应付大量的学贷和自己的生活费。在他把学费还清之前,就要靠图书馆和这些东西毕业。

    收好书,打开自己没多少东西的行李,可能谁都想不到他每个季节的衣服只有两套,连内衣都只有两套。他和那些一个月不换衣服的男学生不一样,人穷可以衣服破可以但是肮脏不能原谅,或许因为他是医科生的原因吧。

    整理好东西,他拿起脸盆准备去院子里接水洗澡。韩苏说得没错,没有单独卫浴的租屋的确算很原始了,但老实说他真的很满意这个新居。免费不讲,光这个天井就让他很开心。一直住着便宜低矮房子的他,洗澡一直是个问题,他个子高大,房子却总是又矮又小,身体舒展不开。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地洗个澡了。他穿了宽宽大大的热裤走了出去。

    正在往身上浇水,后面的门“吱呀”开了,那个看起来柔弱的暴躁火焰从里面走了出来。

    锁好门一转身看见他只穿了热裤在洗澡,韩苏立刻就愣住了,红着俏脸然后小声骂道:“不要脸的猪头。”说完“噔噔噔”从院子的大门跑了出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玩味地笑了。放下的齐肩长发,粉红的无袖薄纱上衣,加上合身的白色长裙,当她从那个古香古色的红漆木门里走出来,他差点以为她是从仕女图里走出来的柔弱小姐。想到她骂的话,他又在心里更正,是个任性的大小姐。

    “小夏,屋子满意吗?”自觉是前辈的张楚趴到盛夏的桌子前,打断他专心地研究笔记。

    “很好,是我理想中的房子,谢谢学长让我借住。”盛夏继续翻着笔记,这些是张楚帮他借的外校学生的笔记,他对那个学校慕名很久了。本校的老师水平有限,但是学费却低得深得人心。

    张楚显然不满意学弟敷衍的态度,抽出他手里的笔记本,笑嘻嘻地看着盛夏,“正好我爸爸去外地出差两个月,不然我早可以借你住了。找个时间去你屋子里开个Party,一是祝贺你乔迁之喜,二是预祝我们顺利毕业。”

    盛夏环胸看着他,“那有什么问题,只要你们自备酒食,我的房间无条件出借。”

    “好大的口气。”张楚怪叫,“不怕像上次通宵狂欢一半就被人投诉?虽然屋子是我借你住的,可是出了问题我不管,你忘记上次那个阿婆差点报警了?”

    盛夏笑笑,“这次不会的,我现在只有一个邻居,而且这个邻居嘛……”想到那个暴躁的火焰,忽然发现有些天没看到她了,他顿了一下又笑着说,“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她了,搞不好搬了。”几天看不到屋子里有一点动静。

    “那就好了,今晚怎么样?正好我最近被甩了,心情不好。”张楚回头对几个同学喊,“你们几个要不要去学弟的屋子里狂欢?”几个正在讨论医疗个案的男生比了比大拇指表示同意。

    其中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孙剑笑着问:“没问题,还是自带食物吗?”都已经很了解盛夏学弟的风格了。

    “那当然,”张楚代盛夏回答,然后满意地回过头来看着又沉浸在笔记中的盛夏,“好了,就今天晚上了。”说完又恶劣地抽出笔记,再次得到他的注意力。

    盛夏好脾气地笑着,他对张楚一向很尊敬,因为他欠张楚的的确很多。

    张楚微笑地翻着手里的笔记本,低声问:“真不想继续深造?你的成绩很好……可惜了。”盛夏居然放弃了保送的资格。这不知是张楚的第几次游说了,盛夏笑着回答:“你知道我的经济承受能力。而且早出来工作也能更好地抓遇,我自认能力不输给你们研究生就是了。”

    “那倒是,天天泡我们这群人里,虽然教授没直接给你讲课,但是课外指导不少于我们,只是这个社会很多时候看的是文凭。”张楚还是觉得以盛夏的能力实在太可惜了。

    扯开嘴角,盛夏淡淡地笑了,“我是个规划很严谨的人,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对我来说再深造没什么必要。”

    稍微了解他家庭环境的张楚终于放弃了,他无可奈何地还给盛夏笔记本,喃喃自语:“为什么世界这么不公平,有的人……”最后的话几不可闻,他站起来摇摇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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