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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

    “乐平,等等我、等等我!”夏日,一个俏丽的女孩抱着一叠厚厚的资料在人行道上挥手奔跑着,她的叫嚷声和美丽立刻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咦,那不是宋浅吗?啧,还真是漂亮,她在追的女孩是谁呀,也是美女吧?”路人甲说。

    “你还真没常识!你没听说过宋浅特别粘一个女生吗?就是宋浅前面那个啦……名字吗……”路人乙敲了敲头,“糟糕,我忘记向他们打听了!”

    这时,走在前方的女孩回过了身,她有一张极灿烂的笑脸:眉眼弯弯眯成了月牙形,粉红色的唇微微上翘,微红的脸颊散发出青春的光泽,柔顺的短发贴在颊边,突显出她笑容中洋溢着的绚丽色彩。她的笑像是太阳,璀璨、绚丽,看了让人不自觉地跟着扬起嘴角;她的笑又像是月亮,沉静、孤独,看了让人不自觉地又是一阵不能言语的压抑。

    “这个女孩是我们公司的吗?我怎么没见过?”路人甲回过神来,喃喃低语。

    “好像是吧,虽说公司很大,但有些面熟,不过她笑起来还真好看。”路人乙转过头来看着同伴,眼神还带着一丝迷惑。

    “嗯,是挺好看,就是长相太一般了,和宋浅站在一起根本就不起眼,难怪大家都没注意到她!”

    “唉,注意什么呀!我们都结了婚,是老婆深度套牢的人了,走吧,还有很多资料要整理哩……”说完,两人同时叹气,朝恢弘的办公大楼走去。

    “乐平,你知道吗?”那厢,宋浅已抓住了乐平,连气也没喘过来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乐平接过她手中的资料,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看到宋浅呼吸调整过来了才淡淡地笑道:“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宋浅膛大了双眼,好像她是从天而降的外星球生物,“英国总公司要派一个人过来,虽然还没有定职位,但一定不会差!听说才二十八九岁,年轻有为——这些你都不感兴趣,我知道!但你知道他的名字吗?他叫余洋M你有时无意中写出的名字一模一样哩!”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等着听乐平欣喜若狂的尖叫。

    说来也奇怪,从和乐平同一批进公司开始,她总是不自觉地想去亲近她,在她的周围似乎有一种让人平静的空气,可以安抚住自己焦躁的心。但认识她五年,不知为什么,她却发觉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她了。

    “乐平?”宋浅推了推一脸发白,愣在原地的乐平,“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刚刚说什么,你说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乐平回过神,挂起惨白的笑颜,握住宋浅的手却止不住微微地颤抖。

    “余洋!英皇总公司派过来的人,叫余洋。”宋浅回握住乐平冰冷的手,不解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余洋?英国?”乐平瞪得大大的眼中毫无焦距,连声音也轻飘得若有若无,“五年了,为什么回来?当初既然要走,现在为什么还要回来,你还不放过我吗……”带着热气的夏风吹过,卷走了支离破碎的话语,却卷不走已沉淀了五年的惆怅。

    “乐平,我来教你背诗好不好?”小小的男孩负着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居高临下地俯视坐在地上玩洋娃娃的小女孩。“不好。”女孩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专心致志地玩她的洋娃娃。

    男孩被拒,有些不爽地蹙起眉头,圆溜溜的眼转了几圈,马上计上心来。挂上垂涎的笑脸,男孩弯身平视女孩的眼睛,“乐平,这首诗很有意思哟,是讲我和你的故事。”

    “我和你的故事?”这句话果然成功地转移了女孩的注意力,小女孩抬起粉嫩嫩的脸颊,崇拜地瞪大了眼,“余洋哥哥好厉害,竟然能找到我和你的故事,你是怎么找到的?妈妈说每两个人就有一个故事,但我一直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耶!”

    “嗯,我是……”男孩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想了半天却编不出答案,干脆眉毛一横,开始耍赖,“我教你就学,哪来这么多废话!”

    “哦。”女孩也不在意,漾起甜甜的笑,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你教呀!”

    男孩整了整衣裳,露出小老师的样子,“听好了啊。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共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长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于是,夏日的午后,两个稚气的童声在闷热的空气中徘徊,一句一句地纠缠在一起,甜美的声音犹如炙日下的清泉,缓缓地流淌着,流淌在蝉声中、流淌在烈日下,流淌到她以后的岁月里……

    “两小无嫌猜”、“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睁开眼,两个稚气的童声还在耳边不停地盘旋,许久不曾有过的眼泪就这么滑了下来。怔怔地盯着头上的天花板,她知道,她又做那个梦了,为什么又想起这些没用的东西呢?她不是早就忘了吗?五年来她不是再也没有想起过他吗?为什么还会想起,是因为宋浅的那番话吗?

    世界多么小,两年前听到父母和余父余母谈起他在英国的一家大公司工作,她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他会和汪琴一起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拥有一群可爱的孩子,而她也能渐渐忘了他。但为什么……为什么兜了一个大圈,她又再次被送回了原点,老天爷,这也是你早就安排好的吗?

    PUB

    昏黄的灯光映出两个挺拔的身影,不同于其他夜店的喧闹,这个PUB中只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客人,悠扬的蓝调音乐催得人昏昏欲睡。

    “这种店就是要开张没多久的时候来,到后来知道的人越来越多,难免就落于俗套了!”轻抿了一口醇香的红酒,其中的一名男子举杯闲侃。在若隐若现的光线中是一张难辨雌雄的脸庞。

    “穷讲究!”坐在他对面的男子痞痞一笑,优雅地端起酒杯,放在唇边却迟迟没有动作。

    “啧,要不是你余洋,其他人我还不愿带他来呢,真是好心没好报!”万江放下酒杯,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留在英国呢。”

    “当初是这么打算的。”余洋跟着挑了挑眉,确是与万江完全不同的味道。在英国待了五年,岁月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痕迹,反倒给他平添了几分成熟、几分稳重、几分优雅。

    “那你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万江随意问问,不料却让余洋皱起了眉。

    “回来找答案。”好像是落入了回忆,余洋心不在焉地喃喃自问。这个反应倒是挑起了万江的兴趣——从到英国留学再到工作,他们认识已有五年了,他还从未见过余洋如此心神不宁的样子。

    “答案?什么答案?”把身子向前倾了倾,万江直觉这是一个超大级八卦,而他最喜欢挖八卦、听八卦和说八卦。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答案——或许不能完全说是寻找答案,我只是想回来,想回来见一个人。”灯光柔柔地洒在万江放在桌上的玻璃杯上,把暗红色的红酒映出了一片流光溢彩,很美,但不知为什么,这样的色泽却让他厌恶——像血,像那天晚上她流的血……乐平现在过得好吗?听父母说她在这个城市工作,欧阳也在这里,他们应该过得很好吧——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手上的酒杯被人强行拖走,余洋才发现自己走了神,而万江正一脸不快地瞪着他。

    “别摆出这副表情,你的帅哥形象都毁完了,男人有点包容心是对的!”淡淡一笑,余洋开始打趣万江,谁又能想到英皇的高级主管竟是如此八卦、小气、唠叨的男人呢?

    “我问你那个人是谁,OK,你有你的隐私权,可以不理我。但我问你汪琴为什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你竟然还是不理我——跟人谈话的时候走神,你也太没礼貌了吧!”

    “礼貌?我看是因为我没有满足你的好奇心让你恼羞成怒了吧!”

    “你!”红晕泛上万江过于白皙的皮肤,好吧,他认输。和余洋耍嘴皮子,你永远也别想占到半点便宜——这是他多年的经验。压下心中的怨气,万江愤愤地喝完杯中的红酒,“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我和汪琴早就分手了,你不知道?”玩世不恭地笑笑,余洋轻描淡写地丢出一枚炸弹。

    “分手?!什么时候的事?”万江的表情活像对面坐了个外星人。

    “两三年前的事了吧,我记不清楚了。”无所谓地耸耸肩,余洋眨了眨眼,“我个人认为你应该把你的嘴闭上,我已经听到有芳心被摔碎的声音了!”

    “这时候你还开玩笑?到底是两年还是三年?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当时正在忙一个大Case,真的不记得了!再说又不是女人,和恋人分手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我可不敢想象自己拿着越洋电话向你诉苦的傻样!”余洋依旧不痛不痒地回答。

    “为什么分手?”

    “没感觉,我们都指责对方心不在焉。”出国后,他和汪琴也确实甜蜜过一阵子,在校园里,他们被公认为金童玉女,所以他完全可以理解万江刚刚吃惊的样子。但金童玉女并不代表幸福的婚姻生活,特别是当他们都各自工作以后,恋爱的炙热慢慢冷却,平淡的生活消磨着两个人。到最后他们甚至几个月不见面也无所谓——即便是见了面也没什么意思:她神游太空,而他也总在不经意间陷入回忆。这种生活直到汪琴提出分手,他当时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虽然不大愿意承认,但那个时候他真的意识到过去的坚持是如此荒诞。

    “这可真是都市男女的快餐爱情!”万江终于消化完这个消息,怪叫一声,而余洋,不置可否。

    洗了澡,带着氤氲的雾气走出浴室,余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夜景,有一刻地闪神:都市男女的快餐爱情?如果万江知道他有一个青梅竹马,有一段纠缠不清的感情,想必他会就此昏厥吧!

    灯光透过落地窗射入房间,像她那时的眼睛,星星般地闪亮……高三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他被寄居在乐平家,以方便乐母监督他的功课,那段时间可害苦了他,乐母比他妈不知严厉多少倍,害得他每次夜里要偷跑出去玩的时候都要靠乐平在旁边打掩护。而每次脱逃到乐母的耳力范围外之后,她总是站在门口亲眼望着他出门,碰上天气好的时候,月光就会从窗棂中射进来,照在她的身上,让她平凡的五官生动起来,整个人像误落凡尘的仙子,那种温柔的气息几乎让他不舍得走出门。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恶意地说:“你在夜里看起来真像贞子!”换来她一个凶恶的表情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呵呵呵呵……”低沉的笑声不觉从他胸口溢出。

    “铃铃铃……”电话的铃声打断了他的快乐回忆。叹口气,无可奈何地来到床边接电话,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电话将会持续到他上床睡觉为止!

    “喂?”

    “余洋,回国怎么也不先跟我们说一声?一个人待在北方,也不回来看看,还要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来找你……”

    眼见母亲的问话没有停下的迹象,余洋哭笑不得地打断母亲的唠唠叨叨:“妈,我也是临时被公司派回来的,根本没有时间回家。我本来想安顿好了再给你们电话,免得让你们担心。是谁那么热心,这么快就把消息告诉你们了?”

    “哦,是你在英国认识的朋友……叫万江吧。他今天打电话告诉我们,你昨天刚下飞机,还坚持不肯到他家住,要住旅馆呢!余洋呀,不是我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旅馆哪比得上朋友的家,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呢?唉……我还指望你这次回来能帮我们照顾一下乐平呢,她孤身一人在Y市工作,一个女孩子,干吗非要跑这么远呢?害她爸妈天天担心……”

    “妈!我会照顾乐平的,你先告诉我她住在哪里,联系方式是什么?”虽然早已习惯了母亲跑题的习惯,但这次,他没有耐心再等待下去——此刻,他竟是如此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消息——迫切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

    窗外依旧是车水马龙,带着点堕落和神秘的夜,但他知道,这样的夜色中有一个他想要见到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母亲的问题,心思却早已飘向远方:乐平,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余洋被从总公司突然调派过来不是没有原因的,英皇Y市的分公司出了财务问题,而且原因不明。可想而知,作为高级主管的万江最近更是忙得昏天黑地、眼冒金星、脏话连连。周末耶,为什么他要这么命苦加班?但偏就有人不识趣,这个时候跑来刺激他。

    “万江,喝咖啡?”余洋悠闲地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懒懒散散又干净清爽的模样让万江看了牙痒痒的。

    “你很闲嘛!”万江磨牙的声音比他说话的声音更大。

    “我是很闲呀,要忙也要等你的资料整理出来。”余洋故作惊讶地眨眨眼,一种魅惑的笑容挂在他玩世不恭的脸上,霎时让他不算帅气的脸上发出诱惑的魅力。

    “把你这些个恶心的笑脸拿去骗公司的女同事,少在我面前放电。”厌恶地甩甩头,万江继续和手上的资料奋战。

    “说得我好像专门骗女生似的。”耸耸肩,脸上的笑容不变,余洋信步走进办公室,“为我找好人了吗?”

    “找好了。”说到这里,万江可乐了,“我为你找了本公司名字最怪的三个人,就等你大少爷来钦点了。”

    “我以为你最近挺忙!”

    “是很忙,但人生的乐趣却是不可缺的呀!”做出无辜的表情,万江大手一挥,把堆在桌子上的资料尽数挪到了一旁,从角落里翻出几张打印纸,“这可是我费尽心力为你找的人,你可不能辜负我!”

    “当然,我怎么敢对您的这些个小小的怪癖有上一点点微词,什么人,你快点说,我也想事情早点上轨。”办完了事好去找乐平。

    啧,这么认真干什么?他还没玩够呐,“听好了,第一候选人——黄河,听名字就知道绝对爱国,可想而知长得也挺爱国,想想看,这样的人带着你熟悉公司的各大部门,是多么能衬托你余大帅哥的英俊呀!”

    “别那么缺德好不好,帅哥是自然天成的,我不像你,需要别人的衬托才能发光发热。”余洋百无聊赖地插上一句,引来万江一个白眼。

    “不要就算了。第二个——宋浅,听起来很像送钱哟,这个散财童子你要不要?”这次引来了余洋的一个白眼。

    “好吧,这个待定,第三个——乐平,这个名字是最有意思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姓呢,他父母竟然还加上一个单名‘平’,到底是希望她乐于平凡还是乐于平淡呢?也不知本人是什么样子的……”这次回答他的是满室的寂静。万江有些好奇地抬头,看到了一脸震惊的余洋。嗯,这个名字有这么稀奇吗?

    “呃,余洋呀……”他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就被一声巨响打断。

    余洋“砰”的一声站起来,原本端在手上的咖啡一个不稳被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几个跨步,他一语不发地从万江手中抢走资料,睁大了眼,全神贯注地读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是她!真的是她!五味杂陈的心在翻搅,放肆的喜悦在血液中泛滥。这一切都来得这般迅猛,好像是被压制已久的感情在一瞬间全部爆发了出来,迅速猛烈让他措手不及,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喂。”万江推了推一脸呆像的好友,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没定性的男人就是他万某人的死党,好……丢脸呀。

    “乐平是谁?很重要的人吗?”他抽过余洋手中的名单,换上献媚的嘴脸,“余洋,我们是哥们吧?”

    “收起你垂涎的表情和好奇心,如果你太闲的话,不如把她的部门查给我。”一反平日里优哉游哉的懒散神情,余洋把万江推向计算机,几秒钟的时间,他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想不到呀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可以见面了。

    “OK,我只是关心你嘛。”摸了摸挺直的鼻梁,这句话他自己都不信。

    “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关心!”余洋皮笑肉不笑地咧开嘴,“给你三分钟。”

    “乐平、乐平,你快一点。”一大清早,宋浅就精神饱满地拽着乐平向车站跑,其精神抖擞的程度让还处在半梦半醒间的乐平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好。我快点!”打着哈欠,乐平有些迷糊地任她拉着自己东转西绕地在人群里穿梭。

    她和宋浅一同在城南租了套房子,虽然离远了一点倒也觉得不错——能和她一块进入公司也是种缘分和运气吧?想到这里,睡眼??的脸上绽出了一个微笑。

    “快快快,要迟到了!”宋浅以极其迅速的速度将乐平推上了车,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回过头一看,乐平早在身边睡死了。

    汽车的轰鸣声“嗡嗡”地在耳边盘旋,模糊中乐平好像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骂她:“你是笨蛋呀,感冒了还敢出来郊游?幸亏这次你们是和高年级一起走,不然呀,我看你吐死了都没人来管。”说着,他用纸巾轻拭她嘴角的污渍。

    “我才没你那么没人缘。”她嘟起朱红的唇,虚弱地娇嗔,说完又趴到窗口一阵呕吐。

    汽车越开越远,“嗡嗡”的轰鸣声淹没了两人似假还真的争吵,留下一路的烟尘……乐平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身冷汗地睁着空洞的眼睛,久久无法喘过一口气来。

    “乐平。”宋浅担心地拉了拉她的衣角,乐平低喘了一下,一口气总算顺了下来。在全车人惊疑的目光中坐下,乐平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心中依旧翻腾不已。

    “做噩梦了吗?”宋浅关心地轻问。

    摇摇头,她没有回答。噩梦?算是吧,虽然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但在记忆中刻画得太过清晰也就成了噩梦……特别是与那个人有关的。汽车的轰鸣声依旧不断地侵扰着每个人的耳朵,乐平却再也不敢合眼。

    坐在冷气房间的沙发上,乐平稍稍挪了挪僵硬的身子,脸上的微笑也有些挂不住了。看着眼前一边办公一边还不断偷笑、奸笑、傻笑的男人,她开始考虑被骗的可能性。也许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总经理,而是一个打着总经理名号诱拐员工的变态杀人魔!想到这个可能,她的身子不露痕迹地向门边靠近了些,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乐平试图为自己解脱这种困境,“嗯……总经理,您专程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不料,他竟头也不抬,理所当然地回答:“哦,没什么,只是有个工作要交给你,人马上就到了,你再等一下。”

    她还能说什么?今天真是衰,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被公车上的一个梦打到了底谷;刚到公司又被这位没见过面的总经理传唤到办公室干坐。

    “你放心,他应该马上就来了。有的人可是闲得很,找不到人一定会来找我算账的。对了,不用那么见外,叫我万江就是了。”没听到回答,万江抬起头为她做进一步解释,却看得乐平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是她幻听吗?刚才说到闲人的时候明明有听到他磨牙的声音啊,为什么现在在她面前的又是一副算计得逞的奸诈笑脸?这个人……好诡异。身体又不自觉地向门口挪了挪,不知道她如果现在逃跑的话胜算有多大?

    正在思考间,门被重重地踹开,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贯门而入:“万江,你活腻了吗,为什么我找不到人?”

    然后,两双眼睛,四只眼眸就这么定在了彼此的身上。

    她本以为他们是不会见面的,毕竟Y市和这个公司都很大。但显然,是她太天真了!微张开双唇,让空气进入涨痛的胸腔,乐平甚至连常常挂在脸上的笑容都忘记了。他……长高了,也长壮了,晒得更黑了,贴身的西装穿在他提拔的身躯上,无形中添加了几分优雅,同时也形成一股魄力……五年不见,他更有魅力了。好想问他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和汪琴相处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起过她,但……她开不了口。

    深吸了口气,勉强把有些发苦的红唇向上扬了扬,努力把有些发热的眼眶眯成一条缝,她向他伸出手,“余洋哥哥,好久不见。”

    一句话,为两人之间的距离设置了千重山、万条江。

    余洋的浓眉纠结了起来,说不出的不快在心中蔓延:余洋哥哥?打从她高中开始就没再这样叫过他。

    嘴唇微微向上翘起,懒洋洋地从门框的支撑上站直了身子,余洋对着乐平邪气地一笑,“不是吧,我们之间需要这么生疏吗?”

    说话间人已站到了她的面前,轻松惬意地揽住她的肩,低头对她咧嘴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走吧,我们去喝杯咖啡!”铁臂微一用力,她就被软硬兼施地带出了万江的办公室,图留下目瞪口呆的万江。

    浓郁的咖啡香萦绕在鼻端,乐平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眼前褐色的液体,勺子与咖啡杯清脆的碰撞声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声音。

    余洋看着眼前沉静的女孩。她的模样与过去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一头长发被剪成了齐耳的短发,柔顺地贴在颊边,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过去的T恤和牛仔裤变成了白领女性的职业套装,使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成熟与干练。

    “这几年你过得怎样?”余洋率先打破沉默,问出盘旋在心中已久的事。

    “还行吧。”乐平不抬头,盯着咖啡杯中自己变形的倒影。

    “这几年你养成了不看人说话的习惯吗?”

    不耐烦地撇撇嘴,乐平反射性地抬头顶嘴:“用不着你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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