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王陵就直接把周勃和陈平拦在了殿外,义愤填膺的说道:“当初与高祖皇帝饮血盟誓,说了我刚才的那番话,你们也都是在场的。现在高祖皇帝驾崩,惠帝也离去,太皇太后一个女人主持朝政,要分封吕氏为王,你们只顾着奉迎太皇太后,但是却被判约定,你们……你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在九泉之下的高祖皇帝呢!一群白眼狼!我呸!”

    王陵将吐沫吐在了他们两的鞋子边上,表示着他的愤怒。

    周勃和陈平没有相对的愤怒,他们把王陵拉到了一边,说道:“今日在朝上,你有胆量坚持劝谏保护着刘氏的江山和尊严,我们的确不如你。但是论到将来保全社稷,确保江山,你却未必如我们二人。”

    “此话怎讲。”

    “凡事都不能力求速成,王大人,得于厮者毁于厮啊。”

    果然,一切都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太后任命于王陵为太傅,表面上升了他的职位,实则是将他的右丞相的实权消除剥夺。

    而吕雉紧接着的一个动作,就是讲她父亲临泗候吕公封为宣王,追尊哥哥吕泽为悼武王。

    这两个人当时都已经离世,吕雉这一招其中用的很妙,她在投石问路。想以这两个死人来试探朝臣和百姓的反应。

    之后,就会像毒素入侵人体一般,慢慢的从里面瓦解,一步一步的吞掉整个汉朝天下。

    ………

    “太皇太后架空了左丞相王陵,陈平和周勃倒是精得很。”

    “那少主是否有什么对策呢?”

    嫦熹本想着去给刘章送去些吴婆才做好的糕点,因为这些日子没接近刘章唯恐会拖延计划,不料脚步刚刚挪到门外就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嫦熹伸着脖子,身子一动不动,细细的听去,好像是蒲青和刘章在谈论关于近日来信的事情。

    刘章把手里的竹简用力的丢到了那一摞竹简当中,愤恨的说道:“我哪里有什么对策,我不过是个武将,干预不了文臣们之间的政事。太皇太后让太子刘恭当了皇帝,我们纵然觉得有千般万般的不合适,可他毕竟名正言顺,恐怕,这个少帝可比惠帝还要更像傀儡。”

    刘恭跟刘盈不同,刘盈至少会懂得反抗,但是年幼的恭儿他并不懂。

    所以吕雉就更加能够肆无忌惮的分封诸侯,她渐渐把整个朝廷都归于到了吕氏的名下,刘家人是越来越没有地位和尊严了。

    “那么,襄平侯和武平侯他们来信都怎么说?”

    刘章随意的从中抽出了一个竹简,甩开在案桌上:“还能怎么说,都是一个目的,暗杀刘恭!”

    “少帝还年幼,担待不了大业,而且绝对不是皇后所生,可能,跟刘家人也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太皇太后现在也就是把少帝当做一个幌子,当做了挡箭牌,如果没了少帝,倒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这样吕氏就变得名不正言不顺,刘家人便可顺理成章的另立新帝。

    恭儿……

    嫦熹听得身体一抖,险些手里的糕点都没有端住。恭儿是她的新生骨肉,纵然是现在推翻吕雉的唯一筹码,她也不可以把无辜的恭儿给推出去。

    “外面是谁?出来!”

    刘章的耳朵很灵敏,听见了嫦熹的慌张的喘息声。

    嫦熹屏住了气息,换成了笑脸相迎的摸样:“我不过是稍稍停歇了一下,这都被侯爷听出来了?”

    刘章顿时施展了眉头:“怎么是你?为何躲在门外不进来?”

    “你和蒲青公子在商讨事情,女人家的,不方便进来。”

    刘章看了看蒲青,叹笑了声:“我哪里会介意你这些,刚才我们说的你都听见了?”

    嫦熹点点头:“听见了一部分。”

    “哪部分?”

    “暗杀少帝的部分……”

    蒲青想上前制止嫦熹要她不要四处宣扬,被刘章挥手给拦了下来:“且慢!熹儿,你说说看,从人道上,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做。”

    嫦熹猜到刘章会问起,她很震惊,把糕点安放在案桌上,斟了两杯茶水,悠悠的说道:“论起政事,自古以来都是用血肉之躯堆成了,自然,人道情义上都是无稽之谈,也显得更加讽刺。但如果从理智上来说,侯爷现在不应该做这只出头鸟的。”

    刘章眉头一拧,和蒲青相互看了一眼:“此话怎讲?”

    “侯爷虽年少,但是血气方刚,还赢得过吕太后的赏识,所以刘家人自然都依附于你,表面看似的依附之下,不也是将侯爷你当成了挡箭牌吗。侯爷刚才也说了,少帝刘恭继位名正言顺,而且少帝一定是惠帝的亲骨肉,吕太后纵然心狠手辣,但她的夫君是高祖皇帝,理应不会把别的外姓孩子扶上皇位,这是作为一个统治者该有的觉悟。”

    刘章挑嘴一笑:“熹儿你竟然懂得这么多?那然后呢?”

    嫦熹淡淡的笑了笑:“现在诸侯都暗自送书信给侯爷,希望侯爷可以有魄力杀掉少帝,但是如此一来,侯爷就成了弑君夺位的恶人了,然后,他们可以打着保卫江山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再拥立新帝,侯爷就成了牺牲的棋子,并且是遗臭万年的棋子,所以,侯爷,这一步,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其实如果刘恭并不是嫦熹所生的话,嫦熹还是会劝刘章这么做。

    这些不过都是一些浅显易懂的道理,诸侯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给刘章暗递书信,其实都各怀鬼胎。只不过是吧刘章推出去送死罢了。

    他们现在都因为仅仅两岁的刘恭继位的事情而恼羞成怒,刘章也是,他们看问题并不客观。而刘章身边就更是缺少一个明眼人。

    所以嫦熹在这个时候完整的说出自己的看法,是安全并且有效的。

    最后嫦熹不动声色的补充了一句:“侯爷不如可以听信一些比较平静的周边国,比如,代国……”

    嫦熹从刘章那里回来了之后,就笔直的倒向了床榻,好像刚刚打完了一场战役。

    我叼着橘子瓣斜睨向她:“怎么样啊,跟刘章有没有进展,最近超纲变化这么大,你也该有点动静了吧?”

    “恭儿还那么小,竟然就被吕雉捏在了手心儿里,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至少,他现在不用跟着你吃苦受累的,不过就是顶着一个皇帝的头衔罢了,吃好喝好睡足,多幸福啊。”

    我刚说完,她就一个眼神瞪过来。

    我耸耸肩:“算了,你继续忧愁吧。”

    自从刘盈下葬之后,嫦熹勉强能从刘盈死亡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不过现在她又掉进了一个坑里,那就是如何把控天下大乱的全局。

    其实有时候一想,一个小女子能够做什么?影响天下人吗?

    别开玩笑了,她又不是女娲又不是观世音菩萨。

    但是就是有一种事实的情况,这个女人把控了的天下的命脉,而她手里的这个男人,也攥着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所以,我还是坚信着嫦熹能够搅和出一点什么动静的。

    不过她有的时候总是能出乎意料的给我带点什么惊喜或者惊吓。

    嫦熹今天跟我忧愁的谈论着国家大事,第二天早上就把我从床上给弄醒了,我顶着一头鸡窝头,她一脸笑意的站在我的床榻边。

    说实话,我真的吓了一跳,她的表情很像要先奸后杀。

    嫦熹捧着一束紫色的花,我斜眼看看,问道:“你要送给我?”

    她翻了一个白眼,把那束花塞到我的胸前:“你仔细看清楚,这是紫林的叶子!我终于找到了!”

    “天啊,不会吧!”我把那紫林的叶子弹了弹:“你找到的?你昨天还要死要活的,怎么突然就有兴致给我找花儿了?”

    “我哪有时间!只不过,去年我跟碧儿提过一次,说要她留心宫里面是不是还有紫林的存在了,谁知道这个丫头还是挺上心,几经周折,在长乐宫废墟的地方,找到了沿着石头缝里生长出来的紫叶。这些,就都是全部了。”

    我闻闻,虽然不是花,但是还挺香的:“那我们现在还差什么?”

    “太阳之雨,不过少一样东西王阿婆应该还是有办法的,走走走,我们去找她。”

    我穿着睡衣,一头爆炸的发型就这么被嫦熹拖出了屋子。

    不过我的心情有些愉悦,我手里拿着簪子,希望这一次,我就能完完整整的看见它的面貌了,会不会有我前世的线索呢?

    “紫林的叶子……你们!你们怎么找到的?”

    王阿婆颤抖的接过叶子,就像接过奥运圣火一样的严肃神圣,并且激动。

    我得瑟的看着她:“怎么样,还是有些本事的吧!所以我说,只要是生长在这个地球上面的东西,就一定可以找得到!”

    王阿婆鄙视了我一眼,并且用赞许的眼光看向嫦熹:“你本事真不小,这么难得珍品都能找到。好吧,你们把叶子和簪子放在我这里,明天一早,它即便恢复不了全新的,也有八成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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