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谢臻宁惶然看着眼前的情景,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皇后娘娘她……”

    电光火石间,她明白自己是着了别的道,立刻开口解释,“臣妾没有害皇后娘娘,您相信臣妾……”

    “闭嘴。”易扬的声音太冷太硬,只两个字便吓得她不敢多说。

    他坐地上,浑身僵硬地抱着商霖,右手紧紧地攥住她的胳膊,仿佛想要从这个动作里汲取一点力量。

    可是没有用。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冻住了,居然无法从地上站起来。

    “把她给。”一个声音传来,虽然有些颤抖,却还勉强维持了镇定。

    苏忌从易扬手中抱过商霖,也不乎满殿的宫看着,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皇帝的女揽怀里。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瓶,倒出一颗赤红的丹药,然后掰开她的嘴将丹药喂了进去。

    “水。”

    宫见陛下没有阻止的意思,立刻给这个胆色过的侍卫递上了热水。苏忌把瓷杯抵上商霖的牙齿,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热水喂了进去。

    合上嘴唇,他微微抬着她的下巴,紧张地盯着她细白的脖颈。终于,她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药被她吃下去了。

    “来得及么?”易扬的声音幽冷。

    苏忌闭了闭眼睛,“不知道。解药喂下去的时候她已经毒发,能不能挺过去……全看她的造化。”

    易扬的拳头慢慢攥紧,从来淡然自若的脸上,第一次浮现了凛冽的杀机。

    .

    阮玉回到惠安宫的时候,霍子娆正不耐烦地坐殿内饮茶。一见到她的身影,细长的黛眉便危险地挑起,“去哪里了?”

    “奴婢只是出去随便走走,娘娘别太紧张。”阮玉道。

    霍子娆冷哼一声,“说过多少次了,让少宫里走动,当心被认出来。”见阮玉不以为然的样子,她懒得再说,反正过了这回就不用再和她打交道了,“看时辰也差不多了,绛雪轩那边应该已经出事了吧?”

    “应该。”

    霍子娆想了想,最后一次确认道:“所以说,贺兰皙真的中了那个南疆奇毒?”

    “是。”阮玉道,“南疆九清丸,服下之后毒性蛰伏体内,唯有药引可以催发。每一味药的引子都是不同的,全看配制的如何选择。贺兰皇后服下的那味,药引正好是岭南思茂山上的伏荔草。”

    岭南伏荔草,只生长思茂山的峭壁之上,别处无法寻到。若不是她刻意为之,贺兰皙恐怕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种东西,也一辈子都不会毒发。

    一想到这个,阮玉的牙齿便不自觉咬紧。这些日子一直充斥着她大脑的恨意再次变得强烈,仿佛煎熬中的热油。

    师父他……当真是对她上心得紧。就算是下毒,也选了对她来说最安全的那种。

    他到底是多害怕她出事?

    她想起一个月前的某天晚上,她伤势还未好全,扶着墙绕过长长的回廊,想去找他说说话,却看到他独自立庭院中对着月亮出神。

    她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脸上没有一丝的阴沉抑或狠戾,五官柔和得不像话。庭中月色如水,他一身白衣沐浴其中,仿佛是披了月光一般。

    他就那样平静又专注地看着天上的月亮,仿佛……思念这远方的情。

    他的手中,攥着一封书信。

    后来她偷偷翻出了那封信,毫不意外地上面看到了“贺兰皇后”四个字。是魏皇写来、邀请师父前往靳阳谈条件、换解药的书信。

    她知道,他一定会去。不是为了魏皇开出的回报,而是为了贺兰皙。

    她蹲地上,捏着那页薄薄的信纸,仿佛想要透过这个杀死那个可恶的女。

    “所以,们将伏荔草的汁液混入伤药中,借着给贺兰皙包扎伤口的机会让药引进入她的血液,便能使她毒发?”霍子娆问道。

    “只要娘娘安排谢臻宁身边的宫足够机敏,能够不露痕迹地弄伤皇后再给她上药,便万无一失。”阮玉道,“南疆九清丸从毒发到毙命不过半个时辰,只要贺兰皙着了道,便再无活路。”

    只要她死了,她和师父就可以回到过去。再也没能破坏他们的关系。

    霍子娆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但愿一切顺利。”

    外面忽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声,霍子娆奇怪地和阮玉对视一眼。她尚禁足,不可能会有宫嫔来看她,那就只有……

    “陛下……”

    她站起身子,有点意外地看着那个玄衣玉冠、俊逸非凡的男。他带了不少过来,此刻全站殿门处,像是等候什么命令。

    从霍子娆的角度看去,只觉得皇帝眼神冷淡,凝着冰一般,定定地落到她的脸上。她没想过会皇帝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不是懒怠的,不是温存的,更不是脉脉深情、放纵宠溺的。

    他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他的仇一般。

    “陛下……”皇帝一步步走近她,而她不知被什么力量束缚住,居然不敢动一下,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您怎么了?”

    目光下垂,她看到他玄色的衣袖处有一块颜色略深,像是……血迹?

    难道是绛雪轩那边出了问题?也不对啊,就算贺兰皙死了,他也该按照她们的计划怀疑谢臻宁,怎么会跑来找她的麻烦?

    “陛……”她的声音忽然卡住,只因近咫尺的男忽然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手指瘦长而有力,握住弓箭刀枪时是以一敌百的勇士,此刻掐住美的脖子,却变成了嗜血无情的修罗。

    霍子娆觉得呼吸困难,脸也慢慢涨红。她想要挣扎,可制服她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对易扬来说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她的那点反抗根本起不了作用。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继续朝前走,霍子娆被迫随着他的脚步后退,很快便抵上了装饰华丽的墙面。

    惠安宫正殿的墙壁是用椒和泥混合涂抹的,是她恩宠最盛时得到的荣耀。椒房,椒房,从来都是皇后才能居住的地方。可是如今,他却用这样的方式让她跌入地狱。

    她背贴着墙壁而站,脸颊通红、檀口微张,连眼泪都下来了。皇帝却还不打算放过她,而是慢慢低头,几乎要与她额头相触。

    “从不对女动手,可却逼着破了这个例。”他轻声说道,右手的青筋随即突起,竟是一点一点收紧。

    这一回,霍子娆连勉强的呼吸都无法维持。仿佛一条失去水的鱼,徒劳地张大了嘴,做着可笑的挣扎。

    铺天盖地的恐惧袭上心头,她感觉自己的脚也离开了地面。他居然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她感觉到晕眩,眼前也一片模糊。灭顶的绝望之下,她终于相信,自己今天也许真的要死这里了。

    脖子上的力量忽然一松,她的脚重新踩地上,却是晃晃悠悠。“咚”的一声,她狼狈地摔倒地。

    前额砸上坚硬的金砖地,立刻便有血迹渗出。

    她捂住伤口,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皇帝看去,却只对上他居高临下、无比冷漠的眼神。

    四周的宫早皇帝掐住贵妃脖子时就吓得跪成一片。别说上前劝阻了,就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陛下,臣妾……臣妾做错什么了?”她仍不死心,妄图装糊涂蒙混过关,“为什么……”

    “做错了什么?”易扬冷笑一声,“问做错了什么。”

    半蹲下|身子,他眼神厌憎,像是看烂泥里的垃圾,“看来不止心肠不好,连脑子都不够用。”往旁边一瞟,不出意外地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正跪群中,以为不会引起他的注意,“既然想不起来,那找个帮回忆回忆。”

    他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个身材高大的侍卫一把抓住阮玉的胳膊,动作粗鲁。

    “放开!”阮玉刚想挣扎,却被侍卫干脆利落地按上手臂处的关节。易扬带身边的侍卫个个身手不凡,此刻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按,却足以让阮玉痛不欲生。

    果然,阮玉痛得就连惨叫都十分短促。一声叫完,便失去力气一般瘫软地,额头上满是冷汗。

    侍卫将她拖到了霍子娆身边,两个跪一起,是一种认罪的姿态。

    阮玉羞愤不已,仰着头恶狠狠地看着易扬。

    “好久不见,阮姑娘。”易扬淡淡道,“上回放一条生路,是想再给好好改造、重新做的机会,不过如今看来,并不怎么领情。才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翻出这么大的浪来,真是让佩服。”

    阮玉本就是个烈性子,见事情败露也懒得再装模作样,冷笑连连,“魏皇客气了。当初落您手上,所受的折辱一直铭记心,总想找个机会回报给您。此番可算是得偿所愿。”仿佛怕他不够生气,又补了一句,“贺兰皇后可好?看陛下刚才的表现,皇后娘娘怕是已经毒发了吧?怎么样,抱着喜欢的女的尸体,那感觉一定很难忘吧?”

    易扬闻言面无表情,只黑眸里掠过一丝怪异的光芒。就像一个看不到底的深渊,千百年的沉寂之后,终究还是被激起了波澜。

    他盯着阮玉看了一会儿,忽然轻轻一笑,“与其好奇这个,倒不如想想师父抱着的尸体时,会是什么感受?”

    阮玉神情立变。

    “哦,还不知道吧?朕今日敲召了师父入宫,们可是聊了不少东西呐。”他笑意浅浅,“托他的福,朕的皇后恐怕没那么容易死。”

    阮玉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不会那么巧!师父今日怎么会宫中!难道,他救了贺兰皙?不!不会!

    “所以,与其这里操着朕的闲心,倒不如抽空给自己想个合适的死法。”易扬俯视着她,语气轻松得仿佛说一个玩笑,“朕同们不一样,知道怜惜有情,会让和师父死一处的。们就做一对同命鸳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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