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偷得浮生半日闲

    具体的细节贾敏是不知道了,等着刘家被押下牢狱,她才震惊于唐氏跟她的三子一女并没有一并扣押,而是被单独囚禁一个小院落里。后来林如海才对她说,这是皇帝特意赦免了唐氏跟她的孩子。等着刘又铭被范遥的押上京城之后,唐氏也跟着她那四个孩子一起离开了扬州,去向不得而知了。

    “许是真的避走乡下去了吧。”贾敏对着绣架下了一针,“她也是个苦的,也不知将来会如何,”

    “皇上既赦免了她的罪状,将来也不会艰难到哪里去。”林如海送走了范遥四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时时刻刻有身边监视的感觉可不太好。他今儿休沐,也没约杨家璘他们出去,只留府中陪伴贾敏跟林黛玉——林谨枢住书院里,只有休息的时候才会回府。“听说他们是隐姓埋名去了平安州,大约也是功过相抵吧。”

    “也好,平安无事也就罢了。”贾敏话锋一转,“刘家垮了,那它的位置由谁顶上?”盐商可是个肥差,扬州城里的其他盐商只怕都盯着吧。

    “这由不得们说,只是听说成家出手接了不少刘家置办下来的档铺,看来也是别有用意。”林如海翻着手中的诗书,“晖耀跟晖烨的婚事将近,准备好贺礼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贾敏看着牡丹花的花样认真的刺绣着,“晖烨的要紧一些,毕竟都要大婚了。叫之前压东西南下的还有林双先给他送东西去了;晖耀倒不急,吩咐了铺子的师傅给雕琢一对白玉娃娃,成双成对才叫美意。”

    “点子多,看着办吧。”林如海笑道,“记得晖耀最喜欢书画了,咱们库房里不是有一幅前朝大书画家陆小楼的山水画作么,包好给他吧。”

    “那画可是的宝贝,舍得?”贾敏“哦”了一声,“当初为了淘到这幅画作,可是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的。”

    “无妨,给他就是了。”贾敏说的“那时候”是他们成婚不久那段日子,大约是如今年岁长了执念就不如当初了,“晖耀是个应该比更懂画的孩子。”主要是,陆小楼就是辞官后才成的书画大家,他年轻时入朝为官,可惜太过冒进得罪了当时的权贵,无奈之下只好辞官归隐田园。依他看来,晖耀就是跟陆小楼同样脾性的,刚入了礼部就想着能大展拳脚一举改变礼部中的不良风气,长此下去只怕于官途无益。希望他得了这幅画,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好,明儿就叫拿出来。”贾敏微笑着道。

    林双回来之后倒是跟林如海还有贾敏描述了当时林晖烨婚礼的场面。场面不算盛大,请来的也只是同科的几位好友还有翰林院几位大,等第二日跟新上任的林夫请过安后,林双就带回来了。

    “倒是听说荣国府的珠大爷又病了,这回是实打实的卧病床,太医一日宣召个几回的,但一直不见好。”林双回道,“听说贾二太太着急得很,差点就想着发榜寻找民间的神医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并没有这样做。”

    八成是她母亲阻止了吧。贾敏端着茶盅抿了一口,道:“珠儿的身子素来不大好,只能慢慢将养了。叫拾掇一些药材吧,之前那批不是说挺有效的吗?温补为主,也不会说大药大补的反而伤了身子。”最后一句是跟林如海说的。

    “也好。”林如海点点头。

    “小的还听了一耳朵说贾老太君有意把李守中大的女儿尽早娶过府来,现京城里都说着,是要用婚事冲喜了……”林双瞄了一眼贾敏的表情,见她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才继续道,“只是小的临走前也没见到两家有请打造新房的意思。”

    “以讹传讹罢了。李大好歹也是国子监祭酒,哪里容得了自己女儿就这样急匆匆地嫁出去呢。”林如海微微一皱眉,京城就是是非多,“先下去吧。”

    “是。”

    林如海转过身来,见贾敏捧着茶盅出神,便笑着道:“怎么都不说话了?”

    贾敏回过神来,笑着说:“只是觉得一晃眼珠儿都要成婚了,不得不感慨时间过得还真快。”贾珠这回的生病叫她有了不好的想法,只是前世他的婚事从来没有“冲喜”一说,万一李守中真的动摇了想法,那珠儿媳妇将来就更被看轻了。

    “想到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了?”林如海调笑道。

    “越发没个正形了。”贾敏觑了他一眼,“不是说今儿要带跟黛玉出门走走吗?难得枢哥儿今天要休息回来,咱们一家四口出去走动走动吧。杨夫就要生产了,还想去铺子给她拿点东西呢。”

    “好啊,现出门也合适。城里开了一家做西疆风味菜的菜馆,那日跟陈大去尝过,味儿还不错,今天带们三个去尝尝。要是好吃又喜欢的话,咱们时常吃一顿也好。”林如海让翠柳去把两个孩子带过来,自己则跟贾敏各换了一套常服,也没有套马车,四带着六个长随,各二个婢女小厮便出门去了。

    扬州的百姓如今是该干嘛就干嘛,丝毫没有因为刘家全家被抄而惶恐。其实贾敏觉着只要不是官逼民反,只要大家还有饭吃,谁会愿意做出谋朝篡位的事情来呢。唐氏跟她的孩子们隐姓埋名去了平安州,听说皇帝用几个死囚代替他们的身份只当他们牢狱中病逝;顺义亲王被夺了爵位跟差事,如今只等同于一个闲置贝勒。

    贾敏牵着黛玉的手,林谨枢跟林如海身边,时不时跟林如海交谈几句。

    “娘亲,要吃那个!”林黛玉指着一边的糖葫芦串,扯了扯贾敏的手撒娇道,“红色的。”

    翠桃识趣地上前买了两根,一根给了林黛玉,另一根则给了林谨枢。这些街边的小吃两个孩子都没有吃过。东西不是精致的,但别有一番风味,微酸的山楂外头裹着甜甜的糖浆,所以饶是林谨枢这样的小大也是吃得眉开眼笑。

    路过了一个卖脂粉首饰的小摊子,林如海倒是停了下来,拿起摊位上一簇碧玺银珠蝶花,让付了银子,亲自给贾敏戴上。蝶花做得小巧,蝴蝶的翅膀像是真的那般轻盈,发髻上微微抖动,可见工艺的精巧。

    “这蝶花做得不错,是哪个匠的手艺呀?”林如海笑着问道。

    摆摊的是个三十余岁的汉子,他道:“这是爹做的最后一批头花。他从前是城东银楼的匠,可惜后来换了主子,那新主子嫌弃他做的珠花不够大气,便将他赶了出去。这些东西都是当时拿回家的,因着娘病了,爹才叫出来摆摊将东西都卖了。”

    城东的银楼不就是顺义亲王收购的银楼之一,只可惜了这么好的匠了。贾敏计上心头,叫来翠桃吩咐了几句,又挑了几样首饰才跟着林如海离开。翠桃跟林双跟那个摊主说了几句,见那个摊主一脸惊喜不可置信的样子,又跟林双说了贾敏的吩咐,便由林双跟着那个摊主回家去了。

    “怎么,想把那位摊主的父亲请到铺子上去?”林如海一猜即中。

    “是啊,有那么好的手艺,当然不能叫他埋没了。”贾敏打开挂衣襟上的怀表看了看时间,也是到了饭店,便道,“咱们先去用膳吧,孩子们应该都饿了。”

    刚刚吃过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两个孩子正是开胃想吃饭的时候。林如海便带着一家子去了扬州新开的香味楼,点了香味楼里最出名的大盘鸡、两个素菜还有一道汤品,另外也没叫焖米饭,而是点了饺子跟面食。飘香的羊肉拉面上撒着葱花跟芫菜,牛肉饺子也是极具风味,怪不得林如海极力推荐这家饭馆。

    “味道真不错,这儿的老板也算尽心,看着楼里很多都是西疆的摆设呢。”贾敏喂了黛玉吃了一箸面条,才道。他们如今倒不大讲究“食不言”了,有时候一家四口一起吃饭,两个孩子一边说着笑着也是极温馨的。

    “这里的老板听说是打小就就西疆长大的,所以这儿的香料都是西疆运过来的。”西疆地广稀,林如海还借机考究了林谨枢几句,见他对地理也是熟知一二,才满意地继续道,“要是喜欢的话,咱们可以请这儿的厨子回府偶尔给做一顿,这儿的厨子是可以私下接单的。”

    “也好。”看着两个孩子吃得正兴,贾敏给林如海夹了一块鸡肉,“也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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