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昐亲自去别庄采进冬笋。

    只捡取毛竹还埋地下尚未破土的笋芽,一共拉回了十车回公府。

    赵拯不许旁帮她,每日都派了太监来看。容昐没有能力一颗颗都剥皮,再用刀切成碎片。天气太冷了,冬笋都结成了冰。

    她便请教了厨娘,干脆连壳带肉埋放到火堆煨熟了,再拿出来晾干,这皮一下子就剥落了。

    可就这十车,容昐也从早上拨到了晚上。

    夜里,内宫之中,赵拯身着袍衫半敞开胸膛躺榻上,身下一妖娆宫妃正用力的吞吐着他那物。寝宫之中,燃了催情的迷香,压制住似有若无的鸦片烟味。

    赵拯倒吸着凉气,脸上又是舒服又是纠结,却是极致的享受。

    丁丙秋透过屏风,隐隐约约看清里头淫@靡的香艳,他知道皇上用药后,会找宫妃侍候。如今内宫之中已是不成文的规定了,宫妃们,特别是无子的妃嫔都卯足了劲儿要他身上生一个儿子,而皇上至今也只有惠妃所生的一个庶长子和皇后所生的嫡子,故以如今的后宫倾轧十分的厉害。

    “如何?”赵拯隐忍的声音传来。

    丁丙秋连忙跪下,眼睛还偷偷望着屏风内那婀娜的声音,他用尖细的声音谄媚道:“启禀皇上,顾氏今日已经剥好了笋壳,明日就要开始卤了。”

    赵拯眉头一皱,抓住丽妃的长发,暴戾问:“如此之快,可是她一所为?”

    “是,奴才从公府回来时,她才刚拨完笋壳。那葱白似的纤细手指,指甲折断了,磨的光秃秃的,有的还流血了呢。”他绘声绘色道来。

    赵拯露出一丝惬意的笑意:“且看着,不许有帮她,若是帮,重新做。”

    这个贱!,胆敢背叛他,她以为烧掉黄袍就无事了?他手中还拿捏着她的命脉,辖制住庞晋川,逼他就范。

    只有稳住了庞晋川,他才会毫无后顾之忧的铲除掉其余藩王的势力。

    “是。”丁丙秋阖目,摩挲着手中新得玛瑙佛珠,恭敬退下。

    他走出门时,听到丽妃痛苦的尖叫声,他回头望去,折扇门未关之时只见她已经坐皇上身上,大力的起起伏伏,长发飞舞。

    何时,他也要尝尝这骚娘们的味道。

    夜里,容昐满身疲惫的回到屋中。

    小礼物两个月了,喜欢被她父亲抱怀里,睁着一双大眼找她。见她进来,那无齿小依依呀呀着急了。

    庞晋川见她进来,把小礼物抱给秋香,上前拉起她的手,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

    “怎么都没睡?”容昐要抽手,不想刮到了他指间的宝石戒指,那磨掉了一层皮的手瑟瑟发抖。

    “都是竹笋的味道。”他低声抱怨,拉着她走到面盆架前,里头早已放好了温水。屋里烧着炉,很暖和,庞晋川脱掉了戒指,带着她的手往温水中伸进去。

    才刚伸进去,她就惊叫连连要抽出。

    小礼物咕噜着眼睛好奇的瞪着父母,后嘟着嘴朝两咿呀呀卷舌头。

    “别闹。”他低声呵止:“这般怕疼,还以为胆子有多大,瞧那边至儿看着呢。”

    容昐转过头,果真见到小礼物看她。

    她手也不敢伸了。

    庞晋川替她洗的很干净,连残留的竹笋细齿都拔了出去,一连洗了两盆的热水,他才拉着她走到桌前,冬珍从柜子上拿下消肿止血的膏药,庞晋川伸手沾了一些,低□替她细细擦着破损的指尖。

    “明天要做什么?”他问。

    容昐感觉到透明的膏药很快的覆盖伤口之上,很快的抚平了刺痛,她道:“要过水一趟,洗掉涩味,开始准备调汁和五花肉。”

    “很会下厨?”他似乎漫不经心的问。

    容昐认真的盯了一会儿他的动作,他快要抬头时,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躲避他这个问题,问:“想要吗?”

    “要什么?”庞晋川迷惑问。

    容昐叫秋香把小礼物抱走,她才道:“忍了一个多月了。”稍末她补充:“的身子已经恢复原来的模样了。”

    她极少主动,至少庞晋川印象中不多,今天难得勾引一会儿,他自然是想要的,但念及她的身子,想想还是算了。

    “再等两个月,咱们就一起,但现不行。”他深吸一口气,她殷红的唇上落下一吻,只是如雪花落她唇间。

    容昐埋头他脖子处,忍了许久,眼眶热热的,终究想说的话没说出口。

    翌日,很早,容昐就醒来了,小礼物还酣睡,她叫起,给她喂了奶后,开始往外跑,寻上好的五花肉。

    早市很早开,也很早就关了,待容昐回来时,小礼物不肯让她抱,容昐也不抱她,用了早膳开始洗笋,却涩味。

    她厨房的院子中架起了三口大锅,加了少许盐,把切好的冬笋倒入进去,用清水煮滚,煮好后倒入一个装满冰块的冷水之中,等着浸泡半天,这时已经是傍晚了。

    暮色金黄,寒风虽萧瑟,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到了夜里,小礼物主动要她抱,容昐给她喂了奶,替她洗了澡,小礼物接收了长沣,小儿和东瑾一干等的羡慕加嫉妒的目光后,很无齿的酣然入睡。

    就大家都准备入睡时,容昐休息了片刻后,爬起来开始倒掉冰水,将冬笋一片片码墙角整齐了明日下锅开卤。

    庞晋川刚才没有出去,他屋中看书,透过窗户,他看见她不断弯腰又站起,站起又弯腰的身影。

    他眼底的眸色早已是黑的深不见底。

    那明日要进贡的药也早已齐备妥帖,他递给来旺:“去吧。”

    “是。”

    待容昐半夜三更回来时,她撩开床幔,他已入睡。

    容昐蹑手蹑脚就着半盏灯,扶着腰洗了脸和脚也躺了上去。

    腰几乎都直不起来,躺床上酸软,辗转难眠,就她异常烦躁时,一双炙热的大掌仔细的覆上,仔细的替她不断的揉搓着。

    一遍又一遍。

    容昐打了个哈欠,知道是他,但实是太舒服,她睁不开眼跟他道谢,便昏昏入睡。

    梦中依然感觉到那双手,还有紧紧贴着她身躯的坚实的胸膛。

    第四日,容昐开始卤了。

    她用酱油加上水,对半调开,加上八角、红糖,辣椒还有一把罂粟壳煮开,后下入五花肉,先用大火烧开,滚沸,棕褐色的浓滋噗噗的冒出香气时,她再调叙,足足炖了有半个时辰,才捞出五花肉,下笋片煮开,再焖一盏茶的功夫,改叙,用肉汤去煨笋。

    她煮的极其用心,所有的材料都是选最好的,精细配比。

    到卤笋出锅时,整个院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郁鲜香的笋肉香味。

    丁丙秋盯得眼睛都直了,容昐成盛了一碗给他。

    丁丙秋没吃,容昐就把那碗吃的一干二净,他这才笑着试吃了一口,随后配着饭又是用了一大碗。

    容昐笑道:“公公爱吃,妇也另备了两罐,还望笑纳。”

    说着,来旺命抬来了两灌,丁丙秋两罐都打开了,其中一罐,眼睛被闪的几乎睁不开眼。

    “夫这几日的心血,咱家历历目,咱家定会禀报皇上知晓。”丁丙秋合不拢嘴,一只手j□j那密不透风的金银珠宝之中。

    容昐蹙眉道:“妇愚昧,这几日有劳公公了,只是才卤出三坛来。”

    “不急不急。”丁丙秋笑道:“咱家先回宫复命了。”

    丁丙秋拂尘一扫,命随来的太监抱着瓮回宫。

    容昐抖抖身上的灰尘,回过头与窗前站立的庞晋川四目相对。

    夜晚,内宫之中,赵拯紧拧着眉头望着那坛黑黝黝的卤笋:“顾氏可吃了?”

    丁丙秋笑道:“吃了,奴才亲自看她吃了满满一碗呢。”

    “死了没?”赵拯兴趣缺缺,早不记得那日吃到的美味。

    丁丙秋跪地上,小心的打量着他,眼珠子飞快的转动了下,回道:“皇上说笑了,这顾氏虽有点小聪慧,但怎敢给皇上下毒?皇上想要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到今日还不动她,不过是看她是一小小妇份上,哪里值得您为了一低#贱之大动肝火,伤了身子,耗神的理儿?”

    赵拯未语,只叫他去喊太医来问脉。

    他这几日觉得自己身子好了许多。

    丁丙秋躬身退去,叫去公府报信。

    容昐闻言,依旧冒着天寒地冻外面又弄了三天,卤好后调上炉子闷着,然后用手翻炒,再装进坛子中。

    待所有的卤笋都进入内宫之后,依然犹如石沉大海,一点声响都没有。

    容昐耐心的等待着。

    等到了半月后,突然听丁丙秋传来消息。

    赵拯胃口越来越不佳,但丽妃宫中用过一叠卤笋后,简直欲罢不能,每日他都必要卤笋上桌。

    容昐展颜笑道:“这又腌制了几日,味道自是极好的。”

    十二月初,传来消息,丽妃,章嫔,新婕妤有孕,皇上幸宫女。

    不过几日,皇帝未曾临朝,太监传是偶感风寒,但江道平和丁丙秋说是脑疾发作,连鸦片都压制不住了,即便用了也只是抑制一刻钟的时间。

    因为不断发作的头疼,他脾气变得越发暴躁,食不进,只有配上卤笋才会稍微吃上几口。

    容昐闻言,只是冷冷一笑。

    到十二月中旬,赵拯已经卧床不起,整个朝政都推到首辅齐海身上,齐海为此忙得焦头烂额。

    容昐做好笋后,已经开始忙碌起庞国公府过年的事情。

    张舅母来接倩娘,倩娘却不肯出府,容昐听完老嬷嬷的汇报,只淡淡说了一句话:“既是不想走,就留着吧。”等她到了容貌逝去,就知道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值不值的了。

    庞国公府养一个,不嫌多。

    二十五日,庞国公府上上下下已经打扫完毕,容昐正看着小儿习三纲五常。

    她放开手,让小儿自己写。

    来旺进屋,打了个哆嗦,朝她扑通一跪:“太太,皇上驾崩了。”

    小儿手打了个一个哆嗦,淡黄色的纸张上落下黑点,迅速扩染了,容昐横眼望去,小儿缩头:“不是故意的。”

    他这是给吓得,好好一怎么就没了呢?

    “继续写。”容昐对他说,有转过头问来旺:“皇上是何时驾崩的?”

    来旺呼出一口白气:“是昨夜子时驾崩的,当时皇上勤嫔娘娘宫里歇息,到早上勤嫔娘娘醒来时,发现皇上半个身子都僵硬了,再一摸早就没了脉搏。”

    情理之中,理所当然之事。

    “哦。”容昐点头应下:“还有什么事儿?”

    来旺不由多望了她两眼,回到:“爷叫您立刻进宫,哭灵。”

    “不是诰命夫,无权进宫。”

    来旺连忙道:“爷由顾老大重新保举升了吏部尚书,此刻太子还小,皇后娘娘早已哭成了泪只能依仗咱们家大和顾家,那齐海毕竟只是个外。”

    容昐点了点头:“去吧,稍作梳妆就进宫。”

    来旺朝她作了个揖,小儿正写到一句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容昐拿起墨笔,将这句话划掉。

    小儿噎住,心道这样不好吧。

    容昐已经从炕上下来,穿好了鞋子。

    她出了屋子,迎着风雪,那梅花迎风斗雪,恣意绽放,有一朵红梅被风吹落掉到她肩头,容昐取下,放于鼻尖细吻。

    微微一笑。

    笋吸油的,五花肉遇热容易化,最易出汁。

    赵拯脑疾,只能用鸦片压制住,鸦片吸食后虽易解除一时的痛楚,但也容易让精神亢奋,淫性炙热。

    他已是病入骨髓了,又加之这般内外掏空,那么她送上去卤笋的油腻,咸辣就是他的一道催命符。

    油腻刺激他的病情;咸辣致他脑中血压增高。

    旁吃了无事,对他却是犹如烈火之中倒酒,只会越烧越炽烈。

    越是这样,赵拯就越离不开鸦片。

    她不急,不急。

    也不怕赵拯不吃,那卤笋之中加入的罂粟壳就是让他欲罢不能,她有耐心慢慢的等着他崩盘。

    秋香上前替她系好斗篷的系带,撑开伞问:“太太,可要进宫?”

    容昐伸出手,接住半空飞舞的雪花,道:“进宫,为何不进宫?”

    她要的东西还没拿到手,有些帐还没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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