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言情 > 折桂令
    “范神仙,您是怎么做到的?”玉妙彤眼中,范康光风霁月、无所不能,问话的时候就显得烂漫了一些。

    “范神仙,自危的时刻,您怎么想起把剑藏树顶上了?”戚珑雪心知那段日子,就连她这手无缚鸡之力之都妄想持枪拿棒地自卫,范康没道理把剑藏树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报应二字跃上心头,范康这修道多年的,终于对因果有了一丝敬畏,可是,他笃定柔然王俟吕邻云、子规城城主玉破禅,不会那么轻易地把他交出去,是以心里的底气还,捋着胡子道:“十几年了,贫道,哪里还记得当初是为什么。”暗恨自己那柄剑一历经十几年不锈烂,二上头他留下的印记太明显,竟然会被认出来。

    “范神仙,先回黑风寨吧。”阿大忍俊不禁,直赞范康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城外百姓可受到了惊吓?”子规城外也有许多百姓,他们城外搭帐篷居住,若是慕容突袭,定会把他们吓得六神无主。金折桂不由地想起楼家村那些无辜村民来,心叹范康又连累了百姓一次。

    “老慕容王虽亲自率兵来,但这边上就是柔然的地盘,他也不敢太放肆。如今立逼着八少爷交出范神仙,又要请郁贵妃出去一见。八少爷直接叫抬着货架去他们大军前卖东西呢。”阿大捂着嘴,记起是慕容九王子带着螳螂捕蝉黄雀后地杀了郁观音、俟吕邻云的大军,心想这当真是天道有轮回,难怪俟吕邻云来黑风寨的时候,露出一副大仇得报的神色。

    “走吧,先回黑风寨。”戚珑雪道。

    范神仙一向德高望重,此时步伐依旧雍容镇定,上了骏马,便跟阿大一同向黑风寨去。

    离着黑风寨远远的,就瞧见俟吕邻云带来的喜气洋洋,虞之洲也特地从书院里出来,远远地冲范康作揖后,便怡然自得地踱步过来。

    山寨门外,昔日曾乐水的瞽目老、金折桂、梁松、蒙战,乃至另外两个仅剩下的护院,甚至被老慕容王点名要见的郁观音都翘首等着范康的到来。子规城被围住,玉破禅却笑盈盈的。

    过河拆桥,才叫他教导他们染布,就幸灾乐祸起来。范康心知到了众秋后算账的时候了,这会子一群眼中想起的都是他那些猥琐行径,因此不敢流露出一丝趾高气扬,只觉得没知道真相如何,就连朱统领早先不都是忘了曾乐水见过他一面的吗?

    “范神仙,您老家为什么把剑藏树上?”玉破禅问。

    “当初城门外朱统领的走狗太过严厉,范某想进城,就把宝剑,暂且藏了树上。”范康镇定自若道。

    “不是一直跟着老朽吗?”瞽目老问,“除了下雨那天离开了一会子,那一会子里,就有去乐水告密楼家村里窝藏着奸细,害得楼家村被抢空,男丁悉数被抓走,还死了……可是干的?”

    虞之洲道:“难怪范神仙断腕的时候,还要抢的宝剑,原来是将自己的宝剑丢了。”

    不知道虞之洲曾去过乐水的纷纷看来,虞之洲见自己露馅了,微微握拳,装出一幅毫不意的模样,过后,偷偷看向众,果然,今日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并没看向他。

    “范神仙,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蒙战咋舌,多少年的悬案终于得出了真相。

    “花爷爷记错了吧,范某是早几日就把剑藏起来了。”范康心恨瞽目老的脑筋怎地还这么清楚,明明都是一个枯瘦老东西了。

    “不对,也记得。范神仙最初杀狼……杀的时候,是带着剑的,后头,一夜没出来,就没剑了。”金折桂道。

    范康见金折桂、瞽目老一老一小,言之凿凿,当即握着断腕,冷笑道:“师妹还曾经引杀自己的部落呢,轮到,们便要将交给慕容部落不成?”心中笃定郁观音都被玉破禅、金折桂一群竭力保住,他也不会出事。

    郁观音一怔,忙道:“不愧是师兄,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因害了俟吕邻春,便觑了俟吕邻云一眼。

    一瞧就知道,昔日郁观音、范康二做戏,这师兄妹二之间,若有点什么情情爱爱,那天底下一半的都苟且了。

    “金丫头,回头范神仙就教染布。”范康笑了。

    “交出去。”梁松虽知道这次范康是无妄之灾,谁叫慕容部落的王子胆大包天,敢去中原瞎转悠;但有的事可以饶恕,有的事绝对不能纵容,范康把战火引向楼家村,必定要叫他知道此事的厉害才成。

    “也赞同交出去。”瞽目老道。

    兴许旁会忘记初衷,但瞽目老、玉破禅不会忘记。他们当初之所以相遇、之所以夺乐水、闯瓜州,全是为了楼家村,而点燃楼家村厄运战火的范康,绝对不能饶恕。

    “范神仙,多多保重。”金折桂道。

    范康眸子睁大,早先几个逃犯玉破禅都要护着,轮到他这无所不通的活神仙,众竟然要把他交出去,“丫头,昔日可是……”可是不管他做出什么事,都会留下他。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范神仙是救命的山参,如今,是锦上添花的牡丹。”金折桂绝对不会为了范康,此时就跟慕容部落对上。

    “他害死了自己一大半的部下,还想跟着三王造反。害死的,比范某害死的多了去了。”范康伸手指向虞之洲。

    虞之洲登时后悔过来瞧热闹了。

    “他,猪头猪脑,稍稍被挑拨,就成了害群之马,害死同伴!”范康因自己连几个籍籍无名的逃犯也比不得,不禁怒火中烧。

    蒙战先瞪向虞之洲,此时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他……”范康手指指向了梁松,一时想不起梁松做过什么不对的事,又指向金折桂,“她瓜州山上,一句话,要了许多手无寸铁俘虏的性命……”话说完,就觉金折桂这罪名并不成立,毕竟她是为大局着想,“他……”指向瞽目老后,颤着手指把手收回来。

    俟吕邻云一头雾水,但从范康的语句中,已经听出昔日这群都乐水,且显然做出过惊天地的大事,不由地向金折桂看去,嘴唇动了动,心想朝廷那边出乱子的时候,金折桂才几岁?竟然是她下令杀战俘。对她刮目相看后,见她丰盈了一些,脸上的弧度越发柔和,一头墨发高高地盘头顶,衬得脖颈处露出的一抹嫩白分外引垂涎。

    “咳。”玉破禅稍稍挡住俟吕邻云。

    俟吕邻云被惊醒,连忙把视线移开,看向备受众瞩目的范康。

    玉妙彤一直怕被俟吕邻云瞧见,是以一直偷偷地瞥他,待见这么大会子了,俟吕邻云看也不曾看她,不由地又有些失落,疑心他没认出她来。

    “王上,既然八少爷要将范某交出去,范某再没脸面留子规城。”范康言下之意,就是随着俟吕邻云去柔然王宫。

    俟吕邻云却说:“多谢范神仙运筹帷幄之中,制胜千里之外替等报了大仇……”

    “嘻——”阿大、蒙战双双忍不住笑了,默契地想慕容九王子当真是倒了大霉。

    “慕容这两年越发兵强马壮,柔然也不敢跟他们针锋相对,此番救不了范神仙,还请范神仙恕罪。”俟吕邻云道。

    范康因要维持镇定,牙冠紧咬,此时,两颊有些发酸,见众之中,竟然没一个肯替他说好话的,不禁气众白眼狼。

    “师妹,咱们去吧。”范康道。

    “咳咳”,郁观音宁死也不肯以如今这副尊容去见老慕容王,气范康再次拉她做垫背,“又不是冲着的来的,已经写了信叫送给老慕容王,不必再出去了。”

    “老慕容王眼看着快咽气了,一准是想见最后一面。”范康道。

    “事到如今物是非,再见又有何益?如此不如不见。”郁观音见没催着她去,就打定了主意不肯去。

    “妹妹,南山可是的徒弟,若是一时不察,说出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范康威胁郁观音,“师妹昔日为迷惑师父杀害师母的事若是被不知情的同门知道……要知道,咱们的同门里头,可有出将入相的物,若他们知道真相,该如何对付南山?”

    郁观音脸色登时煞白,“……师兄,好狠的心……那时若不是暗中相助,如何能成事?”

    两败类!玉妙彤、戚珑雪目瞪口呆。

    “欺师灭祖,可是大罪名。”范康道。

    郁观音微微有些发抖,眼神中满是凄惶,但随即,她便镇定了,“师兄,道草莽之是那么好做官的?朝堂上瞬息万变,谁肯跟个草寇同朝为官?若是将师兄们昔日曾落草为寇的事揭发,他们又跟新皇没什么交情,少不得要比先被抄家灭族。”

    “新皇才登基,朝堂哪里禁得住那等变故?”范康泰然自若,背着手,嘴里满是野花的苦涩气息,“是以,新皇是万万不肯叫如愿以偿。”

    “据说新皇是个十分好拿捏的物,他哪里能压得住朝臣们?再说,一下子死了那么多皇子,只剩下一个活的,这事蹊跷的很,怕是皇帝连自家的屁股都没擦干净呢。”郁观音一笑,眼角的细纹越发地深了,虽从五官处可以分辨出昔日的美貌,但那美迟暮的悲哀,叫不忍她脸上探寻她昔日的风采。

    梁松为难地对玉破禅低声道:“八少爷,如此倒不好把范神仙交出去。”若果真牵扯到朝堂,那就不妙了。

    “信他们呢,这明摆是一出双簧。”金折桂道。

    一语惊醒梦中,玉破禅还感慨范康师门里都是俊才;戚珑雪还惆怅郁观音年轻时为情所惑;梁松、阿四还掂量此事对朝局的影响,便被金折桂一句“双簧”拉了回来。

    “该不会,们师门其实就只有们师兄妹两吧?”金折桂大胆地猜测起来。

    郁观音冷笑道:“信不信由。”她跟范康的默契,已经达到彼此一句无中生有的话,都能叫对方立时配合起来的地步,她不信金折桂有那能耐看穿。

    范康也是如此。

    金折桂道:“祖母把朝上文官有什么都信里写得一清二楚,能不知道们是扯谎?”事实上,就是范康、郁观音这二狗咬狗来得太快,也咬得太深了,叫不敢置信二翻脸翻的那么快。

    “他们既然要做官,身世来历,自然要洗干净。比如三师弟,哼,那厮心狠手辣得很,杀了相貌跟他仿佛的付将军,山海关冒充付将军十余年,回京后,不光他老父老母认不出,就连付将军的结发妻子,也认不得了。”范康信口雌黄。

    “付将军是假的?”蒙战脱口道,一双明亮的眸子中,满是天真烂漫。

    戚珑雪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心里哭笑不得,却又对他的赤子之心十分喜爱。

    “旁不说,偏说付将军。付将军跟严邈之少年时便结拜为异姓兄弟,二歃血为盟,莫非,严邈之认不出跟兄弟歃血为盟时留下的刀疤?”金折桂举起手,手心里一划,示意刀疤的位置。

    范康想也不想就说:“跟三师兄见过一回,他山海关的时候,也有意自己手心里留下了刀疤。十几年了,严邈之也未必认得出伤疤有何不同。”

    “哦,那可奇怪了。严邈之跟付将军歃血为盟过,只是手指上割一刀,没事割破手心做什么?说文官,就说个武官,厉害。”金折桂问。

    中计了……范康两腮蠕动,心恨自己方才回答的太利落。

    “范神仙请吧。”玉破禅拱了拱手,“范神仙放心,他们未必要死,兴许是想拿跟朝廷换回九王子呢……南山王子也说不定。”

    范康明白玉破禅的言下之意,就是他能否生还,就全看朝廷那边如何看他了。

    “……还真是,三句里只有一句是真的。竟想拿着朝局威胁们。”瞽目老感慨,“莫非他们师门其实没什么厉害的,凡事都是他们师兄们吹出来的?”

    “瞧着像。”阿大如梦初醒,抱着手臂,看着范康、郁观音上马。

    “师兄,走吧。”郁观音道。

    范康嗯了一声,扶着她上马,方才扯下那么大的谎子,还以为众以大局为重会留下他呢,利落地上了马,就随着玉破禅、阿大、俟吕邻云向子规城外去。

    “们的师门,到底是干什么的?”俟吕邻云事不关己,问话的时候,神色轻松。

    “猜。”郁观音兴致不高,咳嗽两声,见范康看过来,就说:“师兄放心,没事。”

    范康点了点头。

    阿大一击掌道:“是了,们师兄妹好得很,方才翻脸翻得太快了。”如今瞧着,范康第一次扯郁观音,就是暗示她,他们师兄妹要翻脸给众看。

    “多说无益。”范康讪讪的,但他久经沙场,还没到谎话被拆穿就神色大变的地步。

    出了城门,便见城门外分外热闹,许多城里不用的小东西,被全部抬向了城外。

    城外十里处,芳草萋萋,天上山雕的影子不时地地面划过。

    慕容王的队伍前,几个兵卒脱去上衣,被绑缚着跪队伍前。队伍里是背着货架不怕死地来兜售发梳、篦子、头绳、头花、镜子的货郎,甚至萝卜丝饼、臭豆腐、煎饼、油茶等也被挑出来,军队外贩卖。

    这群不怕死的,自然是玉破禅派出去的。除了这些,还有些自发过来的小商贩,干脆地军队外摆起了摊子。

    距离慕容王带着军队过来,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此时夕阳西斜,冷风卷着香气吹来,叫军队里的又冷又饿。众忍不住去买点热乎的东西果腹,瞧见了新鲜的小玩意,知道是南边的东西,一时好奇,便又买了一些。

    范康瞧见这情景,不禁吓了一跳,心想慕容的军队纪律那般不好?他并不知道,最初一个小商贩挑着货架经过,慕容的军队里几个跋扈的兵卒胆敢推翻货架,抢了东西。

    玉破禅得知后,怒不可遏,当即带着过来跟老慕容王说话,叫老慕容王交出那几个兵卒。

    老慕容王先倨傲地不肯,随后瞧见玉破禅干脆利索地拿出一个圆球,那圆球点燃后,便地上留下一个大坑,因他站得近,脸上被溅了一层泥土,两耳发聩,虽知道玉破禅不敢来真的,但也不敢倨傲,于是便将那几个惹事的兵卒绑住,交给玉破禅发落。后见玉破禅得寸进尺地叫来他的队伍里卖东西,便干脆为显示他们慕容阔绰得很,叫士兵们随意地买东西。

    “观音,多年不见,别来无恙?”老慕容王坐马上,听说郁观音来了,便眯着眼看她。

    “别担心,这老头眼睛花了,瞧不清楚。”阿大低声说。

    郁观音朗声笑道:“一别多年,两地相思,如今,终于能见到王上了。”

    “两地相思?哈哈,两地相思!”老慕容王狂笑不已,身子马上晃了晃,听见她声音依旧清脆,便叹她驻颜有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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