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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儿一直都有让注意宣和长公主府,是以京兆府的捕快前脚上门抓,后脚就有去给宝儿报信。

    “……因陈文俊身份颇有些特殊,所以沈大将这两桩案件压到明日继续审理,陈文俊本则是收押大牢。”林问垂首回道。

    宝儿微微点头,道,“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份内之事,不敢言及辛苦。”林问行了个揖礼,就要转身退下,正好与进门的赵文渊错身而过。

    赵文渊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榻上秀眉微蹙的宝儿,见她似乎想事情,便走过去她身边坐下,先是接过扣儿递过来的茶碗抿了一口热茶,然后问她:“方才林问说了什么?瞧这愁眉苦脸的。”

    宝儿抬眸看了他一眼,身子一歪,斜靠引枕上,道:“京兆府捕快去了宣和长公主府抓,这事儿应该知道了吧?”

    赵文渊微颔首:“听说了。有两个苦主,一个就是左骁卫将军,他的儿子被误伤致死,一个是普通之家,短短几日内就让陈文俊弄得家破亡。”一摇头,“沈大想必也头疼吧。”

    宝儿哼了一声:“有什么好头疼的?照说,陈文俊这种面兽心的禽`兽,就该拉出去一刀一刀地刮了。”

    赵文渊道:“怕是没这么容易。陈文俊毕竟是宣和长公主的儿子,沈大少不得要顾忌一二。再者,就陈文俊做下的事儿,依律法而言,还没到凌迟的份儿。”

    宝儿则是暗想,两桩案子同时发生,这也忒巧了,就不知道哪一个是宇文瑞的手笔。不过欧将军位高权重,宇文瑞朝中根基尚浅,想来还没这个能力下套下到欧家去,估计就是一场意外。至于那个吴家,反倒还有几分可能。

    就宝儿琢磨着明天抽空去找弟弟问一问时,听得赵文渊问她:“宝儿,如果今日是遇到宣和长公主这样的境况,会如何做?”

    宝儿想到没想,反射性地说:“先上家法给陈文俊一顿板子,然后压他去京兆府认罪,再进宫向父皇请罪。”想了想,补充道,“其实宣和姑姑若真想保下陈文俊,可以主动上表请辞去长公主的爵位。”

    赵文渊听得嘴角直抽搐:“壮士断腕,公主好魄力。这样一来,皇上和满朝文武也的确不好逼迫太过,倒还能保住陈文俊。”顿了一下,他继续道:“不过看宣和长公主倒未必能狠下这个心。”

    宝儿嗤笑:“她要能有这份狠劲,当初就不会与仪王府退婚了。”

    其实她是颇不能理解宣和长公主的思维,说她不狠吧,偏就能说动鄂国公献女和亲,将宇文湘远远地送去屈兹,一来是断了儿子念头,二来又能出口气,此计不可谓不好。但要说她有决断,早事情闹出来时,她却又是轻轻放过,但凡当时她对陈文俊管得狠一点儿,仪王府绝不会这么容易能退掉婚事。

    赵文渊赞同道:“确实如此。”他看来,宣和长公主的脑子真不怎么够看,不然也不会这档口往刘府跑。

    宝儿想的是另一件事儿,道:“三天后,阿琦就要去武陵关了,二弟可是与他同路?”

    赵文渊点头,“是,调令下来了,阿源就莫将军麾下听任。而赵王则是任命为侧营将军岳钟年的副将,岳将军征战沙场多年,性格谨慎周密,为耿直忠良,赵王跟他身边,倒是不错。”就宇文琦表现出来的机灵劲儿,他并不怎么担心。反而是岳钟年,身边跟着这么一个身份超然的副将,打不得说不得,还得要时时照看生怕出了意外皇帝会拎他出来问罪,赵文渊还真为岳将军乱同情一把的。

    宝儿听后,还是没什么精神,“也不明白阿琦是怎么想的?干嘛为要去战场?难道京城,就没他发挥的地儿了?”

    赵文渊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道:“各有各的缘法,强求不来。”又含蓄地提醒了一句,“也是,小心点儿,别总让挂心。”

    他已经不指望宝儿会像个平常妇那般后宅安静过日子了,于是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哪天与她公开布诚地谈一谈那个问题,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真有出事的那一天他也好有个反应和策略。

    宝儿一笑,凑过去他脸上亲了一下,道:“放心,自有分寸。”

    赵文渊一把揽住她,正想吻下去,却被她抬手拦住了:“饿了,先用膳吧。”

    赵文渊无奈地笑了笑,顺着她的意松开了手,站起身后却是顺势拉了她起来,十指交缠。

    “走吧。”

    “好。”

    珠帘晃了晃,掩去了那消失屋内的身影。

    京兆府尹的猜测没有出猜,第二天的早朝,御史冯绍就昨日发生京兆府公堂的事儿参了他一把。

    就事件本身来说,主犯陈文俊的行为着实是很恶劣,但就犯罪程度来说,远还没到上达天听的地步。如果陈文俊的身份稍微低一些儿,沈大也不至于这么纠结。

    但御史可不会管这么多,冯绍言语凿凿,只差没明说沈大以权谋私包庇犯借以去讨好宣和长公主等等。

    左大可是冤死了,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分说两句,就被皇帝抢先问话了。

    宇文熙听得云里雾里的,直接打断了冯绍的话,问:“陈文俊是谁?何部何门任职?”说着,朝吏部尚书刘荣看了过去。

    刘荣出列,拱手道:“回皇上,陈文俊并非朝臣。”一顿,“此乃是宣和长公主之独子。两年前,陈文俊曾任送婚使一职,护送和安县主出使屈兹,不料屈兹犯下大错遭到国王刑罚,受了重伤,此后就一直留长公主府养病,未曾再担任一管半职。”

    听完了刘荣的话,宇文熙面色不改,问:“京兆府尹何?”

    “。”左大出列。

    对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宇文熙的处理方案简单极了:“此案由全权负责,三天之内,朕要看到结果。若有一丝儿徇私枉法之处,这个京兆府尹,不当也罢。”

    左大额头上沁出冷汗儿,低头应道:“臣遵旨。”犹豫了一下下,还是问了出来,“敢问皇上,这宣和长公主要是闹了起来,下臣……”

    宇文熙眼微眯,轻描淡写地说:“堂堂京兆府公堂,难道是随便什么都能闯进去的吗?要是认不清的身份,不知道该听谁的话,头上那顶乌纱帽不如今日就退位让贤吧。”

    “臣该死。”左大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帝不是怀疑他有二心吧?真是冤死了,他真有二心也犯不着二到宣和长公主头上去啊。他连连磕头,痛哭道:“臣万死不敢有此想法,请皇上明察啊!”

    “认清楚自已身份就好。”宇文熙淡淡地说:“行了,起来吧。当着诸多大臣,又哭又跪,做尽妇之态,成何体统?”

    “是,是。”左大不敢再多话,忙爬了起来。

    皇帝已经发话,冯绍也很识相地退回了队伍中,反正目的已经达成了,再紧抓着不放,这怒火,就要渲泄到他身上了。

    整个过程,宗室皇亲都没出来说过一个字。

    宇文瑞站前排,微垂首,无注意的时候,嘴角轻轻地挑起了一个弧度。

    有了皇帝的话,左大再次开堂审理陈文俊的案件时,速度那叫一个快,都不用一个时辰,就有结果判下来了。

    “陈文俊误伤命,奸`淫良家女子,行为卑劣,罪无可赦。今,本官依法判陈文俊笞刑一百,流放西北三千里,二十年内无赦不准回京。即日行刑。”

    左大话音一落,就有衙役上前,准备执行公令。

    欧将军有点不满意,不过随即一想,流放西北路途遥远,路上要动些手脚也便宜,总比猫大牢里方便多了,于是就不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处置。吴父更是喜极而泣,虽说陈文俊没死成,但流放外加二十年不能回京,一个长公主的儿子,能有这样一个结果,他也满意了。

    陈文俊脸色大变,大叫道:“娘是宣和长公主,敢对用刑?”

    左大挥手道:“拉下去。待行完笞刑,就立即押送去西北。”心想就算今日爹是亲王,也无法善了。

    “是,大。”两名衙役一左一右地抓着陈文俊往外走。

    陈文俊自是不从,拳打脚踢道:“混帐王八羔子,们谁敢碰,就要们不得好死……”

    不过衙役们多,立即又有好几上前帮忙,总算是将陈文俊牢牢地按住了。就这时,公堂外传来了一道声音:“住手。”

    众抬头看去,原来是宣和长公主。她一听到仆来报说京兆府审理儿子的案件,就急匆匆地赶来了,正好听到沈大说的判决。她早年丧夫,守寡多年,平生只有这一个儿子为伴,视若珍宝,就是知道儿子行为不端,但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受刑流放,心里就好像被刀割一样疼。

    “娘,救。要救救啊。不要去西北,不要受刑。”陈文俊像是见到救命草一样,顿时不管不顾地叫了起来。

    宣和长公主想闯进来,却被衙役们给拦住了,她怒瞪过去:“放肆!们竟敢拦?还不快快让开!”

    左大仍端坐不动,道:“此乃公堂,无本官传召,外不得擅入,否则就是藐视公堂,长公主就是说到御前,也是本官理。长公主请回吧。”

    宣和长公主又气又恼,好她还记得正事,顺了顺气,尽量诚恳地说:“儿纵有不对,他也是皇上的亲外甥,看的这点薄面上,还请大枉开一面,手下留情吧。”

    左大却是一点都不卖帐,道:“本官只是秉公办理,依法行事,宣和长公主若觉得本官所判不妥,尽可去大理寺递状纸,告本官一个渎职之罪。”说完,就朝左右道,“还不动手。”

    “遵令。”几名衙役应着,就把陈文俊拖了下去。

    宣和长公主急得差点儿没晕过去,可是衙役死死地拦着,她想冲也冲不过去。至于跟着她的仆役,看,看,可就是不敢动。这是公堂,宣和长公主闯了顶多挨几句骂,但他们这些下可是要拿命来赔的。

    还是宣和长公主的女官心思活跃,劝道:“公主,官司已经判下来了,您这里再折腾也没用。不如,您进宫向皇上求个情吧,说不定还能免去流放。”

    宣和长公主顿时醒悟过来,是啊,她可以进宫向皇帝求情。反应过来,也顾不上许多,就急急忙忙地带着仆离开,准备递牌子进宫求见皇帝。

    而左大见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当即拍案退堂。

    至于欧将军那铁青的脸色和阴狠的眼神,左大表示,他什么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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