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昔昭却是自心底的抱歉,“还是要给添乱了。”

    “说什么傻话呢,”虞绍衡语声低哑,且说得很是吃力,“先歇歇,安心等着。”

    “嗯,好好儿躺着,去吧。”

    虞绍衡步出室内后,叶昔昭抬手捂住眼睛,缓了一会儿睁开来,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没了,却还是觉得乏力。这段日子都是如此,做什么其实都是勉强为之。

    算了,别撑了,迟早也是撑不下去。

    她特别沮丧地叹息一声。虽是这么想,还是坐起身来,将室内略略收拾了一番。这功夫,便又觉得好了许多,便想去梳洗。

    虞绍衡返回来的时候,一把就抄起了她,“这个小骗子!谁准又下地的?给好生歇着!”强硬的言语未说完,已将她安置回了床上。

    叶昔昭底气不足地解释:“是又觉得没事了。”

    “那也不准动。等一等。”

    “好。”叶昔昭拉着他手臂让他坐下,又枕着他的腿,望着他担忧的面容,安抚地笑,“大抵因为是夏日,有些不习惯,别担心。”

    虞绍衡见她脸色缓和许多,心绪稍有缓和,柔声问道:“想吃什么?”

    叶昔昭讶然,“难不成还要下厨么?”

    虞绍衡抚摸着她的脸颊,“有何不可?看做了多少次,不会也已会了。”

    “不用,没胃口。”叶昔昭带着几分耍赖的意味,握住他的手,“陪一会儿,让再睡一觉就好了。”

    “好。”

    叶昔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双手握着他的左手,因着身体里的困倦,过了些时候,竟真的睡着了。

    虞绍衡空闲的手拿过扇子,给她扇风,被她握着的手被放开之后,轻柔地抚过她容颜。

    叶昔昭听到乔安与萧旬院中拌嘴的声音,醒了过来。

    虞绍衡这才将她安置到枕上,柔声道:“出去看看。”

    “嗯。”

    乔安最先走进门来,坐到床畔,先是神色紧张地询问:“怎么不妥当了?”

    “总是乏力困倦,今日有些头晕。”叶昔昭尽量轻描淡写,“应该没什么事。”

    乔安这才神色一缓,“也是赶得巧了,萧旬今日本就要带姐姐过来,路上的时候就接到了消息。”继而又是一笑,“有件事一直也没跟说呢——姐姐能说话了。”

    “真的?”叶昔昭惊喜不已,“是她自己治好了这病?”

    “不是。”乔安笑道,“原本她给自己研制了不少方子,都没什么效用。可是还记不记得那次京城寺里的事?是从那时,姐姐就能说话了。”

    叶昔昭细细回忆,想起了与萧旬语声同时响起的那道语声。那时她只顾着乔安,便没追究来处。此刻,不由笑着点一点头,“这可是一桩喜事。”

    “可不就是么?”乔安有些无奈地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情的,姐姐担心只是意外,怕亲跟着空欢喜一场,直到确定已无碍,这才写信告诉了。”随即起身,“等着,去唤她进来。”

    叶昔昭笑着点头。

    乔宸进门之后,笑盈盈到了床前,先是道:“想来乔安也与说了吧?”

    这指的当然是她如今能说话的事。叶昔昭由衷道:“恭喜。”

    “乔安的祸事,却给带来了一份福气。”乔宸笑容恬静,随即坐床畔,给叶昔昭把脉。

    叶昔昭一直留意着乔宸的神色,看到她漾出笑意时,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乔宸这反应,意味着的分明只是虚惊一场,如此一来,就不会成为虞绍衡的负担了。这是最重要的。她怎么也没料到,乔宸把脉之后,满眼喜色地告诉她:

    “恭喜,夫有喜了。”

    叶昔昭一时愣怔,茫然地望着乔宸。

    乔宸笑意渐浓,“已将近两个月了,夫之前竟没想到过?”

    “真的?”叶昔昭不由坐起身来,手落了腹部。她从到了岛上之后,小日子总是没个准,有时提前,有时则是延后多日。她也曾日子延后的时段内猜测过,结果自然是令失望,有了这种前车之鉴,自然不会再胡思乱想。

    片刻后,她由衷地笑起来,长透了一口气。如此,即便是虞绍衡明日就要出征,她也不会觉得孤单,不会一心记挂他,她日后,有他们的孩子陪着。

    随即,她就冷静下来,笑问:“可有什么隐忧?”

    乔宸据实相告:“夫身子有些虚弱,日后不可再耗神多思多虑,更不可再日日辛劳。”

    叶昔昭点头应下。乔安之前提过几次,要送几个仆过来。虽然虞绍衡也觉得可行,她还是没接受这好意,是不想让乔安为自己张罗这么多事担上风险,再者,也是自心底觉得,岛上只有他们夫妻二就很好。

    随即,乔宸道:“这件事,还是夫亲自告诉侯爷吧,这就去请他进来。”

    “多谢。”叶昔昭由衷地道。她太了解虞绍衡,若是当着外,他一定是什么情绪都不会流露。旁的事就算了,这件事却是不行,她一定要看到虞绍衡最真实的情绪。

    虽然,早已料到。

    虞绍衡进到室内,叶昔昭先是让他落座,继而握住他的手,引着他将手置于腹部,柔声道:“并非生病,而是有喜了。”说完这句话,一瞬不瞬地看住他。

    虞绍衡初时讶然,之后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喜悦,末了却是目光一黯,情绪分外复杂。

    他分外迅速地调整着情绪。

    叶昔昭却无意让他为难,展臂抱住他,依偎到他怀里,“知道想什么,不要与强颜欢笑。”她知道,有喜一事,等同于她来到此地时他的心境。

    虞绍衡也就没有隐瞒心绪,“若是不能陪伴身边……”

    “谁要陪伴?”叶昔昭下巴抵着他肩头,轻声道,“有了们的孩子,日后孩子会替陪伴。”

    虞绍衡抱紧了怀里的,顷刻之后便意识到她现状,忙放松了力道,“再没有比如今更坏的局面了……”

    叶昔昭再次打断他的话:“再没有比如今更好的局面了。不论何时离开,还有力气支撑下去。绍衡,为了孩子,好好照顾自己,也要为了孩子,无恙地回到身边。”她和他拉开距离,明眸定定地凝视着他,“答应。”

    “答应。”虞绍衡万般小心地将她安置怀里,“为了,也会尽早平定这一番动荡。”

    “嗯,信。”

    虞绍衡还想说些什么,转念就放弃。说什么都无用,她什么都想到了。

    她远比他想象中更坚强更具韧性。

    千言万语,不如此时给她一个安静的一如往昔的怀抱,供她依靠。

    **

    乔安与萧旬院外,正商议着一件事。

    乔安道:“将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送到岛上吧?”

    萧旬却是摇头,“已寻了一些可靠的奴仆。嫂夫以前的大丫鬟,也设法命将其中两个送过来,此时她们已路上——这本是为着绍衡不定何时就要离开这里,才及早安排的。的还是自己留着用,将自己照顾好,再顾及别也不迟。”

    乔安思忖片刻,不得不认同他的安排。她身边的便是再尽心,终究是陌生。没有主仆情分,叶昔昭也总会碍于她的情面不好随心支使,反倒会有诸多不便。由此点一点头,“说的有道理,尽快才是。”之后又问,“昔昭要孤身岛上停留多久?”

    “不知道。”萧旬很认真地告诉乔安,“何时离开、何时结束战乱,甚至于每个的生死,都是无从判断的。们只能见机行事,与皇上同时觉得是最好的时机,才能下手。”

    “下手?”乔安意的是这个字眼,“侯爷要率兵,呢?”

    “管这些做什么?”萧旬反问一句,之后还是将话题扯回原点,又吩咐她,“也不是不下厨的,今日的饭菜就指望了。”

    乔安为着叶昔昭,也不跟他计较,与乔宸一道做了饭菜。

    晚间,萧旬早已找好的一干下送到了岛上。

    虞绍衡与叶昔昭俱是安心不少。之于他,不需再看她日日辛劳;之于她,能够安心养胎,不会再让他忧心。

    十日后,新竹、芷兰也到了岛上。

    主仆久别再聚,自然是好一番欢喜。私底下,叶昔昭问起侯府的事:“太夫还好么?家中如今是何情形?”

    两个丫鬟沉默片刻,芷兰先一步道:“太夫近日精神不济,无心打理内宅诸事,一心向佛,便将诸事交到了三夫手里。”

    “哦?”叶昔昭才不会相信这说法。太夫只要身子无虞,不论出于哪方面的考虑,都不会放手让别插手府中事宜。

    新竹与芷兰对视一眼,随即,同时垂下头去,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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