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这面镜子,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镜面上,将他的血迹融化,与她的泪融为一体。.

    可是他呢?他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他为什么一动不动?

    大家刚才的表现、还有这些血迹,似乎都在告诉她一个事实,他不仅拼好了这面镜子,还用碎片割断了动脉……

    所以,他……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浑身忽然无力地瘫软了下去,她觉得好冷,好冷。

    “晨、晨风?你醒醒,醒醒……”

    她嗫嚅着,颤抖着双手去拉他的衣袖,

    “你怎么了?”

    “睡着了吗?”

    “别在这里睡,你、不冷吗?”

    “晨风,你别吓我,醒醒好不好?”

    她一直叫着他,可是他为什么没有一点反应?

    开始她还忍着,可是每一声询问后,她的心就死了一分,害怕就多了一分,直到这时,再也忍不住那滚滚而来的恐惧感,失声痛哭。

    “井晨风……你醒醒,醒醒啊……我不生你的气了,我原谅你了,真的原谅你了……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不要你死……不要……”

    “我说恨你、怨你,都是因为我气不过嘛……我不甘心被你欺负,我就是要气你,明明知道你很痛,可我就是想气你,气气你又怎么样,怎么样嘛……”

    “谁让你就这么死的?谁允许的?你不是这么脆弱的人,不是的……”

    “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就算我不断地催眠自己,告诉我那是因为我恨你,所以才会时时刻刻想起你,可是我自己知道,那根本就是我给自己找的借口,我只是想你,想你而已……”

    “我就是要故意对你冷淡,就是要给你背影,你不知道我曾经多么痛恨你的背影吗?我恨你,我恨你……”

    “你醒醒,醒醒……”

    哭着,叫着,她形象全无,脸上布满泪痕,长发只用一根皮筋松松地束在脑后,如今也散落下来,她开始不管不顾地捶打他的胸膛,一下比一下用力,似乎要把对他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答应不再提离婚的事了,我不找律师了,也不找人气你了……呜……”

    为什么她都那么用力地捶他了,他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要怎样才能让他醒过来,告诉她,她一定会去做!

    末末已经挤在门口看了半天,此时已是泪流满面,见她拼命地捶打着井晨风的心脏,这才想起来大叫道:

    “幽幽,别哭了,赶快叫救护车啊!”

    “对对对,赶紧叫救护车吧,抓紧时间吧……”

    大家都开始跟着附和起来。.

    “对,救护车,救护车……”

    她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开始上上下下地摸电话,却怎么也找不到,情急之下她大声喊道,

    “谁帮我叫救护车,谁帮我叫……”

    话未说完,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量拉住了。

    她整个人一下怔在了那里,那些刚才都喊着要叫救护车的人也都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个瞪大眼睛,愣住了。

    刹那间,休息室的里里外外都静默无声。

    桑幽幽缓缓地回过头,当对上井晨风那双深沉发亮的眸子时,立刻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你……”

    他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扶着墙壁,吃力地站了起来,双腿好像有些不稳,他往旁边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太听清?”

    他、他居然开口说话了?咬字还这么清晰?

    她上下打量着他,目光最后落在了他的手腕上,那里分明连一道伤口都没有,刚才是被他的衬衫袖子遮住了,所以她才没有看到。

    可他手上的血又是哪来的?

    “你、你没死?”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时也忘了哭泣,泪光莹莹的小脸上开始渐渐染上一层怒意。

    他又趔趄了一下,扶住墙壁站稳了才说:

    “我刚才睡得太沉,所以没及时醒过来,现在是因为我保持一个姿势太长时间,所以腿有点麻……昨天晚上我拼这面镜子拼得太久,基本上属于失血过多、疲劳过度,所以……”

    他的眸子亮得灿若星光,那里面闪耀着她从未见过的光华,灼热的视线直逼得人心发颤。

    所以……他刚才根本就是醒着的,只是在装死?

    所以……她刚刚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她气得咬牙切齿,小脸绯红,一想到刚才自己连哭带喊,还说了那么多肉麻兮兮的话,真是丢死人了!

    一把甩开他的手,她握紧拳头大叫道:

    “井晨风,你就是个变太!”

    现在,她也只能想到这么一句话来骂人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把头垂得低到不能再低,她还有什么脸在这待下去?不仅在这,她在爱上都待不下去了!

    他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久未笑过的脸庞突然跃上了一丝浅笑,那笑里噙满了幸福、甜蜜、骄傲、得意……

    他单脚跳啊跳得跳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然后将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将她羞红的小脸遮住,再小心翼翼地将她扳过来面对他,只是面对他,不用面对其他人,她应该不会害羞了吧?

    “放手……”

    她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那副羞答答的样子就像一朵刚刚绽放的红玫瑰,可爱中透着娇艳,让人爱不释手。

    “还是叫救护车吧!”

    他扳正她的双肩,突然说。

    她瞪大了眼睛,惊诧得看着他:

    “你不是说你没事吗?我看了你的手腕,你根本没有割腕……”

    “你摸摸看,”

    不等她说完,他迫不及待地拉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心脏每分钟两百下,这还不用叫救护车?”

    “你……”

    她又想呛他,他却突然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不用她再说什么,刚才他听得清清楚楚,所以现在他吃定她了。

    休息室里里外外的人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围观着,个个心花怒放,眼冒桃心。

    “啊,要是有一个男人肯这样为我,让我为他死也值了……”

    末末“晕倒”在了旁边一个人的身上,本来以为会是个大婶,却没想到居然是乔治?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腾地一下把脑袋弹了起来,由于起得太猛,生生地撞上了乔治的下巴,发出“砰”的一声,顿时撞得两人眼冒金星,什么桃心啊、花心啊通通撞碎了。

    两人捂着各自的下巴与头顶,对视了一会,然后愤愤然地转过头,继续观看两人的大团圆结局。

    井晨风紧紧地抱着她,她被吻得快透不过气,小拳头拼命地砸在他的身上,这么多人围观,他今后让她如何做人?

    他终于放开了她,却只是放开了她的呼吸,贴着她的唇瓣,万般的柔情蜜意: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无数句“我爱你”从他的口中如潺潺的溪水一般,轻轻撞入她的心田,她知道,这辈子,她注定逃不开他。

    无论多恨、多怨,起因都是因为那个字——爱。

    没有爱,哪来恨,没有恨,又怎能知道自己竟如此深爱?

    世人都以为,爱与恨是两条永远不能相交的平行线,其实他们错了。

    爱与恨本就是一体的,他们就像血与水,只能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没有界限,分不出你我。

    人群中,左森默默地转过身,走向了地下停车场。

    他的人与井晨风的人都一直在寻找桑幽幽,暗地里也都一直在互相跟踪,也就是说只要他们其中的一方找到她,另一方也就找到了。

    昨晚他的人告诉他这个消息,他今天一早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却没想过,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幕。

    从一开始他就选择了暗恋,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去跟人家明抢?

    暗恋了这么多年,其实也早就习惯了承受这样的结局。

    -

    一个月后,乔山公墓。

    桑幽幽看着井微云的水晶棺下葬,井晨风的父母、井晨风与井丝雨兄妹亲手为她填土,水晶棺中,她的面容完好无损,就像童话中的睡美人,真凶已经绳之以法,她应该安息了。

    回去的车上,井晨风一直把玩着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着,不时地拿到唇边吻一下,好像她的手上沾了蜜糖一样。

    “之前我要看你书房里的秘密,原来就是微云的水晶棺,你为什么不肯给我看?”

    她的嘴巴微微嘟着,看起来有些不满。

    他又吻了一下她的手指,说:

    “你不原谅我,我为什么要给你看?”

    “哦,那你是以为利用区区一个小秘密就能让我原谅你喽?”

    “我没这么认为,不过,不管什么时候,能利用的东西而不去利用,那就是浪费。”

    他说得堂而皇之,她气得无话可说,干脆一把将手抽了回来,抱在胸前不给她玩。

    他一下吻了个空,心里老大不乐意,朝她又瞪眼睛又咬牙,她却视而不见,两眼瞥向窗外,管他高兴不高兴。

    见她没反应,他原想好好“收拾”她一下的,可是看了眼前方的司机,决定先作罢,于是正襟危坐,继续咬牙切齿。

    回到家,他姿态端正地进入了别墅,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在佣人面前表现得不知道有多正经。

    将父母送回房间,井丝雨也回房休息了,他趁没人的时候便“绑架”了她,一路捂着她的嘴直奔卧室,直到“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井晨风,你这个变太……”

    紧接着,卧室里传来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报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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