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泛亮,青幽的天幕上透出的微弱亮光刚好只能照路,好在眼下到了深秋,一人多高的山草经风露打过后一片枯黄,无力地趴伏在山坡上,那曲曲折折的山路倒也可寻。

    老钱值到凤蕴莤翻过眼前的山头,适才将汽车调头,山路狭窄汽车又超负行驶,想要在这小山路上调头,实属不容易,他半进半退,好不容易将车头调过,两只前轮沾了厚厚一层山泥,他粗略地用山草刮下山泥,赶紧上车将油门踩到底,迅即往回走。

    凤蕴莤听着背后传来时高时低地汽车引擎,不时回头望,然而声音还在,车子已不见踪影,呼呼的山风在耳边作响,沿路尽是金黄一片的野菊花,清香淡雅的花香,硬是弥漫了整座山间。

    山草上沾着露水,布面的鞋帮早已沾满露水湿漉漉的,出行匆忙,她也没顾得上多带一双鞋,那露水从鞋帮一点点渗进鞋子,脚上冰凉凉的极不舒服。好在太阳出来后,阳光灿烂,倒把鞋帮又照干。

    望着太阳越来越接近头顶,凤蕴莤不得不加快脚步,终于在中午之前她走出了大山。

    眼前变得开阔热闹,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她料想该是到了雒北城了。

    雒北是座小山城,比起北部第一大城雒安要小许多,它与雒安接壤占着地势上的优势,却是个不得不取的军事要地。因此雒北早已被日本人控制,但日本人贪图雒安的富庶将主力留在雒安,雒北的兵力相对少。

    凤蕴莤在大街上走着,时不时提防日本人,可是宽敞的大街只见当地的民众来往,并没瞧见一个日本人,这倒让她宽了心。

    想起自昨晚上车后一直没进食,体力消耗极大,腹里还有个小生命,她就是自己再苦,也不能伤了孩子。即便如此,她不敢多逗留,见街头有人卖烧饼便摸出几个银角,买了几块烧饼放进布兜里,随后拿着一块边走边啃。

    对于那布兜里的一百块大洋,她觉得还是等到急用的时候再拿出,毕竟一百大洋也算是笔不小的数目,她不想浪费一分。

    凤蕴莤又怕自己走错路错过船,又问了那卖烧饼的往江边码头怎么走?

    那卖烧饼倒也热心,见她是外乡人,倒把路指得很详细。

    凤蕴莤一路直奔码头,见码头上早已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不禁心尖直冒汗。

    雒北的码头在整个北部算是大的,这里航道宽敞,往南直通乌塘和上海,往北通向大海,可直奔外洋。因此好多有钱人不甘心过乱世流离的日子,纷纷变卖家财田地,带着妻儿老小,从雒北坐船去往国外。一年前凤燕楠也曾跟凤蕴莤提过,但那时日本人还没占领雒安,学校也没有停课,凤蕴莤舍不得那些学生和自己热爱的职业,毅然选择留下,其实除了这两个理由,更重要是张子墨在雒安,她不想弃他远渡外洋。

    可她没料到,她深爱的张子墨有一天却离开她,更没想到他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这般失落的悲楚一直在她心里徘徊,她本以为自己会伤心欲绝,将他恨个透底,却没料及她能为了腹中的孩子和父亲,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憋撑着,从而化作一股精神力量,支撑着她一步步向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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