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仰得到消息时,身在离此地不足五十里的县城。

    手上的官僚是当喜讯来报的,“臣等尽心竭力,终于追得了匪徒的行踪,兄弟们拼死与之大战,虽则逃跑了几人,”那官僚细细思索着回答:“但所幸全部落网,匪徒所乘的马车业以掉落悬崖,车上从众皆灭了。”

    这是官场的老规律,报喜不报忧,虽然兵士拖回来的尸体大部分是些妇孺,甚至被捆绑了手脚,但毕竟无人报案,隐上瞒下才是最好的作风。

    那官员老神在在,想着这案子终于了结,可算能送走这尊大神了。

    谁知傅仰面色铁青,低呲道:“灭了?是什么意思?”

    “这……”那中年微胖的官员冷汗淋漓,解释道:“匪徒驾了辆马车逃跑,咱们在追的时候,马车掉入了悬崖,车毁人亡了。”幸而这样,自家才少了些伤亡。

    车毁人亡四个字印入傅仰的耳里简直如同惊雷作响,他连声问道:“你可确定?都死了?”

    “微臣确定,死得不能再死了,这般乱臣贼子————”他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心想着事情虽然办的不够利落,没曾留下活口,但总归还是有功的,这活阎王……

    傅仰不等跪下那人说完,一脚便踹了过去,“你们是怎么办差的?孤是如何下的旨?”

    那官员瑟瑟的匍匐在地,“活捉其匪,”话才出口身上便抖的更厉害了,又急忙辩解道:“至是那匪徒太多凶狠,更是自走了陌路,并未下官下令绞杀啊!”

    这位殿下怕是要留活口?恐怕自家是坏了事,这下该如何是好呢?

    傅仰怒极反笑,对着左右侍卫吼道:“叉出去,砍了!”

    “啊?”那官僚连忙求饶,“殿下,殿下,微臣知错,微臣知错啊……”

    傅仰转过身来,附下来问:“孤问你,真的全死了?”

    这官员此时还怎敢说全死,只得连连叩头求饶,“微臣罪该万死,匪徒并未全部落网,还——”他如同一滩软泥瘫倒在地,“还跑了几个。”

    “几个?”

    “微臣不知啊——”

    傅仰冷冷撇了一眼,心下恨然,吩咐左右道:“拖出去,四十军棍,着实了打。”

    他原本最不屑军法治下的,但偏偏这却是最直接最见成效的方法;那官吏被拖出去后,人人震惊自危,一番敷衍心思全都收起,恭恭敬敬再不敢有二话。

    但此时却弥补不得了,太子亲自去看过那些个摔到悬崖下血肉模糊的尸体,越看一眼便觉着越心惊胆颤,倘若要是瞧见了她,该如何是好?

    好在如同踩在悬崖边似的瞧完所有女尸,都不见着一个像她的,想起还逃了几个,不由心想她定然是个有福的,一定能逢凶化吉。

    又想着这群官吏当着他面都敢欺上瞒下,明明是被俘的女眷,报上来居然成了从匪,可见胆子有多大,不由心中怒火焚生。

    他恐怕真是下错了指令,靠着这般人去寻,莫不还害了她的性命;眼撇着地上一排排女尸,心中细思极恐,连脸色都惨白的不成人样了。

    春香自觉必不是个有福的,而是格外倒霉之人;先不说之前一串逃跑被虏再被甩下马车的经历。

    单单是掉了荷包得典当首饰才能付了医药费,而那首饰居然被典当铺给交去了衙门,皆因为乃是什么大内御品;联想着这几日到处在抓巨匪,春香便不明不白的成了偷盗大内财物的贼匪给下了狱。

    她倒是想跟人解释这是王爷府的物品,可不是什么大内的东西,但偏偏没人信;谁会相信一个身上邋遢至极的姑娘能拿到王府里的赏赐呢?

    胡县丞今日亲眼瞧见顶头上司被太子部下棒杀在县令府外,一颗心惊跳到现在还没有停;天子震怒,雷霆万钧,真是吓杀人也啊。

    众人凑钱买通了太子随行的衅门,那衅门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总归套明白了是为着个姑娘;一众留下老命的官僚们迅速脑补了一番,一致认为必然是太子的逃妾之类,否则又怎么会只查女尸,那神情又如何会如丧考妣呢?

    有那惯于风流的小官还苦中作乐道:“太子爷倒是个多情之人”;为了个逃妾折腾的他们连命都快没了。

    受了几番惊吓的胡老爷回到自家衙门,便见着自家师爷捧着个小木盘屁颠屁颠的上来了,“今日衙门里扣了个小娘皮,得了付耳坠子,上好的东珠,我瞧着起码值八百两银子。”

    “东珠?”胡老爷狐疑的望了一眼,他这小县城里怎么能有东珠这么金贵的东西?莫不是假的罢?

    那师爷却道:“那小娘皮还道是什么王爷府的赏赐,不过我瞧着不像;嘿嘿。这么好的东西可别浪费了。”

    胡老爷心中越发的狐疑起来,太子那边走丢了逃妾,这边居然收押了个有东珠耳坠的女人?莫非……

    胡老爷一跳而起,连忙道:“快把那个小娘子给我提出来,”说完想着不对,又道:“还是我亲自去请!”

    在女牢里见着春香时,胡老爷才知道自家师爷为什么不相信这姑娘能得了王府东珠赏赐,还一个劲的想撺掇他墨了这耳坠。

    实在是因为春香如今的模样太过凄惨了。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料子,黑糊糊的一块,发散鬓乱,连脸庞上也东一块西一块的瞧不清楚原本的肤色,更别提那些个七横八纵像是划伤了痕迹了。

    这模样别说贵妾了,连城隍庙里的花子婆都不如啊。

    春香似乎发现有人来了,抬起头来恨恨的挽了一眼,“放我出去!”

    那胡县丞愣了愣,师爷倒是抢头道:“大胆!”

    “哼!”春香哼了哼,连脸皮子都扯的生疼,好在她手骨已然接好,要不这下被抓到牢房里来过得几日,手岂不是会废了去。

    胡老爷回了回神,走进几步,悄声道:“姑娘可是从京城来的?”太子的逃妾,自然是从京城来没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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