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顿时浑身冷汗直冒,她比旁人还要了解这男人有多凶狠,他这绝不是丢丢狠话而已;艰难的扭过头来,她恨声道:“不过,我跟着他一道死罢了。”

    “宋春香,”第一次呼唤她的名,傅仰居然畅意的笑了,“你果然没变,前世今生,都是个自私到极点的性子。”

    春香恼怒的瞪着他,并不同意这话。

    太子爷不理她,自顾自到:“谨老王爷窝囊一辈子,临死前用命给儿子换了条生路,居然就被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给拖累死了,真是顶顶的可笑极了。”

    春香狐疑的望着他,“谨王爷是怎么死的?”

    “自然是自杀,”太子倒也不瞒着她,“他晓得傅佑在我手里讨不到好,自然要豁出命去给儿子寻条生路来。”

    春香还是不解。

    傅仰收回手臂,淡淡的道:“你果然忘了,今年秋日,乃是咱们入主中宫的日子。”

    “皇上他……”春香惊讶极了。

    “去年便显了衰症,不见着好;谨王爷也是瞧着自家哥哥不行了,求下最后一份恩典罢了;”傅仰冷笑道:“生怕我把他这独子在京里,生吞活剥了。”

    春香依旧是怀疑的,“既然陛下病重,你为何不在宫里伺候着,还能到处乱跑?”

    “时辰到了自然便走了,守着有何用?”并非他寡情,而是历经两世之人,又有什么看不透的?

    “未尝不能治,不过是风寒,你……”春香隐隐间还记着这事,先皇考对她不错,先头又是姑舅,自家没女儿,疼她更是疼得没边了。

    “天命不可改,”傅仰豁然挑起眉来,“难道你不知吗?”说到此处突然又动情,伸手抓住春香的手道:“这世上,只有我二人是不一样的,难道咱们不该厮守吗?”

    春香一个问题也没回答,手被握的生疼,怕是原本就被抓伤,此刻又落在旧伤口上了罢?

    她闷闷的道:“你先松开。”

    “我先前见着你自己在这洗衣衫,想来那家伙也不见得对你多好,”傅仰管不顾的继续说:“我不过是没先找着你,你怒也行,恼也罢,总归如今咱们现在都知了,何愁不能在一起?”

    “你对我倒是好?”春香大怒,“红口白牙你说黑话,说拖出去砍了就砍了?你以为我还想再来一次?”

    日日夜夜愁着怕着,连带小时候那几年,每日早上起来便是摸摸脖子,想看这大好的头颅还在不在。

    傅仰瞬间全身冰冷,似乎一腔子血都冻在了身体里不得流动;是了,他自然知道前因后果,但冤死掉的人又怎么知道?恐怕连魂儿都飘得不见影子了吧?想要开口解释,却也不知如何讲,说是自己原本只打算吓她?但最终不还是丢了她的命吗?

    可他又何尝不苦?浑浑噩噩的过完一身,今世里,不也还来找她了吗?总归如此,他也会补偿的。

    春香不晓得哪来的大把子力气,一劲的便甩开他,跑走了。

    跑着跑着不知是冷风灌进了肺里,还是呛着了,不得不蹲下来大口的呼着气,眼泪也止不住的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想着自己果然命苦,碰到仇人非但不能报仇,还要被他拿捏,这会居然还想说什么从新开始?从新开始被他再砍一遍吗?

    春香心里的苦,按她的估计,倒出来都够一海碗了。

    小王爷找到她时,见这姑娘正躲在走廊的隐蔽处哭着,身子一抽一抽的,心下好生难过;连忙走了过去想要安慰安慰,却怎么也劝不住。

    “别哭了,今后我多看着,不让你再衣服便是,”今日见着那丫鬟到处逛,多嘴问了句才知道刘管家打发她去顽,让春香一个人自己洗衣服去;一边是依靠的长辈,一边是心头的姑娘,小王爷当场不好发作,只能背地里来哄姑娘了。

    “哪里是为了洗衣服,”春香哭哭啼啼的,不由又搂紧了眼前人,心思百般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好了,”也不知该怎么劝慰,小王爷只能道:“别哭了,我,我自然不能再让别人欺负你。”

    他不让人欺负她,她却要害到他了;想起刚才傅仰的一番话,春香不由哭的更甚了。

    春香一边收拾包袱,一边恨恨然;这世道果然是不公平极了,好人不长命,像傅仰那种祸害居然能容在世上这么多年,居然还呼风唤雨!

    她心里晓得就算告诉了小王爷,也是抵不过那家伙的;心里郁结的在床上滚了一整晚,最后想着不如一走了之。

    再继续跟着傅佑不过是害了他,但让她转头跟傅仰走?那是万万不能的。

    想来想去不如回了老家,既然知道那祸害也还在世上,日后自然是不能再去京城的;或许日后过得几年,他就忘记了,与那舒娉婷琴瑟和鸣什么的,自己不又就自由了?

    春香心里想的,起身拿了纸笔,想要留书一封,却不知要如何跟小王爷开口;她也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过,必然陪他赴藩,管他千山万水都不怕,而如今还没到便要打退堂鼓了,心下也是极为不好受的。

    天色朦胧还未见大亮时,春香便偷偷从后门溜走了,心下一片迷茫,连腿都不知道该往哪迈。

    见状,暗中偷偷监视的探子回禀了,问道:“爷,是否要拦下?”

    太子爷摆手道:“跟着她,暗中护送,必不能出任何问题。”

    亏她也聪明,否则按他的秉性,不狠狠的弄死奸夫如何能成;既然她自己还知味,他道也不妨卖个人情,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想到这,太子的手攥的铁紧,心中居然愤恨难当。

    世上从来都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傅仰这人心再恶,终究自觉两世亏欠与人,心下一片柔软,怎么都玩不起手段来了。

    春香心中迷茫,搭了马车行了半日才到渡口,一路望去居然没人追上来,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女儿家的心思又不断的作祟,想着若是小王爷能追上来,就是同他一起去死也什么大不了的;但他又愿意同自己一道死吗?偏得知道是自己拖累了他,又会不会恨自己呢?

    这般拖泥带水的想着,等到了渡口,连眼睛都红了大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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