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他……”

    这回换萧婉华被雷劈了。

    群芳院东南方向是一座高约一丈的楼台,楼台上铺红结彩,三面悬空处以绚丽琉璃帘遮人眼目。经由四角的大红纱灯打下的灯光,荡起一片耀眼的华光流彩。

    在那片华光流彩中,一抹大红身影舞衣轻盈,似朵朵浮云,妍姿丽容,似牡丹盛开,回眸一笑--惊得掉了萧婉华的下巴。

    “阿玉!”

    惊呼脱口而出,便在萧婉华几欲抢身而出时,却霍然惊觉手中一紧,她懵然看去,便见到一只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手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

    “你……”

    萧婉华待看到裴钰琰几不可见的一个摇首时,急切的心蓦然便沉了沉,下一刻,目光立刻警觉的看向身侧的雪皎和粉霞。

    雪皎和粉霞显然并不曾注意到萧婉华的失态,此刻正又妒又恨的瞪了高台之上鼓息舞止的那抹身影,虽然满心不甘,但奈何却是技不如人!青楼女子,拼的就是“色艺”二字。眼前之人,论色,倾城倾国!论艺,技压四座!不服?又能如何!

    “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山呼般的喊声,绵延不绝!

    然,那抹逶迤身姿却是淡漠如雪,只几个起息间便消失不见。

    “哎!”

    粉霞、雪皎齐齐叹息了一声,很有些想霜打了的茄子。

    原以为自萼华、碧花之后,她二人便是这群芳院头牌不二的人选!但谁能想到,半路却会杀出这么一个美的如同妖孽的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裴钰琰举了手里酒盏,眉目含笑,淡淡撩向粉霞和雪皎,“这才是真正的绝色尤物!”

    绝色尤物?!

    “噗”萧婉华懵然下送到嘴里的酒水被她一口喷了出来,差一点点便淋了裴钰琰一脸,连忙摆手道谦:“对不起,对不起,我失态了。”

    裴钰琰笑了笑,若有所指的看向萧婉华,“怎么,你好似并不认同我的话?”

    萧婉华狐疑的看了裴钰琰。

    她相信,他同自己一样,一眼就看出了台上所谓的“绝色尤物”其实是个男人!只他不知道他是谁。但她却是一眼认出,那正是她一路苦等的,南宫玉!

    南宫玉若是知道自己被人当成倾城倾国的“绝色尤物”,不知道素来邪肆的他,会做出什么来!

    “远远看着,到也没看个清楚。”萧婉华犹疑的道,想了想,对粉霞和雪皎笑了笑,“麻烦两位姑娘走一趟,便说我们慕那位姑娘之名,想见上一见。”

    雪皎和粉霞“噗哧”一声便笑了,笑声方歇,柔声道:“非是我二人拈酸吃醋,不给三位公子通禀,只是这几日里,不论是谁相请,都不见阿玉姑娘应酬,只怕,却是要叫公子失望了!”

    阿玉姑娘!

    萧婉华听得心头生寒。

    阿玉为他牺牲至此,她要拿什么才能回报他予她的万分之一?!

    虽心下百转千回,脸上却是不露分毫异样,当下笑了道:“这不难,你且转告阿玉姑娘,便说他这胡旋舞虽则妙极,但我却有更妙的跳法。”

    雪皎和粉霞相视一眼,齐齐看向萧婉华,急声道:“是如何更妙的跳法?”

    萧婉华扯了嘴角,淡淡道:“我可以在圆球上,纵横腾掷两足始终不离球体,而完此舞。”

    这原是当日年少时,她与南宫玉两人闲极无事所为,想来,南宫玉寄身青楼以舞扬名,为的便是将她引来这群芳院。

    南越国风华丽奢靡,讲究的是柔情画意,这种刚劲奔放的胡旋舞鲜少有人问津。想来,不论南宫玉能不能猜到求见的是她,他都会一见!

    粉霞和雪皎心思灵活,当即便打起了小算盘。

    然不待她二人开口,萧婉华淡淡道:“还请两位姑娘跑一趟吧!”

    紫云便是配合的拿了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放到了桌案之上!

    粉霞和雪皎虽则心下百般不愿,在看到桌上的银子时眼睛一亮,忖道:左右不过是传句话,人来不来可跟自己没关系!有什么想法,也得先把交情套上不是?

    当即道:“妾,这就去。”

    二人起身,袅袅婷婷往外走。

    不想,她二人才出了门,一阵高声的叫骂声便响了起来。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当真以为你是什么天上的仙女儿?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跟爷装什么贞女烈妇。惹恼了爷,爷便把你丢进红帐偿偿什么叫千人枕,万人压!”

    红帐是南越对军中营妓的叫法,因着那些营娼每每到了夜里都是一蓬红帐,一盏大红纱灯,是故,得了个“红帐”之名。

    萧婉华蹙了眉头,这声音,她听着像极了适才那个与裴钰琰起争执的封良。

    这是又看上哪个美人儿了?!

    “大人,各位大人,行行好,求您们高抬贵手。”老鸨一迭声的求着饶,“那姑娘不是我们楼子里的姑娘,老奴实在是做不了她的主!”

    萧婉华蓦然眉头一扬,这些人竟也是冲着阿玉去的?

    她手一紧,当即便站了起来,不想,却有人抢在了她前头。

    裴钰琰率先走身,走到门边,目光微抬,落在不远处正面红耳赤与老鸨争执的封良身上。而封良的身后,那紫衣华衫被萧婉华猜作忠勇王的贵公子,此刻正与陆晋把酒言欢,似是对这一番争执毫不在意。

    “你这老娼妇说得可真是好笑,她不是你楼子里的姑娘,那怎的却在你楼子里露脸?”封良一脸阴沉的盯了老鸨,皮笑肉不笑的道:“看来,你这楼子是真不打算开下去了!”

    “哎呀,大人哎……”

    老鸨就差跪下求饶了!

    萧婉华蹙了眉头,暗忖,阿玉在没见她前,肯定不会轻易离开群芳院。这样,就必定要见这一伙人,以他的脾性,只怕要出事!正欲与裴钰琰商议对策,不想,对面那位紫衣华衫的贵公子,狭长的凤眸忽的一挑,唇角含了抹笑举了手里的酒盏对着她迎了迎。

    萧婉华当即便怔在了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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