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处一阵巨痛传来,肺里憋了一把火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似的难受。

    “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终于冲出喉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一只手轻柔的帮她抚着后背,隐隐地有股暖流缓缓地注入她的后心,渐渐地融入她的心血里,已经僵冷的身体似乎有些回暖。

    楚煊缓缓地睁开眼睛,那一双桃花目近在咫尺。

    “玩什么不好玩自裁啊?想试试我会不会出手是吧?”尹子墨有些兴灾乐祸的笑着。

    嘴上这样说着,怀抱着楚煊的双臂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两人就那么湿得透透地坐在池子边上。

    楚煊意识很清醒的样子,丝毫也没有为自己现下的狼狈而觉得尴尬,双手无力却坚定的推开了尹子墨温热的手臂

    尹子墨坐在那里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楚煊摇椅晃地一步一步迈得极为艰难地向着内室走去。

    湿透了的衣衫紧实地贴合在她的曲线上,从前真的没有发现,这个女人的身材居然这么好。

    不过此时,他心眼里没有一点点的绮思丽想,因为她周身上下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了一种浓烈的令人感到窒息的情绪。

    失落、无力、空茫,还有,强大的无以复加的悲哀。

    出什么事了?

    尹子墨心下不觉有些好奇,其实,倒不如说是担忧,只是现在的他,不想承认。

    待他追到内室时,楚煊已经睡下了。

    躺在锦被下的身子,娇小异常,几乎让人以为那儿只有一床被褥而已,只在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突起。

    尹子墨有些不死心,“连声谢谢都没有吗?好歹我是冒着生命危险溜进来看你哦!”

    半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真不理我那我要走了哦!其实,我真得只是来看看你,我知道,以你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和我走的。”尹子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只是心底深处有一丝不忍、不舍,“你一定有你自己的选择,那,这次我可是真的走了,我在这儿耽搁了不少时日,不能再陪着你了。不过,下次再见,我希望看到的,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宁王楚煊。因为,我喜欢!”

    说完,却又没有立即离开。

    看着被子底下那个身子一动也不动,伸出手忍不住将她披在枕边的湿发理了理。

    “起来擦了头再睡吧,不然,会头痛的。”

    起来擦了头再睡吧,不然,会头痛的。

    这一句,楚煊听了,恍如见到那个风清云淡如月一般的男子笑得暖如三月,言语宠溺地看着她。

    泪,在双目微合之际,落出了眼眶。

    在起身离开之时,尹子墨忽然心头一阵生痛。

    是为了那个躲在暗处的女子吗?

    一向来去如风无牵无绊的心性,怎么能为一人所动呢?

    甩了甩头,毅然决然地飘忽而去。

    接下来几日,宫人们都对她有几分惧意,加之楚烨也再未踏足这里,便也有些松懈,每日只是按时将吃食摆上再按时撤下。

    楚煊吃得极少,几乎都是原封未动。

    又一日,秋阳高照,碧空如洗。

    院里有宫人们晾晒被褥,洒扫庭院。

    几缕阳光透过窗格跳了进来,欢快明亮。

    楚煊慢慢地下了床,身上的还是那件黄衫,只是皱折得不成个样子。

    长长的乌发散乱在肩背,蓬乱纠结,脸上毫无血色,神情木然,整个人看起来如同鬼魅。

    她慢慢地走到了那缕阳光里,扬着脸,将自己沉浸在那片光亮之中。

    心底却如无底深渊暗黑阴沉,无论如何,那抹阳光也无法将那里照亮。

    那股森冷寒意已将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侵蚀得彻彻底底体无完肤。

    怎么会这么冷啊?

    明明阳光明媚啊!

    想点儿什么吧?不然大约会被冻死呢!

    想不起来,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也没有,其实原本也就没有什么。

    根本没有什么是要自己去做的,没有什么是要自己去承担的。

    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一场,恶梦。

    一场,被人刻意安排的恶梦,而已。

    呵呵,呵呵!

    楚煊不觉笑出了声。

    多好的一场梦啊!

    一梦数年啊!

    好长的一个梦呢!

    师父!

    楚煊忽然想到了那个一直以来自己都当他是最亲的人来。

    他大概是什么都知道的。

    当年还是他把自己带回了楚皇宫,交给了明妃,告诉自己,夏家的仇就交给自己了。

    多重的一个担子啊,就压在了自己的肩上。

    忽然,她又想起了明妃在世时,常常看着自己的眼神,如今想起来,分明满是疼爱怜惜。怨不得,自己有时会有她就是自己亲娘的错觉,当时还心有愧疚。却原来,那时她根本就知道自己就是她的亲生女儿,亲情表露而已。

    都是自己的亲人啊!

    可怎么想起来,心头有些怪怪的,仿似和他们离得很远很远,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就横在那里,再也无法与他们走近?

    亲情又怎样?血亲又怎样?

    为了那些看不见摸不到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比如权力,比如地位,比如尊荣。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付出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

    楚烨,而不,应该是夏烨。

    那个真正的夏家的孩子,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人的潜心计谋,终于不负重望地登上了那个位子。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

    他不还是顶着楚家的名姓,等将来他的孩子仍然会顶着楚姓继续繁衍下去。

    对那个早已葬身火海的夏家,又有何用啊?

    楚煊就那样坐着,一动也不动。

    阳光渐渐地离她而去,她依然抱着双膝,任由黑夜暗沉慢慢地将她拥入怀抱。

    “阿煊,阿煊!”楚烨焦急地轻声唤着她。

    谁知几日不见,她竟成了这副样子。

    也不知烧了多久,脸上已没有人色,嘴唇干裂得犹如沙漠里的枯枝,额头烫得骇人,四肢却冷得似如寒窟中刚刚出来。

    探手去拉被褥下的手时,被那里冰冷的湿意吓了一跳。

    楚烨再仔细一摸,不光是被子,就连棉褥全都是湿透的。

    “该死的奴才,你们就是这么侍候的?”楚烨狠厉地喝责着一众宫人侍从。

    “来人,这里的人统统拉到后庭杖毙!”帝王怒了,这些人就是杀百次千次不足以平息此时他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

    楚烨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把将人从被褥里抱了出来,那人身上的衣服竟还在淌着水滴。

    扯下身上的披风,将楚煊从头到脚裹得了严严实实,大步流星朝着自己的帝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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