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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无力爱到永远,

    只能留住那一段短暂的缠绵,

    只愿你幸福依旧,快乐依然,

    就算一切如尘烟散尽,我也心甘情愿。

    还记得那一年,就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蓝衣人。

    他告诉他们,在偏远的关外流传着一则古老的传说。

    相传,在关外极北的巫月峰上,有两朵奇花。

    一朵叫碧心,而另一朵则叫情落。

    碧心可以让重伤之人暂时护住心脉三年不死,而情落,则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那一刻,当希望来临的时候,他并不愿自己今生就此与红焰了却尘缘。借助着那神秘男子的力量,他撑住一口气,与封雪一同到了关外……

    极北的巫月峰,风雪远比中原来得猛烈且凄厉。这方圆数十里之内几乎寸草不生,寸物不留,只有那白茫茫的皑皑寒雪侵吞着整片天地。

    也许真是命中注定与红焰无缘,来到关外才知,那“碧心”与“情落”竟在他们到达的前一天开了花,被人采摘去了。

    他并没有感到太多的失望,毕竟,这条命原本就是捡回来的,只是小雪却几乎急红了双眼。

    想起又已外出打探“碧心”、“情落”的封雪,封玉心中又是微微一叹。

    其实对于小雪来说,自己并不是个好大哥,她为自己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这世上,除了红焰,自己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雪了!

    若是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了,小雪,又该怎么办?

    轻叹了口气,他推窗眺望,触目所及,大地一片银装素裹,寒风呼啸而过,卷起满天飞雪,狂舞若蝶。

    其实,思念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

    离开了中原,离开了燕红焰,他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地思念她!

    不知她的长发是否已经恢复了原先的乌泽亮丽?但现在的她,应该过得很开心,很快乐吧?

    有了双亲的陪伴,又没有了那纸婚约的束缚,也许她早已变回了以前的燕红焰——那个在红梅林里笑若精灵的仙子。

    那正是自己所希望的,不是吗?但为什么他的心还是苦得发涩?

    心中猛地一悸,他不禁伸手紧扣住心口。

    那神秘男子的力量虽护住了自己一口气,但毕竟是有限的。他并不怕死,只是他还有太多的事放不下!他做不到了无牵挂!

    “大哥。”

    门外忽然响起了封雪的声音,他急忙放下手,唇边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大哥,我找到‘碧心’、‘情落’的下落了。”顾不得抖落身上的积雪,封雪从门外冲了进来,满目兴奋与欣喜,“那两朵花在飞鹰堡。原来是被飞鹰堡的堡主摘走的。”

    “飞鹰堡?”封玉闻言微微蹙眉,是十年前江湖传说中的飞鹰堡吗?

    “大哥,现在找到了‘碧心’与‘情落’的下落,你就有救了。我们马上就去。”封雪的心中满是喜悦,只要大哥有救了,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望着封雪满是期望的眼眸,封玉的脸上却掠过一丝复杂,若是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他并不希望小雪涉险。

    “小雪,你在外面跑了一天了,先休息一下吧!”他轻笑,伸手为她扫去身上的残雪。

    “大哥,我不累啦!我现在只想快点……”话未说完,封雪只觉得眼前一黑,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将封雪抱上床,封玉撩起妹妹额际散落的长发,柔声道:“小雪,若是真有一天大哥不在了,你一定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十年前,江湖曾有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飞鹰堡。

    据传,飞鹰堡的堡主展心扬做事我行我素,亦正亦邪,直至他遇上一个叫尘心的女子才微微收敛了那份狂妄与邪魅。但有一天,飞鹰堡竟突然自江湖中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江湖上众说纷纭,有人说飞鹰堡本就是从地狱来的,现在只是回到地狱去了;也有人说,飞鹰堡的堡主携美离开了江湖,去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与佳人共白首……原来,飞鹰堡竟是迁到了关外!

    站在那座守卫森严的城堡前,封玉轻叹,展心扬素以心狠手辣出名,所以,在来这里之前,他点了小雪的睡穴。

    无论今日讨药成功与否,他也不能再让小雪涉险。

    雪,越下越大,封玉已在飞鹰堡外整整站了三个时辰,可前去通报的人还没回来。

    想来这展心扬行事确实如江湖传言般狂妄,也许在他的眼里,就只有那名叫尘心的女子吧!

    正自出神,耳畔忽闻一阵轻微异响,堡上的吊桥竟放了下来,里面有一人朗声道:“封公子,堡主有请。”

    一路上,封玉只觉这飞鹰堡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堡外的城墙垒得很高,让人仿若陷身于四面环山的山谷。

    “你就是封玉?”

    刚踏入内厅,他便看见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正稳稳地坐在厅中的主位上,一身的狂霸与邪魅,就如同这座城堡般,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在下正是封玉。”封玉轻笑,微微一揖,依然是一脸从容与淡定,那一身胜雪的白,与这座黑沉沉的城堡显得格格不入。

    展心扬淡淡扫了眼封玉,“不知落云山庄的庄主不远千里前来关外,又所为何事?”

    “求药。”封玉淡淡地道。

    展心扬脸色微微一变,竟邪魅一笑,“原来你也是为了那‘碧心’与‘情落’。”

    “正是。”

    “为谁?”

    “为自己。”

    展心扬剑眉一扬,“原来堂堂天下第一神医竟医不了自己。”

    封玉微垂下眼帘,并未答话。

    展心扬紧紧盯着他,冷声道:“你以为我会给你?”

    封玉抬眸,清澈依旧,“若是堡主肯割爱,还请展堡主提出条件,只要封玉力所能及,一定办到。”

    “好。”展心扬冷笑,魔魅般的双眸有着不知名的神色在沉淀着。

    突然,他身形一拔,已从主座上掠了下来。

    “那就用你的命来交换。”

    那冰冷的声音似魔、似魅,随着话音落下,压力,顿时袭来,封玉急退,身形如行云流水般展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已在厅中对拆了三四十招。

    大厅里幻影千重,掌风绰绰,展心扬几乎不给封玉任何喘息的机会,招招逼至要害。

    忽然,封玉只觉胸口一窒,脚下亦慢了一步,眼看一掌袭至胸口,匆忙间与其堪堪对了一掌,“砰”的一声,两人各自退了三步。

    封玉脚下不禁微微一晃,脸色虽是惨白如雪,但眼底依然是那种淡定的神色。

    “堡主若不愿割爱,封玉自不强求,又何必苦苦相逼?”

    展心扬大笑,字字如刀:“这世间凡是想染指‘碧心’与‘情落’的人,都该死!”盯着封玉惨白的脸,渐渐地,他眼中露出了一抹激狂之色,“这天下谁都可以死,只有尘儿不能死!”

    封玉正自震惊他话中的意思,眼前掌风又已袭至。

    身形才动,心口却蓦地传来一阵绞痛,浑身顿时无力,危急时刻,忽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拦至自己身前,迎上了展心扬那一掌,迫开掌力。

    “走。”

    恍惚中,只觉身形被人一带,已掠出了大厅。

    不知自己被带到了何处,封玉只觉眼前一片黑暗,而且四周隐隐传来阴寒之气,像是置身于某处冰窖。

    被那寒气一冲,他顿时呕出了一口血来,忙暗运真气强压下心口的疼痛,半晌才缓过一口气。

    “多谢相救。”

    “该是我跟你道歉才是,大哥现在真是越来越疯狂了。”黑暗里响起了一道清朗的男音,紧接着眼前陡然一亮,火把已被点燃。

    面前站着的,是一名二十左右的男子,一身暗蓝长衫,剑眉星目,唇角微扬,看起来面上总是带着一丝笑意。

    “大哥?”封玉低低咳了几声,已然猜出眼前人的身份,“原来你是展怀远。”

    展怀远低笑道:“没想到江湖中竟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十年前,飞鹰堡几乎称霸了整个江湖。”封玉淡然一笑。

    “是啊!十年前飞鹰堡确实轰动江湖……”展怀远话语微微一顿,眼中却有着黯然的神色。

    “这里是什么地方?”

    借着那火把的光亮,封玉方才看清了自己所处之地,原来真是一间冰窖。

    “我大嫂的墓室。”展怀远朝冰窖中央望了一眼,眉宇间掠过一丝伤痛。

    “你是说你大嫂已经死了?”封玉微感诧异,举目望去,果然在冰窖的中央放置着一具方形冰棺。

    展怀远轻叹了口气,带着封玉走到那冰棺面前。

    “十年了,但大哥一直不肯面对现实。”

    冰棺里赫然躺着一名长眠的绝色女子,虽逝去多年,但面目竟依旧栩栩如生,仿若只是睡着了般。

    “十年前,大嫂不知何故一夜猝死,大哥甚至连大夫都来不及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嫂离去。也许事情出现得太过突然,所以他一直不肯接受现实,吩咐人筑了冰棺,再以千年寒冰保持着大嫂的身躯,就这么日夜守着。直至有一天,有人告诉他,在关外,流传着一则古老的传说。”

    封玉轻叹,“当年飞鹰堡一夜之间消失于江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看起来,那展心扬也是个痴心人!

    “但‘碧心’与‘情落’,只能救刚断气的人,大哥带着我来到关外,为了这两朵奇花,整整守了十年,如今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但我知道,等待他的,只是另一次绝望而已。”展怀远眉宇间满是痛苦之色,“他已经疯了,因为这‘碧心’与‘情落’给了他希望,他才能活至今天——我不知道,若是再次经受打击,他会做出什么事?”

    封玉看了冰棺中的女子一眼,不禁掩唇低声咳了咳。

    原来比起展心扬,自己还算是幸福了,至少,红焰还活着。

    展怀远看着那张苍白疲倦的面容,叹道:“看来你真离死不远了。”

    封玉淡然一笑,“其实,我本来就是个已死的人。”只是,他一直在强求。

    展怀远又看了他一眼,忽然俯下身去,伸手往冰棺底一触。顿时,冰棺面前的地底竟裂出一道缝隙,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木盒。

    “这就是‘碧心’与‘情落’。”展怀远拿起木盒递给了封玉。

    封玉看了那木盒一眼,淡淡地道:“你大哥能有你这样一位好兄弟,应该此生无憾了!”

    展怀远闻言,诧异地看了看封玉,随即苦笑,“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与其让你大哥彻底绝望,还不如让他找一个人恨着,这样,他才能活下去。”一口气将话说完,封玉不禁掩唇剧烈咳嗽起来。

    展怀远紧紧盯着他,“我救了你,但也害了你。你这一生都必须面对大哥的怨恨。”

    封玉苦笑,“我想你大哥恨的人,不仅是我。”

    展怀远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我只希望大哥好好地活下去。”

    突然,冰室外传来一道森冷的笑声,“展怀远,你竟敢背叛我吗?”

    笑声方落,那张狂的气息、与身俱来的狂妄与邪魅顿时充斥着整间冰室。

    “大哥!”展怀远脸色苍白地盯着自外踏进的身影,浑身紧绷。

    “交出来。”紧紧盯着展怀远手中的木盒,展心扬眉宇间满是暴戾之气。

    展怀远痛心疾首地道:“大哥,你何苦自己骗自己,这‘碧心’、‘情落’根本就救不了大嫂……”

    “住口!”展心扬神色一冷,大喝了一声,已挥起一掌袭向展怀远,排山倒海的掌力,丝毫也不留余地。

    展怀远的心顿时凉了,没想到大哥竟对他起了杀心,一时之间,万念俱灰!

    眼前蓦地白影一闪,一道人影已斜空横插而入。

    “封玉!”展怀远惊呼。

    只听“砰”的一声,两掌相对,浑厚的掌力击得四周寒冰碎裂纷飞。

    “他是你亲弟弟。”封玉一字字地道,话语方落,面色突得一白,顿时呕出了一口鲜血,血染白衣,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清澈。

    那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直刺入展心扬的心底。

    展心扬一怔,不禁看了展怀远一眼,眼底隐隐闪过懊悔。

    他是疯了吗?竟然想杀怀远!

    神志一恍,掌上顿时微松了松,封玉一咬牙关,撤掌收回,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根金针刺入了展心扬胸前大穴。

    “你——”展心扬面色一变,来不及躲避,只能急切间挥出一掌,击上封玉的胸膛。

    “封玉!”展怀远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封玉,沉痛地看着展心扬缓缓倒下,“大哥,对不起!”

    展心扬拼命摇着头,但再也抵挡不宗暗的侵袭。

    “我绝不会放过你们。”陷入昏迷前,他朝封玉深深看了一眼。

    那一眼,满含了怨恨与绝望……

    他永远都记得,当年展心扬昏厥前看他的那一眼!

    终究,自己是打碎他最后梦想的人;终究,这一生自己是注定要欠下这份债的!

    若是自己也历经了与展心扬一样的痛,他又是否会同展心扬一样疯狂呢?

    也许会吧!

    与其看着深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他宁愿死的人是自己!

    那一年,他终于得到了“碧心”与“情落”,但后来才知道食了“情落”之人,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就是忘记自己所爱的人,彻底地忘记!

    三年前他只用了“碧心”,却没有用“情落”。因为,他不想忘记那名早已让他刻骨铭心的红衣女子。

    这一撑,便撑过了三年。

    然而世事难料,他没有想到三年后,他却让红焰食了“情落”,让她彻底地忘记他。

    他与她的一切,就仿佛是做了一场梦。

    梦醒了,什么也都空了。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但他的心,却永远记着她的一颦一笑,永远记着她的爱恨。纵然去了碧落黄泉,他也会记得她——那个如火焰般明艳的红衣女子。

    “大哥,她醒了。”封雪看着梅花树下那一道落寞的身影,心隐隐抽痛着,“你、你要去见她吗?”

    他想摇头,想说不想见她!相见,不如不见,不是吗?

    然而,心头却像是被利刀划过一般。

    “好,我去看看她。”他点头,微微一笑,嘴里却仿佛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她。

    纵然知道,见面会令自己伤透心,他依然还是想见她。

    那是一双完全陌生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一片水般的清澈与透明。

    他看了那双眼睛好久好久,终于在床边坐了下来,平静地为她把脉,唇边甚至挂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你的伤口还疼吗?”

    他笑着,淡定从容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伤痛,只是平静淡然地问着那个已对自己完全陌生的红衣女子。

    封雪已不忍再看下去,掉头就走。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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