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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只为情字煎熬,枉自称侠少英豪。

    前世儿女情,还欠你多少?

    遥远的天边,一丝曙光渐露,驱走了一直占据着天际的黑暗。

    炼丹房内,炉火烧得正旺!

    封玉坐在炼丹炉前半丝都不敢懈怠,生怕一个闪神,他苦炼一夜的成果会功亏一篑。

    忽然,“砰”的一声,炼丹房的房门被重重地推开。

    封玉愕然转头,看向门外。

    只见一道素白的身影正冷冷地站在房门口,一双妙目伤心而又愤怒。

    “小雪?”

    不等封玉再开口说些什么,封雪忽然气愤地冲入房内,一把就要推倒那个该死的炼丹炉。

    “小雪——”封玉眼疾手快地急扣住她的手腕,“你这是干什么?”

    封雪的眼中闪烁着泪光,看着为爱痴狂的大哥,痛心疾首,“你竟真的要为她治病吗?你明知道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还是义无返顾地去做?”

    封玉微怔了怔,强笑,“小雪,你想得太严重了。我只是为红焰炼药而已,并不会伤到自己什么。”

    “你说谎、你说谎……”封雪挣脱了他的钳制,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大哥,到今时今日你竟还要骗我吗?所有的一切我全都知道了!”

    疲惫地捏了捏隐隐作痛的额际,封玉淡然苦笑,“是孙伯告诉你的吗?”

    他终于明白了,小雪为何一直想杀红焰,自己早该想到了,以她的性子,若是没有原因,不会这么极端!

    “若是孙伯没有告诉我,你还打算瞒我多久?瞒到你死的那一天吗?”封雪带泪的双眼充满了控诉,“我是你妹妹,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难道为了救一个外人,现在,你竟连自己的亲生妹妹也不顾了吗?

    封玉叹气,“红焰不是外人!”

    “不,她是。在我的眼中,她永远都是外人!”封雪的泪落得更凶,眼中写满了伤心。

    “小雪,”封玉叹息着抱住痛苦的封雪,轻拍着她的背,“不要这样!你和红焰都是大哥此生最重要的人,你们开心,大哥才会开心!”

    “那你自己呢?”封雪从他的怀中抬起了头,“大哥,你为什么从不替自己想想?你自己的开心快乐呢?”

    “大哥什么也不求,你们的幸福快乐就是大哥的幸福快乐!”他疼惜抚着妹妹的长发,“小雪,大哥答应你,绝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但孙伯说,你在自己身上下了噬心蛊。此蛊以食人精血为生,而你用自己的精血养蛊,总有一天会油尽灯枯而死的!大哥,我求你,解了自己身上的蛊好吗?”

    “小雪,大哥好不容易才找到治愈白发蛊的方法,现在就差一步便可以治好红焰……”

    “可那是你用性命换来的。”封雪紧握住自己的双手,指尖深深刺入掌心却不觉得痛。

    封玉叹了口气,“小雪,你要相信大哥。”

    封雪紧咬了唇,小脸上泪痕斑斑,“小雪无法相信。除非大哥在治好燕红焰之后,还可以保证自己没事。”

    封玉叹息,“我会小心,不会让自己有事。身为一名大夫,大哥知道怎样照顾自己。”低下头,他轻轻拭去封雪脸上的泪痕,“小雪,你也不想大哥白受三年的苦,对吗?治好了红焰,大哥也了却一桩心事。”

    看出封玉的坚决,封雪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动摇他的决心,只能闷声道:“你为她付出了这么多,但她却从未曾为你做过些什么!”

    “小雪,真正爱一个人是不需要回报的。”

    看着封玉的眼中藏着的那一抹深深的眷恋,封雪不禁有些动容,“我不懂,爱一个人真的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吗?”

    “等你遇到自己真正爱的人时,你就会明白大哥了。”

    “大哥,你是这世间最傻最痴的傻瓜!”再度埋首进封玉的怀中,封雪又有了想哭的感觉。

    在爱情的世界里,是不是都是一堆傻瓜?

    门外,天光已透过云层撒下人间,带来了一片温暖的光明。

    天,终于亮了。

    窗外,红梅绽放,在清风中摇曳生姿。淡淡的梅香扑鼻而来,满室的清香,却也冲不散这一室的寂寥。

    她呆坐在窗前,望着那朵朵红梅怔然出神。

    这几天她一直在问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回来?

    也许是因为一颗流浪的心实在太累了,想找个温暖的港湾让自己停靠;也许是因为多年前封玉曾说过,这个家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忽然间,她有些憎恶自己!

    说到底,其实她也是个自私的人,不是吗?

    她从来没为这个家做过什么,甚至,她从未当这里是自己的家。

    但在她最疲累的时候,却选择回到这里。是因为封玉吗?这个世间怕也只有封玉才能包容自己至此。

    想起那晚他眼中温和的笑,她不禁伸手轻抚上自己银白的发。

    他说,若是治好了她的发,他只要她的一个笑容。

    很简单的一个愿望而已!

    只是,如今的她似乎连怎么笑都已忘记了!

    很悲哀呢,不是吗?

    “红焰。”

    一打开房门,封玉便见到燕红焰又是枯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那一片开得灿烂的红梅,一脸的落寞与孤绝。

    自从她回来以后,他便时常见她一人独坐在窗台前,很少说话,也很少出门。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的红梅。

    “为什么不出去走走?整天闷在房里,会闷出病来的。”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为她取了件裘衣轻轻披上她的肩头,“天冷,多穿件衣服。”

    她转过身子,对上他温和的双眸,看了他半晌,忽然说了一句:“封玉,你对我太好了,好得过了头。”

    封玉怔了怔,又淡然轻笑,“你是我的妻子,我当然得对你好。”

    “只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所以你才对我好,是吗?”燕红焰美丽的双眸忽然滑过一丝落寞,“若我不是你的妻子呢?你会怎样对我?”

    “红焰,你怎么了?”他疑惑地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她心中所想。

    “没什么。”轻闭上眼,她掩去了眼中的落寞,待睁开眼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冷然与淡漠,“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吧?”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清静一下。”她淡漠地拒绝。

    “那好吧。不过,你等等,我拿件东西给你!”他转过身走向房里的药柜,取出了里面炼好的丹药。

    “红焰,这是……”待他回过身时,寂静的房内已是空无一人。

    房内的木桌上,却有一件被主人冷落的裘衣静静地躺着。

    拿起那件尚留余温的火红裘衣,他的心不禁又痉挛了一下。

    凄凉苦涩的笑意在唇角慢慢扩大,他紧捂着胸口慢慢在桌旁坐下,一脸落寞与寂寥。

    “红焰,原来你竟这样怕面对我!”

    红梅盛放,清冷的空气中,阵阵梅香四溢,沁人心脾。

    她靠在梅树下,轻闭着眼,享受着这份清香与宁静。

    似乎已好久好久没有这样闻到这么沁人心脾的梅香了,在关外流浪了三年,每日与风霜为伴、与雨雪为伍,再也不曾看过这样美丽的红梅。

    还记得,以前的自己爱梅如命。

    喜爱红梅的火红艳丽,喜爱红梅的风霜傲骨。

    若是一日不见红梅,她便辗转反侧,一日不得安宁。

    那时爹娘一直取笑自己,日后定要嫁给一个梅精,这样才能一解对梅的相思之苦。

    而她却不以为然,只是笑着说,只要嫁给一个爱梅的夫君便足够了。

    呵,那时的自己多天真、多愚蠢啊!一厢情愿地以为,与她一样爱梅的男人,一定是名君子,一定不会负她。

    结果,她的一厢情愿,她的一片真心,换来的,却是遍体鳞伤。

    “红焰。”

    听到熟悉的轻唤,她睁开了眼。

    “对不起,我不是存心打扰你。”看着她眼神中的防备,他依然笑得温和,但眼中却藏着一丝淡淡的苦涩,掏出怀中的丹药递给她,温和地道,“刚才你走得太快,我来不及交给你。”

    “这是什么?”她疑惑地接过他手中的药瓶。

    “这是用七节草炼制的凝香丸,用来引你身上的蛊虫。瓶里有七颗丹药,你每日服一颗,七日后,你身体里的蛊虫便会带上七节草的药香。”

    “然后呢?”

    “然后,我便会在你身上放入噬心蛊。”

    “噬心蛊?”

    “噬心蛊最爱七节草的药香,当你体内的白发蛊带上七节草的药香后,噬心蛊便会误以为蛊虫是七节草,定会吃了它。”“那我体内不是……”

    “你放心,吃了白发蛊的噬心蛊不久也会僵死!”看出她的担心,他轻笑着安慰,“因为白发蛊体内有一种毒素正是噬心蛊的致命克星。”

    燕红焰愕然。

    “万物皆相生相克。我研究了数年,才找出这种方法来解你的蛊虫。只要你体内的蛊虫一死,你的发就会变回原来的模样。”

    沉默了半晌,她抬起头看进他幽深的双眸,“谢谢!”

    “我们是夫妻,不需要这么客气的,不是吗?”他淡然温和地笑着,轻柔撩起她散乱额际的银白发丝,“治好了你的病,虽不能完全解开你的心结,但至少可以令你开心些。”

    提及往事,她的身子不禁僵了僵。

    看出她的伤痛,封玉不禁叹了口气,“红焰,忘记吧!为什么不尝试着去忘记?”

    “我忘不了。”燕红焰痛苦地闭上眼,“我曾不断地尝试着忘记,但越想忘记的事偏偏记得越牢。”

    “让我帮你,好吗?”他心疼地看着她极力压抑痛苦,“我们是夫妻,应该同心协力。”

    睁开了眼,她看着温柔的他,鼻间忽然涌上了一丝酸涩,想要压下时却已来不及了,眼角已一片湿润。

    “想哭就哭吧!”毫无预兆地,他忽然温柔地将她拥进怀中,“我不能分担你的痛苦,但可以借个地方让你哭。”

    再也无法抑制住眼中的泪水,她放声哭泣。积压了三年的眼泪,尽情地宣泄着,一洗心中的痛苦与悲伤。

    无论她有多坚强,多倔强,她也有脆弱的一面。她已苦撑了太久太久,她好累好累!

    “封玉,你别对我太好,我回报不起。”她埋首在他温暖的怀中,哽着声道。

    “不需你的回报,你是我的妻,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缩在他怀中的身子又僵直了些,她抬起头,“若我不是你的妻子呢?”

    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封玉叹了口气,“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封玉的妻子,一直以来都是。”

    “只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吗?”她模糊地轻声低喃,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

    “你说什么?”他没有听清她说些什么,诧异地问。

    “没什么。”再度埋首进他的胸膛里,她轻声询问,“可以借我再靠一会儿吗?”

    淡淡的柔情自心底涌上,封玉紧紧拥着那具火红的身子,眼底荡起一丝温柔,“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靠一生一世。”

    心口像是被什么灼烫了一下,燕红焰的双眼再度模糊了。

    一生一世吗?他与她,真的可以一生一世吗?

    红梅树下,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紧紧相拥。

    第一次,远远相隔了三年的两颗心,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瞧瞧,我还以为武林第一美女生得如何倾国倾城呢!没想到,竟是一头白发呀!”

    “是啊,东方公子若是娶了她,岂不是一生全毁了?”

    “若我是东方公子,我绝对不娶这一头白发的怪物。否则,半夜醒来,看到自己的枕边人一头白发,还以为是见鬼了呢!”“哈哈哈,怪物,堂堂的武林第一美女竟是一头怪物!”

    ……

    “对不起,我不能娶你。”

    “为什么?”

    “因为……因为东方家族是天下第一武林世家,我不能拿整个家族的名誉来当赌注。”

    “只为了你们东方家的名誉,你就想抛开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吗?”

    “我爹说,我只能在你和东方家族之间选择一个。身为长子,你应该了解我的立场与责任。”

    “哈,立场与责任?东方显龙,到现在你才跟我谈什么立场与责任吗?你说过,要与我一生一世,现在,竟全都忘记了吗?”“我不得不选择忘记。以东方家族显赫的名声,我、我绝不能娶一个白发的妻子。你就当我们……从来都没认识过。”

    ……

    ——以东方家族显赫的名声,我绝不能娶一个白发的妻子。

    ——你就当我们,从来都没认识过。

    从噩梦中霍然惊醒,冷汗湿透了重衣。她蜷缩着身子,伤痛地躲藏在床边的一角,任心碎将自己淹没。

    她还是忘不了啊,忘不了昔日的伤心,忘不了昔日的绝望。

    一生一世?这世上并没有什么一生一世的爱情,不是吗?

    当爱情与名利发生冲突的时候,所谓的爱情也只能退缩在红尘的一角,独自舔着流血的伤口。

    她曾是多么地相信爱情,相信她所爱的男人。

    但到了最后,在他们成亲的那一天,他竟选择抛开了她,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羞辱,独自心碎绝望。

    “没有一生一世,绝对没有!全都是骗人的,我再也不会相信。再也不会!”伤心的饮泣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着,令人闻之心碎。

    “红焰……红焰,你怎么了?快开门——”急切的敲门声蓦然响起,她恍若未闻,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

    “全都是骗人的,我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红焰,快开门——”门外的封玉焦急地敲着房门,却久久不见回应,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他内劲一吐,一掌劈碎了房门。

    “红焰。”焦急的身影掠至床边,关切地想询问,却被一掌推开。

    “走开、走开……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走开……”

    似乎还未完全从噩梦醒来,她的神情激动而悲愤,空洞绝望的双眸刺得封玉心中一阵绞痛。

    “红焰,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再顾忌她的反抗,他忽然上前一把紧紧抱住她,“一切都过去了。忘记他,好吗?忘记他!他不能给你一生一世,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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