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时常来冷宫,只字不提凤君蔚,也不会提到朝中任何事情,纯粹是陪陪她说说话,偶尔谈谈诗,下下棋。日子一久,悠若就发现了,这个丽妃和自己有好多相似的地方,在加上才艺相当,悠若和她,算得上是相逢恨晚。这话也渐渐地多了起来,陪悠若打发了不少的时间。

    宫中,谁都知道谁对谁好,不一定是出于真心,有的可能是出于某些目的,悠若也知道,这丽妃一定还是别有内情。但是,却不影响她们之间日渐加重的好感。

    “皇后,考虑下我的建议嘛,我和冰月带你出宫好了,总不能在这个冷宫呆上一辈子吧!”雪月挑眉,手里拿着一个草心,一边折着,一边说道。

    “雪月说得不错,皇后,不然我们就去幽城好了,刚好王妃也在那里,你们也可以团聚了。皇上一天不发话,就要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啊!”

    悠若一笑,理了理微乱的头发,笑道:“你们呆得腻了吗?”

    雪月冰月摇头,雪月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语气愤愤不平,“我只是觉得皇上也太绝情了,都两个多月了,也不知道来看你一下,这么热的天,也没有冰块解暑,他也不担心你热出病来。我可没见过这么寡情薄意的男人。”

    冰月嗤笑一下,撇撇唇角,说道:“冰月你也好意思说皇上,要不是你太粗心了,会让人给发现吗?”

    “谁知道会那么巧合,那地方连老鼠都不想去,谁知道会被一个大活人给撞见了,就说这个皇宫里的人啊,心机真是了不得。”她讽刺道,转而对悠若说:“皇后,为了弥补这个过错,我送你出宫吧,你不是一直想要出宫吗?”

    悠若叹了一口气,垂下睫毛,神色依稀酸痛,她悠悠地说道:“不能走,走了就是害了你们,虽然瑶光的势力极大,可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去了幽城又怎么样,以皇上的个性,就是把凤天翻个底朝天也会把我找出来,他容许不了我脱离他的身边……而且,我也不想被他恨一辈子。”

    *

    御书房,凤君蔚又是大发脾气。这两个月,他的情绪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中,阴晴不定。

    “旱灾,旱灾……这些个地方官是没事可报了吗?整天都是旱灾,朝廷不是早就派人下去治理了吗?都游山玩水去了吗?”年轻的皇帝啪一声地把奏折重重地压在桌上,心情不悦,脸上已经是黑沉沉的一片。

    丞相安抚道:“皇上息怒,这次干旱情况实属严重,老臣一生也未见过如此严重的干旱。如今朝廷国库并不充裕,仅靠地方官和存粮救济,实在是很难渡过这次的干旱,如今就只好等老天能下一场及时雨了。”

    “等老天?”凤君蔚冷冷一笑,沉声道:“这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灾民也一天一天增加,朝廷粮食供应不上,死的人也是一天一天地增加,现如今局部地区就是挖地十尺也没见到一丁点水,有了粮食也没用。等到老天开眼,也快尺骨成山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天灾难防!”丞相也是拧紧了眉,忧心忡忡。

    凤君蔚阴沉着脸,接连一个月来的灾情让他感到忧心,如此酷暑,炎炎夏日,又得去多少人命呢?老天似乎真的不长眼,这几年,凤天的天灾人祸连接不断,难不成还真的是报应了不成。

    “丞相,让他们尽力吧,现在有的地方还没有完全干旱,想着把水源给引到干旱的地方去。粮食也是,朝廷有多少就供多少,渡过这个夏天,等到入秋的时分兴许会好一点。你回去和六部多拟几个方案上来。”

    “微臣遵旨!”丞相道。

    “小林子,摆架淑敏宫!”

    宫灯初点,昏黄摇曳,清冷的月光撒下一层洁白,铺在光洁的地板上。

    淑敏宫,静悄悄一片,只有尖嘴筒灯燃着温暖的烛火,喜色的剪纸映出一片喜庆的红光。

    白玉梨花盏内泡的是进贡的极品莲青叶,汤色明亮,叶底嫩绿,味道甘醇。漂浮在杯中,暗送一股清香。

    “皇上,请喝茶!”丽妃把茶杯送至他面前,对他阴沉的脸色有一丝畏惧,这个阴寒的皇帝,她领教过他的阴沉不定,明白伴君如伴虎。

    “今天又去冷宫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邪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眼光灼灼地定在丽妃身上。

    丽妃嘴角微弯,心中有一丝笑意,恭顺地回道:“启禀皇上,臣妾和皇后娘娘只是聊聊天,谈谈诗而已。”

    凤君蔚嗯了一声,表情晦涩难懂,他盯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聊天,谈诗,你们还真的是好兴致!”

    丽妃一笑,转而想到了什么,说道:“皇上,这天气热成这样,皇后娘娘住的冷宫更是燥热,如此酷夏宫中好多姐妹都热得中暑,是否给皇后娘娘的冷宫送点冰块,解解暑气,免得真的给热出病来。”

    凤君蔚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倒是有这个好心,哼!是她说的吗?”

    她摇摇头,浅笑道:“皇后娘娘并没有说过,是臣妾觉得冷宫实在是燥热,就是有了冰块解暑臣妾都觉得热气袭身。这天气热得了一个多月了,皇后娘娘身娇体贵的,万一真的是热得病来,心疼的还不是皇上嘛!”

    凤君蔚表情冷漠,讽刺道:“丽妃,你倒会揣摩朕的心思,就不怕朕砍了你!”

    “皇上是明君,心胸宽阔,怎么会因为臣妾一句真心话而怪罪臣妾呢?”丽妃笑道,啜了一口清茶。

    “都有心思和你聊天谈诗,不就是说明她过得好得很嘛,用不着你多费心。”凤君蔚恨恨地道,心里把悠若骂了好几遍。

    吃好睡好,还能和他的宠妃毫无顾忌地谈天说地,还作画下棋,这不就是说明了她真的是一点心思也没有放在他身上吗?离了他,她照样过得好好的,没有失意,没有难过,也没有悔过,正好说明了她根本就没有爱过他,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丽妃心中叹气,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个皇帝的心思,明明心里比谁都担心皇后的情况,他希望她过得愉快舒适,可听到她过得快乐又会大发脾气,他担心宫中的宫女太监对她冷言相向,担心宫中的妃嫔去找她的麻烦,却对这些事放任不理。

    她实在是弄不懂这位天子的心思,也没有见过这么别扭的男人。说恨皇后吧,每天她都会来淑敏宫,不着痕迹地打听皇后的消息,有时候连她们聊了什么,下棋谁赢了也要一五一十地给他报告。说不恨皇后吧,他一听到皇后,有时候就是咬牙切齿,那语气似乎是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似的。

    丽妃心中很是纳闷,如果之前是他们是为了造成一种假象,那现在却是货真价实的……失宠。

    丽妃心里是真心希望他们快点和好的,这样一来,她的作用也就没有了,皇上也会考虑到她的事情,不然卡在这里不上不下的,她也不敢提这件事。

    之前就是因为揣摩凤君蔚的心思,她才会频繁地往冷宫走动,之后又因为他非但不怪罪她,反而偶尔会打听皇后在冷宫的消息,她才会一直都往冷宫里钻。凤君蔚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她明白,他其实很并不是如他话里那般的狠绝,只是想借着她,了解皇后的一举一动,借着她,帮皇后挡去宫中的一些冷箭。

    说白了,这个皇上是找不到台阶下了。

    之前宫中秘密流传着皇上不育一事,但是因为事关皇上尊严和名誉,谁敢多言,最多也就是底下悄悄传说,这还是她无意中听来的,对于后宫一直无嗣一事,她也曾存有疑惑,一直到皇上找上她之时她才隐约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而现在宫中纷纷传说是因为皇后私自堕胎而激怒了皇上,才导致她失去龙宠,丽妃却不信这个说法,一来,虽然说她和皇后认识不长,可知道她不是那种狠心的人。二来,如果后宫之中皇上一直就宠幸她,如果有了身孕堕胎,皇上早就对她恨透了,岂会如此轻易就原谅了她。关于这事,不知道从哪里传开的,有一次传到凤君蔚耳里,惹得他大发雷霆,更让宫中之人众说纷纭。

    宫中的事,她也说不清是所谓何桩,但是她想他们快点和好,最好是皇后能早点有孕,那她离出宫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

    冷宫,树荫下,有一个小小简单的圆桌,圆桌边有有几个石凳子,桌上有几碟精致的点心和一壶碧螺春。

    时而传来了几声笑声,是悠若和丽妃,两个人不知道说了写什么,笑得艳赛娇花,不远处的雪月冰月拧眉,看着和谐的那一幕,冰月问道:“雪月,你说丽妃这么频繁地往这跑,是不是皇上的旨意,来陪皇后解解闷的?”

    雪月摇头,“皇上有那么好心吗?那天晚上那么大动静,谁求情都是那副阴沉沉的死样子,他不会这么快就忘了这件事。”

    “皇上对皇后算是极好的,我们也看见了,你怎么老对他意见这么大?”冰月笑问她。

    雪月哼了一声,“我对他们两兄弟都有意见!”她转而沉思道:“你说这个丽妃是怎么一回事,根据我的调查,她算是可信的一个人,可这宫中人心难测,你可别说我净往坏处想,我还真看不出来谁是雪中送炭之人。”

    冰月说道:“丽妃的事我们姑且看着吧,只要对皇后没有什么恶意我们也别轻易动手。你说这皇后想法也奇怪得很,整天这么休闲地呆着,难不成真想在冷宫里呆一辈子不成。这事要是让王妃给知道了,保准给担心坏了。”

    “不仅休闲,我看皇后就像是度假似的,这一月来,胃口也长了不少了,以前可没见过她这么能吃的,幸好是我们两呆在她身边,要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宫女,肯定得饿坏了她。”雪月笑着打趣道,正说着就看见悠若在那边招手,雪月和冰月赶紧小步过去。

    冷宫的生活虽艰苦,吃喝用度都比不上以前了,可悠若的气色看起来却好了很多,红润精神,眉间淡淡的轻愁也化开了,整个人有股说不上来的韵味。

    “雪月,冰月,你们去看看有没有吃的,给我和丽妃娘娘准备一点点心吧!”悠若笑道,每次丽妃来冷宫,都不让随行的宫女入内,丽妃本想叫宫女到御厨房端点东西的,可悠若不让。自从上了冷宫,御厨房看她失宠,送来的东西自然多半是剩菜剩饭。雪月和冰月就在隔壁只好搭了个简易厨房自个煮东西吃。

    冰月应了一声,扫了一眼桌上空空的盘子,三盘点心都没有了,她不禁笑了笑,应声就走开,雪月倒是很不客气地说道:“皇后娘娘,你还真的挺能吃的。午饭过后才一会儿,就吃了三盘点心了,现在又饿了。我看你的腰身都大了一尺半了,不信你问问丽妃娘娘。”

    雪月的神情极为诚实,飘了一眼她的腰身,脸上都是戏谑的笑。

    悠若脸皮一红,对面的丽妃掩嘴而笑,看了看她,笑道:“皇后姐姐脸色的确是比刚开始的时候红润了很多,这样更显妩媚呢,之前是太清瘦了。”

    悠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说我胖了呀?”她红着脸,打着哈哈,“心宽体胖嘛!”

    雪月爽朗地笑了两声,也离身去帮冰月的忙,她说归说,不过能看着她气色如此之好,心里是极为高兴的,看来没有被皇上伤到,也能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这两个宫女真不错,一个文静,一个俏皮,娇丽可人,不愧是姐姐身边的人,水灵俊秀的。”

    “这本是我妹妹身边的人,因为进宫她不放心就让她们随我进宫了。”悠若笑道。

    丽妃讶异了下,“原来是楚王妃的人,虽然没见过,不过久仰大名,想必也和姐姐一样,都是雅致的可人儿。”

    悠若颔首,提起绿芙,脸上有藏不住的骄傲和心疼。

    “皇后姐姐,你真的就这么打算这样过下去吗?”这个问题丽妃忍在心里很久了,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问了。

    悠若一怔,笑容暗含一丝苦涩和落寞,她叹道:“丽荷,这件事是我不对在先,皇上生气是应该的,等过阵子他气消了再说吧。况且现在正逢旱灾,皇上的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件事上。至于其他的,只能是缓一缓了,冷宫,如果注定不让我出宫,在冷宫里这样过一辈子也是不错的。这样日后就不会有失望,不会有痛楚,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事情都会变的,我们已经长大到不相信菩萨了。”

    “皇后姐姐,其实皇上他……”丽妃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闻一声尖锐细长的声音。

    “皇贵妃娘娘驾到!”悠若和丽妃对视一眼,皆站了起来,笑容收去,都淡淡地拧起了眉来。

    悠若心中感叹,想当初,她还以为她是宫中她还能说得上话的人,想不到她会是最阴险的女人,把心思藏得比谁都深,这次的事,若不是她的揭发,凤君蔚也不会知道。她自以为做得周密,自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可她不知道,她身边有雪月和冰月。

    权利,害人不浅!

    只见她风情款款地入了冷宫,身后跟着两名太监和八名宫女,华丽明艳的宫装,精致的妆容,本来清丽沉稳的女人变得艳丽深沉。

    “臣妾见过皇贵妃!”丽妃温顺地行礼,仪态万千。

    “丽妃妹妹也在这。”她扫了一眼桌上的茶壶和空了的盘子,唇角闪过一丝冷笑,“皇后娘娘身在冷宫,竟然也有如此待遇,用了是梨花白玉瓷盘,喝的是上等的碧螺春,果真是好福气!”

    丽妃欠身笑道:“贵妃姐姐言重了,这些个东西是臣妾自淑敏宫带来的,今天早上皇上赏赐了几盘点心,臣妾吃着很香就想着给皇后姐姐带来尝尝。”

    悠若含着笑,看着她艳丽的脸,心中摇摇头,无奈地叹息,她已经好久没有上冷宫了,这回又想要做什么?

    这是,冰月和雪月也从屋里出来,不着痕迹地站到悠若身边去。

    蝶贵妃笑了笑,说道:“丽妃妹妹,你瞧姐姐还没说什么呢,你又何必紧张呢,再说了,我们姐妹也都是关心皇后姐姐,本宫也怕御膳房那边怠慢了皇后姐姐。”

    丽妃心中冷笑,在皇后面前自称本宫,她的心思还真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自不量力!

    悠若只是一笑置之,接而问道:“蝶贵妃不知有要事?”

    “这天气热得闹心,本宫不放心皇后姐姐,就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的,皇后姐姐可以尽管说,本宫一定尽力而为。”她的口气,显然是以一宫之主居之。

    悠若看着她的笑,摇头笑道:“蝶贵妃有心了,方才雪月还说本宫胖了不少,难得有此空闲舒适的日子,心宽体胖。蝶贵妃也该试着过一过清闲的日子,心里头会放松不少。”

    “本宫也希望能过上几天清净的日子,可这宫里头,正逢酷夏,这事也就多了,忙得团团转啊!”她笑道,语带讽刺道。

    悠若还没有弄明白她上冷宫的来意,暗自猜测,是炫耀还是示威,她来过几次,可没有一次像今天如此的嚣张,连在她面前也敢自称起本宫了,想来取而代之之心昭然若揭。是朝中又出了什么大事,还是皇上有答应了她什么,她不然她怎么会在冷宫,在她面前如此的放肆呢。

    “只是一个协理后宫,用得着在皇后面前这么显摆吗?等你当上了皇后再来说吧,不然也就是一个协理!”雪月看不顺她脸上那抹得意和炫耀,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冷冷地讽刺。

    “雪月!”悠若呵斥一声,雪月才轻哼了声。

    蝶贵妃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极为难看,她恨恨的看着雪月,冷笑道:“好个不懂规矩的宫女,本宫和皇后丽妃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小的宫女来插嘴?”

    悠若挡住欲冲上前的雪月,瞥了一眼蝶贵妃阴沉的脸色,笑道:“蝶贵妃,雪月还小,若是冒犯了,等会儿我会亲自管教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杀气闪过蝶贵妃的瞳眸,她冷冷地笑了,她对悠若身边这两个宫女早就恨透了,她们不受宫中规矩的约束,除了皇后和皇上,见到任何的妃嫔可以不用请安,是皇后直隶宫女,任何人都无法调动。这宫中,也就知道这么一个特例,只有怡宁宫的人可以享受这样的特权,她早就想找个机会把这两个宫女除掉。更何况雪月的话正击中她的要害,她最多也就算是协理后宫,而非正主,不管多显贵,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只是协理。

    “小梅,根据宫中的规矩,宫女顶撞妃嫔,该当何罪?”她冷笑问道。

    身边的一个嫩绿色宫女恭敬地回道:“依照宫规,重则仗毙,轻者贬至浣衣局为太监洗衣!”

    丽妃笑着打圆场,“贵妃姐姐,雪月不是有心顶撞你的,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悠若脸色极冷,只是冷冷地提醒她,说道:“蝶贵妃,本宫身边的雪月和冰月并不受宫规的约束。”

    “那是以前J后该不会以为现在的怡宁宫还是以前的怡宁宫吗?一切都不一样了,宫规自然也随之改变。”她舒雅地笑着,眉目皆是冷意和怨恨。

    “来人啊!把这个忤逆的宫女给本宫抓起来!”她冷冷地下令。

    雪月只是冷笑,毫无畏惧,而悠若一把拉她至身后,冷冷地喝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气势惊人,不怒而威,果真让那三名宫女骇人地止步。

    悠若不惊不惧地对视着蝶贵妃的眼睛,说道:“蝶贵妃,若说犯了宫规,估计你也有份,你从进了冷宫至今,可有向本宫请安过。虽然我是失宠了,可我还是皇后,你只是皇贵妃,不要以为怡宁宫换成了冷宫,你就可以取代本宫。雪月说得对,等到你真的当上了皇后再说,那时候随便你处置,可目前,我还是凤天的皇后。蝶贵妃,这宫中无奇不有,这咸鱼翻身的例子也不在少数,得饶人处且饶人,凡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蝶贵妃恨恨地看了悠若一眼,冷笑道:“皇后,风水轮流转,轮到谁了,谁可都别有什么怨言。哼!”她冷冷地拂袖而去,一帮宫女也跟着出去。

    雪月也哼了一声,不悦地抱拳,倒是丽妃一脸担心,她叹气道:“皇后姐姐,你看贵妃这次……”

    悠若摇头,笑道:“没事,蝶贵妃是个聪明人,她要是底气足,就不会出现在这了。”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天气依然热得有点闷,天高阳烈,树影宁静。

    冷宫变得很安静,没有一丝生气,院中的楔无力地伸展,有点病恹恹的气质

    悠若中暑了,本来只是发个高烧,雪月冰月给她熬了几服药,喝过之后高烧是退了,可人依然还是病恹恹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人都一并清减了一圈。

    “皇后的衣服上有血迹。”冰月喃喃自语,在井边,拿着悠若的衣服若有所思,似乎在想着什么。

    雪月拿了过去,看了看,就泡到水里去,笑道:“这不是葵水来了吗?”

    冰月也蹲了下来,紧拧着眉头,她犹豫了片刻说道:“自从来了冷宫之后,这一直就不规律,先是两个月没来,然后这个月竟然来了两次,距离上次不是才不到十天吗?怎么又来葵水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雪月不在意地笑笑,反正也只有她们两人,说这个也不会不好意思,“我有时候也是两三个月才来一次,也不是很稳定。”

    “这皇后的身子骨和我们怎么一样呀,我们是练家子,或许是以前没日没夜练武留下来的病根。可皇后,我们跟了一年了,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特殊的情况啊。”

    雪月也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下,看着冰月说道:“这两个月是天气的原因吧,你看这天热得,人都死了,别说了身体出现问题了。要不,再看看一段时间,如果还是这样,让御医来看看!”

    冰月点点头,“也只能是这样了!”

    过了几天,悠若感觉好了很多,就下床,在院子里照看花草,在她病的这段时间,雪月冰月照顾她都来不及,更别说是照看院子里的花儿了。几天没有打理,再加上天气干旱,院子里的楔有很多都已经枯萎了。悠若因为躺了几天,雪月和冰月也想着让她活动活动筋骨,就由着她提水浇花。

    本来还好好的,结果悠若一站起身来,就觉得昏天黑地了,如被隔绝在一个密封的暗室了。心口似乎堵了一块地方似的,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软软地倒在地上,洁白的衣裳在地上晕开一层可怕的死寂。

    冰月和雪月脸色大变,赶紧丢下手中的东西,飞奔了过来。

    “皇后、皇后……你醒醒啊……”冰月扶起她,拍拍她的脸颊,却不见她有一丝的回应。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裁了吗?怎么回晕倒了,天啊,这脸色……冰月,赶快把皇后扶进去,我马上去叫御医!”雪月说完还不待冰月反应就急冲冲地跑了出去。

    *

    雪月匆匆地沿着宫中的捷径一直往御医院的方向跑去,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不免有点怨恨这皇宫为何如此之大,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完似的。

    御花园那边,几位妃嫔正坐着谈笑,珠光宝气,笑语连天。宫女们在她们身后不停地摇扇。眼尖的玉嫔看见不远处匆匆而过的玉嫔,不由得冷笑道:“那不是皇后身边的雪月吗?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好像是往御医院的方向去。”

    各妃嫔顺着她眼光看了过去,谁都是一脸的茫然不解。

    “估计是皇后病了吧?”方昭仪笑道。

    “就是病了又能怎样?这都三个月了,皇上不还是对她不理不睬的,这会儿正宠着丽妃呢,哪还顾得上她啊?”幸灾乐祸的声音。

    “我看啊,八成就是苦肉计,想吸引皇上的注意呢,想不到皇后这样的人也会来这样的招数,不过那也得看看咱们的万岁爷中不中计了。”

    “落难凤凰不如鸡,就是皇后病了,宫里等着看结局的可多着呢。”玉嫔不怀好意地笑着,众人也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笑。

    “还真的别说,这天气热得真是不像样,好几个姐妹都病倒了。”

    “哎,我倒有个注意,不如我们……”玉嫔低头和其他的几位妃嫔商议着什么,片刻,众美人脸上都狡猾的笑意。没多久,几位宫女也纷纷往御医院的方向给去了……

    ……

    凉亭中议论纷纷,唯有蝶贵妃脸色凝重。刚刚她瞥见雪月脸色的着急,看了是病得不轻了。她冷冷地笑着,暗自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明玉一句,“去,查查冷宫那边怎么回事!”

    “是,娘娘!”

    由于酷夏,宫中得病的人极多,御医院正值繁忙之际,雪月才踏入御医院,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中药味。

    “首铺大人,之前都是何御医给皇后看诊的,这次也请何御医去给皇后诊病吧!”雪月脸色严肃,恳求道,这一年多来,都是何御医给悠若诊的平安脉,悠若对此人的医术也颇为赞誉。

    御医院的首铺段晓城为难地拧眉,“前天是何老夫人的大寿,何御医回凤城给老夫人祝寿去了,还没回来,雪月姑娘,不然这样吧,目前御医院的人手也不够,都给宫中生了病了的娘娘看诊了,让林御医跟姑娘走一趟吧。”

    雪月咬咬牙,扫了一眼旁边年轻的脸,一看就是刚当上御医没多久的人,经验不足。但是没办法,雪月只得点点头,有总比没有的强,况且皇后现在在冷宫,也由不得她来选人。

    两人还没走出御医院的大门,四名宫女就冷冷地入了内,说道:“首铺大人,玉嫔娘娘有令,宫中所有的太医现在赶紧去西边的凉亭中,娘娘似乎有了中暑的迹象,让太医们都过去看看。”

    “这……”段晓城为难地拧眉,这一个中暑要劳驾御医院所有太医去诊脉,怎么也说不过去。他是宫中的老太医了,从小小的侍医到今天的首铺,宫中的一些钩心斗角岂会不懂。雪月的前脚刚到,玉嫔娘娘的宫女后脚就跟进,他已经略知一二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小小的中暑就要惊动御医院所有的太医,玉嫔娘娘就是存心和皇后过不去是不是?”雪月冷着脸,杀气闪过瞳眸,凝聚在眼中,让一旁的段晓城暗暗吃惊。

    好凌厉的眼神。

    这是……杀手的眼神!

    “雪月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玉嫔娘娘怎么会知道皇后娘娘病了的事情嘛,况且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而已,雪月姐姐有什么话就自个和娘娘说去!”一个粉色宫女服饰的宫女笑道。

    雪月冷哼了一声,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狗仗人势是吧,今个儿我不管,林御医得和我去给皇后看诊,让开C狗不挡路。”

    “雪月,我们的嘴是比不上你的厉害,不过玉嫔娘娘有口谕,让所有的太医都去凉亭看诊,一个也不能少!”

    “你们……”雪月憋了一口气,杀气渐渐浓郁,小手紧握成拳,她明白,她是不可以违抗玉嫔的口谕的,可皇后的病……

    段晓城见情况在发展下去肯定难以收拾,心思转了一圈,上前笑道:“既然是玉嫔娘娘的口谕,微臣领旨就是!来人啊,所有的太医都到西边凉亭去!”

    四个人得意地看着一眼雪月,转身就走,雪月一急,刚上前一步,就被段晓城给拉住了,布满皱纹的眼边荡出一层笑意,等到御医们都出去,他才笑道:“我也是御医!”

    御书房。

    “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小林子犹豫了片刻,恭敬地说道。

    凤君蔚头都没有抬起来,依旧专心在奏章上,冷冷地说道:“你最好就有比旱灾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小林子颤抖了一下,跟着他不少日子,多少能揣摩到他的一点心意,懂得看他的脸色,小林子匍匐在地,说道:“皇上,皇后娘娘似乎病了。”

    批阅奏折的手停顿了一下,有继续批阅,刷刷的声音在安静的御书房中响起,这事他前几天就听丽妃说了,先是说中暑了,他担心了两天,本想着过去看看却拉不下脸来。那天把话讲到那么绝情的份上了,悠若这事他还是心有介怀,虽说不像刚开始那般生气,余怒还在,再加上身为一个帝王的尊严和骄傲,他并没有立即就去看悠若。却不着痕迹地向丽妃打听她的病情,知道她裁了,他也松了一口气。如今听着她病了,还是有点心疼。他承认他在惩罚悠若,这么热的天,没有冰块解暑,衣食住行样样不如之前,他是存心的。

    “这事朕已经知道了!”他淡淡地说道。

    小林子听了迷糊一片,喃喃自语道:“皇上自然知道皇后昏倒了,为什么没有去看她呢?”

    凤君蔚手中的毛笔掉了,墨迹在奏折上晕开了一大片。灵活的脑子呆了一下,小林子的声音极小,以他们的距离,一般人是听不见的,但是,凤君蔚内力不错,听得一清二楚。

    “小林子!”他大喝一声,呼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近小林子,表情阴冷,“你刚刚说了什么?”

    小林子牙齿打颤,随着凤君蔚的接近更是颤抖,“奴才说,皇……皇……皇后病了!”

    “不是这句,你说皇后晕倒了是怎么一回事?”

    “奴才刚刚给丽妃送去皇上的赏赐,经过御医院的时候……”他一五一十地把刚刚的情况说了一遍,抬头的时候,眼前已经是空无一人。

    冷宫,极为安静,简陋的房间里,隔着一屏风,段晓城本来是隔绳子听脉的,可后来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眸,惊讶地张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选择了沉默。跪地请求为了更进一步看诊,把屏风撤了。

    悠若只是笑笑,让冰月和雪月把屏风拉开,让段晓城仔细地为她把脉。他神色镇静,两指搭在悠若纤细的手腕上,片刻之后,忽而大变,蓦然抬眸,盯着悠若,眼中有喜有忧,岁月洗出的瞳眸中微微含有少许的激动。

    雪月和冰月相视一眼,一片茫然,连悠若也微微不解。

    “段大人,本宫得了什么病?”悠若扯扯唇角,笑问道。神色平静,语气温和,含着一丝好奇,会是不治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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