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大伯,这四百余人都是些什么人啊?爹爹为什么白养活他们?帮会帮会,不是慈善会。”

    管家微笑着指着账簿上的金额对桃花说;“帮会堂口几百年都是这样,入了门就要领钱,至于这钱数么都是随堂主意愿,可多可少。这些人平常都有营生,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分号给的这一份么是额外的补助,有事情的时候可以召集这些人出头,死伤不另外支出,等于就是一种保障金,以备不测之用。”

    管家这样一说,桃花有些开窍了,月月领钱其实就是白养着一群可以拼命的死党以备万一,不然一旦有大动干戈的时候找不到帮手。

    传统的帮会结构类似一种聚为兵,散为民的松散准军事结构,加入的人按照堂口归口管理,不会因为自己内部堂口之争起争执,成员只对本堂的事务负有责任,听从调遣,该聚集的时候随时聚集。

    “那么要派出一个人去干杀头的买卖呢?”桃花故意试探着问管家。

    “这个也不常见,一旦有必要,堂主会在成员中寻找合适人选,另外付给一笔钱,这笔钱要保证这个人家人半辈子的开销。我们一般不需要这样做,我们是求财,走私绑架恐吓为主,真刀真枪我还没有遇见过。”管家看桃花是代表寇雄接手分号,毫无保留的向桃花交代帮会的运作细节。

    “走私绑架恐吓,这些手段能起作用么?”桃花不相信这样就可以混迹江湖。

    “小姐有所不知,江湖凭借的是威名,有了名别人就会害怕,我们尽量避免杀人,主张有条件的交换,这就是‘票’,我们都在寻找合适的票,关键时候和利益冲突人交换,这个票可以是‘物’,也可以是‘人’,例如我们的码头仓库就是‘票’,你要存货运货必须和我们交换,不是付钱就是分成或者是截留一部分货物。”

    管家如是一说,桃花越发是有了兴趣。“管家大伯,那么可以这样理解‘票’,就是你手上掌握的可以和对方交换的硬通货,可是钱,可是物,可是人,可是关系,可是本领,可是任何对方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是这样么?”

    “小姐冰雪聪明,就是这样。”管家一辈子理解的东西,桃花片刻就领会。

    桃花这时候脑子里形成了一个想法,就是徐军长被扣押在李红尘手上,徐军长就是一张‘票’,如何才能找到李红尘所需要的另外一张‘票’,两张‘票’交换,徐军长不就得到解救了么?

    桃花为自己的这个想法称奇,解救徐军长完全可以按照江湖的手段进行,但是如何去寻找那一张‘票’呢?这张票要有足够的分量与徐军长的价值等同,如不是这样,交易就无法完成。

    事不宜迟,桃花没有和爹爹商量的余地,她在武昌准备自作主张来解救徐军长,她要使用可行的办法,但不一定是很光明正大的伎俩。

    回到武昌,桃花还是怀念在女子示范学校的时光,她趁着闲暇无事的时候独自去学校转了一圈。

    学校在事变之后还没有开课,武昌城到处是军警,到处都在抓共党以及共党的同情分子,学校大门口也站了军警岗哨,桃花想进去,哨兵持枪拦住了她。

    “学校停课了,不准进入。”

    桃花想对哨兵说些什么,大铁门开了,教会的那位督学,就是那个嬷嬷出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督学大人,你好啊!”桃花上前问候,嬷嬷紧张的望了桃花一眼,急忙挥手示意让桃花一边说话。

    “孩子,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李省长派宪兵来学校问了几回了,说是你一回来就让我们马上报告。孩子,你是出什么事情了?”

    嬷嬷是个心地善良的德国老人,年轻的时候就来到中国,一直在教会学校服务。

    “我没有出事,可能是李省长交付给我的事情还没有回复他,他有些着急了。嬷嬷这是去哪里?出远门么?”

    “唉,德国大教会主教大人来武昌巡视,这不,明天我要跟随主教大人去上海的学校巡视,我们的教会在中国有三所学校,在青岛还有一个,主教大人听说中国动荡,担心教会的产业在中国受到损害,专门从青岛赶过来,这次去上海,你们的蒋委员长还要亲自接待呢,日程都安排好了。”

    德国在八国联军侵占中国之后同样在中国划分了租界,他们占据着青岛,割地自治。

    桃花多问了一句,“督学大人是坐轮船呢还是坐火车?”当时武汉至上海的铁路尚且完好,每天有一趟火车从汉口出发经南京到上海。

    “主教大人有些感冒,我们坐火车去上海,明天就走。主保佑你,小姑娘,祝你好运,希望再见到你。”

    寒暄过后,嬷嬷坐上人力车离开了学校,留下桃花一个人傻傻的站在那里。

    桃花心里在盘算一局险棋,这一步走好了,徐军长就得救了。

    回到分号,桃花叫来管家,如此这般的安排下去。夜间,帮会的几个管事陆续到了分号,积聚在管事房聆听桃花布置。

    桃花将实施地点,如何实施,撤退路线安排的天衣无缝。最后,她问在场的诸位,还有什么想法?

    “想法不敢有,不过少东家这样出手,无异于把天捅了个大窟窿。威廉主教可是蒋委员长的客人,劫持德国主教德国政府也会和我们过不去,以后我们船队无法在德国的租界靠岸,弄不好还会引起德国军队的武力干涉。”

    “这样就更增加了我们手中‘票’的重量。”桃花变得很果断,根本不像个千金小姐,好似老辣的江湖头领。但是她没有说明她需要和对方交换的‘票’是什么,她觉得还不是透露底牌的时候。

    管家叹息了一声,“你们寇家真是人才辈出啊,这样的事情也敢想。好,我们豁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桃花一身大家闺秀的打扮,手下几十人簇拥着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进站的时候有安检,桃花一行人咋咋呼呼的看上去很猖狂,军警担心是哪个显贵的女人,没有仔细搜查便放行,桃花等人在头等车厢就坐,一路沉默。

    火车顺着长江边缓慢行进,夜晚时分到达一片荒郊野岭。桃花的手下早早在这里等候,将早已准备好的一袋子德国二十响驳壳枪递上了火车,车上的人分了枪各自散去准备,只等桃花一声令下。

    桃花所乘的头等车厢与一截卧铺车连着,事前侦查清楚了,德国主教威廉正是包下了整个卧铺车厢,车厢里有国民党派出的一个班军警护卫。

    列车到了一处山区小站,等待补水上货,就在这时,卧铺车厢的车门打开,下来几个值班的军警东张西望,像在找买酒的地方。

    一群黑影从列车另一边钻了出来,他们拿着短枪顶在军警的腰眼上,“上车,不许吭声,吭声就打死你。”

    这帮人凶神恶煞,看上去干练又凶狠,军警们没有反抗,顺从的举起手,按照这些人的要求又返回了卧铺车厢。

    车厢顶头的四个军警正在打牌九,他们见回来的人举着手,以为是没有买到酒,骂骂咧咧。“你们几个是不是输了牌想耍赖皮,让你们买个酒都不愿意。”

    正说着,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他们马上明白了,遇上枪手了,遇见这种情况他们感觉没有反抗的必要,当差吃饭,没必要拿命去拼,于是依次举起手,将步枪踢倒在地上。

    其中一位嘴里嘟囔着“车上是委员长的德国客人,兄弟们是不是玩笑开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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