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我想到深圳去打工。”妻子的手颤抖了下,“不是说好去镇文化站的吗?”,“黄了,让镇长的小舅子给顶了。”我哀叹了声:“这年头啊,还是有个当官的亲戚好。”妻子放慢了收拾着碗筷的手。“唉,去吧,家理有我照着。”

    临行的头天晚上,妻子拿出一个系着条红线的三角形布块挂在我脖子上,“戴上它,它会保你平安的。”,我捏了捏那小布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这是我今天特地去观音庙求的,听说很灵验的哟!”“这红线勒得我颈痒痒的,我不习惯。”我想把它拿下来,“这红线是专门求来的。”妻子按着我正想拿下那个“符”的手,“三婶她们说有它捆着男人就不会变心。”“净信些迷信的东西。”我不以为然的说。“你就戴着它嘛!”妻子用一种讫求的口吻对我说。“男人都有野心。”

    别看妻子平时不温不热的,到离别关头心还挺心细的。

    工作是中学的同学阿天帮着搞定的,是在一个电子厂任小组长。住宿问提也是他一并解决的。

    刚进去时我着实吓了一大跳:居然男男女女同住一间房子,这不成了小说里写的淫窝了吗?阿天拉了一下出神的我,“没事,大家都是为了多省两个钱回家,睡觉时把床帘拉过来就是了哦。”

    老杜是房间的成头人。虽然40不到,但一副方正的国字脸上却或有或无的流写着岁月的艰辛,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空位,“白水,你就睡这个铺吧。”然后慈祥的笑了笑,“出了门,将就着睡吧。”

    “好,好,好。”我把行李搁在铺上。

    我拉了拉显得不够长的床帘,回头环顾了一下背后,几个女孩正怪怪的看着我,象看一个突然到来的外星人。

    “这床帘似乎有点短。”

    “没事,只要能大体遮着就行,再说你又不是姑娘家。”老杜笑笑说。

    我铺好被子,拉开床帘,试图用被子去压那刚及床沿的床帘脚边。

    “哟,连缝都怕留,守得挺严实的啊。”说这话的女孩叫肖红,与我“对门是户”,她正坐在床沿有针无针的织着毛衣,她别过头去对邻床的女孩小声说:“霞姐,你见没见过男孩子这么害羞的?”“哈,人家新来不大习惯吧。”张霞正心不在焉的翻着一本不知从那里弄来的旧杂志,“你刚来不也这样吗?”“等他睡着了我们把他瓜分了。”肖红是性格开朗的女孩,是宿舍里出名的玩笑鬼。“肖红,你就住住你那张烂嘴吧。”几个女孩嘻嘻一笑。

    每月的月底是我们这些流水线工人难的的一天休息,紧绷的神经和疲惫的身心总想在这短暂的空闲中得到一点缓解。

    房间里的两对夫妇一大早就溜出去了,他们不想放过这难得的光阴,不知躲到那个树林或幽静处享受他们的那份温馨去了。张霞也去老乡那去联络感情去了。

    我把自己遮在严实的床帘后面,静静的享受着棉被的温暖。

    9点钟的样子,肖红起了床,一阵悉悉嗦嗦的洗刷后。就在那里咿咿呀呀的哼起歌来。一点难得的清静一下被她搅的零零碎碎。

    “你小声点嘛,我还要睡觉呢。”我从床帘背后探出个头来。

    “大白天的,我唱个歌的碍着你什么了 ?”

    “要唱到歌厅去啦。”

    “不,我就要在这里唱,就是要弄得你睡不着。”肖红翘着嘴说。

    “好,好,好。你唱。”我翻身下了床夺门而出。

    我在街上转了一下,突然内急起来,赶紧回到房里,厕所门正死死的关着,我敲了敲门。“有人吗?”“有啊。”肖红在里面不紧不慢的答道。

    一分钟,二分钟,我有些憋不住了,“你成不成啊!”

    “还早着呢,我正翻看着你写的小说呢。”

    “死丫头,什么时候偷了我的稿子?再不出来我砸门了。”

    “千万别砸,千万别砸,要不,我即使不告你非礼也会把我手上的稿子放进下水管里。”里面传来肖红嘻嘻的笑声。“你就耐心等吧。”

    “我的大小姐啊,你就快点嘛。”我几乎声音带着讫求。

    10分钟后,肖红出来了,我夺门而进,背后留得肖红得意的笑声。“以后学会尊重女孩啊。”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厂里直落(连着正班上)到8点。我匆匆的收完拉上的工具,急急的奔回了宿舍。

    中午吃下那点米饭已烟消云散,我实在很饿了,我匆匆的做了碗面,趁着热狼吞虎咽起来。“哟。我的作家先生,你怕是几天没吃饭了吧,看你风急火燎的狼狈样儿。”肖红咽了口口水说。“恩,饿了。”我嘴里塞着面条,口齿不清的应和着,

    我的肚子突然一阵绞痛起来,我一下丢下手中的面碗,双手捂着肚皮“哎哟 ……”

    “又在那里装风了啊。”肖红满不在乎的说。

    “我才没心思跟你开玩笑。”我痛苦的挤出句话来。

    看了眼脸形扭曲的我,肖红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放下手中的毛衣向我走来,“你真的肚痛得励害?”我痛苦的点点头,“霞姐,快过来。”肖红冲着正钻心折着衣服的张霞喊,“是不是吃错了东西?”张霞跟了过来。肖红端起我剩下的半碗面闻了闻,“可能不是。”“快叫老杜来。”张霞过来扶着颠来倒去的我,“老杜,老杜,快过来。”肖红扯着嗓子喊,“什么事?”正洗着衣服的老杜从洗手间跑出来,他看了眼脸色发青的我。用手摸了下我的额头,“赶快送医院。”

    我被推进了急诊室,一个头发有些斑白的老医生指着B超显示仪对旁边的几位医生说,“病人盲肠部位已严重溃疡,有脓淅出的现象,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老医生出得房间,“你们那位是病人家属?”接着是短暂沉静,“我是。医生病人病情严重吗?”张霞犹豫了下说道。“医生,我是。”肖红象是鼓足了勇气,“你们两到底谁是啊?”“我是,我是。我……是她女朋友。”肖红脸红了起来。

    “好,你的男朋友得了严重的盲肠溃疡,需要马上手术,不然有生命危险。”……“赶快去门诊部交3000元钱。准备手术”

    “啊?!”几个人一声惊叹。“医生,我们没那么多现钱,能不能先交一部份?”肖红捏了一下自己长期瘪着的口袋。“没钱医院是不给动手术的。这是医院的规定。”老医生无耐的说。“医生,你们就开开恩先给他动手术吧,钱我们明天一定补上。”肖红几乎要给他跪下,“没办法,这是医院的制度,我也没权改变。”老医生摇摇头走了。

    “我这里有300块,本来是留着给读书的儿子寄生活费的,先拿来应付着。”老杜从内裤口袋里费力的掏出那皱巴巴的几张钱。

    “我这里有200元。”张霞拿着钱向肖红走过来。

    “你们先拿这点钱去门诊部再求求情,我去找我们主管想办法。” 肖红说完就向医院门口奔去。

    一个小时后,肖红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医院,刚到老杜他们身边,她的身子一下软了下去,老杜一把扶住肖红快倒的身子,“肖红,你怎么了,”“没事,我只是累了,钱,这是3000千块钱,快拿去救人。”肖红伸开她紧握的手掌,她的手心已满是血紫。“

    当我睁开双眼时,肖红正两眼死死的盯着我,“啊,我这是咋的了。”我动了下困倦的身子。

    肖红一双似睡非睡的眼睛一下睁得老大,“啊,醒了,霞姐,快来看,阿水醒了。”

    张霞和老杜他们奔进房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杜眼里有股泪花在转动。

    “唉,真是谢天谢地,不然我们可怜的肖红明天又要旷工了。”张霞有些赞许而醋意的口气,“你这两天可是把我们红妹的魂都弄丢了。”

    “你们都在说什么啊?”我糊里糊涂的听着她们有头无脑的话。

    “什么,人家可是为你熬了两天两夜了,茶不思饭不吃的。”张霞向脸对我的肖红努了努嘴。

    “啊?”我惊讶的张着嘴。“我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不是我们,是她,肖红,你就慢慢报恩吧。”张霞意尤未尽的说。

    “霞姐,你在这里嚼什么舌根啊?”肖红脸色通红。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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